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嫔呆住了,皇后想干什么?透过翠屏这张嘴宣扬她的恶行?
翠屏却没有因为这意外的惊喜而昏了头,她忽然昂头,□□道:“皇后娘娘是怕在这宫里杀了奴婢,坏了您的名声,所以,假意放奴婢出去,好在宫外处理了奴婢?”
这话太大胆,所有人都被吓住了,包括水凝。
皇后不怒反笑,“看来你在公主的宫中过得挺舒坦的。”她看眼身后的尚宫,“按宫规处理。”
翠屏这才明白大祸临头,“玉嫔娘娘救命啊!”她紧紧地抱住玉嫔。
玉嫔挣了几下没挣脱,气恼地一爪抓向她的面孔,“死到临头,还诬陷本宫。”
翠屏“啊”的一声,捂住眼睛,已经是血流如注。
“玉嫔不守宫规,屡屡犯戒,降为美人,迁到西殿。”
玉嫔瘫坐到地上,她这把年纪,已经不复青春美貌,想再列入嫔位简直是难于登天。
她悲哀地望向女儿,没有了身份、地位,在宫中,她们只能任人宰割。
“至于七公主,好加调养,过些时日送到番外去和亲。”
皇后呵呵嘴,“折腾了大半晚,本宫也累了,摆驾,回宫。”
水凝暗吐一口气,皇后忽然转过头来,“凝儿,你宫中的人得好好清理清理,否则又来下药的,杀人的,母后未必能次次救你。”
“孩儿知道了,多谢母后。”
☆、宫闱,讳莫如深【6】
皇后没有杀水盈,所有人都很意外,但是在宫里明哲保身的道理,大家都懂,所以没有人质疑,更没有人去追问结果。
水盈也很疑惑——皇后就这么瞧不起她,笃定她不能东山再起,来报复?
皇后应该不会幼稚到以为这小小的施恩就可以抿消恩仇,化干戈为玉帛吧?
若这么轻松容易,后宫早一团和气,又怎么会表面姐妹,暗里你争我斗?
只是奇怪,凭娘亲那身功夫,一掌就可以劈掉那个小太监,为什么要在苦苦哀求,还有下跪……娘亲会下跪?除非,那是非常时刻,不能使用武功!
皇上在暗处看着?
皇后也不知道吧,其实如妃宫里的那只老鼠是如妃要她放的,因为如妃怀孕了,她想生下那个孩子,而不是还没有出生,就被人害掉。
为这事,她被她娘一顿好训——宫里人说的话半句都不可信,若是那老鼠咬到皇上,彻查下来,非但她们母女,就是她们的族人都会受到祸害。
水盈记得当时她很不理解,如妃是她娘的族姐,她不怕祸害到自己的父母?
“祸不祸害全在皇上一念之间,她怀有身孕,自然是不会被祸害到。”
那时的娘亲还是美人,玉美人。
“那祸害我,祸害娘亲对她有什么好处?”
皇宫从不缺女人,更不缺对手,唯一缺的是朋友和帮手。
水盈她们母女虽然大事帮不了,可在小处总还能帮衬一二,为什么连她们也祸害?
“当然有。”
娘亲当时答得很肯定,但是却很含糊,到现在水盈都没有明白,为什么如妃娘娘选择的不是保全她们,而是丢弃她们。
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如妃娘娘尚且如此,何况没有任何关系的皇后。
皇后在打什么主意?仅仅是为了不让她的女儿,水凝嫁到番外?
尚宫咳嗽了一声,她的手中端着个药碗。
“那是什么?”
水盈知道自己不该问的,可是恐惧揪得她的心发疼。
一定不是毒药,皇后还需要她嫁到番邦。
那会是什么?哑药?嫁一个哑女过去,岂不是有损本朝的声望?
散功药?极有可能,没有了武功,水盈她就是没爪的老虎,再凶悍也凶不到哪去。
水盈定下心来,“皇后娘娘让你拿来的?”
废话!她暗咬牙,现在就惧怕了,以后去番邦岂不成了任人宰割的小绵羊?
她的嘴虽然消了肿,但是,还疼着呢。
尚宫让到一边,她的身后是神武将军。
水盈大惊失色,那药碗里不是散功药?
神武将军拱拱手,“七公主,得罪了。”他“嗨”地隔空一掌击在水盈的气海穴上。
本来充盈的内力顷刻间化为了乌有。水盈的眼里盈满了泪水,但是她倔强地没有哭出声来。
“拿来,药碗拿来。”
她的声音嘶哑干涩,她想到了一个可能——不孕药。
没有武功,又没有孩子,她在番邦只有死路一条。
不,她一定会坚强地活着,活着回来报仇,活着回来撕碎今天欺侮她的人!
☆、伤痛,剜心割肺【1】
推开杂房的门,屋里除了月光,没有烛火。
“小七姐姐。”
荆星南试探性地唤了声。
靠里的地方似乎有什么动了动。
荆星南往前迈了一步,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像是抹了层光亮。
小七艳羡地看着这张思念之极的脸,心里又难过又快活——近一个月不见,她的阿南瘦了,越发显得俊朗,尤其是他的气度,似乎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他们的差距越来越大了。
她微叹口气,能在死前见到他一面,她心满意足了。
“嗯,你来了。”
她的声音还是那样粗嘎沙哑,可是听在荆星南的耳里,却像是听到亲人呼唤一般。
“我来了,我抱你出去吧。”
这里阴森湿冷,实在不适合养伤。“你的伤好点没?”
