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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就听奴婢一句,姬公子的医术一流,三少爷定会没事的,反倒是您,如今身子骨弱,好容易才调养好了,可淋不得雨,若是三少爷好了,您又病了,那可如何是好?”
红绣摇头,才要说话,房门吱嘎一声拉开。姬寻洛用帕子擦手,无奈的看了红绣一眼:“进来吧。”
红绣一下弹了起来,提着裙摆快步进了屋,商少行的胸口肩头绑着雪白的布带,脸色苍白,可比刚才似乎好了许多,仍旧在昏睡。
姬寻洛道:“他没大碍,可见他是算计好了的,被刺伤的地方再进一分就伤到肺部,到时候就难办了。现在只不过是皮肉伤,我已经缝合了伤口,歇息几日就没事了。只是要注意补养。”
红绣点头,感激的攥了一下姬寻洛的手,快步奔到了榻前,小心翼翼的拿了薄被帮他盖上。苏青这会儿端了木盆进来收拾屋里的一片狼藉,梅妆和杜鹃立刻去帮忙。
“红绣,你先去歇着吧,商兄暂时住在我这儿。”
“可是我想留下照顾他。”
“不行,你的身子还需要照顾,别忘了,你的那个药该服了。到时候我要照顾你们两个,哪能忙得过来。你听我的,快些回去。我管保还你一个健康的人如何?”
红绣抿着唇不做声,丹烟只得拉着她往外走。
“小姐,您放心吧,姬公子是神医,他说没事,三少爷一定没事的。”
“可是……”
“您跟奴婢回去,反正咱们宅子就在对面,离着近的很,姬神医这里还要作别的事不是?就让杜鹃跟梅妆和福全留下来伺候着三少爷。有什么情况,让他们来知会一声就是。您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嗯。”也只能如此了。红绣无奈的点头,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屋子,她这才知道什么叫心如刀割,那一剑刺在商少行胸口,比刺在她自己身上还要疼上千分万分。
不过这儿红绣虽然担心,却已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商少行被刺杀,这件事她身边跟踪保护的人说不定已经传到了皇帝耳朵里,也恰好可以让她“发病”一下了。一则,让皇帝知道商少行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若还想要她的命继续火铳的研究,就不要触犯她的底线。二则,也好在府里多休息几日,腾空照顾商少行,也好给她多一些现下时间,来思考事情的前因后果。
红绣迅速恢复理智,也计划好了下一步要怎么做。回了对门,就进了屋,捂着胸口说闷的不行,让丹烟去将太医们开的方子熬的药端过来。
这边她则是趁着屋子没人,暗自服下一粒姬寻洛给她的丸药。吃了药,便坐在圈椅上仔细挨个的将商少行的仇人在脑海中列出一张清单。凭她绞尽脑汁,倒是觉得谁都有可能。看来这事儿也只得待商少行醒了之后去问他才最直接。
丹烟不多时将太医的药端来,红绣这会儿觉着姬寻洛的那个药药劲儿已经上来了。浑身乏力,难受的要命。一手捂着心口,一手去接药碗,谁知才送到口边,手一抖,药碗当啷落地,发出一声破裂的脆响。红绣身子一软,歇歇倒下,带落了桌案上摆着的小花瓶,又发出很脆的一声响。
“小姐”丹烟手忙脚乱的去扶红绣。与此同时,房门被猛然推开,关靖飞身入内。
“大人?”
“关侍卫,快去传太医”
“姬神医不是……”
“姬神医在治三少爷呢啊”
……
红绣适时的装病,果真叫李天启慌了手脚。如今红绣在南方五省的威望甚高,赈灾的粮草继续一日连一日的往南边送,虽说救不了所有的人,却仍旧解决了朝廷的一个大问题,“捐官”的银子也已经落实了,西北鹰军的粮草问题首先得到了解决,南方赈灾防疫的具体事宜,也要效仿绣妍楼的做法,还有那个她说过的“梯田”。
一揽子的事等着她去做,她却因为爱人被刺杀,一股急火攻心,病倒了。李天启好一阵的心烦。命太医院所有太医一同前往协助姬神医救治,得到的消息却是——这样下去,姬神医也没有办法,回天乏术。
御书房里,李彧垂首站在书案前。
他已经被皇帝召进宫三个时辰了。午饭才吃了一半进的宫,如今皇上的晚膳都吃过了。他仍旧是站在书案前。皇帝与不与他说话,也不让他坐,甚至不看他一眼。就好似他只是这屋里的一个摆设。
李天启放下朱砂笔,将折子上的墨迹吹干,合上,随手扔在一旁。李德全立即适时的将茶盏奉上。
李天启带了翡翠戒指的左手接过茶盏,用盖子拂了拂茶叶末子,竟突然扬手,将茶盏摔在了李彧的肩头。热茶汤洒了李彧满身,茶盏落地,摔了个粉碎。
“皇上息怒”
一应宫人皆下跪。李彧也不例外,直接跪在了粉碎的茶盏上:“父皇息怒。”
李天启恨铁不成钢的瞪着李彧,对着李德全道:“你们都下去”
“是”
李德全带着宫女太监退下,灯火通明的御书房里就只剩下皇帝与三皇子两人。
“你做的好事”
“父皇,儿臣不明白您的意思。”
李天启站起身,瞪着李彧,道:“别以为你做的事朕不知道那个商少行,是不是你派人去做的”
“……”李彧抿着唇不吭声。虽没有说是,可是他的态度,等于已经承认了皇帝的问话。
李天启怒急了攻心,捂着胸口咳嗽了好几声。退后一步坐下来道:“你明知如今南楚需要诸葛红绣,你还做如此刺激她的事,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父皇”李彧磕了个头,道:“请父皇息怒,儿臣,儿臣只是气不过,那商少行除了长了一张臭皮囊,哪里比儿臣好?儿臣不服气输给他这样一个贱民。”
“你,你”李天启抖着手指着李彧,道:“你旁日里聪明绝顶,如何这个问题就想不通。红绣既对商少行有心,南楚又需要红绣,那便顺着她的意思,不要逆着来。你目光如此短浅,只知道你不服气,就没想到后果?”
