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有人介绍先生算命时很少用似是而非的江湖套语,也从不留一点隐语活话,可谓艺高人胆大。我已说过,没什么忌讳,请直说无妨。”
“是,如此在下就直说了,有冲撞之处请姑娘海涵。依在下的掐算,姑娘的手相确实是起落很大,虽富贵以极,但却有心疾与身疾相伴,恐这富贵不能、不能长久,正所谓富贵如浮云啊!这些都能从主运势的命运纹、主情感的地纹和主生命的天纹看的出来。但有一点请姑娘放心,姑
娘是有福的,这‘福’绝不仅仅意味着富贵权势,平安,长寿也是福,正所谓‘福泽绵长’,一辈子的福气比一时的富贵要强得多,有些东西不过是身外之物啊!”
“先生的话十分有理。”无悔很赞赏这算命先生说的话,市井之中藏龙卧虎,竟有这样见识不凡的人。
“等一下,你刚才说有心疾与身疾相伴,是何意?”豪格已不像刚才那样失魂落魄,当他听到无悔将有疾病时,才真急了。
“这也是从姑娘的手相上看出来的,心疾,心病也,在下不说,姑娘自己的心自己最清楚。至于身疾,却是从那日积月累的心疾中得来的,所以,在下劝姑娘,今后不论遇到什么难过的事,都想开些。”
豪格不解,还要再追问,那算命先生道:“请莫再追问在下,在下该说的能说的都已说了,在下的道行也只能到此了。这位姑娘通透世情,颇具慧根,是以很多事不用在下多说。”
无悔笑着站起来,道:“多谢先生。无论将来如何,我只一步步走眼前的路便是。”
豪格见无悔如此洒脱,便也不再追根究底,随手掏出一锭成色十足的银子放在桌上,道:“如此,多谢先生。”
那先生见着这一锭大银,脸上并无喜出望外的神情,见惯了般得微微点头,波澜不兴。
无悔与豪格离开卦摊,并肩走着,无悔道:“这位算命先生也算是市井中的奇人了,像是见过些世面的。”
“奇人不奇人我倒不关心,我只愿他说的那些话,好的灵坏的不灵。”豪格微皱眉道。
无悔嫣然一笑,道:“如此孩子气的话也能说出来。好的灵坏的不灵,世上的事若都随了自己心意,那还要佛祖做什么?”
豪格舒展眉头,也一笑道:“说起佛祖,我倒想起这样一句话——求人不如求己。”
“正是,算命亦如此理。”无悔道。
“你须何时回去?大汗可曾吩咐?”豪格问。
“倒没有说,我想,天黑之前回去便可以吧,既然出来了,索性痛快玩一整天再回去。”无悔道。
“如此,此时已近正午,你饿吗?”
“也不甚饿,怎么,贝勒爷要请我吃酒宴?”无悔笑问。
豪格摇头道:“何必去那些酒楼听嘈杂之声,你若不甚饿,还能等得,我便领你去城外自己的庄子里,既吃得好,又安静。可行派人快马至庄上,让他们先预备好,咱们乘马车过去。”
无悔倒是没想到豪格会有这种提议,一时有些踌躇。皇太极只说让她出来走走,可没说让她出城,更何况还有豪格相伴。虽然她并不怕皇太极,但也要为豪格着想一下,他们俩现在是父子更是君臣,若
因她把关系弄僵,使豪格失去君父的心,那岂非她的罪过?无悔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豪格因她而为难。
“虽不很饿,但走了这半日,也觉得有些累了,马车里颠簸也够受的,不想再出城。况且庄子离城也有些距离,来回把时间都费在路上,倒不如寻个清静少人的小酒馆,饭菜好坏倒不重要,我出来也不是为吃喝的。”
因深知豪格的性情,无悔不敢说出真正的原因,只能这样推辞。
豪格并没多想,听到无悔说累,连忙道:“瞧我,怎么忘了这个!前面巷子里有个小酒馆,不大却还干净,我闲暇时去过两次,虽饭菜一般,酒却不错,就去那里吧,也清静些。”
无悔眸波微转,含笑点头,豪格一招手,早有侍卫跑上来听令。豪格离开无悔向前走了几步,低声吩咐了那侍卫几句,侍卫领命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很弱得问一句,读文的亲里有会贴图的吗?就是在文案的位置贴封面,或者做链接,我按照晋江贴图的教程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郁闷至死啊,我咋这么笨呢?有谁能帮我,举手!最好是等我有了封面以后;直接能帮我贴上去的;省了我的事了。呵呵
☆、三十九 酒歌
“这小酒馆还真是清静呀!”坐在小酒馆中,无悔向四周打量,末了白了豪格一眼,道:“不是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么?怎么这酒馆里除了我们,竟没有其他客人?现在可正是吃饭的时辰啊。”
豪格略微有些尴尬得看了无悔一眼,将伙计端上来的下酒小菜向无悔那边推了推,道:“知道瞒不过你的眼睛,是我让人先过来清了清场。我只是想安静得和你说说话。你放心,今日店家的一切损失都算我的。”
无悔无奈得笑了笑,也好, “偷得浮生半日闲”,这样独处的时光,于两人都是极难求的。
满州人生性豪放,又生长在天高地阔的白山黑水间,都是极擅饮的,无悔穿来这里几年,早看惯了男人们的豪饮。
豪格为无悔和自己都斟满了酒,无悔闻了闻,道:“酒香四溢,是什么酒?
