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司马玉稍稍停顿了一下,许是不想说没有根据之事,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了,“在我带兵上山之前,已经有一个人,跟临水城的城主借了一千人马,先一步去了山上,我带的人跟那一千人在山匪的寨子外见上,听闻那人孤身进去了寨子……而我感觉不对,带了人冲进去的时候,那寨子里,却是半个山匪都没了!”
“贵人的意思是,那个先一步跟临水城城主借了人马上山的,极有可能,就是害死了郡主的人?”
距离自己想要知道的真相越来越近,莫意老头儿已是激动的眼珠子都微凸了出来,纳兰雪记不起那害她的人是谁,却是知道,自己是怎么坠下山崖去的!
这会儿,他只要能跟司马玉问出那个,跟纳兰雪一起离开山匪寨子的人是谁,便能确定,是什么人对纳兰雪下的毒手,便可以,告诉景瑞家的,去捉了那人,严刑拷打,给纳兰雪报仇了!
“也有可能,是雪儿自己失足坠崖的,那人,只是没能来得及出手相救。”
司马玉的双手微微攥拳,像是试图让这句连他自己都不信的话,听起来显得稍稍真切一些,“我……老先生还是不要问了,这事儿,玉一定会查个清楚的,若……当真是他,定不……定不轻饶!”
以司马青今时今日对司马玉的愧疚和疼惜,只凭着设计陷害,让他成了如今这样,就足足够司马殇死无葬身之地了,但司马玉却是顾忌着,司马青刚刚失了跟皇后灵玉的孩子,自己又可能变成个连站起来都不能的废人……
连那个还未出生,就夭折了的孩子算上,司马青一共有七个儿子,五个女儿,可现如今,死的死,遣的遣,逃的逃,能在他跟前尽孝的,也就剩了他和司马殇两个,而他,又想要在以后,离开皇宫这是非之地,去寻一处安静的深山,为纳兰雪立冢陪伴。
司马青年事已高,又经历了之前的打击,想再有子嗣,怕是难了。
这样一来,司马殇便成了唯一,也是最为合适的极为人选。
希望司马殇不是凶手,但愿司马殇不是凶手,不然,他便不得不面临两难的选择!
杀了司马殇,为纳兰雪报仇,然后,被禁锢在这皇宫里面,不能遵守自己曾发下的,此生都不与纳兰雪之外的人行夫妻之礼的誓言,为司马家族,承续香火,或者,放过司马殇,离开莫国,去往俗尘之外,为纳兰雪守坟,倾尽一生,淹没在仇恨的水牢里,不得喘息。
如果,必须从两者里选择其一,司马玉无疑会选择前者。
他可以委屈,可以不怕背誓的天诛地灭,但,却怕死后,无颜面对纳兰雪,怕来世,无缘与她再逢!
“这世上,怎就有那么狠心的人!郡主那么一个举世无双的女子,也下得去杀手!”
见司马玉不想说,莫意老头儿也不再强问,索性,已经得知,那人是先司马玉一步,在临水城里调了兵的,是景瑞家的人,去打听一下儿,不就知道了?
“老先生,玉已经准备好了,请开始罢。”
不想再谈论这事儿,司马玉便缓缓的睁开了眼,低头,看向了自己早已面目全非,扎了银针之后,开始慢慢失去知觉的双腿,跟莫意老头儿说了一句,“父皇年事已高,别让他在门外等的太久了。”
……
亲眼目睹自己的皮肉被切开,女子尾指粗细的异形铁钉,被一点点的从森然白骨里拉扯出来,司马玉强忍着恶心,那一只伤轻些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竭力不让自己呕吐出来,耽误了莫意老头儿的“诊治”。
不疼,也不流血,除了有些许麻痒的感觉之外,几乎没什么不适。
但,却是比疼和流血,更加可怕,就好像,这腿,已经不是属于他的了一般。
整整三十根消魂钉,费了三个多时辰,才全部取了出来,其间,莫意老头儿停下来五次,拿一跟极细的银针,刺了他脚心上的不同位置,问询感受……在听到他回答说,有疼,麻,痒,酸,涩,几种不同的感觉之后,脸上的笑容,也是越发的多了起来!
“这样,就都取出来了!”
莫意老头儿使衣袖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子,将最后一枚消魂钉丢进了旁边的铜盆里面,发出了“邦”得一声脆响,“剩下的,就是把断裂的筋脉缝合起来,然后,给伤口上药包裹了!”
弓着身子站了三个多时辰,便是身强体壮的年轻人,也该累得腰酸背痛了,更何况,是莫意老头儿这个,怎么看都该是过了古稀之年的人?
“劳烦老先生了。”
司马玉由衷的跟莫意老头儿致了声谢,然后,又扭头看向了站莫意老头儿身旁,给他帮忙的莫济和景麒,客气的冲着他们点了点头,“大恩不言谢,将来,有什么能用到玉的地方,三位只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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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第一章,稍后还有两章~
第十四章
待处置好所有事宜,屋外,已是华灯初上。
莫意老头儿累得一屁股坐在了榻边儿的椅子里,脸上尽是困倦。
他终究不是莫济和景麒般的少年,上一次,像这样连轴儿转,已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那一次,是为了医治遭受打击,而发了疯症的燕娘。
“你们两个小子,把东西归整归整,咱们歇息一会儿,就该回铺子里去了,铺子里总没人坐诊,耽误了东家的生意,开该让东家责备了。”
莫意老头儿一边儿说着,一边儿从莫济的手里接了他的酒葫芦,拧开盖子,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大口下去,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来,“乾坤万物千般好,不及漠北酒一壶!古人诚不欺我!”
