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蔼无法;只得拱手道:“那我送送周侍郎。”
“好;好!”见状,周安也不推迟,笑笑就让赵蔼将送他送到了大门,才自此别过。
送走了周安,赵蔼皱眉叹气地走回正房,一进房,就看到了妻子杨氏和长子赵文渊、二子赵文翰和三子赵文勉一起在等他,除赵文渊面无表情外,其他人的脸上皆是忧虑,并无一丝喜色。
见赵蔼走了进来,杨氏立即起身迎了过去,忧心忡忡地说道:“老爷,听说这河洛公主脾气极大,这,这以后该如何是好啊?”
赵蔼叹了一口气,说道:“圣旨都下了,还能如何?开始准备婚礼吧。”
杨氏张了张嘴,想说几句,脸上却是闪过一丝顾忌,话到嘴边却是改成了:“我知道了,老爷。”
赵文翰抢先道:“父亲,大哥尚了河洛公主,那他日后岂不是再也无法上阵杀敌了?”若真是如此,赵文渊日后的前程可就是前毁了。
闻言,赵文渊心头一紧,看向赵蔼,说道:“父亲,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赵蔼挥挥手打断了长子的话,“圣旨已下,多想无益,这大齐开国以来,可以领兵打仗的驸马能有多少个?你就收起那点子心思,做好尚主的准备吧。”
赵文渊脸色难看了起来,但也说不出其他话来,索性扭过头生起闷气来。
赵蔼也后悔了,道:“早知如此,在你去西凉前就该给你订下一门亲事,说不定这会儿你妻子都已经进门了。怎么突然间皇上就看中了你,要招你为驸马……唉!”说罢,连连摇头叹气不止。
赵文渊听了,忙起身道:“此事又与父亲有何干系,圣命难为。只是男儿志在四方,儿子不过是一时间乍闻圣意,有些反应不过来罢了……”
杨氏看了看他们,然后就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
房中安静无比,唯有十一岁的赵文勉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突然问道:“大哥要尚河洛公主,君臣之别,是不是说我们以后都要向公主行礼?”
彼此再互看一眼,各自别开视线,气氛更显压抑了。
一般来说,除非是家中子弟后续无力,无法袭承先辈家业,做长辈的才会想着让儿子侄子等去尚皇家公主。相反的,如赵文渊这种有志于在战场上或者官场中凭自身能力加官进爵、封候拜相的人来说,尚了公主,就意味着将他的仕途截断了一半,正常情况下,很难令人高兴得起来。
特别是两年前,河洛公主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两人还因为一件小事起了点争执。那件事后,赵文渊对河洛公主的印象就是骄纵恣意,甚至还可以用桀骜不驯来形容,离他心中的妻子要求实在是太远了。他想要的妻子,容貌不一定很漂亮,家世不用太好,可却是要温柔解语,贤良能干,帮他打理好后宅内务、人情往来等锁事,让他得以在前方打拼,不用挂心家中。
而河洛公主的脾性……赵文渊想来就觉得郁闷,这落差实在是太大了有没有?可不管如何,赐婚的旨意已经下来了,赵家也接了旨,他再不情愿,还是得遵从父命和圣意,为他的婚礼做准备。
虽然是尚公主,可是婚礼的流程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依然是随制走六礼。为此,赵家上上下下都忙活了起来。
尤其是杨氏,她并不是赵蔼的元配婚妻,而是填房继室,赵文渊也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如今娶进来一个公主儿媳,她这继母婆婆的压力也忒大了。
夜晚,杨氏在床上思来想去,怎么也睡不着,端得是头疼无比。河洛公主是今上的长女,据说从小就被宠得无法无天,连后宫妃嫔都敢说打就打,不知道待嫁入赵家后,会弄得何等的鸡飞狗跳。不过,往常进宫朝贺的时候,河洛公主的生母沈淑妃瞧着倒是个温柔好说话的人,那她教出来的女儿应该不会太过骄横,多少会讲点道理吧!
