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忽然睁开眼睛,一口咬住他的手掌。
“哎哟,你狗变的?”荆星南一拳击在和尚的额上。
他家的大黄咬他,他就是这样让它撒口的。
不能打眼睛——狗没了眼睛,咋能跑利索?不跑利索,他追谁去?
手是给扯回来了,可是上面有一排深深的牙印,还有黑血。
“他的牙齿……”
荆星南往后栽去,昏了。
小七急忙跑过来。这不是蛇毒,不可以用嘴吸。
她惊慌地转头去看老妇。
老妇已经睁开眼睛。她跃过来,手起指落,点了荆星南手腕的要穴,封住毒,不让毒上窜。她“呼哨”一声,一条小青蛇游了过来。
小七的脸色微变,岩洞那些蛇是他们放的?想咬死她,还是荆星南?
小青蛇咬住荆星南那排牙印,身子立刻蜷缩成一团。
它青不溜的身子很快变黑,变臭。
它掉在地上的时候,荆星南手掌上的血已经变成鲜红色。
小七松了一口气。
老妇的脸上也露出了欢容,她摸出药粉,倒在荆星南的伤口上,用纱巾给他裹好。
“那岩洞里的蛇不是我们的。”
小七一怔。
“我们驯蛇,是给人赏玩,从不带着走。”
小七蒙着轻纱,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她轻“嗯”了声,“我们快走吧。”
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老妇应该知道,她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
她没有说,小七也没有问。
她不想说,凭小七,问也问不出来,何必自讨没趣?
“老头呢?”荆星南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我昨晚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他在生我的气……”
“他探路去了。”老妇温和、但也是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
小七眨眨眼,如果阿南能读读她的心思该多好。
“读不了。”
小七吓了一跳,脸马上红了。这呆子,读她的倒快。
荆星南忽然拖她过去,那样子,好像要——亲吻她!
老妇红着脸,重重咳嗽了声,转过头去。
☆、护果,步步杀机步步惊【10】
“读不了,我和她不熟。”
小七的眼睛本来已经羞怯地闭上,听到这话,她跳起来。
害她以为……她还满怀期待呢。
“走吧,下了山再说。”
下了山,混入茫茫人海中,就安全了。
也不知是老头开道的缘故,还是埋伏的只有两拨,一路下来,很安静,没有暗器,没有突袭。
“奇怪,怎么没有人来杀我们了?”
真是的,非要有人拿着刀追着他们喊打喊杀的才好?小七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想被杀还不容易,你现在去马路上,大喊一声‘打劫’,立马就有人来杀你了。”
荆星南傻乎乎地看着她,忽然紧跑几步,拦住一对背着包袱的商贩,“打劫!”
两个商贩“妈呀”惊叫一声,扔下包袱,朝来路逃了。
“喂喂,你们的东西!”
荆星南好心地捡起包袱,追上去。
两个商贩逃得更快了。
“喂喂——”
荆星南很为难,他想再追,可是小七他们没有追。
他犹豫的当口,两个商贩已经跑没影了。
他只好怏怏地走回来,把手中的包袱递给小七,“他们跑了。”
小七又好笑又好气,伸手去接包袱。
“不可以!”
老妇一剑挑开包袱,扔得远远的。
一阵青烟冒出,包袱落在的草丛全枯了。
“哇哇,神了,小七姐姐,你好厉害!”
这是夸人的时候吗?她刚才差点就此说拜拜了。“以后别随便拿人家的东西,会死人的。”
老妇的剑已经指向荆星南,听小七这么一说,她暗叹一声,还剑入腰间的剑鞘。
荆星南扁扁嘴,“哦。”
他很快开心起来,“小七姐姐,快来看,这里是我画的路标。”
原来怕小七找不到他,他沿路画了无数个箭头,后面还标上个南字。
“奇怪,怎么被改成了东字?”
荆星南掏出水凝的眉笔,在那个东字上面打了个大叉,写上“南”字。
“给我看看。”
老妇一把抢过眉笔,“这是波斯进贡的眉笔?!你竟然用来画路标?!”
小七咳嗽了声。
老妇不快活地把眉笔小心地塞回荆星南的手中,“公主真是大方,这耗费波斯工匠三年时间才制成的眉笔,给你浪费来画这些丑八怪。”
“不是丑八怪……啊,三年?你骗我,小凝怎么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用?三年!”
荆星南抱着头,蹲在地上。
“完蛋了,娘说暴殄天物,会天打雷劈的。”
“轰隆”天际响过闷雷。
荆星南慌了,“小七姐姐,快些离开,走远些。”他站起来,高举双手,“来吧,老天爷,你要劈就劈我吧,不干小七姐姐的事,别劈她!”
风猛烈地刮过来,天,突然变暗了。
“阿南,快走!”
荆星南甩开小七的手,“不要,要劈……”
“笨蛋,要变天了,要下大雨了,劈你的大头鬼!”小七不客气地赏了荆星南一个爆头栗,拖着他连跑带蹦地躲进路边一间残破的屋子里。
“老奶奶呢?找老头去了?”
☆、生死,一念之间【1】
“甭管她,唧唧歪歪的。”
虽然老妇说岩洞的蛇与他们无关,空口白牙的,谁知道呢?
而且,公主高兴把眉笔给荆星南用,碍着她什么了?瞧她说的,好像天要垮了,地要崩了,又不是她的东西,她心疼哪门子劲?
