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事太监本想斥责一声,“你谁啊?”不过话到嘴边,急忙咽下。这位韩夫人,宫里都传遍了,说什么的都有。更何况之前皇帝的对韩夫人格外不同的态度,也让宫里的人知道,这位,可不能惹。
管事太监躬身说道,“韩夫人请这边走,奴才这就让人去通报。”
韩氏跟着管事太监来到议政殿门外,管事太监同总管太监耳语了几句,然后就退下。韩氏上前,拿出玉佩在总管太监的眼前晃了一眼,说道,“我要见皇上,还请通报。”
总管太监极为客气的说道,“韩夫人稍候,奴才这就去请示皇上。”
总管太监急匆匆的进了大殿,很快又从里面出来,“韩夫人请进。皇上就在里面等着。”
韩氏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紧张的情绪,脚下一跨,走进了大殿。大殿门被关上,屋里的光线显得昏暗。韩氏四下看了看,并没有看到景福帝。哼了一声,朝隔壁的暖阁行去。景福帝就在这里面,面前摆了厚厚一摞奏折。
韩氏走上前,恭敬请安,“民妇参见皇上。”
景福帝目光冷冷的盯着韩氏,“朕没想到你会主动来见朕,真是让朕惊喜,又让朕忍不住猜测你主动来见朕的目的。”
韩氏淡然一笑,“皇上说的没错,民妇来见皇上,的确氏有目的的。”
景福帝冷笑一声,“韩悦,你可恨朕?”
韩氏瞬间迷茫,不过转眼又恢复了清明,“曾经恨过。恨你的绝情,恨你的冷酷,更恨你数次破坏我的姻缘,致使我不得不嫁到萧家去。”
“这么说来,你嫁给萧茂杨,也是颇有怨气的。”景福帝听到这番话,反而高兴起来,“既然有怨言,当初你为何不答应朕进宫。只要你肯进宫,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就是立你我的孩子为太子,朕也能做到。可是你为什么要拒绝。”
“我为什么不能拒绝。”韩氏冷冷一笑,“让我进宫为妃,侍奉别的女人,在别的女人面前立规矩,同那些人斗的你死我活,每每看到你去别的女人屋里就痛不欲生。难道这样的生活,就是我该要的吗?周申,你害我如此,你凭什么来质问我。”
景福帝起身,慢慢走向韩氏。韩氏没有退缩,冷漠的看着景福帝。景福帝靠近韩氏,轻叹一声,“多少年了,朕有多少年没听到有人称呼朕的姓名。只有你,只会是你,才会这么称呼朕。久违了。”
韩氏冷笑,“皇上这是要同民妇叙旧吗?”
“朕是想同你叙旧,就怕你不答应。”景福帝轻声一笑,“你可知道,听到你亲口说你恨我,我心里是多么的满足。原来不是朕一个人在耿耿于怀,你也不能逃脱。如此,朕就满足了。悦儿,我们是注定的一对,进宫来吧,陪在朕的身边,给朕生一个小孩。你的儿女,朕都会当做自己的子女来看待,给他们封爵,给他们尊荣。好不好。”
韩氏大笑出声,满脸嘲讽之色,“你疯了吗?让我进宫?当年我都没进宫,今日更不会进宫。”
景福帝突然变脸,恶狠狠的盯着韩氏,“所以你是打算忤逆朕吗?你是打算嫁给刘长卿吗?萧茂杨有什么好,刘长卿有什么好,你为什么肯嫁给他们,就是不肯陪在朕的身边。你说啊!”景福帝疯狂的摇晃着韩氏的肩膀,恨不得将这个女人吞噬入腹。
韩氏一直冷眼看着,即便身体很难受,她的目光依旧是那么冷漠。“你疯够了吗?”
