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以往经验判断,他不是快死了,就是要出狱了。文烨坐到桌前,动筷之前问道:“什么时候伙食变得这样好了,这是哪位贵人在照顾我?”
“嘿嘿,不瞒您说。小的们听说,您的案子查清了,鲁公公确实贪污了府库的银两,也勾结后妃残害了先帝子嗣,但那都是中官们和后宫的罪,和您没干系,您被冤枉了。今天皇帝登基大典,按理来说,本来就该吃顿好的,您也别客气了,快用饭吧。”说完,给季文烨斟了杯小酒。
“哦,今天是登基大典。”文烨将酒一饮而尽,动筷子开始吃饭。难道事情还会有别的变化?虽然他有一年曾护送过汝王回封地,但他不过是诸多随行之一,与这位藩王连话都没说过。倒是曾给他身边的太监送过礼,难不成汝王身边的人替自己说了好话?
“这酒刚温过的,牢房潮湿,您喝了暖暖身。”狱卒赔笑道:“您用完饭,我们兄弟俩叫人给您洗洗澡,换身干净的衣裳。”
文烨点点头,轻声道:“劳烦了。”
“那您慢慢吃,一会派人过来收盘子。”说完,两个狱卒退了出去,连门都没锁。
看样子,他很快便会被释放了吧。这时就听那两个狱卒嘀咕着:“你看看,这才叫办大事的人,宠辱不惊,关进来不惊,放出去不喜。”“行了行了,就你明白。”
他没露出欢喜的表情吗?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真的只在映桥面前笑的比较多。
登基大典三日之后,狱卒明确告诉他,传旨太监带来了皇帝的口谕,放他出狱,暂行回家待命。
他虽然可以不用坐牢了,但还不能说度过一劫,一来皇帝没有释放鲁久年,他还关在牢里。二来,常有待罪的官员被放回家跟妻儿告别,再抓回来问罪的情况。新帝登基,一切还都不好揣测,他不宜高兴的太早。
季文烨像来的时候一样淡定,带好自己随身物件,走出了大牢。虽然被释放了,他心里却轻松不起来,莫名其妙的照顾背后肯定隐藏着什么,若真是汝王身边的大太监帮他,必然是希望他继续做鹰犬替新皇帝办事,如果真要在泥潭里越陷越深,还不如就此发配充军,一了百了。
他脸色并不好,人走出了监狱,心仿佛还带着一把锁。
出了大门,在阳光下看到一个丫鬟朝他这边踮脚探望,很是眼熟。他抬臂挡住阳光,仔细一看,居然是妻子的贴身丫鬟秋霜。
那么妻子也在附近了,他高兴的四下张望,却没看到映桥。
这时就见秋霜朝她跑来,扑通一下跪到他面前,含泪道:“爷——奴婢有事情要告诉您——”
“这里不适合,你起来,咱们到僻静处说。”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何至于当街下跪。文烨有不好的预感,只是一时猜不到会是什么事。两人到了僻静处,秋霜浑身发抖,双膝一软,扶着院墙,又跪到在地。
“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秋霜犹豫不决,但是拿着一百两银子赎身回乡的诱惑摆在眼前,她在家乡还有生病卧床的父亲,她若拿着一百两银子回去,就能给他治病了。
父亲和伺候了一年的小姐……
她心一横,做出了选择:“爷,少奶奶她……她流掉了您的孩子……瞒着您躲到老家去了……奴婢……奴婢……”还没说完,脸上便重重挨了一耳光,她身子一歪,栽在地上。
季文烨揪着她的头发把她拽起来:“你胡说什么?”
