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万一走运中进士了,放官吏债的人,在两京别提多少家了。”
云成源犹豫不决:“醉月阁填词的营生做不得了……最近都没进项……可是我怕……我怕考不中……没钱赎出你回来。”
映桥勾唇自信的笑了笑,恨不能拍着父亲的肩膀安慰他:“您别担心,我有生财之道。我从四少爷那听来不少案子,咱们可以编个话本卖,你先拿这二百两考着试,我和江叔叔这边写着话本卖,等你考完试,我们的钱应该也赚到了。到时候将债一还,您金榜题名,我赎身成功,两不耽误。”
云成源道:“是你江叔上次跟你说我在写话本的吧,唉,我本来寻思没人写着玩意,反正我也没什么可矜持的了,干脆入行算了。可是书商都不看好……你想的容易……”
映桥道:“您写的拿给我看看。”
云成源立即脸色一红:“小孩子不许看这种东西!”
不就是才子佳人的小说么,至于脸红吗?她清了清嗓子:“要不然你看看我的计划吧。您得写猎奇的,每次衙门公审的官司,百姓恨不得把大堂围得水泄不通。为什么,好奇呗。罪案最吸引人了,几乎要啥有啥,好人坏人,官场绿林,对了,最重要的是j□j,自古j□j必有凶案,凶案背后都有见不得光的秘密,扒灰啦,叔嫂啦,大家最好这口了。”
“……”云成源目不转睛的看女儿。
映桥道:“怎么了?”
云成源便引袖一抹泪:“就知道你在四少爷身边做事不是好去处,好端端的姑娘家都学坏了,听听你方才的话,说的都是什么,你上次回来还不是这样的,这段日子,你是不是遇到了不好的事?”
遇到了什么?当然是遇到了负债成翻倍增长的悲剧。映桥安慰父亲:“您别胡思乱想了,四少爷是好人……”说他是好人是为了安抚父亲,他是好人吗?映桥都要陷入沉思了。
云成源继续抹泪。
“您安然从衙门大牢里放出来,不就是四少爷帮的忙吗?否则醉月阁能放过您吗?”
“追打我的曲连岷,是他表妹夫,这事你知道吗?曲连岷不知怎地和四少爷结了怨,听说我打着他的名号,便来打我,幸亏我跑得快,躲到了……哼,总之这事我不感激他!”
映桥愣了,季文烨这厮应该明知道曲连岷是奔着他去的,居然还好意思朝自己要钱!
卑鄙,卑鄙!
她咬咬唇,坚定的道:“正因为不感激,咱们才要赚钱替我赎身!反正您一定要准备考试,我一定要赚到赎身钱!哼!”
“可是……”云成源仍旧犹豫不决。
“可是什么?!”映桥瞟她爹。
吓的云成源缩了缩脑袋:“爹跟你说几句话,你凶什么凶?”
“季文烨这家伙要出门两个月,这期间都允许我待在家里,哼哼,等着吧,这段日子,我就是累瞎了,也会把钱赚到。”
话音刚落,听到墙头有人喊云相公。映桥出门一瞧,就见江奉桐趴在墙头往这边看,见了映桥,笑道:“原来是侄女回来了,我说你们这边怎么有动静呢。”
“江叔,你过来一趟吧,我爹有话跟你说。”
云成源瞅了眼女儿,大概知道女儿想做什么了,便对着江奉桐点点头:“我给你开门。”
两家住隔壁,平日谁家高声说话,邻居都听到。映桥才把银子藏好,江奉桐就进来了,先去火箱前烤火:“找我有什么事?”
映桥示意老爹别说话,她道:“叔叔,我爹要参加八月的秋试,总去你家吃饭不方便,你能不能帮个忙,替我们找个做饭的婆子,年纪嚒,四十岁往上是最好的。”
云成源道:“不用,我去你叔叔家吃一口就行了。”
江奉桐也道:“是啊,咱们两家不用外道。”
映桥摇头:“按我说的办。”
江奉桐笑道:“那就听云姑娘的。还有什么事托我办?”
“另外还有一事想找叔叔商量……你认识刻书的商人吗?我想叫你拿给他们看看,我这文稿写出来能给多少银子。”说着取出文稿给江奉桐看。
江奉桐笑看了映桥一眼,便低头看文稿,越看眼睛越亮:“之后呢?既然这屋子里外都锁死了,又不是自杀,犯人是怎么出去的?”