一句话,让疯狂的景福帝冷静了下来,呵呵一笑,“你认为朕是在发疯?韩悦,你莫要仗着朕对你的纵容,就在朕面前放肆。”
韩氏讥讽一笑,“纵容?若是皇上果真纵容我,又何必破坏我的姻缘,若是皇上当真纵容我,又何必让人戏耍萧茂杨。若是皇上真的纵容我,又何必让人来挑衅我。皇上的纵容,我消受不起,还是请皇上收回去吧。”
景福帝很暴躁,心里头积蓄了几十年的怒火,这一刻恨不得全部爆发出来,“你知道不知道,当年朕得知你竟然嫁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朕恨不得冲到萧家去,将萧茂杨宰了。不过朕忍住了,既然你想嫁,那朕就成全你。朕等了你这么多年,盼了你这么多年,只希望有一日你能回心转意,能够想到朕的好,重新回到朕的身边。你回到京城的几年,朕一直克制着没去找你,就是希望你能自己想明白,能够主动回到朕的身边。可是你再次让朕失望,你竟然要嫁给刘长卿。韩悦,朕对你很失望。朕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不要挑战朕的底线。”
韩氏低头一笑,笑自己的蠢,更是要笑景福帝的痴。“萧茂杨再不堪,我也是他的妻。刘长卿再不好,我同样也是他的妻。他会待我如珠如宝,我同他生下的孩子,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这一切,周申你给得了吗?你让我进宫,进宫做什么?做你的妃子,看似风光无限,等到哪天你大行,新皇即位,等待我的就是一杯毒酒。周申,我本已经忘了过去的事情,也忘了对你的恨,但是现在你所做所说,只会让我重新恨上你。”
景福帝满不在乎的说道,“恨朕,总比无视朕要好。”
韩氏冷漠一笑,“周申,你大可以试试看。你若是胆敢逼我入宫,你最终得到的只会是我的尸体。”
景福帝吃吃的笑了起来,“韩悦,你果然是吃定了朕。你说,若是朕用你的子女做筹码威胁你,你还敢给具尸体给朕吗?”
“你无耻。”韩氏瞬间变了脸色。
“朕真的很想真的无耻一回,当年若是朕肯下定决心,用你的家人来威胁你,朕何须等待这么多年。朕一时心软,不想逼你过甚,竟然让你钻了空子,趁着朕不在京城的时候,嫁给了萧茂杨。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来,朕多么想将萧家满门抄斩,想将韩阁老打入大狱。但是朕一直在克制,一直在忍耐。因为朕知道你不喜欢朕做一个残暴的君王。这些年来,朕之所以克制,全都是因为你。如今,你是想逼着朕对你的家人动手吗?”景福帝狠狠的捏着韩氏的下巴,“悦儿,朕的耐心是有限的。”
韩氏无所畏惧的盯着景福帝,“我承受不起你的克制。说什么为了我才会克制,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会相信你的胡说八道吗?你所谓的克制,为的是你的皇位,你的国家,你的名声,你的帝王大业。至于我,不过是你闲来无事的消遣。你所谓的回忆,也不过是自欺欺人。我们之间,早在你背信弃义的那一天,就不存在任何回忆。还有,你现在也可以派人杀光萧家全族,杀光韩家全族,杀光刘家全族。可是你敢做吗?你不怕背负世人骂名的话,你尽管去做。”
景福帝吃吃一笑,“懂朕的人,永远都只有你一个。悦儿,朕诚心的请你回到朕的身边,好不好?朕会补偿你,将过往十几年的遗憾,全都补偿给你。”
韩氏叹息一声,摇头说道,“迟了,一切都已经迟了。你若是真想补偿我的话,就答应我一件事情。”
景福帝眼神变了,帝王威严显露无疑,“答应你一件事情?什么事?”
韩氏笑着,将玉佩放在景福帝的面前,“当年你给我这个玉佩,曾说,我可以凭借这个玉佩要求你做一件事情,这个承诺是否有效?”
景福帝拿起玉佩,“没想到你还留在身边。朕以为你已将扔了它。”
“是想扔了它,可是又捡了回来。”韩氏自嘲一笑,“请问皇上,当年你的承诺还有效吗?”