“奴婢没有胡说……汪状元来求婚……但是少奶奶发现自己怀孕了……后来孩子就没了。”秋霜口鼻流血,吐着血沫哭道:“她听说您出狱了,害怕您责怪她,躲回老家去了……奴婢没说谎……其实老爷吩咐奴婢,叫奴婢告诉您小姐外嫁了,但是奴婢不忍心骗您……”
季文烨浑似被抽去了筋骨,浑身发颤,这个打击实在太大了,他始料未及。木讷的放开秋霜,摇头冷笑道:“不可能,你敢诋毁主子,你的舌头是不想要了。”
“奴婢冤枉,奴婢不忍心看您被蒙蔽,才找借口留京,为的就是告诉您真相……真正蒙蔽的人是少奶奶,不是奴婢!少奶奶之前还好端端的,结果汪状元来求亲,她就……就……变了……黛蓝也劝她,说机不可失,新科状元比蹲大监的囚犯强一百倍,女人几辈子也碰不到这种好事,叫少奶奶她抓住……啊!”这一次,挨的耳光更重,秋霜扑倒在地,哼哼呀呀,意识不清的半昏死过去。
季文烨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她的话,觉得可笑,但心中又有一股不安在涌动。
“季大人,属下来晚了,您快上轿吧,给您压惊的筵席已经准备好了。”
回头见是锦衣卫的下属何千户,他牵着马,身后不远处是一顶两人抬的轿子,显然是给他准备的。季文烨朝他走过去,夺过缰绳,翻身跨马而去,动作之快,待何千户反应过来,连人带马已经奔远了。
“哎?”何千户怔怔的发呆,为什么季大人出狱第一件事是打丫鬟,他现在抢了他的马又去哪里了?
此时,见那丫鬟爬起来,引袖擦嘴角的血迹,捂着脸转身跑掉了。
“哎?到底怎么了?”何千户眨眨眼,原地呆怔。
话说季文烨策马到了云家,小厮一开门,他就闯了进去,揪住丫鬟一问,映桥竟真的不在,两天前离开了京城。
他脑袋登时胀成两个大:“云成源呢?”
“奴婢这就找。”
季文烨推开她,怒气冲冲的往云成源的卧房走去,他来过这里,对庭院布局很是熟悉,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他的卧房。家里的丫鬟小厮认得他,知道他是谁,都不敢拦着。
卧房空空如也,乍看之下没有人影。他看了床底没人,幔帐后也搜过了,最后目光落在穿衣镜上,他冷笑一声,拎起椅子朝镜子砸去,哗啦啦一地碎片,镜子后露出一扇门,他一脚踹开,看到了瑟瑟发抖的云成源。
“映桥呢?你为什么躲在这里?”他懒得客套了,揪住丈人的衣领把人拽出密室:“我再问你一遍,映桥呢?她在哪里?”
云成源原本计划告诉季文烨,女儿外嫁了,等他早上门来,他就躲藏起来。季文烨找不到他,又找不到映桥,自然无计可施,然后再告诉映桥,季文烨另娶了,如此拆散他们。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季文烨居然一下子就把他“擒获”了。
“她……她嫁人了。”云成源硬气的道:“嫁人了。”
这与秋霜说的吻合。季文烨恶狠狠的道:“嫁人了?嫁给状元了吗?”
“我、我可没说!总之嫁人了!你别惦念了。”
“为了嫁人,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要了?!”他甩开云成源,摔门而去,往映桥的卧房走去。云成源追着他:“你要去哪里,都说了映桥不在。”
季文烨不睬他,进屋便翻,能看出映桥走的匆忙,许多首饰和衣裳都留下了。被子掀翻扔在地上,他最下层看到一方小褥子,上面血迹斑斑。
云成源窘迫的大喊:“你、你到底要翻什么?”
“她是不是在这上面流掉孩子的?”
云成源发现自己根本听不懂女婿的话:“什么?”
季文烨气的发抖,四处巡望,忽然看到桌下有一块未烧完的碎纸片,拾起来一看,上面竟写着“归尾、红花。”,字残了,可一见便知是堕胎用的方子。
他揪过云成源,把方子扔到他眼前:“你还有什么话说?”
