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然没了牵挂,让他自己选择吧……
我倒在风古原的怀中,在心中为他默默祝福……
再见,老姜,永别了,父亲……
65
一切还未准备妥当,风古礼便到了。
都城规模之大,自入城至帝城之内步行少说需要半日,而城内街道宽阔,竟然方便了他的车马行军,不到两个时辰,就已经感觉到了地面的振动,空气中的压迫。
“我们须赶快离开这里。”
梅雪从前方侦察回报。
他们人数众多,如果展开地毯式搜索,不需要半个时辰便能寻到我们目前所处的帝城背面的杏林坡。虽然目前的溶洞较为隐蔽,但是倘若几百甚至几千军士同时展开搜索,这藏身处也未必见得有多么可靠了。
我们一行不过二三十人,稍作整装,准备便向杏林坡后的小路退去。
感觉到气氛中的紧张,我稍稍平复心中的不安燥郁,知道此时需要的是冷静相对,只要绕到风古礼的背后,等到二哥军马的接应,我们便安全了。
我习惯性的将手指抚上了胸前。
不见了?
一阵猛烈的眩晕,犹若堕入冰湖,让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鸱吻不见了!
“怎么了?”
风古原显然觉察到了我的抖动。
“我……掉了东西。”溶洞里面漆黑阴冷,鸱吻颜色又暗,寻找它颇费目力。
这东西意义非常,而且颇有些神性,倘若丢了,非但没法向古原交代,怕是就连两个家族也不会轻易放过我。
“我找不到了……”
我现在说不清是恐惧还是慌乱,只觉着浑身冰冷,耳中只有自己宛若擂鼓的心跳声。
“掉了什么?”风古原若有所觉,“说出来,大家一起找。”
“不能再耽搁了,要马上离开。”
小情见我们竟然迟迟不动一步,焦虑的开口。
“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我推开风古原,几乎不假思索的便对他隐瞒了。
它是什么时候遗失的?十几年了,它一直牢牢的挂在我的颈上,连洗澡也从未离身过。怎么这回却悄无声息的就不见了踪影?怎么我都会没有察觉?
如果……如果它不是在这里掉的……怎么办?
最后一次摸它,是在进入帝城之前,当时火势凶猛,我真真切切的抚摸到了颈间热的有些发烫的鸱吻。
难道是在跌落密室的时候便遗失了么?
我呆立在溶洞内,空洞的向洞内漫无目的的搜索——我心里隐隐明白,它怕是早就掉了而不自知。
手臂上被一阵猛烈的力道扯住,旋即我被强行扯出了溶洞。
“不找了,不过是身外物!”
风古原语音不容置词,拉起我便走。
“可是……可是……”
“没有时间再可是!”
风古原声音有些冷厉,只留给我一个侧面。
我有些六神无主,却也知道此时千钧一发,倘若退的晚了,落在风古礼的手中怕只能是死路一条。
我被他扯着,脚步踉跄——失了鸱吻,还是失了我的魂魄?系着我同古原所有羁绊的鸱吻,守护着我们不受伤害,凝结我们的情意,传递我们相思的鸱吻,竟然就这样被我粗心大意的不知遗失到了哪里!
况且,这姬风两家时代传承的神物,竟然就这样不见了?
是了,血缘上,我同这两家本没有半点关系。于是因为这样,鸱吻便自动选择了离开我么?
或者,它本来就不该属于我?
我失魂落魄的再度抚上颈项,只有细细柔软的触感——果然,系着鸱吻的红绳还在。
绳未断,玉已不见。
坚硬的墨玉,倘若碎裂我又怎会不察?红绳绳结未动,它是怎么从那个细孔中褪出的?除非,它就这样凭空消失。
耳边声音有些嘈杂,周围人的脚步有些凌乱,我的神思却依然在失去鸱吻的灰败中失魂落魄着。
是它选择了我,让我转世到这里,然后又放弃了我么?
只是因为我不是姬家人?
忽的腰上一紧,我整个人便落入了风古原的怀中。
“掉了那劳什子而已,有什么打紧?”低沉的耳语,在我耳后喷出一阵温热的气息,让我猛地惊醒。
我急忙转过头去,他微翘的嘴角撞入我的视线。“我的早就不见了。”他悄悄在我的耳边压低声音。
“什么!”我的失声惊呼随着他在我腰上力道的加强,被迅速掩盖了下去。
我迅速噤声,知道这事绝不能张扬。
鸱吻的特殊意义,其实除了当事人的因缘,更多的代表了两个家族世代的信仰——他们认定鸱吻是他们的的守护之神。
风古原的眉间紧蹙,嘴角却嘲讽的弯着,仿佛我掉了鸱吻对他来说颇值得庆祝一番,而我的纠结郁闷,倒是十分可笑了。
他在我耳边低咒一声,更加用力钳住我的腰身,站住身形。
梅雪、小情,二十几人,围成一个圈子,将我同风古原围在圈中,神情戒备。
杏林之内树影重重,枝桠断裂声声,树叶撞击声如滚雷般涌来。
怎么这么快!
