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少行的下巴抵在她颈间,闷声道:“绣儿,你是在交代身后事吗?”
“我……”红绣哑然。她是想把所有东西都留给商少行啊。对于未来,她其实有许多想法,她也预备都写出来,抽空一一告诉他的。
商少行胸口好似被人打了一拳,大手紧搂着她的药,闻着她身上卓荦清凉温雅的香气,心头却是酸的。
“你放心,你不会有事,我也不会允许你出事的。”
“三少,这个问题,你我必须去正视,生死有命,就算抗拒,也难免会有那么一天。现在将所有的事情都想好,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傻瓜。”商少行扳着她的双肩,让她面对自己,“你以为若有一天你真的去了,我会苟活?”
红绣身子一震,脸上的血色全无,仰头看着他温柔却坚决的笑容,心头似乎被拧出血了一样,手脚也霎时间失去了温度。
“三少,你不要这样吓我好吗。这世上,本就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了,万一我有个什么,你须得记得,你已然尽力。红绣不过是你生命中一个过客,停靠了,交集了,散了,你忘记就是了,将来娶妻生子,光耀门楣,你并不是为了红绣一人而活啊。”
红绣说的苦涩,却也坚决,商少行今年才二十二岁,若在现代,他也只是个大学生罢了,凭什么她命不好先往生去,他就要跟着去?殉情固然能证明爱的多深,可活着,也不能说明爱的不深。她怎能忍心,让他与她一样早早的丢了性命。
思及此处,红绣眼泪涌了上来,不想让他看到她的泪水,便低下头,靠在他的胸口。
商少行涩然,知道不该再吓她,只道:“绣儿,开句玩笑你也当真?你看我像是那么不务实的人?你在这世上早已无亲无故,诸葛家那一头两头的,没一个靠得住的,若是你真的有个万一,世上也得有个帮你上坟扫墓的人吧。再说咱们的计策还没实行,你怎么知道你的蛊毒解不了?”
“是,所以你定要活着,若我真的下世,你也要帮我扫墓。”
“好。”
商少行答的苦涩,若真的有她撒手人寰的那日,往后的事,怕也都由不得她了。
※※※※
“三殿下,这便是臣最近的研究成果,已经拟好了折子,劳烦您呈给皇上。”
夕阳西照,张府中整洁的青石路面被镀上一层金黄色的光晕。红绣身着湖蓝色缎面褙子折射着阳光,衬得她的俏脸白皙,眉目柔和。
李彧接过她递来的折子收好,笑道:“过些日子北冀国使臣便到了,父皇吩咐你届时要参加接风宴。”
红绣闻言一怔,即便她做了女官,南楚国女子的地位仍旧没有提高,给使臣接风这样的重任还是放在男子身上较为合适,也免得北冀国觉得南楚国的没人了,还让一个女子出面。
她身为女子都能想得到这一点,更别说地地道道的古代人了,为何皇帝会有此提议?
心中画着问号,红绣笑容仍旧如常,点头道:“多谢三殿下告知。微臣随时听候差遣。”
李彧微笑着摇摇头,道:“红绣,上次不是已经与你说过,你我之间无须如此拘禁,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你不必自称微臣,就你我相称吧。”
红绣看着李彧的杏眼,心里头一阵无奈,她再迟钝,也知道三殿下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仅是点了点头并未答话。
二人并肩来到张府门前,红绣刚要上马车,李彧却道:“对了,前一阵子你在我母妃那住了一夜,这些日她还常常念叨着你,望你有时间能进宫看看她呢。”
红绣脚步一顿,回头望着李彧,异样的感觉扩大,只点头道:“好,若得了闲红绣定会进宫拜见莲妃娘娘。”
一路上,红绣都在思考李彧的行为。他的所作所为意图昭然若揭,若是皇帝打的是让她移情别恋的算盘,那么他们便输定了。
回到商府,发现府中热闹非凡,华灯初上的府中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悬,好不热闹。
红绣踩着脚凳下了马车,笑着问门房:“府里可是有什么喜事?”
那小厮见是红绣,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才回话道:“回红绣姑娘,三老爷今日升官了,小的也不太懂,说是省了个正二品的官儿,老太太高兴的呀,这不,府里头都在为三老爷庆祝呢。”
原来如此。红绣谢过了小厮,迈步进了府门,上了小轿。
三老爷曾经任产粮大州台州的知府,官拜四品,乃是皇上器重的重臣,如今不到三年述职的期限,便被一道圣旨召回圣京城,且带了家眷回来,不用多想,也知道他必定是要升迁的。
正二品?