景福帝笑道,“自然有效。只是不知你想求我做什么?”
韩氏轻声一叹,“我希望你能同意宁王同明瑜的婚事。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景福帝大皱眉头。
韩氏又说道,“当年宁王还不曾封王,初次去到中州,我就曾见过他。那时候他就说想娶明瑜为妻。我同他约定了四年之期,只要四年内能请来指婚的旨意,就答应将明瑜嫁给他。四年之期过去,他没有做到,我也想着此事就此作罢。只是我那闺女,明瑜是个死脑筋,求着我再给一年的时间。这些年,明瑜那么拼,那么努力的去赚钱,办各种产业,不是因为她真的有多爱钱,而是因为她知道以自己的家世配不上宁王,所以她想通过置办产业来增加自己的砝码,让皇上您能同意他们的婚事。可是明瑜没想到,她努力的一切,却成为最大的障碍,简直就是弄巧成拙。这些日子看她寝食难安,一直在纠结矛盾,我做娘的岂能不动容。皇上,这一次,也是我最后一次求你,希望你能成全这两个孩子。明瑜同宁王之间,是很单纯的感情,并不参杂其他的功利因素在其中。”
景福帝呵呵一笑,“你将玉佩拿出来,竟然是为了两个孩子的婚事。”
韩氏望着景福帝,“当年我们之间很遗憾没有在一起,如今我们将心愿寄托在两个孩子身上,让他们去实现我们当年的遗憾,皇上不觉着这样很好吗?”
景福帝冷冷一笑,“你竟然是为了两个孩子的婚事来求朕。”
韩氏自嘲一笑,“莫非皇上还认为我该为了别的事情来求你吗?答应不答应,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皇上何必做如此姿态。”
“好,好的很,朕真是小看了你。”景福帝一拳头打下去,紫檀木桌子要哭了。
韩氏不为所动。“这是我的愿望,请皇上成全。”
景福帝回头,死死的盯着韩氏,“若是朕不成全,你要如何?”
“民妇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回家照常过日子。不过民妇已经努力过,自然不会再有遗憾。只能说两个孩子有缘无分,就同当年的我们一样。”韩氏轻声一笑,“今日打搅皇上,该说的都说了,民妇告辞。”
“朕准许你离开吗?”景福帝死死的拉着韩氏的手腕。
韩氏冷漠的看着对方,“还请皇上放手。”
“朕不放。”
无耻!
即便无耻,他也不会放手。
韩氏叹气,“你究竟想如何。”
景福帝心中惨烈一笑,面上却丝毫不显,霸道的说道,“许多年不见,陪朕用一餐饭。等朕心情好了,说不定会答应你的要求,成全那两个孩子。”
韩氏狐疑的盯着景福帝,何时此人这么好说话?
景福帝不管韩氏如何想她,将她拉入座位,两人挨着坐在一起。又命人送上饭菜。“宴席无趣,你定没办法吃饱。正好,朕这里有不少好东西,你陪着朕用一餐饭,朕也就满足了。”
景福帝会这么容易就满足?韩氏怀疑,却也不得不听从景福帝的吩咐。毕竟景福帝也说了,或许会成全两个孩子的婚事。这是一个希望,韩氏不想放弃。
饭菜摆好,韩氏叹气,拿起碗筷,亲自给景福帝布菜。
两人沉默的吃着饭菜,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不过屋里的气氛还算融洽,景福帝难得的露出一个不带任何意味的,单纯的笑容。他望着韩氏,简单的说了一句,“真好。”
韩氏轻声一笑,“皇上多吃点吧,你这些年憔悴了不少。”
景福帝大笑,“想说朕老了,就尽管说。自古以来,做帝王的人,没几个长命的,也没几个不衰老的。朕已经比很多人好了许多,至少朕还有一个念想。”
韩氏手一顿,接着又若无其事的用饭。
景福帝感慨的说道,“你说当年朕若是同你在一起,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
韩氏自嘲一笑,“皇上是有大志向的人,若是同我在一起,皇上的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