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也好,这多事之秋朕也确实顾不过来,那就你自己拿主意吧。”
“谢皇上。”
“那我们就言归正传……烈王爷以为贾梭此事如何?”
“应是白绍棠方的计策,使之内乱。”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若皇上真心要与贾梭联手,此时便还不好插手,恐惹嫌疑。”
“那就这般放任不管?”
“臣弟以为……从这些年的经验来看,此计定然还有后续,若我们猜不着那后计,就不要贸然插手。”
“烈王爷当真也猜不出其后计?”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葵于烈依旧不动声色,即便现在所有的事都已拆穿,但葵于泓不说破,他也就配合。
“烈王爷不要多心,朕只是随口一问……朕想着你与那白绍棠也算是打过些交道,或许能看透其计谋。”
葵于烈哪会听不出这话中之意,反唇相讥道:“皇上不是疑此事是云容皇贵妃的计策吗?皇贵妃伴皇上身边年余,皇上定然是了解皇贵妃的,皇上是否已猜出了其计谋呢?”
葵于泓扫了葵于烈一眼,道:“呵,想来烈王爷也知道……这云骆两家的女子啊,性子都烈得很,言语之间总是冲撞。偏朕就是爱她这性子,于是常去她处召她侍寝……可这女子呢,侍寝归侍寝,却总不愿对人吐露心声。所以虽是在朕身边时日不短了,可若说朕有多了解她的心思,倒不尽然……”
葵于烈绝不相信骆云畅会真的给葵于泓侍寝,也明知道葵于泓这样说是有意在刺激他,却还是忍不住心头火起。垂目忍着怒气,说出口的话不觉带了冷意:“皇上厚爱,她却还是叛皇上而去,可见此女的心思并不在皇上身上。”
“是啊,她曾对朕坦言她心中另有他人……”
葵于烈眼神不易察觉的一动。
可葵于泓还是看到了,从葵于烈脸上收回视线继续说道:“这女人啊,还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心里想着一个男人,却又能若无其事的承欢在另一个男人的枕边……烈王爷,你说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葵于烈眼中怒意一闪,站起身来,向葵于泓一行礼:“皇上,臣弟还有一些军务要处理,就先退下了。时间不早了,请皇上也早些休息。”
葵于泓微笑看着葵于烈:“嗯,烈王爷也要多注意身体才是。”
“谢皇上关怀,臣弟告退。”葵于烈话语有礼,但态度却不是那么回事。一礼之后,转身就大步出了御书房,脸上身上的冷意似乎根本就没打算隐藏。
这边葵于泓看着葵于烈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眼睛盯着那门上的虚空,嘴角的微笑不变,眼中的温和却是慢慢染上了阴冷的气息。
御案旁边躬身站着的老太监李福,悄悄看了葵于泓一眼,仍是又垂目回来,心下就是一个默默的叹息——
【李福,你说那个女人该不该杀?】
【……奴才说该杀。】
【嗯,确实该杀。可是朕却没有杀了她,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奴才愚钝,不能揣摩圣意。】
【因为那个女人跟朕很像。】
【……】
【将自己埋葬了,明知前路黑暗却不退却……然而与朕又不尽相同,她有着将之冰冻所以仍旧完好的‘本来’。】
李福六岁入宫,十五岁的时候先皇的长子出生,然后他就被分派到了皇子的身边做贴身太监。看着这位皇长子从襁褓到幼儿,从幼儿到少年,然后在皇长子十岁的时候二皇子出生……他觉得这位皇长子跟一般的孩子一样活泼可爱、也讨人喜欢。可是两年后,皇长子的生母贤妃逝世。或许是无法带着这个沉重的枷锁离世,所以贤妃在临死前对先皇做了忏悔,将皇长子真实的身世吐露。于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在皇长子做了皇上以后,将所有知情的人都处死了,唯独留下了他李福。他时时惶恐、如履薄冰,但也大概能猜到皇上的心思:皇上孤独,他需要一个能偶尔说说心里话的人。而自己只是个太监,与皇上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同时也是伴皇上长大的最近的人,他的忠心皇上绝不会怀疑……
初时,他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不杀了那云容还册封了皇贵妃,难道皇上真的想毁掉这葵达、毁掉祖辈的基业吗?可是他渐渐发现,皇上其实内心很矛盾……正因为爱过才会有这样深重的恨。也许皇上是真的恨到想毁灭所有,但那一丝残存的久远的感情,却仍是让皇上迟疑……皇上说皇贵妃与自己相像,可在他李福眼里看来,皇贵妃远比皇上疯狂。皇上只是缺少他人的真情而已,然而皇贵妃,却是为了复仇可以将什么都丢弃。名声、尊严、廉耻、性命……甚至一般为人的道德,她统统都可以丢掉。否则的话,又岂能做出鼓励太子和公主违背常伦这种事呢?皇上说皇贵妃还有‘本来’,他是不懂皇上在皇贵妃的身上看到了什么,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皇上说皇贵妃是‘命运之女’,他仍是觉得那个女人应该尽早杀掉!她是个威胁,她是个危险的存在,自从她出现,皇上就越来越不正常了!即便皇上甚至还受她吸引的头一次对女人产生了真正的感情……但她是这样的憎恨皇上,有她在一天,这天下和皇上就不能恢复平静!
烈王爷作为葵家的子孙自然是不会抛弃葵达的。但是事情已经变成了如今这般局面,他们兄弟二人却还在为了那个罪魁祸首的女人相互斗气。烈王爷的心思他是猜不透了,但皇上……莫不是还真希望那个女人追来晋西不成?
