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你这急性子!就不能等人把话说完么?!我何时说,要劝你什么了?”
江越的话才只说了一半儿,就被静童生生给堵了回去,自然是难受的要命,伸手,轻轻的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让自己顺了顺气儿,才扭头瞪了他一眼,接着往下说道,“昨儿,风断给我来了封信,说是前阵子,他随了景麒去莫国的昭阳城,由一位名唤莫意的老先生诊治,如今,已是头颅里的血块悉数消尽了,对以前的许多事情,也都开始陆续的记了起来,让我建议你一下儿,也带了你家小娘子,去让那位老先生给瞧一瞧,说不好,就能有什么意外之喜,也未可知。”
江越一边说着,一边从衣袖里取了一封信和一块儿小小的令牌出来,送到了静童的面前,“他说,让你带了这令牌去寻昭阳城里最大的药铺,找那位名唤莫意的老先生,给你家小娘子诊看,那位老先生与他原本所在的家族交好,定会卖这个面子给他家里……哦,对了,还有,那位老先生脾气古怪,听不得旁人跟他开玩笑,但,他跟你开玩笑,你却不能翻脸,不然……咳,就会闹小孩子脾气,不做事了……”
“帮我回信给他!多谢!”
一听是有良医,极大可能医得了他已经沉睡了十几年的未婚妻,静童顿时便喜上眉梢了起来!
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了,一把抢过了江越手里的信和令牌,就飞快的往山洞里的一个小门儿里跑去。
那里,通向他未婚妻所住的石洞,现在,静岚该是正在那里,帮她梳洗更衣,不过,这不重要了,反正,她是他的未婚妻,将来的娘子,大不了,一会儿进去的时候,他把眼睛闭上,也就是了!
瞧着静童消失在了小门处的身影,江越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扭头,看向了站在他旁边儿的时仪,“你去收拾一下,带上静岚,与静童一起去,给静童易容好,别让他被人认出来,顺带去一趟白玉楼,给那个仲继送一万两银票去,告诉他,这是风断以前时候给他存下的,让他置办点儿正经产业,安稳几年,将来,也好娶妻生子,给家里传承香火。”
“主子何时也跟风断一样没事找事了!不过是个倌人,没心没肺的财迷玩意儿,哪就值得这般的上心了!”
对仲继,时仪明显的还是有些排斥和厌烦,听江越说,要他拿一万两银子出来,去给他置办生意,顿时,就有些恼了起来,“寻常百姓,开个铺面,也就才要几百两银子,加上铺货,两千两,也是不少不少的了!主子你这开口就是一万两……咱们,咱们现在也是到处都要用钱的时候啊!”
“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的废话!你何时见过,我做赔本生意了?”
江越浅笑着扬了扬眉,也不跟时仪生气,只又催了他一句,便转身,往石厅的另一处小门儿的方向走去,“这人是不是没心没肺,我不知道,他拿风断当自己的亲弟弟看待,我却是瞧得一清二楚!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他肯在风断‘落魄’的时候,不怕惹祸上身的收留他,一如既往的待他好,便是足够,我将他视为可用之人了……啊,对了,从昭阳城回来的时候,帮我去多买些果记的松子儿糖,天星城的甜点,我吃腻了……”
“之前你不是说,把思乐给王妃留下,你想吃甜食了,想想王妃就可以了么?”
听江越这还没等着自己走,就开始惦记,让自己回来的时候,给他带零嘴儿,时仪不禁撇了撇嘴,小声儿嘀咕了一句,以为江越不会听见……结果,事与愿违,已经走到了小门门口的江越突然就停下了步子,扭头,带着满脸不怀好意的笑,看向了他……时仪顿时觉得,心里“咯噔”一下儿,一种危险的感觉,奔涌而至!