唉,头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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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宫中有两件喜事,一是四皇子延王娶嫡妃,,婚期定在八月二十;二是河洛公主大婚,出降明威将军赵文渊,婚期**初八。因两桩婚嫁喜事的时间排得略为紧密,负责相关事宜的礼部官员和六尚的宫人们都忙得不可开交。
江昭容是事事亲问,件件过目,生怕儿子的婚礼上会有一点儿差错。
沈茉云同样不轻松,先是置办嫁妆,然后是皇帝赐下来的田庄宅子,最后是封邑收入,光这三样来造册点校,就够她忙的了。另,大齐公主出降后,是要设公主府的,并同驸马一起住在府中,所以这公主府的长史和府令,并不能马虎,得好好挑选几个知根知底的可靠人。
这一忙碌,却是让沈茉云对其他事儿顾不上了,以至于当陆选侍来到长乐宫,对她进言“顾美人曾向皇上多次暗示嬷嬷们对她严厉无礼”时,正在跟数字奋斗的她差点回不过神。
“你说,顾美人曾经多次在皇上面前,有意无意地暗示嬷嬷们教她规矩时异常严厉?”沈茉云端起参茶喝了几口,这才缓了过来,有些惊讶地问道。
陆选侍恭敬地低着头,说道:“妾不敢有所隐瞒,确是如此。”
这几个月来,朝堂还算平静,战事结束了,就是还有些收尾工作,也花不了太多的心思,于是皇帝在后宫走动的次数比起之前又多了上点。而新宠顾美人歌舞出众,极得宇文熙喜欢,时不时就会去玉照宫,命她舞上一曲。
延庆宫就在玉照宫的旁边,偶尔陆选侍在延庆宫待得闷了,会去玉照宫的东侧殿去找平日里与她还算谈得来的王肃仪,聊个天解个闷什么的。去的次数多了,也会遇上皇帝一两次,只不过那时顾美人正伴在皇帝身边,陆选侍想有啥动作也难,便歇下了心思,不想无意间却听到了顾美人在皇帝面前暗示嬷嬷们曾奉“某人”之命对她刁难不已。
陆选侍本就有向沈茉云示好的心理,一琢磨,再留意多几回顾美人的言行,确定她的话语中确实是有着类似的意思后,就来了长乐宫。
她说道:“妾听了她说话好几回,便察觉出了其中的不对劲。顾美人是皇上从宫外亲自带回来的,虽出身低微,可心气不小,若说她只安份于小小一个美人,这话妾实在不敢信。妾记得,顾美人初入宫廷之时,是淑妃娘娘您亲口说让她入住掖庭,并安排了嬷嬷们去教她宫中规矩。万一皇上要是信了她的话……”
沈茉云嘴角微微一勾,放下手中的瓷碗,语调轻柔:“如果皇上真信了顾美人的话,那依陆选侍之见,皇上会对如何待我呢?”
这个陆选侍,脑子倒是转得快。
陆选侍抬起头朝沈茉云看了一眼,心知这是沈茉云在对她的试探,心思急转,一咬牙,道:“妾身浅见,无论当初顾美人在掖庭有没有受过委屈,都已经是事过境迁。**如何并不重要。可只要皇上信了顾美人的话,那么事实的**就是顾美人在掖庭时确实是受了委屈。妾不敢怀疑淑妃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只是……淑妃娘娘,您可曾听过,三人成虎?”
沈茉云微微挑眉,心中很快就有了主意,笑吟吟地说道:“陆选侍在家中时,可是读过书?”
陆选侍神情一黯,道:“家母未去世前,曾教过我几年。”
沈茉云有点意外:“哦!难怪,听你说话,甚是伶俐。”
“谢娘娘夸奖!”陆选侍福了一礼,心底还是有些不安,不由得试探性地问道:“娘娘,顾美人那儿……”
手指轻敲桌子,沈茉云淡淡地说道:“难得今日与你说话投机,我这儿正好有几匹云锦,颜色鲜艳,正适合你,一会儿带回去裁几件新衣试试。”停了一停,又道,“还有,你说的这个‘三人成虎’的故事我很喜欢,赶明儿,我一定好好谢你。”
陆选侍意会了,说:“娘娘好意,妾身却之不恭了。”
沈茉云“恩”了一声,端起茶碗道:“陆选侍可还有事儿?”
