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微微一笑:“自你入宫之后,谢侧妃经常邀我来西陵王府,我为了探知你中毒的隐情,自然乐于接近她,今天她请我来,告诉我近日西陵王的寝居里囚禁了一名女子,听下人描述,容貌很像你。我闻言便要来看看,方才她引开西陵王,我便进来了。”
我心中还是疑惑,外面守卫森严,她是怎么进来的?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我,眼睛乌黑明亮,语音简洁地说:“阿霄,出了这里你就会明白,这药可以解百毒,你记得睡前服下,十二个时辰内百毒不侵。”
我接在手里,一股暖流直达心底。转眼见她已经匆忙的戴好帽子,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好冷,我感动外加感慨道:“阿雅,为什么你每次都出现得那么及时。”
她神情一震,一抹复杂的眼神一闪而逝,樱唇动了动,终是没有接言。
夜晚,我依阿雅的嘱咐,临睡前服下解药,躺在床榻上,脑中疑窦重生。
阿雅的出现太意外了,尤其是临别时脸上坚决的神情。军营里,她沉吟着说出权势能够填补心底里的空白时,也是这样的神情。联想到之前的事,那次西陵王府之行,由于遭人暗算,我没能避开婢女的茶水,一股凉意自心底升起。
不再想下去,身边本来就没有几个可以信任的人,阿雅,但愿你别让我失望。
很快沉沉入睡,不知睡了多久,在睡梦中我恍惚嗅到一股异香,正是第一天夜里闻到的,可这次我并没有昏迷,一阵凉风拂面,感觉有人在抚摸我的鬓发,迷蒙间我下意识的翻一个身。
耳中传来低沉而又熟悉的语音……
“你放心,这是西陵秘药,药量是我亲手调的,她要明天夜里才能醒。”
“不会伤到她的身体吧?”
“呵,伤到身体还是其次,云殊,你还是先想想,等她醒来你该怎样对她解释。”
“解释?雪济能够设局救她一命,我同样也能。”
“哼,看来你已经打算好让我做那个恶人?”
“……你,记起她了?”
“……没有……那缕精魄既已失落,永生不会回归……”
“……”
“云殊,你应该把计划告诉她。”
“不可,我不能因她一个人,拿大家的性命去冒险。”
“她若是知道了……”
“她知道时一切已经结束,再说,我是不会让她知道的!”
第二十六章 潜回皇宫
好一会儿,我的神志恢复清明,房间里黑漆漆不见一个人影,燕云殊的声音历历在耳,心中酸涩,他明知道我痛苦恐惧,却迟迟不肯露面,到底在瞒着我做什么?
起身下榻,穿上那身雪青色织锦缎棉袍,用丝带将头发系在脑后,长长的马尾辫一直垂落腰际。身体贴在房门上侧耳细听,院子里静悄悄,我小心的推开房门,正房窗前透出昏暗的烛光,那是雪逐天的寝居。
我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侍卫们都已经撤了,看来他们是专门用来看守我的,心中说不出的失落。
翻身跃上屋顶,只见前院隐隐烛光闪动,我心中好奇,看时辰已经过了子时,谁这么晚了还没睡?也许由此可以探知燕云殊的秘密,想到这里我潜往前院。
前院没有侍卫把守,阔大昏黄的前厅里空无一人,最里面雕漆桌子上只燃了两根蜡烛,太师椅整齐的摆在两侧,忽听院门传来一串压得极低的脚步声,我连忙跑进前厅,纵身跃上高高的房梁。
脚步声和衣料摩擦发出的声响越来越近,我意念一动,指间瞬间多出一只星芒,果断地刺进自己的手臂,身体瞬间麻痹毫无知觉,呼吸心跳似有若无,轻若游丝。燕云殊雪逐天都是世上顶尖的高手,如果不这样做,我很容易被他们发现。
呵,进来十余人,多数和我都是老相识了,和光、青尘、白虹、花幻海、秋婵等等、一位须发皆白的古稀老臣尤为显眼,他们随意在两侧的座椅上落坐,雪逐天和燕云殊最后走进来,端坐在雕漆桌子两侧的座椅上。
静默片刻,雪逐天深眸炯亮,低沉浑厚的声音问道:
“白少将军,皇宫内的禁卫控制了多少?”