所以,老妇走了,耳根清静,人清静。
屋外,狂风大作,乌云布满了天空,一道道闪电伴随着一阵阵雷声,震耳欲聋。
突然,“哗”的一声,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打得树叶“啪啪”直响。
凉风冷飕飕地灌进来,小七不禁朝荆星南的身边挤了挤。
“他们不知道找到躲雨的地方没有?”
这种善良、但是多余的担心,小七不置一词,她现在担心的是这场雨会下多久,包裹里的馒头不多,撑不了几天。
“歇会吧。”
昨晚在岩洞里睡得不是很踏实,既然天留人,那就好好利用起来。
荆星南“霍”地跳起来,“等会,等我练了拳先。”
他摆开架势,打起长拳。
爹说了,每天必须练,否则没饭吃。
这么多年,习惯了,不练还觉得怪怪的,好像什么事情没有做一样。
小七好奇地跟着他一招一式地望去。
“你这是什么拳?好像是什么外门功夫一样。”
荆星南没有回答,他嘴里念念有词:“气沉丹田,聚脉于心……”
小七也不生气,望眼窗外,雨似乎更大了。
如果这时候有人来,一定是来杀他们的。
她的脸色变了变。
真有人来了,而且不只一个。
“先到那躲躲。”为首的是一名声音低沉、极其威严的男人。
小七回头看,荆星南已经练完拳了,正傻愣愣地望着门口。
“快过来……”
“什么人?”两名剑客揉身飞进来,剑尖在距离荆星南和小七咽喉不到一寸的地方,方才停下来。
荆星南把小七拖到自己的身后,“你们才是什么人?”
小七探出头来,“我们先在这避雨,你们是后来的,为什么如此盛气凌人,凶横无礼?难道不知道有先来后到之分?”
一名剑客的眼中闪过一抹利芒,另一名却犹豫起来,“阿那大人。”
为首的剑客走进来,摘下斗笠。
却是名戴着大耳环的番外和尚。
“呀,和我们下山碰到的和尚一样,也戴着耳环。”
小七急得直跺脚,荆星南这笨蛋,怎么想都不想就信口说出?
“你们碰到他们了?”番外和尚瞪了两名剑客一眼,后者很不情愿地收回剑,插回剑鞘。
虽然他说得生涩、变调,但是小七听懂了,“嗯,”
“他们死了。”
小七恨不能一拳打晕荆星南,除了添乱,还会干啥?
“谁杀的?”
小七重重地掐了荆星南一把,荆星南不快活地嘟起嘴,看着屋顶。
“一枝箭,不知从哪里射来的一枝箭。”
番外和尚皱起了眉头,“一枝?”
小七心头一凛,想要改口,却是已经说出了口。
“还有一个是我打死的。”荆星南勇敢地站出来,“你们要报仇,尽管找我,跟小七姐姐没关系。”
☆、生死,一念之间【2】
对于这种冲动性的自杀式勇敢,小七一点都不欣赏。
“是他们先攻击我们的。”
小七留了个心眼,没有说情人谷的事情,只说和邻居大伯、大娘一起游山逛水,莫名其妙就被攻击了。“如今都不知道大伯、大娘生死如何……”
死阿南,再乱说话,他们两人铁定要死在这里了。
“是啊,他们现在都不知道在哪。”
像是从悬崖上掉下来,下面意外的有棵树接着,小七喜极而泣,“嗯。”
妈呀,吓死她了。
“妈呀,吓死我了。”
小七翻翻白眼,又擅自读她的心思。那,笨蛋,傻瓜,不要说话。
“那笨蛋,傻瓜,不说话。”
还来?小七龇龇牙,再读就跟你绝交。
荆星南扁扁嘴,“他们是没有说话,只在不断地念经,嗡嗡嗡的,很吵。”
说的是这个……小七快虚脱了。
番外和尚一怔,身影一晃,叼住荆星南的手腕。
他立刻脸色大变,“快砍断我的手!”
荆星南被他吓到了,赶紧用另一只手扯开他的手,“为什么要砍掉啊?那你吃饭怎么办?穿衣怎么办?”
小七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着,死到临头,还关心别人怎么吃饭,穿衣,傻啊?
对,他本来就傻,是她笨,忘了。
“没有啊。”荆星南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他是好人,他的心是红的。”
他“咕咚”一声摔在地上,昏了过去。
小七又紧张又害怕,紧张的是荆星南昏过去了,不知道有没有事;害怕的是那三个人如果突下杀手,她又不会武功,如何保护自己和荆星南?
“那两个是叛徒,杀了,好。禅杖,要收回。”
番外和尚说得吃力,小七听着吃力,两人比划了好久,才终于说清楚。
于是,小七把和尚的大概位置告诉他们,三人立刻冒雨走了。
“阿南,阿南。”
小七用力掐荆星南的人中穴,这时候不走,什么时候走?
禅杖要是被别的不相干的人拿走了,他们就是满身长嘴也说不清啊,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可是,无论怎么掐,荆星南依然昏睡着。
小七着慌了,忙去搭他的手腕……
哎哟,她怎么忘了?
她急忙扯回手——由于用力过猛,她差点扭了手腕。
怎么没事?
她翻过荆星南的手腕,那条线拉得很直,但是没有动。
难道,荆星南昏了,他手腕里的虫也睡了?
她伸出手指,可是,还是害怕。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阿南已经说了那和尚不是坏人,但愿如此。
她把他的头搁到自己的膝盖上,又去取了一方帕巾,给他擦汗。
雨什么时候停,荆星南什么时候醒来,对于此刻的小七来说,已经是完全不重要的事情。
只要这一刻能延续,她已经心满意足——没有身份、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