“儿臣惭愧。”李彧虽然心里并不服气,但惹怒了皇上并不是好玩的,他只得服软,见好就收。
李天启阴沉着脸,又咳嗽了好几声才平息了怒气,心中对李彧已经是失望到了极点。
想不到父皇对红绣竟然如此重视。想起那则传言,再想起红绣手上那枚蓝宝石戒指,李彧第一次觉得高高在上的那个人真的是很让他愤恨。但他须得理智,不能触怒他。
“父皇。”李彧叩头,“儿臣鲁莽,请父皇降罪,不过这一次刺杀,儿臣派去的六个人都是高手,且是挑在商少行落单时候才出手的,但您绝对想不到结果,儿臣派去的六个人,无一生还。”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五十一章 杀或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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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一章 杀或不杀
李彧很聪明。他的话成功的转移了皇帝的注意力。李天启果然感兴趣的挑眉,靠着龙椅的椅背,沉声道:“这么说,商少行却是武艺超群的?”
“正是。能以一敌六,且这六人皆是为了搏命去的高手,又能只被刺中了一剑,他的武艺的确非同小可,之前,他隐藏的也太过深了。儿臣着人于江湖中打听,是否有一种掌法,专门打在人奇经八脉聚集处,不伤骨肉,却伤经脉而至大厦崩塌,却始终找不到根源。”李彧说到此处,不着痕迹的抬头看了一眼皇帝,又缓缓的道:“那六个人,正是中了这样的掌法毙命的。”
李天启没有做出任何表情,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内心,早已经涌起惊涛骇浪,惊疑、愤怒、猜忌……种种情绪糅杂在一处,让他胸口窒闷,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父皇,您千万保重龙体啊。”李彧一个头叩在地上。
李天启喘了口气,似是疲惫的道:“你下去吧,朕今日累了。”
“是。”李彧松了口气,应是退下,只在出门的时候,俊美的脸上呈现出报复得逞的快意浅笑。
李天启斜靠着龙椅,剑眉紧皱着。带着翡翠戒指的左手,下意识的按着胸口闷痛处。那种专门伤在奇经八脉聚集处,不伤骨肉,却伤经脉的掌法,他再熟悉不过了。
当年他领兵百万御驾亲征,赶在北冀国小皇帝濮阳元灏初登大宝,国力衰弱动荡不堪时出手,一路势如破竹,一日内便杀入了秦城。本来信誓旦旦,信心满满,只觉拿下北冀国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谁知道那一夜,却在秦城遇了刺客。
现在想想,李天启仍旧后怕。那刺客若只是寻常高手也就罢了,那人却实在是太过于狡猾。
来时先示弱,被他贴身的护卫伤了心脉,本已经口洽鲜血倒地不起,那伤势也确实是真的严重,他们的人也就松懈了。谁知那人却仍旧保留了最后的力气,假意被擒,趁着众人防备降低之时,猛然发难,一双肉掌拍翻了他身边四名护卫。
他当时震惊愤怒,全力抵抗,在那刺客跟前也连一招都没过,就被拍中了胸口,当场口吐鲜血晕死过去。而他所受伤的,正是那种掌法造成的。也亏得他从小练武,不是文弱皇帝,那刺客又受了重伤,拍翻四名护卫费劲了力气,到了他这里已是强弩之末,这才让他侥幸逃生。但沉疴旧疾也一直缠了他这么多年,身体每况愈下。
后来那刺客带着重伤逃窜了。他也被打成重伤昏迷不醒,他受伤,南楚国群龙无首,只能收兵,北冀国苟延残喘下来。待到今日再想攻打北冀,那濮阳小皇帝却已经成长起来,国力日渐强盛,南楚却衰弱,出兵就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正因为那个刺客,他才错失了称霸天下的良机。
李天启站起身,负手踱步到窗边。推开雕花的木窗望着外头灯火通明的甬道,目光深沉。如今便只有一个疑问。商少行,为何会那种掌法?解决了这个问题,所有一切就都有了答案了。只是,有红绣横在中间,若是答案真如他所猜想那般,他真的舍得将他们一并诛灭吗?南楚国真的不要火铳,不要红绣脑子里那些奇思妙想了吗?
皇帝的心思善于权衡利弊,然此刻,他也进入了两难的境地。查或是不查,杀或是不杀,的确是个难题。
※※※※
红绣在沉睡中醒来,胸口的压抑和窒闷,让她紧蹙着眉头,身上乏力的很,就如同被剪断了吊线的木偶一般,瘫软在床榻上。多亏她知道是姬寻洛的药效起作用,若是不知道的,怕一定会担心自己一命呜呼了。
“杜鹃……”张口,发出的声音气若游丝,沙哑微弱。
趴在床沿打瞌睡的杜鹃一个激灵蹦了起来,见红绣张开眼,正望着自己,惊喜的叫道:“小姐,您醒了”
“水 。”
“是,奴婢这就去”杜鹃抹了一把喜极而泣的眼泪,转身就嚷嚷:“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外头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房门被咣当推开,梅妆、丹烟,秋容三人先后奔了进来。
红绣躺在榻上,看着面前鬓发散乱狼狈不堪的三人,就知道自己昏迷了,着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