当然,直到了后来,纳兰雪带人建好了及笄城的新城和水利工事,回返七月城之时,尚扶苏才是从下人的口里得知,他好心使侍卫去从极乐城运去的冰,纳兰雪几乎都没怎么自己享用过!
整个夏天和秋天,她都是把冰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使人装到了冰盆里面,给在临时搭建的小屋里研读史典的司马殇解暑,另一部分,则是使人加到了消暑的凉茶里面,悉数分给了在烈日下劳作的百姓!
当然,这是后话。
……
风断在昭阳城里又待了五六天,头颅里的血块儿便是彻底的消了,只是,因脑子遭这血块儿压迫的时间太久,对许多以前的事情,他都记得不那么真切了,得需要风墨来给他讲才行。
风墨本就巴不得天天跟风断腻在一起,最好,连睡觉,都同在一个榻上,揪着他的衣角不松,这回,得了这个机会,又哪里会不好好“珍惜”?
从昭阳城出发,两人乘了马车,往商国的方向而去,风墨便开始掰着手指,如数珍宝的,给风断讲起了,他们小时候的诸多趣事,就好像,讲上个几年,都讲不完一般!
风断十几年前,就对风墨娇惯的厉害,这十几年,更是时常在梦里,听他哭闹撒娇,作为对自己过往的唯一记忆,此时,又与他相逢相认,怎可能,还不把这十几年来“欠下的”寵溺,一并还上?
一路上,风墨要吃的,买,要玩儿的,买,要……总之是,这乘马车,也只需要走两天就能到莫商边境的一小段儿路,两人愣是买了大半马车的乱七八糟!
“哥哥,这糖还能吃么?”
风墨一觉醒来,孩子气的从零食堆里翻出了一支几天前买的,吃了一半儿丢下的糖人儿,放到自己的鼻子底下闻了闻,颇有些不确定的,送到了风断的面前,跟他问道。
风断也不嫌这糖人儿是被风墨咬过的,顺势一张嘴,要了一小块儿进嘴里,嚼了两下儿,给他回了结果,“可以吃,没坏。”
风墨答应了一声儿,就美滋滋的把糖人塞进了嘴里,又开始在杂玩儿堆里翻找了起来,“哥哥,你还记得多少,咱家里的记忆?恩,对了,待有空儿,可真得带你回去一趟,到地宫里面,瞧一瞧盘龙柱上面,你的名字呢!唔,我总觉得,你的名字,是所有刻在上面的名字里,最最好看,最最光彩的一个!”
“记不得多少了。”
听风墨满心骄傲的跟自己说起这个,风断不禁一笑,伸手,轻轻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半点儿都不避讳,自己现在的“无能”,“以前,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倒是偶尔弄点儿小玩意儿出来沾沾自喜,现在想来,却是颇有些幼稚的令人脸红了。”
风家隐镇地宫里的盘龙柱,风断是记得极清楚的,五人堪能合抱的金柱,上面盘着一条张着嘴的金龙,金龙的嘴里,会一直一直的吐出水来,水垂直而下,落进龙嘴下面的一个水潭里面,不会溅起半点儿的水花……水潭里的谁,更是神奇,永远,都只会有三尺深,不管外边儿是旱是涝,也不管是不是有人自龙嘴里接水,都不会增降半分!
风断记得,他还小的时候,因为好奇,而特意瞒着家中长辈,拉了风墨一起,拿着这盘龙柱,做了一个实验。
他准备了许多的木桶,皮管子和酒漏,然后,用连了酒漏的皮管子,接住龙嘴里吐出来的水,让风墨拿着,管子里的水,都通去旁边儿的木桶里面,自己,则是用一个自制的手摇小型水车,迅速的把水潭里面的水,向外灌进别的水桶,两人忙活了整整一个晌午,接舀了七八十木桶水,那潭里的水位,还是半点儿不增减的定在卡尺的那个“三”上面。
然后,他们两人又不舍气的,快速将那七八十木桶水,都倒回了水潭里面去,结果,还是一样,水潭依旧是三尺深,不增不减!
后来,也不知是怎么闹得,这他们做得极隐秘的事儿,就被他爷爷的风思祭知道了。
那时的他只心想着,完了,定少不得要挨一顿揍了,着实不行,就等到要被教训的时候,他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怎得,也不能让风墨挨打。
结果,却是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风思祭不但没“教训”他,反而……满脸笑意的,告诉了他,他已经具有了继承风家族长的资格!
在风思祭的“族长启蒙”中,风断才是明白了,他没有生气的真正因由。
风家之人,乃是以机关陷阱的制造伟业的,行此道之人,首先要有的,便是足够多的好奇心和不畏世俗眼光的尝试精神!
这由先祖所造的盘龙柱,不仅仅是风家一族人的信仰所在,更是,选拔一族接任之人的试金石!风家族训有写,凭一己好奇心思,而试此柱玄妙者,堪为下任族长之选,若有数人,则开斗技赛事以拔,若无,则由族人推举德才兼备之人,为代族长,将来,有合格人选,即日让位!
风思祭是他那一代人里唯一的好奇之人,所以,就成了族长,风断的父辈们中,无一人有此好奇,风思祭又年事未高,便没有推举新的族长,而风断的这一辈儿人里,风断和风墨两人,便是最早的两个,好奇之人!
“不说这个,我还忘了告诉你呢,哥哥,你去了意国,给意国的那个什么皇后的娘家,做密室的时候,我无聊的不行,便天天缠着爷爷给我讲故事。”
风墨终于从杂玩儿堆里翻出了他想要找的九连环,向后一仰,把脑袋枕在了风断的腿上,躺了下来,一边儿熟练的玩儿着,一边跟风断说起了他不知道的事情,“爷爷被我缠得没了法子,便拿了先祖们的故事,来说给我听……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那盘龙柱哦,在很久以前,莫国皇帝的先祖,想要将咱们三个家族斩尽杀绝的时候,可立过大功呢!”
