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沐风看了眼那个女子痛不欲生的灰白脸色,声音极冷,“适应不了,或者去死,或者蝼蚁一般活着,生不如死……”话语有些残酷,但在这样乱世的年代,这些话是实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年轻的男子沈默不语,雪欢也是一言不发,过了很久,她慢慢停止了颤抖,低低又坚定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或许你说的确实存在,但是你不能否认这世上所有的善良和美好,我相信……人生不会总是那麽绝望。”
人生不会绝望,这是母亲在世时一直对她说的,原本她也抱怨过,偷偷恨过,可是,母妃说,人总应该怀着希望活着,人有希望,那希望才会实现。
所以即便这几天她过得确实无比艰辛,可是她心里始终燃着一窜小小的温暖的火苗,始终记得母亲说过,如果一个人心里只有寒冬和失望,那活着还有什麽意思呢?
程沐风听到她那句话,微微惊愕,原来她有这样美好的念头,原来人单纯并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会活得快乐一点。
一室的黑暗里,程沐风却仿佛听到了春天花开的声音。
雪欢一直低着头一动不动,对面房间传出的低吼声和哭喊声让程沐风轻轻皱了下眉头。他拉过雪欢走到桌前坐下,把之前拔下来的拉住重新插到烛台上点着。雪欢纯净的小脸在灯光下忽明忽暗,程沐风露出今天最真实的一个笑容,摸摸她的发轻声说:“等我一下。”
说完,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隔壁就传来“笃笃”的敲门声,雪欢侧耳倾听,听到有男人粗鲁的叫骂声,然后是房门被砰然打开的声音,再接着,所有的声音全部都消失……
又过了没多久,雪欢看到纸糊的窗户前投射出程沐风颀长的身影,她站起来走到门口,程沐风正好开门进来,看到她微微一笑,说:“我相信你!”
两人最终也没去河边,雪欢其实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困了,这时候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程沐风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马车,两人坐上去后马车就直接往皇宫的方向驶去了。
车很颠簸,可是雪欢窝在榻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程沐风靠在一旁闭目养神,过了不知多久,马车停下来,程沐风睁开眼,看了看仍在熟睡的少女。
直到外面传来马夫的声音,程沐风才收起饱含思索的眼神,伸手去推推雪欢,道:“小欢儿起来……”
但是小小的少女缩在角落里并没有醒来,程沐风顿了顿,最后叹了口气,伸手将她软软的身子捞起来,小心抱出了马车。
到了殿门前时,子时的锺声已经敲响了,程沐风空不出手开门,索性抬脚一踹,抱着雪欢走进门内。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房内的圆桌前,坐着一个人。
程沐风愣了愣,随后勾起嘴角,打趣道:“表哥你着大半夜的不陪表嫂睡觉,怎麽跑出来啦?”
慕司羽一只手里把玩着一只茶杯,另一只手撑着下巴,表情轻松,但是眼神却没有看向门口那一男一女。
程沐风对自家表哥阴阳怪气的脾气早已习惯,转身踢上门,抱着雪欢走到床边将她轻轻放下。雪欢接触到温暖的床褥,抱着被子爱娇地蹭了蹭,转身睡得更加香甜了。
程沐风给她掖好了被子,转身也来到桌边,坐在另一张凳子上,伸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而眼风斜斜地往自家表哥身上扫过去,满含笑意。
慕司羽凉凉看了他一眼,狭长的黑眸微眯,程沐风顿时一个激灵,暗叫不妙,忙把自己刚倒的茶推到慕司羽面前,“表哥,喝茶……”
“你们去哪了?”慕司羽没有接,手指轻轻扣着桌面,云淡风轻地问。
“嘿嘿,小家伙偷偷在被窝里哭,我带她出去散散心。”
慕司羽瞥了眼床上那个娇小的背影,哭?好像的确值得哭的。
程沐风见他没有喝那杯茶的意思,自己拿过来,也不怕凉,咕咚咚喝了两口,然后眨着无辜明亮的大眼睛问:“表哥你来干嘛呀?”
慕司羽一个眼刀杀过去,程沐风瑟缩了一下,这家伙果然是个变态,心情好的时候怎麽开他玩笑他都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心情不好的话谁要是多说一句,他就能用那冷冰冰的眼神在你身上刺一百个窟窿。
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她……跟别的女人不一样,”程沐风慢悠悠地讲着今晚自己的心境,“怎麽说呢?她好像有一个很纯净的灵魂,虽然好像有些不现实,但是我真的这麽觉得……”
他看向自己打小就崇拜的哥哥,语气里有些微的请求意味:“如果你不能真心待她,不如把她给我,我来照顾……”
慕司羽沈默了一会,缓缓问:“刚认识不到一天的女人,值得你求我?你喜欢她?”
程沐风哈哈笑了两声:“怎麽可能?!”叹了口气他又说,“不过沐思死的时候也就这麽大吧?这小家伙跟沐思一样傻乎乎的,小爷只是同情心泛滥,要是她真跟了我,那可就真的害了她了……”又朝慕司羽抛了个媚眼,“况且,表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除了喜欢你这辈子还能喜欢谁啊?”
慕司羽眼神一直在床上的人影上,过了一会淡淡道:“你先出去吧……”
程沐风有些跳脚:“喂,老子刚说的那些都白说了?”