小七露出欣慰的笑容,别人伤她,她忍着,只要这个人关心就够了。“嗯,好多了。”
她虚弱地抬起手,“来,坐到我身边来。”
“对不起,我早该来的。”荆星南握着她的手,把她拥入怀里。
她的手冰凉冰凉的,她快要死了吗?
一滴泪碎在小七的手上。
小七怔了怔,想笑,却眼睛一红,落下泪来。
“傻瓜,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
她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不配合治疗,可惜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如果我死了,不要忘记我好吗?”
小七闭上眼睛,她觉得好累好累,想好好地睡一觉。“不要怨恨公主,她不是故意的。”
“不要……我找到你娘亲了,她一直想念你……当初不是她抛弃你的。”
小七睁开眼睛,她的眼里闪过惊喜的光芒,“娘亲?”
这十八年来,她恨过,怨过,可是心里一直还是盼望能见见双亲一眼,“她没有抛弃我?”
她缓缓地合上眼睛,“太好了。”
她的眼角滑跌下一滴泪。
她的手软塌塌地垂在地上。
“小七姐姐,小七姐姐。”
荆星南抱紧小七,失声痛哭起来。“我为你找到娘亲了,为什么你就不能等等?”
那对鲜活的眼睛已经不会再睁开,那双温暖的手再也不能维护他……
为什么?善良的人要饱受磨难,恶毒的人却高高在上……
荆星南猛地暴睁眼睛,“我要杀了你!”
不是七公主把小七扔到这里,小七就不会死,他要杀了她,为小七姐姐报仇!
月亮把轻纱披在两人的身上,却无法挽回那渐去渐远的芳魂,只能轻叹一声,透过窗,悄然地望着屋里的两个人。
如同,木立在门外的水凝。
他要杀了她,为小七复仇吗?
可是为什么在湖边没有动手……现在后悔了?
不可以,母后不会答应的……她也不想死,母后那样千难万险地生下她……这些都是借口,她其实是希望有一天荆星南明白过来,改变想法……她还在抱着希望,真傻。
水凝悄悄地离开了,皇宫她不想呆,荆星南她不相见,她得赶紧找个地方容纳自己,然后在期待和回忆中度过漫长的一生。
☆、伤痛,剜心割肺【2】
埋葬掉小七,荆星南失魂落魄地朝家的方向走。
在拐角,他撞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竟然是——贾公子!
“又帅气又善良的公子,可以好心借我点盘缠吗?我进京赶考,银子被偷了,如今回家不成,在此寄宿也不成,您好人有好报,借我点银子好吗?”
真是的,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换几句新鲜点的,还是这老调调。
荆星南的心情不好,不想理他,他当没有听见,闪过身走了。
此刻他已经换回男装,又消瘦了不少,贾公子不认得他也是情理中的事。
只是,贾公子却不肯罢手。
在下一转弯路口,他再次奇迹般地“遇”上荆星南。
“呀,公子,我们好有缘啊,居然又碰面了。”
荆星南翻翻白眼,“下一句是不是:早些回家吧,天黑了,不安全。”
贾公子脸现惊容,“啊,你怎么知……”他尴尬地挤出个笑容,“公子真神人也,这也知道了。”他手脚俐落地去摘荆星南腰上的钱袋。
只可惜此一时,彼一时,他的手似被钢钳钳住。
荆星南心里的怒火一喷而出。“走!”
“去哪?”贾公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这位公子饶了我吧,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未成年的儿女,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荆星南邪邪地一笑,“那正好,我正要带你去个躺着就能赚钱的地方。”
贾公子的脸全白了,一向只有他“卖”人,今儿个竟然被人卖?他吓得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饶命啊,公子。”他掏出身上所有的银两,讨好地双手奉上。
“你不是说你没钱吗?”
“那是,那是小的刚才忘了。”贾公子转了转眼珠,“这位公子,您大人有大量,您看我自己都赎身了……我家真有老娘在等着,我还没娶媳妇照顾她老人家呢。”
“你不是说有未成年的儿女?”
贾公子被口水给噎着了,丫的,你拿了银子就行了,还来揪他的语病做什么?
“那是,那是因为……我付不起彩金,她爹不肯把她嫁给我。”
贾公子抹把冷汗,你丫的倒是让起来啊,这样跪着,不疼啊?
“是吗?”
当然不是的。是的话,他还用得着坑蒙拐骗吗?
这话,贾公子不敢说,所以他低着头,生闷气。
啊?这是?他瞠目结舌地望着手中的银两,一、二……少了三两。
拦路抢劫,还装大方?贾公子气鼓鼓地把银两塞进怀里。
不对呀,拦路抢劫的是他自己……
贾公子的额上滴下豆大的汗。
“你真不认识我了?”
荆星南把借给贾公子的一两银子,还有当初把他卖到月月红的二两银子取了回来。
这是他的,他要回来,天经地义;其他的,不是他的,他不要。
“我们认识?”
贾公子露出很吃惊的样子,假装仔细辨认荆星南的相貌,从地上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丫的,都是同一条道上的,弄什么玄虚?害他膝盖跪得疼死了。
☆、伤痛,剜心割肺【3】
“既然认识,那好说话。兄弟还有事,先走了。”
贾公子的肚子都快气破了。
丫的,被这小子黑吃黑,还要客客气气地鞠躬行礼,哼,不是他本钱小,生意小,一定找人做了这小子。
“不急,不急,不如我们一起去逛逛月月红吧。”荆星南俏皮地眨下眼睛,贾公子竟然没认出他,很意外,但是也很有趣。
“月月红?”
那不是他常去做生意的地方?这丫的想干嘛?
贾公子跟着眨巴下眼睛。
“你眨了眼睛,你答应了。”荆星南得意地掐住贾公子的手腕,拖着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