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玉墨没拦着,她畅通无阻的进了书房,但书房里一个人也没有。
朱觐钧这时应该下衙了啊,她又左顾右盼了片刻,才在立地盆景后面看到了朱觐钧的衣角。
“哥!”
朱觐钧闻言睁开了眼,眼中一片水茫茫之色。
沈清看到朱觐钧这样一下子愣住了,着急的拉住了他的衣袖,“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朱觐钧从来都没有哭过,连红过眼眶都没有。
朱觐钧闭了闭眼,一滴泪顺着耳鬓没到了头发里。
沈清见此更着急了,她害怕的抱住了朱觐钧的身子,不住的拍着他的后背,“哥,别吓我啊!”泪水像决堤般涌了出来。
朱觐钧使劲儿眨了眨眼睛,掰正了她的身子,勉强的笑道:“哥没事儿!”
“真丑!”沈清用手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泪,却不知自己脸上的泪要比他多得多。
朱觐钧站起来一下子抱住了她,声音有些颤抖,“蓁蓁,我该怎么办,我该和谁说……父王,母妃,他们死的好冤啊!”
沈清一下子僵硬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真相
她空洞着眼神望向了朱觐钧,“什,什么意思……”
朱觐钧深呼吸了一口气,眼眶又红了起来。
“哥,哥,你知道什么了,到底是什么?”她说着声音颤抖了起来,如风中的落叶。
朱觐钧重坐在了椅子上,双手惨白的握着椅把,“你知道父王为什么会去出征吗?”
沈清毫无知觉的摇了摇头。
“因为一个太监,哈哈,太监!”朱觐钧大笑了起来,眼泪顺着流到了嘴里。
涩涩的。
沈清蹲下身去紧握住了他的手,自己的双手却在颤抖着。
宦官,竟然是因为一个宦官吗?
“皇后自持宠爱,外戚也就越发强大,在皇上不知道的时候强大。最后,成国公起了谋逆之心,开始拉拢群臣。父王就是其中之一,成国公世子半夜来访,劝父王投营。父王一向忠于皇上,与皇上除了君臣也算是亲近之人,自然不应。成国公恼羞成怒,上折子说父王有谋逆之心,私养亲兵。呵呵,皇上,信了。派梁有玉来调查,梁有玉早已归降了成国公,便听从成国公之命回皇上说确有此事。皇上大怒,但念及与父王的交情,没有撕破了脸面,而是派父王出征。成国公本没想致父皇于死地,而是想逼他走上绝路,只得投靠于他,但他失算了,没想到皇上大怒之余还念着交情。”
梁有玉是永乐帝最开始的得力太监,但最后不知什么原因死了。
朱觐钧深吸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皇上也没有想到,父王会大败敌军,大获全胜。他暗示成国公,让隋民牧烧营帐!原来,我以为的以为。都不是。原来……”
沈清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声音颤抖,“哥是听谁说的?或许那个人是骗你的呢……”她自己说到最后也觉得底气全无。
朱觐钧沧桑的摇了摇头。“这是真的……”
皇家的残酷就在这里,今日是兄弟明日有可能就是敌人。这都是因为权力。
这件事与其说是太监和成国公,倒不如说最后的凶手是永乐帝的疑心。
朱觐钧紧紧抱住了沈清的身子,抑制不住的哭了起来,“好冤啊,父王和母妃好冤啊!我该怎么办,我该杀了谁!”
沈清紧紧地回抱住了他,眼泪不住的流淌着。“哥,哥……”
“所以皇上才会对我那么好,是因为愧疚么,呵呵。是用父母的死换来的愧疚么!”朱觐钧不停的说着,“后悔有什么用,人也是他杀死的!他最好的兄弟,唯一信任支持他的兄弟,被他给亲手杀死了啊!”
想谋逆的被放回湖广养老。爵位不变。
不想谋逆忠心耿耿的,被派往疆场灰飞烟灭。
沈清忽然觉得造化弄人,是不是没有这样,小蓁蓁就不会死?
她一直听朱觐钧念叨了好些时候,他才悲愤的睡着了。
沈清疲惫坐在朱觐钧床前看着他有些苍白的面容。神色恍惚的感觉眼前都模糊起来。
朱觐钧从小就很累吧,老王妃听说儿子身亡,一下子病倒在了床榻上,朱觐平比他还小,这个担子只能让他自己一个人扛。而且当时皇上误会,宁王府的日子肯定是不好过的,他当时柔弱的肩膀是怎么担起来的?他的谨慎深思远虑也是那个时候开始造就的吧!
七皇子没了母亲后变得阴沉寡语,他却因为要顾忌祖母的身体,强颜欢笑。
那该是多么大的痛苦啊……
沈清望着他叹了口气,眼泪顺着脸颊滴答在了手背上。
他动用全部人力和朋友要找自己,还要给老王妃寻药方,安顿整个家不让它如散沙,不让家里的仆人人心惶惶,他当时又该是多么的彷徨?
