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舒夜,你听我解释……”林若映拉着他的袖子。
“哎呀你离我远点。”他学着她的样子。
“别啊,你听我说……”
“我不听。”
“别啊……”
“不听。”
“别啊……”
“你说吧!”
“咦?我要说什么来着?”林若映一拍脑袋,“对对!刚才是我的不对,不该那样,我道歉。”
“怎么个道歉法?”
林若映拿起他的手,挑着她的下巴,英勇就义一样的神色:“你喜欢这样就这样吧。”
万年冰山的脸上此刻也有一抹笑意,可是林若映看着这样难道的笑意可觉得恐怖不已,顺着他的身线往下看,就看到他另一个手里握着的玉箫,才恍然自己是来干嘛的!
“那个……”
话没说完,舒夜就打断她:“别说话。”
然后他的脸越凑越近,渐渐放大。妖孽啊!这张脸这是太妖孽了!
“你别这样……唔……”
然后,在其他动作之前,某人落荒而逃。
这是第一次。
事情有一就会有二,林若映是一个不懂得死心的人,她拥有很好的品质,比如坚强,比如毅力。
第二次,林若映直接跳出来,不等舒夜说一句话,那个冰冷的眼神杀到之前,林若映像祈福一样双手合十:“舒夜!你教我吹箫吧!”
她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模样倒是十足的可爱。
哼哼!舒夜肯定会心软的!林若映笃定,心里得意地笑着。
果然看到舒夜的神色柔和了很多,看来是被自己说动了。
她继续再接再厉,晃着舒夜的衣袖,“好不好嘛?舒夜……好不好嘛……”
“不好。”舒夜不为所动的样子。
“为什么!”林若映跳起来,实在没有道理,这人也太不讲情面了。
舒夜低头看着她,薄薄的嘴唇抿起,想了一想,极冷酷地说了四个字:“你不用会。”
“什么叫我不用会啊?你看不起人啊?”林若映指着他的鼻子骂。
舒夜什么都不说,那眼神就是:我有看得起你过吗?
某人怒,不欢而散!
第三次,林若映继续缠着,在她说话之前,舒夜把玉箫一递,道:“拿着,吹吧!”
在此之前的片刻,林若映看到舒夜极为可恶地在玉箫洞口舔满了口水。
这绝对是故意的!绝对是的!林若映怒不可遏:“你为什么这样?干嘛不肯教我?”
舒夜神色不变,但是仔细看的话,还是可以发现玉面之下隐隐有羞涩的红晕:“我说过了,你不用会。”只要他会就可以了,她若是想听,他可以吹给她听。这就是他的潜台词,只可惜这潜台词太潜太深了!以至于林若映始终没有明白舒夜怎么就是不愿意教,只能理解成他比较古怪而已。
“不教就不教!你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会么!神气什么!”既然求而不得,林若映索性收了谄媚的样子,趾高气昂地走了。
看到秦宋玉的时候,林若映才想起自己为什么要学吹箫来着。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人们总是走的太远,以至于忘记了为了什么而出发。
可不是为了能和宋玉琴箫合奏,她向着宋玉握握拳:“我一定会学会的!”
既然舒夜不教,自然还有别人,苏安沅是通音律的,再经过林若映的一番苦学,终于技艺有所成。达到了可以和宋玉合奏的水平。
其实林若映对琴箫合奏有这么强的执念是有原因的。小时候曾经看过《笑傲江湖》,那时候看的还是书,不是电视,洛阳巷尾的绿竹林里,为证清白的令狐冲一行人听着曲子。得到曲谱后,那竹林里的婆婆先吹箫,后弹琴。众人迷醉。“冲儿,这么好听的曲子,你也是第一次听罢……”岳夫人温柔地问。令狐冲道:“不!弟子当日所闻,却比今日更为精彩。”岳夫人奇道:“那怎么会?难道世上更有比这位婆婆抚琴吹箫还要高明之人?”令狐冲道:“比这位婆婆更加高明,倒不见得。只不过弟子听到的是两个人琴箫合奏,一人抚琴,一人吹箫,奏的便是这《笑傲江湖之曲》……”
他这句话未说完,绿竹丛中传出铮铮铮三响琴音,那婆婆的语音极低极低,隐隐约约的似乎听得她说:“琴箫合奏,世上哪里去找这一个人去?”……
这个女子自然就是任盈盈了。
小时候看这本书的时候,这里是最触动的地方。最后,盈盈还是找到了合奏的那个人……也就是看到了这里,现代的林若映才第一次明白一个人的形单影只,还是处在孩提时代的时候,第一次明白了人与生俱来的孤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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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件事情在宋玉看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情了。
那个女孩子吹箫的时候神色温柔,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的欢喜。这里吹箫的人只有舒夜一个,听说她缠着舒夜求了好久,后来又自己发奋学习,如今终于将箫学得甚好。那么……她的心思也很清楚了,她真的很喜欢舒夜。
他以为她心里的人是舒夜,殊不知,她想的却是学好箫以后就可以和他合奏。
这个误会持续了太久,两个人为此走了很多不必要的弯路。
七夕节的晚上,不知道是谁起头说要去山下放花灯,那时候大家还都是小孩子心性,很快被煽动了,有几个比较谨慎,说应该先跟师父说一声。那时候苏安沅管教极为严厉,多半是不会允许的,被鼓动的几个人哪里还愿意跟苏安沅去说,明知道回来必定会有责罚;可是一想到山下街市的热闹场景,有夜游,有花市,有花灯,还可以放花灯,热闹的场景不是他们可是难得才碰的上,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当下一商量,几个人就溜了出去。林若映自然也在其中,哪里又少的了青圭和北辰,这两个人唯恐天下不乱,宋玉一笑了之,也跟着一起去,舒夜毫无兴趣,但是看到某人兴致盎然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去看看也不是什么坏事。
