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柳贵妃又道,“来人,去建章宫那儿给皇上报个信,就说有我跟周充媛守着,让皇上放心。”
“是。”立即有人回道,并往建章宫的方向小跑过去。
“没事的话,都散了吧。”最后,柳贵妃如此说道。
众人起身,纷纷行礼退下。
何承徽的生产并不算顺利,足足折腾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中午,才生下了一名公主。随后就是各宫院的贺礼,因还在孝期,冼三和满月都十分简单,并不盛大。
宇文熙对这个新出生的五公主,并不显得有多疼爱高兴,但是该有赏赐也没少。
何承徽见状,不由得有些失望,为什么不是皇子呢?如果是皇子,那该有多好。
反倒是跟着沈茉云过来的宝儿,一脸好奇的将抱着五公主的奶娘叫到跟前,一边看一边用手指戳着小婴儿柔软的脸颊。
沈茉云见宝儿像是在玩芭比娃娃一样东摸摸西揪揪,忙说道:“宝儿,还不住手,没见小妹妹都快被你弄哭了吗?”
宝儿一看,见襁褓中的小小婴儿正瞅着她,小嘴一张一合的,好像要哭一样,急忙收回手指,朝何承徽讪讪一笑:“实在是五妹太有趣了,一时忘形……”
何承徽哪敢真让宝儿道歉,皇帝还在一旁看着呢,便道:“午儿也乐得跟公主亲近呢,这是好事。”因女儿在正午出生,何承徽便索性给女儿起了个小名,叫午儿。
宇文熙一乐,道:“宝儿喜欢妹妹?”
宝儿圈住宇文熙的手臂,直点头:“恩,喜欢。妹妹比弟弟好玩多了。”
宇文熙想了一下,朝规规矩矩站在秦婕妤后面的二公主看了看,说道:“二公主也不小了,出了孝期后,挑个日子搬进凤华阁吧,正好两姐妹做个伴。”
秦婕妤心里是什么滋味没人知道,只见她对皇帝一福身:“是,皇上。”
二公主随后也上前行了礼。
在场的妃嫔都相互看了一眼,识趣地都说了些凑兴的话,既然皇帝没开口,那就没人敢不长眼地在这当口提起另一个公主。就是郭芳华,此刻嘴巴也是闭得紧紧的。
“谢父皇。”宝儿也没行礼,就这么拉着宇文熙笑嘻嘻地说道。
满月宴很快就结束了,百日孝期未过,所以宇文熙还是得继续待在建章宫努力批折子,并没有流连后宫。
回去的路上,宝儿吵着要跟沈茉云在一起,沈茉云无法,也只得随她了。
太监们抬着步辇往长乐宫走去,宝儿靠着沈茉云,头搁在她的肩膀上,突然轻声说道:“阿娘,我讨厌三妹。”
93、姐妹(下)
“为何?”沈茉云不由得怔了一下,随后抬起右手轻抚女儿的头顶,低声问道。
宝儿动了动身子,闷闷地说道:“三妹的生母,就是被父皇贬为庶人的蓝氏,林嬷嬷跟我说了,她想要害阿娘。所以……”
“所以你恨屋及乌,也讨厌三公主?”沈茉云倒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失笑道,“傻宝儿,这种事情哪用得着你来担心?难道你以为阿娘会解决不了吗?”
宝儿眼中闪过一丝愤恼:“可是万一不小心,父皇恼了您,那您还不是得受委屈?再说了,我跟三妹本来就不熟,相处得又不好,难道还要我记着那点子姐妹之情让着她不成?”
说话间,两人已经回到了长乐宫。
宝儿不由得闭上了嘴,沈茉云也没说话,而是拉着宝儿走下步辇,待进到内室,挥退所有宫人后,才对她说:“宝儿,罪不及子女。不管蓝氏犯下什么大罪,三公主总是无辜的,既然你父皇都没计较,那么你也应该放开一些。如果总是因为往事跟活人斤斤计较,你要计较到什么时候去?你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宝儿却是气呼呼地说道:“阿娘您脾气好,不介意,我却咽不下这口气。明天我就去跟父皇说,让三妹去瑶华寺去清阳教主一起清修好了,正好替她的生母赎罪。什么东西嘛,居然敢这样来算计您?万一……”
沈茉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有几分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世上,哪来这么多的万一?而且,已经没有万一了。蓝氏已经被赐死,其三族亲人皆被贬为官奴婢,这就是事实,再来想着那些万一,这日子还要不要过?”
说着,抬眸看向宝儿,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宝儿,你要记住,你是大齐的河洛公主,身为女儿,这天下最能贵得过你?这些后院女人之间争宠所用的阴私手段,你可以知道,可以了解是如何去做,但是你要不屑去做。因为,没有必要。”
天之娇女,金枝玉叶,从来就不是一句轻飘飘的赞语。
“想要站在高位,就必须要有上位者的眼光和度量。遇到这么点小事就沉不住气,患得患失的,甚至随随便便迁怒到旁人身上。你这样子,又跟蓝氏有什么区别?”沈茉云冷声说道,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态度跟女儿说话。她不舍得用这个年代的条条框框来限制女儿,可也不想看到她变成一个真正刁蛮暴虐的公主。
如果宝儿日后真的变成那样,不但她觉得痛心,只怕宇文熙也会失望。要知道宫中这么多的皇子皇女,宝儿可是宇文熙第一个亲自教养的孩子,虽是女儿,可实际上,比儿子还要看重几分,要不然当年的萧皇后又何必做到那一步。
宝儿紧紧地咬住下唇,都快咬出血了,双眼通红,眼神却是倔强地看向沈茉云,一言不发。
沈茉云软下语气:“我问你,三公主可有往死里得罪过你?”