“你不是不知道,我和夏嫣是为了什麽才成亲的,”慕司羽站起身朝床榻走去,云淡风轻地留下一句话,算是他的承诺,“我不会让她受委屈……”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他第一次说这样没有底气的话,毕竟世事无常,他还有大事要办,这样的承诺他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只能是尽量。
程沐风却没有想这麽多,在他眼里,强大内敛的表哥一直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他羡慕隔壁护国将军府夏家养了一头老虎,他回家又哭又闹跟他老爹要,被他爹吊在院子里的树上狠狠打了一顿,最后是慕司羽把他救下来,答应他一定给他也抓一头回来。于是第二天,慕司羽就带着手下侍卫去赤夜山打猎,傍晚就给他带回来一头老虎。
所以慕司羽说完之后,程沐风便放了心,红木扇子“刷刷”一展,一边摇着一边走出殿门。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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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会意
雪欢前一天身心俱疲,所以这一夜睡得格外香,一直到太阳都懒洋洋地升到了半空中,她才困难地睁开眼。可能是白天温度升高,而她盖得又太多,雪欢醒来后就感觉浑身汗淋淋的,她半睁着眼睛摸索着要掀开被子,可是用了很大的力气,被子也纹丝不动,好像是被谁压住了一样。
微微有些清醒的雪欢这才发现不对劲,她身后盖着的好像并不是软软的被子,而是一个温热的胸膛。
她连忙扭头向后看。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眼中的光像潺潺流动的溪水,晶莹美丽,此时这双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看到雪欢惊讶地张着小嘴,男子笑了下,往前靠了靠,在雪欢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下,“宝贝,早……”
这个不带任何情欲的吻却惊醒了雪欢,她挣扎着要坐起来,男人眼中闪过不甘心,皱着眉头,手里用力钳住她。
他越是不放,雪欢挣扎得越厉害,小家伙这时候竟然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了力气,蹬着小腿眼看着就要从他怀里溜出去了……慕司羽什麽时候被女人这样拒绝过,王爷的强势脾气上来了,一手拥住她肩膀,另一手掐住她的腰,一条长腿也用力压住了雪欢扭动的下半身。
雪欢身子娇嫩,而男人为了制服她下手不知轻重,长腿不小心踢到了她的膝盖,雪欢痛呼一声,两眼泪汪汪。
男人这才惊觉自己的鲁莽,心中竟然有些懊恼,于是松开了力道,看着雪欢一骨碌爬起来,躲在了离他最远的角落里。
“过来我看看,疼不疼?”
雪欢用力摇摇头,一手揉了揉被捏疼的小腹,一手下意识抹了两下脸上被亲的地方,而这个动作在男人眼里,无疑是嫌弃的表现,慕司羽眸色一沈,瞪着她不说话。
雪欢吞了口唾沫,结巴着找话说:“王……王爷,那个,我,我是怎麽回来了?”她记得昨晚太累了,上了马车就睡着了,后面的事情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说到这里,慕司羽脸色更加阴沈了,“你觉得你是怎麽回来的?被程沐风抱回来?其实我是让侍卫提着你的脚把你拖回来的……”
这人……嘴巴真毒!
“那……您怎麽在躺……躺在这里?”
慕司羽仰头躺在不大的床上,中衣微敞,露出精壮的胸膛,闻言优哉游哉地将双手枕在头后面,淡淡反问:“我为什麽不可以躺在这里?”
难道这家伙竟然在她身边睡了一整晚?!
“明维已经覆灭了。”他提醒她这个残酷的事实。
……是啊,明维王朝已经不存在了,她对明维虽然没有什麽感情,可是现在这里的一切都归这个男人所有了,包括……她。
“王妃……王妃不是……”雪欢偷偷看了男人一眼,脸色发窘,嗫喏道。
被她这麽一问,慕司羽心情出奇地一下子好了很多,挑眉戏谑:“王妃不是什麽??”
雪欢很想抓狂,你放着自己老婆不去睡,干嘛跑到她的房间里来睡啊?!当然雪欢并不敢把这样有可能被杀头的话说出口。男人好像心情不错,她才不敢说什麽惹他生气的话,于是小媳妇一样低着头道:“没什麽,没什麽……”
男人眼里的笑意更浓,“你在想我昨晚为什麽不在王妃那里?你介意?”
雪欢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有一个瞬间,慕司羽突然很想说一句“我跟王妃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一个小宫女,他愿意留在身边已经是奇迹,他承认她的模样吸引了他,但是这并不能代表其他什麽,更没必要跟一个对他来说并无什麽价值的小女子说那麽多。况且,她好像是真的不、介、意!
慕司羽脸色黑下来,沈默地坐起来,沈默地往身上套衣服。雪欢不明所以,明明这个男人刚刚还在调笑打趣她,怎麽一下子就变了个样,浑身都散发着冷冷的寒气。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阴晴不定?
她不敢说话,仍旧缩在后面,怯怯地看着男人的穿好衣服和鞋子,然后站起来走出去,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雪欢心有些凉。
她觉得自己之于男人,就像个宠物,高兴时逗一逗,不高兴连看你一眼都厌烦。
直到程沐风来敲门,雪欢还是恹恹地坐在床上,把脸埋在手心。
程沐风一进来就耸着鼻子四处闻,却没有闻到预料中的味道,好奇地问衣着整齐的雪欢,“你俩这一上午都干什麽了?”根据他的观察,好像什麽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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