“立过大功?什么大功?难不成,还能一口水吐出来,把追兵都给淹死了?”
风断也乐得听风墨“讲故事”,从小儿,他就爱缠着自己,让自己讲些奇闻异事给他听,现在,他们两人都长大了,倒是,反了过来,变成了自己听,让他讲了。
“那时啊,重兵围城,放了大火,想要把咱们三个家族和城中百姓悉数烧死!咱们的先祖,便是打开了通往地宫的通路,引着城中人,分批有序的将城中粮食,牲畜,家用物件,悉数搬进了地宫里面!”
风墨得意的翻了个身,将已经解开了的九连环又换了个方式,重新套了起来,举起来,交给了风断,让他试试,“你想啊,几万人呐,整整三年,人吃马嚼,得多少耗费的?人不吃饭,能活个六七天没问题,但,若是没了水,却是三天都熬不过的罢?我听爷爷说,当时,那几万人和几千头牲畜,喝的,都是这盘龙柱下面水潭里的水,整整,喝了三年!”
“这般说来,咱当时舀的那点儿水,压根儿就是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风断接了风墨递上的九连环,拿在手里耍玩儿了一会儿,就轻松的解了开来,顺手儿,又依着自己所想的,套了一个新的花样儿出来,递给了风墨。
“那可不!”
面对风断的“挑战”,风墨满心欢喜的接了下来,一边儿拿在手里解着,一边继续跟他说道,“不过,我经过这些年的研究,已经稍稍想到了些可能,现今,就只差再做试验了!现在,你回来,刚刚好,咱们两个,又可以一起……哎?这九连环是怎么结的?怎么解不开了?”
“慢慢解,不急。”
风断笑着又揉了揉风墨的脑袋,向后,倚在了软垫上面,微闭起了眼来,“我记得,以前时候,爷爷还许诺过我,等咱们两个长大一些了,就送咱们去主子身边儿伺候,现在看来……却也算是应验了罢?”
叩叩叩一一
外边,响起了车夫轻叩门柱的声音,意味着,他们已是到了商国的边境,这归属莫家的马车,不能再前行了。
收拾了一番行囊,把所有吃的,玩儿的,都装进了随身的大包裹里面,两人与车夫辞了别,从马车前面,解下了之前时候,风断归来时乘骑的马,共乘一骑,朝着归属商国的城池而去。
……
近乎与此同时,及笄城新城里,纳兰雪已经见到了乘骑快马,先风断和风墨两人一步到达的景麒。
“这么着急的赶来,是有什么事儿么?”
纳兰雪伸手让了一下景麒,让他在临时使用的一处,刚刚建好的商铺里坐了,使燕娘,给他倒了一碗加冰的解暑汤。
“十几年前,被认为是遭祸横死的,燕娘的儿子,找到了。”
景麒接了燕娘递过来的解暑汤,仰头,一饮而尽,待要把空碗交还给燕娘的手里,才是见着,她滞愣在了原地,“咳,那个,燕娘,你……冷静些……这……”
“坟冢何处?”
燕娘的弯儿还没有转过来,听着景麒的话,眼圈儿就红了,“什么人找到的?有没有给风家写信去,问他们……能不能迁坟回去?”
“你儿子没死,燕娘,我们寻到的,是活的好好儿的风断。”
见燕娘突然就要掉眼泪下来了,忙不迭站起身来,从衣袖里面,掏了帕子出来,递给了她的手里,“这些年,他被一个好心人救了,善待养大,之所以没能回去风家隐镇,是因为当时,马车坠崖的时候,他的头受了伤,头颅里压了一个血块儿,让他记不起事情了!不过,现在,已经没事儿了,莫意老头儿妙手回春,给他把那讨厌东西给去掉了,他也已经记起了许多以前的事情,相信,再用不了太久,就能把过往事情,全部都想起来了!”
“郡主……能不能准我几天假,我……”
虽然失忆,但血脉连心,却是什么人都改变不了的,听闻自己的儿子尚在人世,燕娘顿时便喜笑颜开了起来,忙不迭的,就要跟纳兰雪告假,回去看望,“我……”
“他正在往这边儿来,燕娘,你若是告假,倒反该见不着他了。”
景麒在面对纳兰雪之外的人时,几乎不怎么会笑,但,此时,跟燕娘说这话时,却是本能的浅笑了起来,“这人啊,可是一早儿就在你身边儿了,只是,你不知道他是你儿子,他也不知道,你是他娘亲罢了!”
“早就……在我身边儿了?”
景麒的话,让燕娘微微的拧起了眉来,颇有些不解的,看向了纳兰雪去,“郡主,咱们的身边儿,有这么一个人么?”
“该不会,是殇身边儿的那个小厮罢?我记得,他也是名唤风断来得?”
纳兰雪也不敢瞎猜,可……想了一圈儿,也就是风断的年纪,是跟燕娘的儿子颇为相近的,再有,就是尚扶苏了,咳,尚扶苏是尚应世的儿子,从小儿在宫里长大,都没出过几回七月城的,怎得,也不可能是他的才是!
“正是他!”
听纳兰雪猜对了,景麒也不再继续卖关子,轻轻的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答案,“我应一个事主所托,带了风墨去往他们的匿身之处,机缘巧合的,就听得了那人的手下说起,风断是十几年前,被他们的那主人捡回去的!如今,正奉了他们主子的指派,在司马殇的身边儿伺候,暗中,保护你的!”
“暗中……保护我?你说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