宝儿掉过头不回答,好一会儿,才不甘不愿地转过来说道:“那倒没有,不过跟我抢过一两回东西罢了。”
沈茉云又问道:“撇开我跟蓝氏那点摩擦,你就真的想三公主去死吗?”
这回宝儿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她想起了太后病逝的那个场景,于是小小声地说道:“没想过……阿娘,我知道错了,您不要生气。”
边说边拉了拉沈茉云的袖子,讨好地笑了笑,其实早在沈茉云训斥她的时候,她就有点后悔了。就是她跟三公主有过不痛快,也只是一点小争执罢了,她真没想过要弄死亲妹,只不过刚才一时拉不下脸,这才硬抗着不肯服软。
沈茉云一把拉过宝儿让她坐在自已身边,说道:“你啊,要记住,这世上会设局的人多的去了,只有收尾收得漂亮的那一个,才是最后的赢家。”
宝儿点了点头,依偎过去,轻声唤道:“阿娘。”
或许是受前世的影响,沈茉云并不是苛刻的人,行事果断,却不做毫无意义的事,更不会闲着没事就把人往死里整。
在她看来,蓝氏一事,已经算是过去了。抄写经书为十皇子祈福,说动皇帝将三公主送去高贤妃那里,这两样已经为她在皇帝心中增加了不少分数,这就够了,再继续下去,那就叫虚伪——蓝氏可是想害死她呢。
虽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可一个五岁的幼女,她还真没放在眼中,也用不着去整天去想着如何不着痕迹地整死她。只是公主罢了,如果是皇子,或许她还会有些犯难。
“你以前是怎么对三公主的,以后还是那么对她。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凡事做得太狠太绝,哪天你绝了人家的路,也是在断自已的路。”
“恩,我知道。”
沈茉云虽然对女儿说对待三公主的态度不变,可事实上,自从那次生病后,三公主就一直卧床不起,请医用药不断。据高贤妃的说法是,那一场大病三公主还没好利索,又不小心受了寒,于是惹上了风寒,所以还是得在屋中好好静养,不得出来吹风。
照宝儿来说,待在景福宫是最好不过,眼不见为净,她不去招人,那人也别来惹她,两下相安无事,像沈茉云说的,父皇也乐见于此。
百日孝期过后,已是十月深秋,清影阁迎来了一道圣旨,说是年底会给二公主进行册封大礼,并令其搬进凤华阁。
秦婕妤垂手恭敬地听完了口喻,待打发走了传旨的内侍后,才转头看向女儿,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册封时该注意该小心的,都让嬷嬷们给你好好说一说,到时候别失仪了,知道吗?”
二公主低着头,声音平缓:“知道。”
秦婕妤又道:“你也大了,有些事情想必你也很清楚。可能是因我之故,你父皇并不喜欢你,待到了凤华阁,与河洛公主住在同一个地儿,多忍让些。我冷眼瞧着,河洛公主脾性大,可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不痛快了,就回来说给我听,别忍在心中。”
二公主抬眸看过去,眼中颇有些不甘:“阿娘,如果大姐她……难道也要我忍下去?”
秦婕妤叹气,直接道:“就是宁王也得让河洛公主几分,你觉得你比宁王还要厉害?身份还要贵重?”
二公主用力咬了咬下唇,低声道:“宁王是父皇的长子,我并不敢有此想法。”语气颇有些认命的味道。
秦婕妤也觉得心疼,可也没办法,就是柳贵妃都得对河洛公主好言好语,何况是她们?想了一下,说道:“河洛公主那儿,让着点儿,别做意气之争。”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但若是那等不长眼的奴婢敢慢怠你……记住,你也是公主,是当今的亲女,若有人敢挑事或者起了坏心眼,用不着客气,直接一顿板子打下去,绝对不能失了你的身份。”
二公主轻轻点头,道:“您放心,我不会让宫人们欺到我头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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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口喻下来后,秦婕妤就努力抓紧时间教导女儿,还让嬷嬷们特地跟她讲解册封礼上该注意的事情。沈茉云还特地派了一个尚仪局的司赞过去,特地给二公主解说流程。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很快就到了十一月二十日。
一大早,江喜就亲自来了长乐宫,后面还跟着长长一串的太监,手上都捧着一个雕工精致的锦盒,对沈茉云说道:“淑妃娘娘,这些都是皇上赏赐给河洛公主的生辰礼物,您看是放在哪儿好?”
沈茉云看了一眼那条长度颇为状观的队伍,暗自惊讶:“这么多啊?江总管,您别是送错了吧?”
宇文熙虽然十分宠爱宝儿,可是这么大手笔的赏赐,还真是她第一次见到,有点摸不着头脑,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江喜说道:“没有错,全是给河洛公主的。皇上前些天就在叨念,今年可是河洛公主整十岁的生辰,不能像以前那么随意,可是这国孝……实在不好大办,只得多挑些东西,权当赏给公主玩儿。”
沈茉云拿过礼单一看,嘴角抽了抽,这么多宝石玉器、古董画卷,居然是送给女儿玩?笑了笑,说道:“先放我这儿吧,剪容。”
剪容走上前,招呼江喜等人往隔壁的小房间走去,将贺礼摆放在那儿,待河洛公主过来后再细细挑选。
房中,沈茉云微微蹙眉,显得有些担心。红汐见了,有些奇怪:“娘娘,公主得皇上喜爱,这可是好事啊,怎么您看上去反而不高兴了?”
沈茉云道:“我倒不是担心宝儿,而是担心琦儿。”
“赵王?”红汐更不解了,“赵王可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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