几个恶少、阔少组成的一行人说行动马上就行动,李大拦都拦不住。李大这人忠厚有余,智慧不足,一看这个情形,就打算汇报给苏安沅,结果被他们几个捆起来,关到柴房里去了。这样一来,其他人纵然有不去的,也不敢跑去跟苏安沅泄密了。加上这几个人都是苏安沅的爱徒,何必多事呢,其余人心想。
到了山下市集的时候,夜市已经开始了,年轻的男男女女相伴而行,欢歌笑语,街市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两边挂着各色的花灯,有的是悬挂装饰用的,有的是放入水中许愿用的,各式各样,瞧得眼花缭乱。
他们一行人走着走着就走散了,林若映挑着花灯,觉得这个好看,等看下一个,又觉得下一个也好看,真真是选的眼睛都花了,等挑中意了一个以后,已经找不到其他人的身影。
夜空里,大朵大朵的焰火绽放,灿烂夺目,林若映抬头看着焰花表演,手中抱着刚买的花灯,深沉的黑瞳里也映照着绽放的焰火。
她抱着花灯走到河边桥下,绚烂的焰花在头顶绽放。就想到了现代的时候,灿烂的焰花,现代古代纷纷扰扰,不管在哪里,自己都是影单影只。
她把莲花灯放到水中,闭着眼睛,说了一个愿望。河面上已经漂浮着许多花灯,自己小小的灯汇入之后,就分不清是哪一个了。她叹了一口气,觉得有些惋惜。转过身就想走了。
身后,秦宋站在那里,他的眼睛比桃花还要烂漫,他的眸色带着一些茶色,淡笑着看着她,他笑得时候,好像拂面的清风。他就站在那里,一袭白衣,隔绝在热闹之外,好像她不转身的话,他会一直这样看着她。
见她转身,他靠在桥边淡笑着,问了句:“许了什么心愿?”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林若映有些诧异。
后来,秦宋跟他说:不要怕,他不会跟丢她。只要她回头,就可以看到他。
可是后来,他们还是走丢了。
五十四章 谁怕?
一切来得有点突然,明正统十三年夏,六月十四,当羽林军哗变的时候,蒙古瓦剌的军队已经盘踞在玉门关外。
六月十六,王振操控英宗御驾亲征,军队浩浩荡荡地进军,明黄的帷帐在军队中央,傀儡做的英宗就在镶金朱红色的马车里。齐王朱祁钰监国。
这个时候,内部的矛盾被放到一边。
军队之中,并不起眼的林若映骑在马上,回望着气势磅礴的明都紫禁。
轻羽剑发出赤红的幽光,剑身啸着剑气,像是嗜血一样,隐隐兴奋。林若映手里抱着轻羽,像是对自己最好的朋友一样,低声问:“轻羽,你是怎么了?在向往吗?”
轻羽铮铮地作响。
透白的手指抚过剑身,突然用力的握住,手上可以看到清晰的血液脉络突然加快了流速,筋脉突起,她压制住剑身:“还不到时候,所以……请你,也不要急。”
轻羽剑挣扎了几下,最后还是安静下来,隐去了幽光。
“哇靠,这么赤红赤红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一把正义的剑啊?不会是什么妖刀吧?”林若映暗自想着。
怀中的轻羽剑隐去的幽光又跳了出来。林若映安抚着它:“好好,我说错了,不是妖刀,是妖剑。”轻羽又挣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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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在明都的时候,林若映就已经发现了,轻羽好像醒过来了。
林若映困居深宫的时候,宫外早已起着天翻地覆的动静,而她在轻羽的守护下,心如止水,对外界不闻不问。跟随青圭出宫的时候,轻羽就在起着变化。
那一天羽林哗变,他们一行人掌控了明都警卫,直截了当地以“清君侧”的名义向紫禁发起总攻。不管计谋如何花哨,就像剑招,有时候最好的剑招是直接出击,或者是直接出拳。
没有人预料到这帮初出茅庐的羽林新卫会这样雷厉风行。甚至他们忘记了苏安沅说过,要听从王振的安排。
六月十四,他们率军一路冲向紫禁,不服的人死于剑下,林若映第一次杀人,握剑的手都在发抖,但是轻羽剑却熟门熟路地将一个个人斩杀在剑下。
她目之所及都是一片赤红的颜色,她不知道是自己流血了,还是别人的血溅在了眼睛上,所以事视线才变得一片赤红,然后她想的都错了,变成红色的是她的眼睛。
她听到周围人的惨叫声,有血从眼睛上流下来,她的视线变得很模糊。剑之所及,便随着哀嚎声。
她好像就是为杀戮而生的,一切都是那么得心应手。这个时候她相信苏安沅说的是对的,自己真的是剑灵,只是真的是守护的灵吗?怎么看都像是杀戮的灵。
就在这个时候,苏安沅出现了。
没有风尘仆仆,没有疲惫,他笑容浅淡,出尘地好像去赴约一样,好像品茶般优雅。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的轮廓带着动人的光辉。
“住手!”广袖的白衣一挥,难以直视的光芒。苏安沅站在城头,有着羽化登仙的气势,衣带在风中翩飞。
林若映便抬头望着他心中的神祗。
——他终究还是来了。
相持的双方军队,都在这样的震慑下停下来动作。不约而同地抬头仰望着城头的谪仙苏安沅。一场变动,被这样压了下去。光凭一个人的力量,却震慑了所有人!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