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卿福身表示会意,“妾身告退,爷先回高鸿居吧。允芝,随我出府。”
允芝放下手上的活,埋头走到蔓卿身边,“是。”说着,扶着蔓卿步出湘怡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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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与三爷的感情真好,方才奴婢偷瞟了三爷,三爷眼中满是情意,但见奶奶抬头,又顿收情绪,真想告诉昨夜那些奴婢,咱们三爷是宠爱奶奶的!”
允芝津津有味地说着,蔓卿却不做搭理,惹得允芝心急如焚,“奶奶难道还要忍?如今正值宠爱,奶奶应该乘胜追击啊!”
蔓卿自若地走着,就如昨夜一般,只是多了一份冷意,少了一丝怜意。
“隔墙有耳。”蔓卿只说了四个字,方才滔滔不绝的允芝颓然间安静下来,“奴婢知罪。”
蔓卿看着允芝无辜、可怜的表情,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心想:“允芝,侯府中你是我唯一能信的人,即便不能明,也要处处谨慎。府如虎囚,稍有不慎,必是他虎口美食,连夫君都步步算计,何况其他人?”
蔓卿与允芝走出侯府,行至药铺前,海棠突然从天而降,手上的剑迅速插回剑鞘,像是刚刚结束了一场厮杀。
“海棠?你会武?”允芝深感疑惑,睁大眼睛凝着海棠。
“你是三爷的人吧?”蔓卿大胆猜想。
“奶奶智慧过人。三爷吩咐奴婢来保护奶奶。”
蔓卿冷哼一声,原来鸿祯早就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她竟一点也觉察不出。蔓卿打开处方,其上写了缘子一事,并指明要蔓卿除掉鸿捷,还告诉蔓卿,鸿捷买通的侍婢名叫宛若。
海棠借蔓卿一步,至一旁偏僻处,地上还有厮杀留下的痕迹,“留香院中他人眼线众多,三爷除掉了不少,可每次一除,又会新进一批。三爷干脆就养着,因此不方便在院中将此事告诉奶奶。”
海棠细细向蔓卿说明后,问道,“奶奶可有对策?”
“自然有的。”蔓卿胸有成竹地说着,“不过你杀了这些跟踪我的人,他们便无法及时回去汇报,难免会打草惊蛇。”
“奶奶尽管放心,这些人中有两人是三爷安插进去的,那两人会代他们告诉二爷,奶奶确实去买药了,其他人冲撞了奶奶,皆死于奶奶手中。这样一来,二爷便以为自己打草惊蛇,因而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海棠是个守礼的人,即便自己是鸿祯的人,也不敢对蔓卿不敬,回话时一直低垂着头,表示恭于蔓卿。
“两个陌生的手下就可以骗过二爷?依你说来,二爷城府全然不如三爷,不久后定是三爷剑下之魂了?”蔓卿用半嘲的语气说着。
回到侯府,蔓卿拐入雍毅府,欲抄近路而回秦熙府,允芝、海棠紧随其后,皆曲着身子,深埋着头。
忽闻前方一声重咳,蔓卿定睛一看,只见一男子从拐处而出,捂着心口失足倒在地上。
男子的年纪与蔓卿相仿,一身素衫,虽是玉树临风之貌,但却附上了一层中毒的狰狞表情,减了几分英气和俊气。
海棠似乎一点也不关心他,冷冷地介绍道:“奶奶,他是雍毅府三夫人的嫡子,奶奶不必理会,免得惹祸上身。”
“不可胡言,既是三夫人的儿子,那就是表兄弟了,哪有不救之理?允芝!”
蔓卿给允芝使了一个眼色,允芝会意,扶鸿志起身,安坐于一旁的草坪上。
海棠没有多言,安份地退到一旁。
蔓卿取出随身的银针包,隔衣施针,以排出鸿志的毒素。
半个时辰后,鸿志得已解毒。
鸿志注视着蔓卿姣好的面容,火红的薄唇最为诱人,使人想入非非。
“多谢恩公。”鸿志刚要下跪,就被蔓卿阻止,“兄弟不必客气,我是秦熙府三爷的侍妻,亲人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那就是表嫂了,多谢表嫂。”鸿志是蔓卿见过的唯一一个话中无话的侯府人,不只这样,鸿志的眼神亦是无辜又天真,似乎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因地位尊贵而被人毒害。
“表弟不必介怀,表弟是嫡子,日后就是雍毅府的主人,怎会无端中毒?”