据三皇子讲,因着南边儿大旱的关系,皇上严办了不少喝民血吃民肉的贪官污吏,户部的几个大员也屡遭弹劾。户部尚书更是被牵连,据说是要严办。难道商三爷顶的就是户部尚书的位置??这么一想,似乎诸葛家的大老爷诸葛任重任的是户部侍郎。
红绣沉思着,一路颠簸的回了馨苑。吩咐了梅妆预备热水沐浴,才刚洗漱完毕,外头就有下人来传报,说是二老爷升迁,老太太让到兰思院里聚一聚。
红绣早料到了这一层,换了身稍微喜庆点的丁香色素面褙子,下着雪色挑线裙子,头上也戴了紫晶石的簪子华盛,上了淡妆,便赶往老太太处。
一进兰思院,王妈妈立刻迎了上来笑着给红绣行了个礼,“红绣姑娘可来了,屋子里人都全了,就差您一个,老太太让奴婢出来候着,瞧您来了就紧着请进去。”
红绣点头,微笑着道:“有劳妈妈久候了,红绣也是才从衙门回来。”
“可不是说,老太太就说您公事忙,咱们府里真是养人的宝地,连出了两位朝中大员……”
一边说着,王妈妈一边伺候红绣解了真丝的披风,打起门帘扶红绣进宴息用的花厅。
才迈进一只脚,就听见屏风那边一阵的欢声笑语,接着是商金氏的声音:“小叔今日升迁,当真给咱们商家争脸,户部尚书,正二品的大员啊,嫂嫂不是也跟着扬眉吐气了,总比那些当了个什么不知几品,连名头都不敢放出来就乱摆官威的人要强的多得多……”
王妈妈听的脸色一变,紧忙扬声说了句:“红绣姑娘来了。”
商金氏立马噤声。
红绣面上表情未变,似乎并没听见商金氏的话,绕屏风到了里屋。
老太太穿着大红色描金的仙鹤延年锦绣褙子,配着金色的综裙,头戴珠翠,喜气洋洋的端坐当中。她一旁的商金氏与商曾氏,一个穿着赭红,一个穿着银红,也都一身的喜庆。二老爷与三老爷并排坐在一旁,面带笑意,而商少靖这一辈的人也都全了。商语蝶正赖在老太太的踏脚边坐着,见她进了门,丰腴的脸上原本讨喜的笑容也僵了一下。
“祖母。”
红绣近前,屈膝行了礼。
老太太摆摆手:“免了。”
转身,又对着二老爷和三老爷、二夫人三夫人行礼。礼数周全之后,红绣才笑着对商崇宝说:
“三叔如今升迁,真是可喜可贺,往后朝中还劳三叔多多照拂了。”
身后的商曾氏面上喜气,商金氏也是满脸得色。
商崇宝却站起身来,拱拱手正色道:“红绣莫要与三叔客套,‘研部’居六部之外与六部并驾,且有便宜行事的特权,你又是皇上亲封的主事,严格算来你我皆是二品的官,同是商家人,当互相照拂才是。”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商金氏。并未将研造部的名字说全。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九十二章 小小的展露才华
第二百九十二章 小小的展露才华
商金氏脸色很难看,枉她讲话还捧着人家说,可人家分得清谁轻谁重。想不到红绣竟然是个二品的女官。什么“研部”,那是个什么部?
红绣从未对外宣扬过自己到底做了几品官,主要做的是什么事。对与这些细节,连商少行都不得而知。如今从三叔口中得到答案,商少行委实吃惊了一下,随即而来的便是一种骄傲的情绪。当朝第一女官,竟是他的妻子,他与有荣焉。
老太太目光闪了闪,笑着道:“三儿和红绣都是咱们商家的骄傲,都是自家人,还说那些个客套话做什么。”又看向身旁的大丫鬟艳秋:“还不给你红绣主子上茶来。”
“是,老太太。”
艳秋屈膝行礼,转身下去了,老太太就拍了拍手边的位置:“红绣,到这儿来坐。”俨然没了昨天的疏远。
红绣笑着坐在老太太身旁,另一边坐的是商曾氏,这样一来,在踏脚上坐着撒娇的商语蝶就比红绣低了一头。当即沉了脸站起身来,去一旁的小杌坐下,闷闷的喝着茶。屋子里的其他女眷看着红绣的目光也都不一样了,似羡慕,似感慨,似妒忌,百味陈杂。
一家人喝茶闲聊,商金氏还如往常那般,时不常的说些段子逗老太太乐,话题绕老绕去,便说到了南边的大旱。
商崇宗道:“如今南方五省大旱,咱们的绸缎生意也受了不少的影响,订货会的帖子我发下去了,时辰也往后延期,希望能有所收益吧。”
“父亲不必多虑,商家也是有老主顾的,从前诸葛家风头胜的时候,咱们的老主顾不是也没丢么。”商少靖说的直接,诸葛家风头胜,就是说当初商家月夕没拔得头筹的时候,与现在的境况相同。
商崇宗点点头,一旁的三老爷商崇宝叹了一声:“我担心的倒是南方缺水的问题,打从去年开始,旱情就在蔓延,那一年的产粮量下降,如今据说重灾区十室九空,路有白骨,易子而食的事也时有发生。皇上虽然开库放粮,但层层关系下去,真正到得了老百姓手中的……哎。”
红绣一听,商崇宝确实是个忧国忧民的好官,在自家人面前不必拿乔做姿态,他说的也定是真心话了。
“三叔说的是。”红绣接过话去,道:“旱魃肆虐,老百姓没粮吃固然可怕,但最可怕的,却是灾后的瘟疫。开仓放粮是一方面,需要注意的首要还是疫病的防治。”
红绣话音刚落,商崇宝便目光晶亮的望着她,“红绣似乎对此次旱灾有所研究。”
红绣惊觉自己语失,竟然不自觉说了这么多,连忙笑着摇头:“红绣女流之辈,也只是绣花之余胡思乱想罢了,三叔莫笑才是。”
“不。”商崇宝正色赞许道:“绣花之余能忧国忧民,强过多少深闺女子,红绣心中自有丘壑,也难怪了。”他话未说完,难怪皇上会器重于她。话锋一转,道:“改**我当好生探讨抗旱之事才是,不为旁的,只为了灾区的百姓。”
红绣腼腆一笑,点了点头。出风头与否是其次,能不能为灾区的百姓做事是重点。她在研造部出的风头够多了,正好有许多想法,可以借着商三爷的口说给皇上听,毕竟那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
自打红绣一进屋,似乎众人的谈话中中心便围绕在红绣身上,这状况众人看了心中所想各异,商少行自然满心欢喜,也有人沉着脸强颜欢笑。
晚饭摆下来,众人热热闹闹的用罢了饭,待丫头们伺候着漱了口,上了饭后的茶水,商崇宝这才对老太太和商少行道:“近些日一直住在大哥府上,今日皇上御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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