陆选侍识趣地起身,正想告辞,不经意又想到了一事儿,便道:“还有一件小事儿,本不想说来扰娘娘心神,可妾想了想,又觉得无甚大碍,索性还是说了吧。并不是什么了不是的事儿,您听听就是了。”顿了顿,顺了一下思路,才说,“这一个多月来,秦容华和陈丽仪,是越发亲密无间。而小罗美人,则是与昭容娘娘,吃了几次茶,相谈甚欢。”
沈茉云微点头:“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但你也有心了。红汐,替我送送陆选侍。”
“是。”
目的达成了,陆选侍向沈茉云屈膝行了一礼,道:“恕妾身告退。”礼毕,便转身离开了长乐宫。
待陆选侍一离开长乐宫,沈茉云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剪容亦是皱眉道:“娘娘,顾美人在皇上面前这般说话,时日久了,皇上就是口中不说,心里也会怀疑的。”
沈茉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三人成虎啊,真是再准确不过了。沉思了一会儿,她道:“幸好这事儿知道得早,应对起来倒也不难。”忽然一笑,“真没想到,陆氏,倒是个聪明人。”——
☆、129、第 129 章
剪容见沈茉云对陆选侍夸了这么一句;竟是就打算将顾美人的事情放一边去,不由得急了:“娘娘;顾美人在皇上面前搬弄事非;您不理理吗?”
沈茉云嘴角挑起一缕笑意;却是带了几分冰冷,她说道:“急什么?待皇上过来长乐宫时,寻个机会解释清楚就是了。”
剪容眉头一皱,显得忧虑:“皇上已是先入为主听了顾氏的话;只怕娘娘解释再多,皇上心中还是有想法的。”
沈茉云颔首:“我知道,所以要见过皇上;才能探知到他的反应。”
剪容知道沈茉云一直极有主意;既然说出了这话;那就说明她心中已有计划,于是闭嘴退到一边,不再多言。
沈茉云则是低下头,继续看起帐册。
两日后,宇文熙翻了长乐宫的牌子,一方面是想问宝儿的婚事准备得如何,另一方面也是想找淑妃说说话。
事关亲生女儿的婚礼,沈茉云肯定是事事小心细致,亲力亲为。倒是宇文熙听完她的汇报,不免有几分心疼,道:“一些小事,你吩咐一声儿,让下边的人去做就是了。何必事事躬亲?看把你累成什么样子了?人都瘦了一大圈。”
沈茉云接过红汐递过来的茶盏抿了一口,待润了润干渴的喉咙后,才缓缓道:“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是希望她的婚礼可以十全十美,累一点又算了什么?”一顿,却是提起了另一件她略为担心的事,“皇上,按大齐的贯例,公主的食邑一向只有五百户,可是宝儿的食邑却是加到了一千户。说出去,大臣们会有意见吧?”
宇文熙不甚在意地说:“宝儿是朕的长女,如今她出嫁,朕不过是给她多加了一些食邑而已,又不是按着长公主的例来给她置办嫁妆,有何不妥?你放心就是了,不会有事的。”
得到皇帝的亲口保证,沈茉云就放心了,笑道:“宝儿亦是您的亲闺女,既然您都这样说,那我就可以省下一个‘谢’字了。”
宇文熙说道:“这有什么?若不是想着御史会来参奏一本,朕早就想给宝儿的嫁妆翻倍了,可惜!”
没办法,遇到耿直的御史,这事儿他还真会办出来,搬出一大堆条例前史来说教,吵得人头都大了,偏偏还不能砍,不能捏,只能忍。
沈茉云笑了一下,道:“这样就很好了,您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