蔓卿问至此处,鸿志的表情阴沉了几分,无奈地晃着头,“要说主人,我并没有那个野心,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毒害,亦不想与之追究,只愿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以保自身平安。”
鸿志眼中充满了无奈和天真,他似乎对人没有戒心,也或许是对蔓卿没有设防,竟连此话也毫无防备地说出,若传出去,鸿祯定会受损。
“表弟当真想要放弃嫡长子的争夺?要知道侯爷的继承人是从他各个嫡长孙之间选的。”
“我从来没想过要嫡长子的位置。”鸿志脱口而出,信誓旦旦的样子,在他眼中,仿若只有蔓卿可以救他一般。
“眼下就有一个机会……只是你一旦离开侯府,便不能再回来,盘缠我会帮你准备,你的娘亲我也会帮你照顾的。”蔓卿环顾四周,此处环境清幽静谧,应该是个安全的地方,于是拉鸿志到一旁,与之细说着。
鸿志听得乐意妙生,只觉蔓卿是个聪明伶俐之人,赞同地点点头,满意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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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施计
允芝见鸿志的身影越走越远,上前一步,问:“奶奶是为了拉拢表四爷才救他的?”
蔓卿看了看允芝,又瞟了海棠一眼,话里有话地说:“你怎现在才知,海棠一早便知了。”
从海棠不阻止开始,蔓卿就知道海棠看出了她的心思,海棠确实是明白人,不过越是明白就越是危险,毕竟不是自己的人。
海棠诚惶诚恐地垂下头,“奴婢不敢妄加猜测奶奶的心思。”
蔓卿舒展表情,眉开眼笑地握住海棠的手,“我没有说你逾越的意思,我只是希望自己人能聪明,不喜欢别人聪明罢了。”
海棠听得出蔓卿的意思,“奴婢一定听三爷和奶奶的吩咐。”海棠又恭敬地行了福身礼。
蔓卿明白其意,允芝却听得云里雾里,明明是一次很平静的谈话,二人眼中却有一丝她读不懂的隐意。
“奶奶打算怎么对付二爷?”允芝刚一问出,立马顿住,因为迎面而来一位陌生男子。
男子一头浓密的青丝,秀美的五官呈现了四个字:怒意横生,似有出手打蔓卿之意,行至半路,突然止步,手中的折扇随即滑落,转怒为惊,“晴芸……”
他是雍毅府的长子,名叫夏侯鸿朝。
海棠还来不及向蔓卿介绍,鸿朝便快步上前,紧抱住蔓卿,大手时不时地轻抚着蔓卿的背,就像遇到了久别重逢的爱人一般。
“放开。”蔓卿见鸿朝方才的架势,便猜出鸿朝多半是害鸿志的人,只得冷言着,用尽力气才挣脱开鸿朝,毫不留情地扇了鸿朝一巴掌。
鸿朝骤然失望,无力地垂下双手,口中唤着晴芸。
蔓卿认得晴芸,她是外公的嫡亲孙女,及笄后被皇帝指给雍毅府的大少爷,成亲不到两个月就去了。
“我们走。”蔓卿吩咐允芝与海棠,不思片刻就离去了。
鸿朝看着蔓卿渐渐离去,心头不免泛起一阵涟漪,“晴芸……是你吗?”话音刚落,鸿朝眼角渗出一滴豌豆大小的泪珠。
晴芸与蔓卿长得十分相像,只是互不来往,因为蔓卿是卿母偷生的女儿,一直不受宠,日子过得清闲,巴结讨好的人自然也少、谈天论地的人就更少了。
回到湘怡居,蔓卿吩咐海棠向二夫人要来了暄和院的宛若,之前分配侍婢时,湘怡居就少了一个,现在正好补上。
宛若刚被调来,就做了二等侍婢,贴身伺候在蔓卿身边。
不久后,鸿志无故去了,雍毅府中并没有大操大办,听说是鸿志生前的要求,只告了老侯爷和侯夫人,一府上下哭丧了一天也就没有风波了。