云成源傻了:“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没撒谎,他的确不明白。
文烨怒极,对准他腹部便是一拳,痛的云成源捂着肚子跪在地上,不住的干呕。
“我现在去追映桥,是你给她下药也好,她想攀高枝杀子也罢,待我回来,有你们好看!”
云成源痛得腹部痉挛,但还想去抱女婿的腿:“你、你别走,有话说清楚,别伤害映桥……”季文烨踢开他,大步往门外走去了。
烈阳当空,季文烨心却冷似铁。谁辜负他,他都不在乎,唯独云映桥不行。
—
映桥的车队走的很慢,尤其进了五月,天气腾地热了起来,行路艰苦。不过她没急事,任由车队慢悠悠的走。想当年,这条路可是她一步步走来的,熟悉的很,不时给黛蓝透过车帘指着路况。
傍晚入住驿站后,黛蓝叫丫鬟烧水沐浴,等她洗完了,去伺候映桥漱洗。之前虽然同是丫鬟,现在却是主仆了。黛蓝到了隔壁房间,见映桥满面愁容的坐在床上,她纳闷的问道:“怎么了?”
“烦死了,癸水还没走。”映桥等她走近了,低声抱怨道:“我一向很准的,这次提前来了不说,量居然还这么多。”
黛蓝道:“我倒是常这样。可能是这段日子太劳心了,等到了地方,找大夫好好看看。”
可能是压力太大了。映桥叹道:“原本还想洗洗呢,算了,只好擦擦了。”叫丫鬟守门,黛蓝在屋内帮她擦背,简单把身上擦了一遍,她舒坦多了,穿好衣裳,往床上一躺:“啊——活过来了——”
黛蓝开门叫丫鬟端水,然后回眸看着映桥笑,心想她还和以前一样,小孩子似的。
这时就听屋前有吵嚷声,黛蓝纳闷:“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谁去看一下。”
映桥懒得动:“这里是驿站,住宿的不是官就是官吏家属,保不齐是有人摆官威了,不要理他们。”眼皮好沉,她想现在就歇了。
黛蓝觉得不对劲儿,在门口侧耳听了一会,慌张的对映桥道:“我好像听到季大人的声音了。”
映桥腾地坐起来,竖起耳朵仔细听,果然听到了丈夫的声音,惊喜的对黛蓝道:“好像是真的。”话音刚落,门砰的撞开,直接把门口的黛蓝推搡出几步,跌坐地上。
季文烨杀气腾腾的出现在她面前。
映桥一愣,虽然激动,但被他的表情吓的笑不出来了:“文烨,你出狱了?”
黛蓝扶着椅子站起来,喜道:“季大人,您没事了。我们老爷呢?也平安了吗?”
季文烨横眼黛蓝,恶狠狠的道:“滚出去,一会再找你算账!”
黛蓝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终归不是好事,胆战心惊的后退,踉踉跄跄的出去了。文烨回身把门插好,朝映桥走去:“脱!”
她挤出笑容:“你怎么了?”站起身去抱他:“文烨——你来接我了?”
他却推开她,将她压在床上去脱她的裤子。她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到了,捶打他:“你做什么?我来月信了,不行——”
扒下她的裤子,见到垫着的绸缎上确有血迹,文烨勃然大怒,捏住她的下巴凶道:“究竟是月信,还是小产后的血污?”
“什么小产?”映桥被弄的疼了,抓他的手腕:“快放开我,月信提前了!”
“你不是说癸水比发俸禄还准吗?怎么这次不准了?红花好喝吗?没了孩子想嫁状元,可惜没想到我还能放出来吧。”他指着门外道:“我刚才在客房见到了那天陪你的小厮,他是汪奉云的人吧,你还敢说你与他没关系?!”
锁玉?映桥傻掉了。
“你们一家都是中山狼,一旦有机会,便会翻脸不认人。我哪点对不起你,家当叫你拿着,就怕你没吃没喝,另寻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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