白虹略一思索:“临来之前,慕容恺称他手下有三千禁卫可以听凭调遣,余下的七千原是由管擎负责,自那日接风宴他一直没有露面,听说暂由秦王统领。”
古稀老臣略带担忧道:“兵力相差太悬殊,恐怕难以得手。”
和光一脸斯文的说:“老太傅不必担忧,我家元帅在京中埋伏有三千精锐,正好借这次迎亲名正言顺进入皇宫。”
燕云殊略带沙哑的声音问:“幻海,秦王那边怎么样了?”
花幻海垂眸低声说:“秦王的令牌已经到手,我现将他控制在秦王府中。”
谢太傅捻须髯说道:“秦王与雪济虽不是同母兄弟,但是和雪济的关系向来极好,此人留下恐生变数,应该除掉才是。”说着,眸中闪过狠绝之色。
“老太傅此言有理,他的令牌既然得手,此人留下无益。”坐中一位身形魁梧的中年武官说道。
燕云殊疏眉微微皱起,看一眼花幻海,“幻海,我知道秦王对你有知遇之恩,你下不去手,你若是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保证他不会出来破坏我们的计划,留他一命也可以。”
花幻海眸光闪了闪,低声说:“等会儿我去废了他的武功,将他囚禁起来,这样他就不会妨碍到我们。”
好一会儿没人接言,雪逐天突然冷哼一声道:“雪济怀疑本王在西陵佣兵自重,此番借封王为名将本王软禁在京中,本王无心皇位,他这样苦苦相逼,反而帮本王下定决心。”
坐下那名中年武官奉承道:“王爷才是众望所归的真龙天子,这次直捣黄龙,定能逼那雪济退位。”
雪逐天冷酷一笑:“雪济虽有明君之名,但是这些年来开科举,多任用庶民寒士,世家贵胄早就对他多有不满。张潮、徐陵你们下去准备。”
两名武官得令退下,众人陆陆续续走了大半。
白虹娃娃脸上现出痛恨的表情,“升乐公主那个恶毒的女人,害得小姐险些送命,我已经忍她很久了,这回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燕云殊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她,我会处置的。”
人越来越少,花幻海向外走去,走了一半,止住脚步,略一犹豫,折返回来,步履略显沉重,。
“燕元帅,我们这次行动为什么不告诉师妹?”花幻海低声问,黑漆漆的大眼睛微微眯起。
燕云殊眸光一黯,并未作答。
花幻海又说道:“傍晚时,我看见她独自站在庭前,神情萧索,瘦了很多,明天……我担心她受不了。”
秋婵迟疑了一下,“主子,小姐既然出了皇宫,您的目的已经达到,是不是该告诉她。”她瞟一眼花幻海小声说。
燕云殊背负双手,低头看一眼红融融的烛火,淡淡地说:“她生性单纯,如今又被雪济蒙蔽,告诉她恐怕横生枝节。”
花环海反驳道:“师妹虽然单纯,但绝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您跟她好好解释,她会理解的。”
燕云殊眸光明灭不定,留下一句“本帅自有主张。”便大步出了前厅。
人都走净了,前厅恢复死寂,意念闪过,星芒收回指间,这才觉着浑身酸麻,跳落在地,自从回到京都,我屡遭打击,但是没有哪一次可以跟这次相提并论。
心已然麻木,当一切正在发生,我却一无所知,连驻足观望都不可能,曾经他们都是我的战友,和我并肩作战,而今我被摒弃在众人之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这种被人遗弃的感觉太可怕了。原来我从来不是他们的朋友,他们只对燕云殊忠心,甚至包括花幻海。
而我做出种种努力,倾心相付,到头来竟换不来他起码的信任,真是可悲,是我爱得太卑微?我不知道。
也许雪济的确蒙骗了我,但就算是又能怎么样,即便他对我撒下弥天大谎,我也不会因此生气。而燕云殊,自己却经不住他一丝谎言。
沉闷的夜色中,我翻墙跃脊离开西陵王府,皇权的争斗我不会参与,可是冤有头债有主,雪若颜,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永春宫
雪若颜端坐在铜镜前,宫女正在为她妆扮。
“还是不要擦脂粉了,公主的肌肤细腻柔滑,粉中透白,根本用不着画蛇添足。”
“是呀是呀,公主您的头发乌黑丰美,世间没有谁能和您相提并论呢。”
宫女们叽叽喳喳,她们没有夸大其词,雪若颜的确很美。
宫女为她戴上凤冠,这时一名老嬷嬷颤巍巍的跑来,惊慌的禀报:“启禀公主,不好了,您的寝殿走水了!”