“这可是今年的最后一葫芦漠北稻香酒了,爷爷。”
瞧着莫意这馋酒的老头儿,一拿了好酒在手,就开始喝个没完没了了,莫济不禁拧了拧眉,提醒了他一句,不要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莫国皇宫里面喝醉了,说出错话来,惹麻烦上身,“你老人家可悠着点儿喝!不然,等一滴都没了,你又该唠叨我,没劝着你点儿了!”
“明年,让你娘多酿点儿。”
莫济的娘早就没了,不过,现如今,莫将,也就是他爹,却是正在跟燕娘两人谈婚论嫁,将来,待这事儿成了,他于理也该唤燕娘一声娘了的,虽然,莫济并不介意他丧妻多年的爹爹再讨一个续弦儿回来,对燕娘,也是颇多亲近,但……这要让他一下子就改了口过来,却是难得很了!
“我爹可比你爱喝酒,能给你留多少,还是两说。”
莫济撇了撇嘴,对莫意老头儿的这“没意思”的举动。反驳了一声儿,算是抗议,便低下了头去,跟景麒一起。加快了收拾东西的速度,“咱们眼见着就要走了,爷爷不跟贵人嘱咐几句,吃喝的忌讳和换药的须知么?”
只莫济这是不想跟自己说话了,莫意老头儿灰溜溜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扭头,看向了倚靠在榻上的司马玉,跟他说道,“贵人记得告知一声儿下人,伤愈之前。都不能吃辛辣之物,药一日一换,午膳过后一刻钟为佳,若遇伤口瘙痒,切忌抓挠。可使人去往百草庄,寻小老儿配制止痒药粉,每过七天,着人去百草庄接小老儿来察看一次,直至结痂。”
“多谢老先生,玉记下了。”
司马玉仔细的把莫意老头儿的吩咐,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觉得没什么少记疏漏了,才冲着莫意老头儿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儿,“烦请老先生去门外告知父皇,玉已经无事了,别让他在外久等焦急。”
……
司马青在屋外等了小半天。从一开始的走来走去,到后来的坐下站起,再到后来的,坐在凉亭里面,不时抬头。往屋子的方向张望。
他总也是个年过花甲的人,又受过之前时候的一连串打击,说是精力未怠,也是不为过的。
屋子里一直静悄悄的,除了不时传来的一下儿金属碰撞的脆响,几乎不像是有人存在,司马青几次忍不住想要进去一看究竟,却是走到了门口,就停下了脚步,他怕见到司马玉痛苦的样子,怕自己亲见了司马玉痛苦的样子,而忍不住,把里面的那爷孙三人,给“咔嚓”了,毁了司马玉唯一痊愈的机会。
昭阳城已经封城,暗卫们满城里的寻找皇后灵玉,只是,跟最开始时候的目的不同,这一刻,他们是为了找到她,把她好好儿的“请”回来皇宫,让她得到救治。
可是,任他们搜遍了大街小巷,所有能藏人的地方,也没能寻到她的所在,不仅搜不到所在,连消息,都没能探听到半点儿!皇后灵玉,就像是一团被风吹散了的烟雾一般,一下子,就消失了不见,音信全无!
“陛下,整个城里,都已经搜过了三遍了,还是没有半点儿娘娘的消息。”
隶属于司马青的暗卫头领,小心翼翼的走到了他的近前,跟他禀报了这几日搜寻的结果,“陛下看……是不是打开城门,把搜寻的范围,扩大到周边儿的城池去?”
“她肯定还在昭阳城里!仔细找!”
本就担心着屋子里的司马玉,这会儿,又听着了自己不想听的坏消息,司马青顿时就把心中的不悦,悉数发泄到了这个无辜的暗卫头领身上,“要你们这些废物,干什么吃的!连个人都找不到!我就不信,她还能长了翅膀飞出城去了!”
挨了司马青一顿臭骂,本就因为连续几日的奔走搜寻而倦累不堪的暗卫头领,顿时就觉得心里不舒服了起来,做错决定的人,是他司马青,如今,得了报应,却反倒折腾为难起他们这些手下来了!这么大的一座城,几万人口,要找个有心躲藏的女人,谈何容易!
但,心里不乐意归不乐意,明面儿上,还是不敢跟司马青为忤,佯装知错的告罪了一番,就又转身离开,“找寻”去了。
司马青不知道,他这一时的随意撒气,会使得他的手下暗卫们,在外人的挑唆下,生了嫌隙,以致将来,更加不堪的后果。
当然,这是后话。
“陛下,贵人的伤已经处置好了,可以入内探看了。”
莫意老头儿出门儿来的时候,正正好儿瞧见了司马青冲着暗卫发完了脾气,一脸不悦的抬起了头来,忙换上一副惶恐的神色,小跑着到了他的近前,恭敬的跟他禀报道,“之后起居,应当注意的一应事宜,也已交代给了贵人记下,陛下……”
听莫意老头儿说,司马玉的伤已经“处置好了”,司马青的脸色才是稍稍好看了一些,好歹,还有一个好消息,不致让他更加恼火,随口应了莫意老头儿一句,就站起了身来,快步往德贤殿的寝殿里走去。
未进门里,司马青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想到司马玉就在里面,等着自己进去探望,便拧了拧眉,强忍着不喜,抬脚走了进去。
“父皇。”
司马玉倚靠在榻上,背后垫着一个软枕,脸色虽是苍白,却已比前几日的时候好了许多,见司马青进门,忙躬身朝他行了一礼。
“好好歇着!不必多礼!”
见司马玉的气色,并未因为莫意老头儿的“医治”而又变坏了,司马青不禁满意的又瞧了莫意老头儿一眼,然后,才加快了脚步,走去了司马玉的榻边儿,全然不怕弄脏自己衣裳的,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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