映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给钱,我再把剩下的写出来。”
江奉桐瞅着她笑:“不会连你自己都没想出答案吧。”
“小瞧人不是?”你当我《少年包青天》三部曲是白看的。
“没这意思,我帮你去问问,嗯……就说是……”江奉桐道:“就说是你爹写的吧,你的身份毕竟不方便。”
云成源突然道:“不用这么麻烦,就说是你写的,我们信得过你。”
江奉桐犹豫了下:“好吧,事不宜迟。正好鲍六少爷这会在京城,他家刻书印书一年不计其数,我去问问他。”说完,将书稿卷好,塞进袖中,便告辞出门了。
映桥有几分犹豫,但终究没说什么,将江叔叔送走了,她不满的对父亲道:“你也太信得过他了,合作是一回事,说是他写的又是一回事。”
云成源清了清嗓子,揣着袖子盯着女儿不吭气。
“怎么了?”映桥觉得不对劲。
“那个,我被曲连岷派人追打之后,就寻思世道凶险,你爹我又……走背运。万一哪天有个三长两短,撇下你没人照顾……你江叔是个好人,你嫁给他,叫他照顾你是条不错的出路。”云成源小声道:“我们都商量好了,等你赎身后,就让你们完婚,所以你尽管相信他。”
映桥一听,差点昏过去。
第三十八章
映桥一听差点昏过去;因为想说的话太多,反倒语塞了;“怎么、怎么能这样;就、就这么、稀里稀涂、不,稀里糊涂的把我许配给别人了;您也太轻率了吧。”
“我知道了;你嫌弃你江叔没银子。做人不能短视,莫欺少年穷,等他祖父死了;他归乡继续应试,功名不过是手到擒来。”
“啊,”映桥根本不是嫌弃江奉桐,而是她现在不把季文烨打发了;怎么看都是给自己和江奉桐找死:“我不管,等他回来,你跟他说,这门亲事不算数。”
“有父从父,婚姻大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自己说了算的。”
“……”映桥没有直接反驳,只是冷哼了两声,斜眼瞅父亲。
云成源撑不住了,苦口婆心的解释道:“我是为了你好,江奉桐跟我十分像,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我怎么看他怎么顺眼。而且这大半年,经我观察,他人品也相当好。”
你看他那么好,您去嫁好了。映桥不咸不淡的道:“您当初还说诓骗你银子的堂叔人品好呢。结果呢,诓了咱们家有上千两银子了吧。我倒是不是说江叔叔有什么问题,只是婚事什么的,等我赎身了之后再谈吧,万一我没赎成,您不是骗人吗。”
“傻孩子,你爹我答应这门婚事也有好处,可以让他帮着你凑赎身的银子啊。”
“……”映桥嘴角抽了抽:“爹,学坏的人是你吧,您以前可不是会有这种想法的人。”
云成源难得自以为聪明一把:“这叫集思广益!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一起想办法,不是越容易成功吗?我告诉你,江奉桐这人不一般,早晚要出人头地的。”
“我说了不行!”
云成源犹豫了下,眼睛左右看了看,终于奋起一把,一拍桌子:“我说行,就这么办。”
映桥冷淡的瞥了眼父亲,也不和他吵,转身出去了。云成源许久不见女儿回来,不由得暗想,难不成映桥想不开寻短见了?有很多姑娘反对父母安排的亲事或自尽或毁容,越想越怕,赶紧追出去,没头没脑的大喊了一声:“映桥——”
就见映桥从自己住的厢房开门,面无表情的道:“什么事?”她的被褥许久不住,为了晚上睡的舒坦,先拿出来拍打拍打,不想正跪在炕上折腾被褥,就听父亲在院里哭着喊她的名字。
云成源见女儿没什么事,立即妥协了:“我、我看看吧,叫你江叔等等,等你赎了身再摆酒,我先叫他把婚书拿回来。”
“婚书都写了?”映桥差点把鸡毛掸子掰了:“爹,请您务必把这玩意拿回来!”
云成源苦着脸道:“唉,都说好了,叫我如何开口啊。我给你安排婚事,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嫁给一个正经人,总比给人当小妾好啊。”
映桥不由得想了一下,如果在这两个月内,她就地和江奉桐洞房花烛夜做两个月夫妻,季文烨回来会是什么反应。有可能觉得她成妇人,没什么意思了,索性放了她。当然也有可能,恼羞成怒,把他们一网打尽。
还是不要挑战他的底线比较好。
“不当小妾,也不能随便找人嫁了吧。”映桥撅嘴道:“消停一会吧,等我赎了身再说!”
云成源忽然想起了什么:“前天是你生日,你怎么过的?不用说,肯定没过好。没事,今天你回来了,爹好好补偿你。你等着,我出去买点饭菜,等你江叔回来,一起喝一顿。”说完,转悲为喜,进了正屋,不多一会,他就出门了。
映桥回屋一看,少了一锭二十两的雪花白银,这可是一笔巨款了,就这么拿去逛街了。下午,陆续有绸缎庄的伙计来送料子,酒庄的小二来送酒菜,最后云成源抱着一摞子书本纸张回来了,映桥看了一下,几乎都是八股考试的程文,她很欣慰。
所谓程文,其实就八股例文,收录的多是以前科场状元榜眼或者探花的优秀文章。
不就是范例作文么,映桥太熟悉了,随便拿了一本,低头翻看。光背光看还是不行,关键得有名师指点,她记得季文烨说过可以叫八股高手指点父亲一二,不知他还记不记得了,等他回来问问他。
正想着就敲门声,映桥赶紧开门,见是江奉桐,她忙请了他进屋。映桥已经热了酒菜,他落座后就开饭了。江奉桐看着满桌的菜肴,不解的问道:“这是……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摆酒了么?”
云成源很诚实的笑道:“实不相瞒,映桥从季家借了二百两银子供我应考秋试,我今天取了一点摆了这桌酒,因为正月十五正是映桥的生日,在季家没过好,今天给她补办。”
江奉桐脸色一黯,大概觉得这笔银子也得自己还,但马上就笑着举起酒杯敬映桥:“原来是云姑娘生辰。”
映桥礼貌的接了酒,然后在心里埋怨父亲,可真是不保留,想什么说什么。
“那个……今天的事情还顺利吗?”云成源问道。
“顺利,十分顺利。鲍公子看好这故事,务必要你写完了,再拿给他看。”江奉桐喝了口酒暖心窝:“问你能写多少字数,愿意出有高价。”
“高价是指多少钱?”映桥问。
“大概能出到一百两。”
映桥微微蹙眉,她记得听人说过书商有的时候敢把卖得好的话本定到一两银子一套,这个价格对于他们能获得的利润来说应该还算合理的了。不过,她倒是有个急功近利的想法,她问道:“非要写好的稿子吗?”
“当然是写好的稿子了。”江奉桐奇道:“不是成稿谁愿意收呢?”
“我的意思是……我不想把它们写完,只卖给他一些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