第九十一章 依计而行(一)
更新时间2012…6…8 21:47:43 字数:2359
葵于烈从宫中出来,没有回那冷清的烈王府,直接出城回了军中的大营。沐浴更衣后回到寝室,遣退了服侍的人,独自坐在床沿儿,便有一个鬼魅般的人影在昏暗的烛火下无声无息的显现。
人影向着葵于烈单膝跪下叩礼:“王爷。”
葵于烈看向来人,淡淡:“禀。”
“是。”那人没有站起身来,依旧单膝跪地向葵于烈报告,“安国公主现居王爷京城旧府中,但因其身边高手异士太多,属下恐被发觉行迹,所以不敢潜入只在外监视。前几月并未见有何动作,只是近来未见其出府也不见那些江湖人士活动。属下疑惑,所以冒险潜入查看……属下该死,竟没有察觉他们是何时离开府邸的!”
“你是说……她和那些江湖人都不在府中?”
“是,属下该死!”
“白绍棠那里什么情况?”
“没有什么异常……因为安国公主一直都行事低调,月余不出府门都是正常,所以朝廷上下和京城中人似并没有发觉她不在府内。”
不可能。别的人没有发觉是有可能,但白绍棠不可能不知道。
葵于烈暗暗皱眉:莫非悄悄离京了?去了哪里?去做什么?这件事好像皇上也还不知道……竟然躲过了他和皇上的密探,她知道他们在监视她吗?这么巧贾梭又有变故,莫非她亲自带人跑去贾梭行此事了?这个女人,又想干什么?
“那白绍棠的军队有没有什么动向?”
“没有什么特别……轮流放假让兵士回家过年。只是有一点……属下没有找到大将军李牧的行踪。”
“李牧?”葵于烈抬眼,“那青闍、南山呢?”
“属下查过了,‘公主党’的中心人物都行踪成迷。官方的说法是三人受皇恩秘密回西北去接亲眷来京了,但西北现在可是贾梭的势力范围……所以属下认为,其中定有内情,所以属下飞马赶回来向王爷禀告。”
“嗯……”
那人快速看了葵于烈一眼,略有犹豫的又道:“……此外属下还查到一事……”
葵于烈冷冷:“说。”
那人忙垂目恭敬的禀报:“太子本是被圈禁在公主府中,但是自安国公主离府,京人便常见他与负责看押他的兵士们一同在烟花之地流连作乐……且近日越加的荒淫,竟居于妓院连日不回。”
葵于烈顿时大大皱眉。
那禀报之人又偷看了葵于烈一眼:“安国公主一派不在京城的话,属下等便有机会可将太子救回……只是属下不得王爷令,不敢妄动。”
葵于烈默默无言,片刻后才道:“此事我们不插手。自有皇上的密探去处理。”
“是。”
“你部马上前往西北,查探是否有消息。”
“是。”
来人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影踪。葵于烈仍旧坐在床沿儿没动。
【不是‘前’,朕还没有撤销她的封位。】
【朕心中是当真爱这女子。】
【呵,想来烈王爷也知道……这云骆两家的女子啊,性子都烈得很,言语之间总是冲撞。偏朕就是爱她这性子,于是常去她处召她侍寝……】
死丫头!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你做了这么多事,为什么你都做到这地步了,他也没有杀了你?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莫不是为了报仇,当真以美色诱之!?
若你当真敢如此背叛本王,本王定不饶你!!
…………
葵于烈派去西北查探骆云畅下落的密探,经过近两旬的暗中查探,确实也探到了一些‘公主党’的江湖人的讯息。发现他们似分散潜伏在了贾梭统治阶级各主要当权者的身边,只是现下还未见有何动作……但是关于骆云畅的消息,却是任凭他们如何打探,也没有查到丝毫的消息。
而贾梭临时王庭的形势也没有什么变化,国事仍由四王子和五王子监理,厄托继续在努力想要查明贾梭王被暗杀的真相,但是案情似乎没有多大进展,大王子和二王子仍旧无法完全洗清嫌疑。
只是听说此事已传回了贾梭国内,国内各族蠢蠢欲动,尤以三位王妃的后族——粘罕、卓陀、术虎三族为首。因为老王死得突然,没有留下关于传位的只字片语,而一直被寄予厚望的大王子又身陷弑父嫌疑……这其中虽是疑点重重,但只要没有证据,就不能说是被哪一族嫁祸陷害的。贾梭历来没有传位传长的规定,现在这样的情况,哪一个王子又没有登上王位的机会呢?
正妃粘罕氏为洗清儿子冤屈也为保粘罕一族荣耀,再是以往低调做人此时也不得不行动起来。
二王妃卓陀氏也是一样,好不容易见着有越过大王子让自己儿子上位的机会,哪里想到竟也会被卷入弑父的风波,又怎不心急火燎的四下周旋调动。
而三王妃术虎氏原本最是得意,心想大王子与二王子狗咬狗自掘坟墓,这下倒是要便宜自己的王子们了。哪里知道才不过坐山观虎斗的得意了几日,就被粘罕、卓陀二族联合指责为嫁祸的真凶,乃是为了三王子谋上位。
于是三族从一开始的口舌辩论之争很快演变成了行动上的争端,见面总是剑拔弩张,一日下来,总有几场流血事件!
眼见王族之内这样不稳,王权恐也一时难定,其它从族又怎不各有各想?谨慎的,小心观望,不轻易选取或得罪哪一族。稍微激进点儿的,从某族而呼应,祈得自己选对了对象而将来得利。更有心思阴暗怀着野心的,便更是趁机挑拨,惟愿天下大乱而窥有无自己上位之机……毕竟贾梭国原就是部族的联合,他阿不罕一族当得王,难道别族就不能?
于是乎,三王子赭星虽是一早接到消息就出发往葵达境内赶去了,但贾梭国内这王庭的情势倒是比在西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