是什么让他变得这么坚强,过程应该是很痛苦的吧。
她抬头擦了擦脸上的泪,给朱觐钧掖了掖被角后转身背影有些落寞的出了屏风,低头吹灭了油灯。
床上的黑影慢慢睁开了眼睛,望着漆黑的一片眼里有种茫然。
第二日一早宁王府又如机器般运转了起来。
朱觐钧还是一副混蛋无赖的样子,和老王妃斗嘴开玩笑,好似昨天的他只是一片幻影。
两人走出德寿堂的时候,朱觐钧笑着捏了捏她的手,一副我没事了的表情。
沈清勉强的笑了笑,给他整了整衣襟,随着他去了长青院。
“云鹤在我那里呢,你这是要去会情郎?”他继续嬉皮着,嘴下没个正经。
沈清默契的当昨天的事没有发生,但笑容却丝毫自然不起来。
“真丑!”他看着她勉强的笑容嫌弃的说道,伸出双手来揉捏着她的脸颊。
“朱承靖!”沈清无奈的喊道,语气里却没有一丝嗔怪。
朱觐钧打了下她的额头,“别这么死气沉沉的,看着天气都不好了,好不容易今儿没下雪,你难道非要让它下雪不成?小姑娘家家的,这么没乐趣……”
沈清危险的望向了他,“你再给我说一遍?”
“安宁郡主。”他装作仆人般的低下了头,嘴角全是笑意。
沈清笑着拍了下的他的胳膊,“走啦!”
朱觐钧哈哈大笑起来,眼睛里多了一份信心,也多了一份决心。
决心?
沈清忽然沉默了下来,心里不住的叹气。
陆绍齐确实在长青院,与他一起的还有一身青竹散襟锦袍的男子,正悠闲的拿着一本书看。
赫然是七皇子。
“七爷。”沈清望着他恍惚了一阵,才后知后觉的施了个礼。
七皇子面无表情的盯了她半晌,才用拿着书的手抬了抬。
“你什么意思啊?还真当自己是大爷啊!”朱觐钧快步走到他面前夺过了他手里的书,不乐意的喊道。
陆绍齐走过去站在了沈清身边,耳语着几句话。
沈清微笑着摇了摇头。
七皇子看着两人笑了起来,向朱觐钧使眼色,“这不是要给某人机会嘛!”
朱觐钧望着陆绍齐撇了撇嘴,把他拽了过来,“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啊!给我滚!”
“朱承靖,你这是吃了炮仗不成?”沈清把他的手打了下来。
朱觐钧委屈的看向了七皇子,“老七,你说这算不算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七皇子轻咳了两声,佯装打量书架上的藏书。
朱觐钧见此一拳就挥了上去,七皇子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人今天心情很好?他可不是个愿意笑的人。
朱觐钧早已忽略了花枝乱颤的七皇子,转头望向了正含情脉脉的陆绍齐,“陆云鹤,凭咱俩这十几年的交情,我必须要提点提点你!蓁蓁可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的,你没让赵夫人来提亲前不许动手动脚的!要是让我发现了,一律格杀勿论!”
沈清连着抽了好几次嘴角,什么叫他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的?
陆绍齐倒是一副悠闲的模样,低头把嘴凑到了沈清耳朵旁,“听到了没有?”
沈清老脸一红,咳嗽一声转身出了门。
屋里朱觐钧的咆哮声又传了过来,她微微一笑,大步离开了长青院。
若初看了眼后面呵呵笑了起来,“王爷对小姐可真好。”
沈清满足的点了点头,走到半道忽然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拍了下脑袋又重新往回走。
她刚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微弱的说话声。
“三皇子这次强抢民女可给了大皇子机会……谁!”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沈清好整以暇的站在门口,心里却如同波涛翻滚。
三皇子强抢民女……
她刚想到一半时,门就被人大力的打开了。
“蓁蓁,你怎么在这儿?”朱觐钧连忙扶住了她,疑惑地问道。
沈清被风呛的咳嗽了几声,“我还有事儿没办完呢。”
“什么事儿?”他说着其余两人也跟着走了出来,陆绍齐连忙走到沈清身旁,细心的帮她拍着背。
朱觐钧见此眉毛又竖了起来,“陆云鹤!”
沈清抬头瞪了他一眼,看向了一旁面带笑意的朱遵堂。
朱遵堂见她望过来忙拉下了一张黑脸,陆绍齐看着她皱起了眉头。
沈清拍了拍陆绍齐的胳膊,笑着走到了朱遵堂面前,“有事儿想和七爷说,不知七爷可否移驾?”
“什么事儿啊,还不能让我们知道?”朱觐钧凑到了两人面前,疑惑地问道。
沈清瞪了他一眼,向朱遵堂做了个请的手势。
朱遵堂目光复杂的望着她,甩袖进了书房。
“哥,云鹤,你们先去花厅坐坐吧,我和七爷单独说些话儿。”沈清推着他们下了台阶,转身上去把门紧紧闭上。
朱觐钧和陆绍齐对视了一眼,都紧蹙着眉头。
陆绍齐要贴上去听听,朱觐钧却拽住了他的胳膊,向他使了个眼色,率先向边上走去。
沈清望着两人走远后,才走到了朱遵堂面前。
她望着他锋利的眉眼,‘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朱遵堂往后退了一步,弯身准备拉她的手停了下来,复杂的盯了她片刻,重又直起身将手背在了身后。
沈清低着头闪烁了一下目光,深呼吸了一口气,才重新抬起头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遵均
“七爷天潢贵胃,又气质不同凡响,这京里的女子十成有七成心仪七爷。”她顿了片刻,仰头望着朱遵堂紧珉的双唇,又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知道不该我说这些话,但我实在是不能看着她整日神伤萎靡,还求七爷见谅理解。”
“她让你说的?”朱遵堂紧紧盯住了她,语气像是腊月的冰雪。
沈清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是,是我自作主张。”
“哼!”朱遵堂冷哼一声,转身背了过去。
沈清站起来走到了他面前,“七爷,你观察芳语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吧?”
朱遵堂转头认真的望着她,眼里面全是冰冷,“别以为你是承靖的妹妹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我没那么认为。”沈清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七爷,强扭的瓜不甜,你得到了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为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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