“装一马车就行,我想雪儿的时候吃。”
江越说了一句像是补充的话,便开了面前的小门,闪身走了进去,就好像,他是突然变得大方了,完全不记仇,不打算报复时仪了一般。
眼睁睁的瞧着小门关闭,时仪愣愣的站在原地,像是全然没有听出来,江越这话里的危险,但,又满心疑惑,觉得他不是这种“既往不咎”的人,除非是……他没听到?不,不可能!如果没听到的话,他才不会转回身来,跟自己补充这一句!这里面,定然有蹊跷,有阴谋,有,有……
突然,时仪像是想明白了实情般得,一拍脑袋,懊恼的蹲在了地上。
“殿下,你这个坏人,你这是,你这是要玩儿死我的节奏啊!”
时仪哀嚎一声儿,然后,便索性就地躺下,目光直视大厅的顶端,伸展四肢,面色沮丧了起来!
一马车松子儿糖,在天热的时候运输,定然,是要化的,化了,就不能吃了,所以,得趁着晚上天凉快的时候赶路……换句话说,从昭阳城回来的时候,他得在每天天亮之前,到达有冰窖外借的城池,然后在天亮开城门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进城,把这些松子儿糖冻起来,等到傍晚,热气散了之后,关城门之前,去取出来这些松子儿糖装车,继续赶路……直到,回来天星城为止……
山路崎岖,马车只能走到山口,从山口到山里面的这段路,刚刚好有十里地!
时仪已经可以想象到,自己不久之后的悲剧情形!
一马车,可以装一千斤重的松子儿糖,山路崎岖,他背着行囊走,一次,可以带四十斤,一千斤,就是二十五趟,就是二百五十里……他活儿不能少做,还得被骂成是个二百五……也不知道,这“恶名”得跟着他多久,让静童他们这些恶人,笑话他多久!
“活该你倒霉!招惹什么人不好,偏偏招惹殿下这记仇的!”
索性石厅里就他一个人,没什么可丢人的,时仪懊恼加抑郁,干脆就,满地打起了滚儿来,以缓解自己糟到了极点的情绪,“让你嘴贱!让你嘴贱!”
“呦,长本事了嘛,都会满地打滚儿了?”
静岚推门而入,正正好儿见着自己将要成亲的未来夫君,在地上打滚儿,柳眉一扬,便是毫不客气的调侃起了他来,“用不用我去给你雇个奶娘回来,拿勺儿舀着米汤喂你?”
“媳妇儿,殿下欺负我!”
听到静岚说话,时仪忙不迭一个鲤鱼打挺儿,就从地上蹦了起来,快速的拍打了一下儿自己身上的灰尘,可怜兮兮的,凑到了她的身边儿,跟她“控诉”起了江越的暴行来,“我不过是小声儿揭发了他一下儿,又没被旁人听去,他就让我从昭阳城,给他运一马车松子儿糖来!”
“嗯,罪有应得,招惹殿下的人,你见哪个,有过好下场了?”
静岚笑着伸手,戳了戳时仪的脑门儿,躲开了他,不让他往自己身上蹭的,闹自己一身的脏,“这回,给你长个记性,瞧你下回,还敢不敢了!活该!”
第三十六章
横贯整个商国的浩大水利工程,在秋耕开始之前,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纳兰雪一改之前时候,商国治理水患时的“高筑堤,年年堵”的方式,采用了以疏代堵,将一些河床高于地面很多的河道部分开挖,改道至低洼处,让河水顺着低矮处的新河道,继续流往下游。
原本的河道,被腾了出来,贴补给了因为河水改道,而失去了自己田地的百姓。
旧河道因长年淤积,土壤肥沃,又方便取水灌溉,这让得了补偿的百姓们高兴非常,全然不介意,比之前时候自己所用的耕地,要远上小半里的路程。
因河道在一定的位置上被掘开改道,有上下高差的地方,纳兰雪便使人做了水车上去,水车通过轴承连接到旁边的一处小屋里面,可以与屋里的一根木杆拼接,不用时拆卸下来,让木杆自己打转,用时连接到石磨上面,用来碾磨粮食。
不论是在商国,还是在莫国,风国,人们都只会使用牲畜拉磨,碾磨粮食,条件不好,买不起牲畜的人家,便用人力……像这些用水利来碾磨粮食的磨坊,人们别说是见过,便是听,都是没听过的!