雪若颜纤眉微敛,面不改色,不慌不忙地吩咐道:“时辰还早,你们去帮忙救火。”一时间,众人都急匆匆的赶出去。
雪若颜静立片刻,莲步向殿外走去,迎面三只星芒分别射向她上中下三路,她连忙后退半步,侧身闪过。我随后飞身跃进大殿,飘然落在殿心,目光注视着她勾唇而笑。
她的神情猛然一滞,眸光闪烁不定,涩然的语音吐出朱唇:“你终于还是来了。”
第二十七章 处置升乐
我淡然一笑:“雪若颜,说实话我很佩服你,明明心里恨死我,面上还能装出一副温厚亲和的模样,这一点我是做不到。不过躲在暗处下黑手太没意思,我们光明正大的比一场,看到底鹿死谁手。”
“鹿死谁手?”她的幽瞳划过一抹诧异。
“对,是鹿死谁手。你想方设法置我于死地,无非是为个男人而已,他值得吗?”我苍凉的笑着,最后一句话看似说给她听,其实更像在反问自己。
她的脸上露出清冷笑,注视着我,清冷的声音说:“从小到大,凡是我看上眼的,就算不择手段也一定要得到。如果没有你,凭我的美貌和心计,云殊一定会爱上我,我别无选择只能除掉你。”凤眼眯成一道缝,闪过一缕杀气。
说着,她端重地摘下装饰繁复的凤冠,褪下厚重的霞帔,露出里面素洁如雪的丝绸绣衣。我冷笑出声,她机关算尽害人不成反害了自己,到现在她还不知道燕云殊早有杀她之心,真是可怜。
敛住笑容,星芒随意念而动,我挥舞袍袖腾空而起,星芒幻化出千团银光,扬手撒向雪若颜。
对面,随着“叮叮当当”清脆明亮的铃铛声,雪若颜的脚裸、腕上、腰间多出一串串晃铃,抄手向当空一捞,左手中瞬间出现一把铃鼓。
晃动手臂,右手指端拍击鼓面,铜片和鼓身发出“哒哒哒”的碰撞声,伴着“咚咚咚”时高时低有节奏的鼓点,同时晃铃放出脆亮铃音,多重声响有条不紊地糅合在一起,入耳不觉半分吵杂,飘渺明彻得如同九天梵音。
难以想象如此美妙的乐声会化作利刃,千百道音刃迎向星芒,瞬间融入银团之中,化为齑粉。
雪若颜幽冷一笑,身形旋转,腰肢扭动如蛇,腰铃“啷啷”作响,指腹、指尖、手背不停变换着手位,在铃鼓上击打、摩擦,无数音刃闪动着金色的微芒,扑向银团。
银团裹住音刃,金芒在银光里横冲直闯,我连忙凝聚内力,右手剑指直指星芒,金光在作垂死挣扎,我的中指食指不住颤抖,金光终于湮灭殆尽。
紧接着又飞来一批音刃,慢慢地汗水顺着鼻尖滴落在地,我的修为尚浅,眼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