过不了多久,暄和院中大少爷鸿尧因中砒霜而病倒在床,此事惊动了侯夫人,侯夫人一向重视秦熙府的四位少爷,如今鸿尧被毒害,她定会下令彻查。
没过几日,留香院中二少爷鸿祯也病倒在床,鸿祯暴病并不奇怪,只是这次暴病的原因也是砒霜中毒。
侯夫人听说后,大怒了一场,说要亲查此事,侯夫人已是六十五的高龄,二夫人自然不敢让她劳身,自请了此事,说一定给侯夫人一个交代。
鸿尧与鸿祯是受害者,二夫人自然不会查到他们头上;四少爷鸿逸一直住在城外学堂,亦不可能是他下毒;二老爷的妾室虽大胆,却也不敢一连伤害两个少爷;至于姑娘们,平时一直足不出闺,亦是不可能。
如此一来,二夫人便怀疑到了鸿捷身上,鸿捷虽为嫡长子,但毕竟生母早亡,鸿尧与鸿祯是他唯一的竞争对手,他有足够的动机和时间去害他们。
二夫人彻搜了飞镜院,并没有发现砒霜。
即便如此,鸿捷还是难逃被质疑,鸿捷自知身处险境,马上命人去找宛若,方知宛若已被指到湘怡居做二等侍婢。
鸿捷并非故意留下人证,而是蔓卿动作太快,在他斩草除根前就调走了宛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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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弟妹初嫁,我一直抽不出空来慰问。如今得了个空,就立马来了,还准备了薄礼,希望三弟妹不要嫌弃。”
鸿捷与侍从义绪一同步入湘怡居,义绪献上两颗名贵的夜明珠。
蔓卿马上从软塌上起身,使允芝收下夜明珠。
“烦劳二爷了。二爷亲自来送礼,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蔓卿大胆地展露文采,她想了很多,若真从了将军的命,做一个不通文采的妇人,她大概会闷死。
鸿捷脸上饶有吃惊,但很快地收敛了,表现出豁达的笑容,“三弟妹不仅天生丽质,还是个难得的明白人,听说二夫人将暄和院的侍婢赠给你了?”
“对,她叫宛若,曾替二爷送了一次药给三爷,那药好像叫缘子。”蔓卿轻笑地看着鸿捷,轻抚胸前的一束发丝,悠然自得地坐回软塌上。
鸿捷嘴角勾起莫名的微笑,对于蔓卿的威胁,他无动于衷地坐于一旁的太妃椅上,“缘子是何物?我不曾听说过,又怎会托人送?”
突然,从门外吹来一阵怪风,风中的沙粒引得鸿捷咳嗽不止。
蔓卿向海棠使了一个眼色,海棠马上拿出砒霜,允芝在碗中倒上温水,瑶琴在温水中加入三包砒霜,搅匀送至鸿捷跟前。
“这便是缘子,听说这缘子治疗咳症有神效,二爷先喝一碗吧。”蔓卿哂笑着,看向一旁的小白鼠,“小宝贝,你也咳了吧,来吃一点。”
蔓卿将砒霜喂给小白鼠,小白鼠因中毒而痛苦不已,蔓卿掩嘴笑着,“瞧你开心的。”
鸿捷见此一幕,着实吓了一跳,本以为蔓卿不敢用真毒,没想到最毒妇人心。砒霜虽为慢性毒,但三包的量足以致命,他才不会傻到去喝。
“只是小咳,弟妹不必上心。”鸿捷接过砒霜,置于一旁。
蔓卿伸出手,手心手背地看着,大红的指甲也透着点点毒意,漫不经心地说,“快入秋了,风大沙多,不知侯爷和侯夫人会不会受沙影响,妾身未经传唤,不敢去打扰,不如二爷代妾身送些缘子过去。侯爷和侯夫人知道了二爷的孝心后,或许会表示什么呢。”
“我是学医的人,却也没听说过缘子这等神物,兴许侯爷也没听说过。二爷说,侯爷会不会命人彻查一番?到时这缘子的出处、用处就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