也不知是什么人,第一个说出了“郡主定是神皇奇辰陛下转世,来造福咱们百姓的”这样,足令纳兰雪万劫不复的话,紧接着,就一传十,十传百,熙熙攘攘,在整个商国的百姓们之间。传颂了开来!
百姓们并不同于从政之人,他们从来都只会,把自己的欢喜和仰慕,加诸于自己敬仰的人身上,他们觉得纳兰雪好,觉得纳兰雪善待他们,便会不惜一切美好的言辞和愿望,将她与他们能想到的。最伟大的人比拟。
如今,将纳兰雪说成凌天国开国皇帝蓝奇辰的转世,便是如此。
听百姓们将纳兰雪说成是神皇转世,尚扶苏半点儿都不忌惮或者气恼,依旧是跟从前般的,该对她嘘寒问暖,就嘘寒问暖,该言辞寵溺,就言辞寵溺。遇上她遭百姓们围堵,求取赐福的时候,还会一脸得意笑容的推波助澜。就好像。她的一切荣耀,都是能让他觉得开心快意的美事一般。
“雪儿陛下,以后,扶苏的这小小商国,还得多多仰仗你庇护了。”
回去七月城的路上,尚扶苏与纳兰雪同乘一车。坐在她的对面儿,满脸笑意的,突然跟她说了这么一句逗乐儿的话出来,以示自己完全不在意,她的声望超过自己。比自己更得商国百姓们的爱戴。
“扶苏陛下,你这话说的。是想要留我永远待在商国的意思么?”
纳兰雪的毒舌程度,可不是三天两日练出来的,此时,面对尚扶苏的“恭维”,自然是,半点儿都不客气的,还了回去,“我可是莫国的郡主,啊,不对,现在被封了公主了,你就不怕,我心向莫国,给你把商国的江山社稷毁了?”
“你若是个在乎名利的人,我倒还省心了呢!”
索性司马殇这纳兰雪的“未婚夫”不在,尚扶苏的言辞便略加“放肆”了些,“与我比肩,万人之上的商国皇后之位,你要不要?你说一个‘要’字,我现在,立刻,马上,就封给你!”
“你可真会开玩笑!我是有婚约的人了,好不好!”
纳兰雪哪里会给尚扶苏留下不该有的念想?当下,就一口给他回绝了去!
“我不介意你是不是有婚约,哪怕,你将来想开了,愿意嫁我了,带了几个孩子一起来寻我,我也一样,会满心欢喜的迎接你,将你的孩子,视若己出。”
尚扶苏低头苦笑,眸子里的失落和绝望,让纳兰雪这“局外人”看了,都忍不住有些心酸了起来,“我说过,我尚扶苏的正妻之位,商国的皇后印鉴,永远都只留给你一人,你一日不来,我便让它空置一日,你一世不来,我便让它空置一世,一言九鼎,至死不渝!”
“你这又是何苦!”
面对尚扶苏的执拗,纳兰雪也是没了法子,轻叹口气,对他做了最后的劝说,“这世上,总有一个女子,是比我更好,更适合你,更值得你去守护一生的,你只是尚未遇到,便不知罢了……我可以做你一辈子的知己,却不能,成你一日红颜,天意如此,人,总也大不过天去的,不是么?”
……
莫国,昭阳城。
司马青坐在御书房的书案后面,手里掐着一封信,面色铁青。
那信上,是写得这些时日,纳兰雪在商国的诸多作为,以及,商国的百姓们,对她的评价和推崇,其中,当然也包括,交口相传的,她是“神皇转世”的这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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