“二弟怎么走的这般快?也不和为兄的打声招呼。”
山坡之上,杏林之内,如同鬼魅般的声音穿透耳底。
风古原一声冷哼,对风古礼的一番嘲讽毫不理会,神色淡漠,面色威严。
双方僵持着,静默得有些诡异。将我们包围起来的兵士,起初还躁动得有些骚乱,此刻却被风古原的与生俱来的气魄震慑得有些发呆。
风古礼的嘲讽没有得到预料的回应,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失了面子的他,悻悻然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同样的狭长凤目,他唯一区别于风古原的,是那双正常的墨色眼瞳。他脸庞较古原长些,更加尖锐的下巴突显出他气量的狭窄,刻薄的本性。他们母亲不同,却也能有七分相像,但只是这一点点面相上的区别,两个人的气质便相差千里。
怨毒的眼神,是属于风古礼的眼神。
绝不是单纯的嫉贤妒能——这眼神混搅着憎恨和轻蔑,一度我竟然以为是对风羲和对古原专宠的愤懑,现在想来,决计不是。
也许他从来没将古原放在眼内,毕竟姬妾的身份比丫鬟还不如,他出身卑微,却和自己平起平坐,甚至威信和影响都远远超越了自己,骄傲的风古礼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风羲和给了古原继承人的身份,这对正室嫡出的风古礼来说,更加不能忍受。所以面对古原,他心中那团永远不能熄灭的怨火只会烧得他越发失了理智。
此刻,气势上的对峙,风古礼再一次败下阵来。
风古礼一声厉喝,僵持即刻被打破。
追随风古原的二十几个人,自梅雪、小情起,皆是高手,他们默契的将我们围在其中,抵挡着对方的攻击。
只是,以一敌十,以一敌百,隐藏在杏林内得人渐渐涌出,一眼望去,不见边际。圈子在逐渐的缩小,逐渐,我们被紧紧挤在了中央……
66。
“轰隆……轰隆……轰隆……”
随着几声冲天巨响,脚下的地面忽然剧烈的颤动起来。
爆炸?
帝城爆炸了!
巨大的冲击波,带着瓦砾飞沙,将所经之处的树木连根拔起,从坡顶向我们涌来。
速度快的惊人!
这场爆炸,猝不及防,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而紧追我们而来风古礼的人马显然最先受到了波及,满天尽是凄厉的惨呼和马嘶声。
地面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踩在上面的人,一个个不能控制的脚步踉跄。而包围我们的的阵法也逐渐乱了起来。
手臂上忽的一紧,我便被人扯着掠出阵外。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一连串爆炸的声响还在继续,竟然由远及近,越来越震耳!这分明是跟着我们一路追来!
我频频回过头去——浓雾一般的黑烟将整个天空也掩盖起来,随着每一声巨响,间或的红光冲天,几乎将地皮掀起,而风古礼的人马,也在不断的爆炸下,再顾不得追赶我们,一时间四下逃命去了。
耳朵嗡嗡作响,脚下却一刻都不敢停歇。爆炸声越来越近,我再不敢耽误,却感觉背后气流的压力越来越大。
身子猛地一紧,一双手臂紧紧的将我环住,我的背紧贴着那副熟悉的胸膛,而后伴随着又一声巨响,我只觉着双脚凌空,被高高的抛起,然后便被重重的向前抛了出去。
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古原,他只知道将我护在胸前,这等规模的爆炸,他难道忘记了自己也是血肉之躯了么?这个傻子!他只顾着我,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
傻子!
倘若你再伤到自己,我绝不饶你!
“丫头?丫头?”
脑际混沌之中,一丝熟悉的呼唤钻入耳底。
——是谁?
我费力的睁开眼睛——一张放大的脸孔撞入的视线。我眨了眨眼睛,将视线的焦点渐渐凝聚在这张脸孔上——
这个人,嘴角微翘似笑非笑,眼角微垂似邪非邪,明明是剑眉星目俊美无匹,却阴骘诡谲的邪魅妖娆。
“……是你?”
姒源状似开心的笑了笑,伸手捏起我的脸颊。
“丫头,见到我开心么!”
我扁了扁嘴没有出声,他却笑的更加肆无忌惮。
我扭着头,挣扎着脱离他的“魔爪”,却只觉全身骨骼剧痛,酸软无力。不想抬一抬手竟然也费力得很。
“丫头,别乱动!”姒源满面的不满,“你被爆炸伤了经脉,乖乖躺着。”
爆炸!
姒源的一句话将我昏迷前的记忆唤起。
他将我护在胸前,他将我掩在身下,他代我受了那猛烈的冲击。我尚且伤了经脉,那……他该伤得有多重?!
怎么不见古原?
“他……他呢?”
姒源无动于衷。
我挣扎着爬起身,咬着牙将身上的酸疼忍过去。
“你怎么恁的闹腾?”
姒源轻叹一声,“他有内功护体,哪用你担心?”
口上虽抱怨,手上却稳稳将我扶住,没再阻止。
“也不知他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
我瞥了他一眼,懒得理会他语中的酸味,认真打量起我修养的所在——营帐?行军打仗,最常见的营帐。明明收到的消息,是姬敏行正赶来营救我们么?怎么会是姒源抢先了一步?
姒源——他不在西藩坐镇,跑到西京来做什么?
难道在我被囚禁的这一年中,因着北炎接连溃败,西京失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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