“你从江南到关外也五六年了吧?竟连这种酒也不识得?”豪格故意卖关子。
无悔瞪他一眼,道:“我又不饮酒,平日只知酒是辣的,哪里能分辨出来是哪一种酒。”
“哈哈,你呀!”豪格爽朗得笑道:“酒分很多种,单从香味上来分就有清香、浓香、酱香、米香等等,你先仔细看看这酒的颜色,再尝尝它的口味,试着品品。”
无悔端起酒杯细看了看,道:“酒色十分清亮透明。”说罢抿了一小口,酒入口,先只觉辛辣却并不浓烈,后又有无穷的余香在口中徘徊不去。
豪格夹了一片酱牛肉递到无悔嘴边,无悔看他一眼,示意他把肉放在自己碗里,但豪格却像没看见般,执意举着筷子等她张嘴,僵持片刻,无悔无法,只得张嘴吃了下去。
“说说,有什么感觉,你可别跟我说只有辣味。”豪格心情大好,言语越来越轻松,俊逸的脸庞焕发着光彩。
无悔再次白他一眼,道:“我尝此酒,入口绵软清爽,味醇而有余香,回味悠长。”
“说得好!”豪格轻击桌面,道:“这酒正是如此。告诉你,这是红高粱酒。”
“这就是红高粱酒!”无悔睁大眼睛,一双如烟如水的眼眸只顾盯着那杯中酒出神,全没看见豪格早已沉醉在她的眼波中。
无悔此时想的却是自己很喜欢的那部电影《红高粱》,记得当时看电影时,还对电影里的红高粱酒无限向往来着。在电影里,那红高粱酒似乎是红色的,看到剧中的人物唱着
酒歌,端起大碗喝得那么酣畅,真的挺眼馋。没想到现在面前摆得就是红高粱酒,她却没认出来。
“这红高粱酒不是红色的吗?”无悔疑惑得问。
豪格喝了一口酒,嗤笑道:“谁跟你说红高粱酒就是红色的。这红高粱酒最讲究的便是颜色澄澈清亮,入口绵甜。除非是像竹叶青、状元红,那是将高粱酒染了色的。你现在喝得是最地道的红高粱酒了。”
原来如此,无悔叹道,电影里为了增强艺术效果而做出的处理,害得她一直以为红高粱酒都是红色的。
桌上的下酒小菜虽并不精美,味道倒也不错,其中一碟香辣豆干无悔很爱吃,她只不过多吃了两口,豪格便细心得注意到了,等她碗里一空,便马上又为她夹在碗里。在豪格为她夹菜时,无悔无意间看到他手腕处有两道深深的划痕,虽只是匆匆一瞥,无悔便觉得那应该不是用兵器等物划出来的,竟像是——指甲!
注意到无悔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自己的手,豪格下意识得拉了拉衣袖,这一举动反倒使无悔忍不住问道:“你的手腕怎么受伤了?那么深的划痕,应该是出过血了吧?”
“无妨,不过是练武时不当心留下的。”豪格似乎满不在乎得回道。但以无悔对豪格的了解,立刻察觉出他语气中的搪塞之意。
无悔心中一揪,一句话就在嘴边却无论如何问不出口,她想问他过得好不好,可看到这划痕,这句话似乎问得太多余。
心里有话却问不出口,无悔只觉胸闷,下意识得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却被那辛辣之气呛得直咳嗽,眼泪也呛了出来,顺着玉洁冰清的脸颊直直流下。
“不会喝还喝这么急做什么?”豪格连忙站起来隔着桌子为她拍背顺气,又让她吃点菜来压一压。在看到无悔的眼泪时,豪格的手顿时僵住了,他慢慢坐回椅子上,眼中有慌乱也有心疼。
“你这是何必?我不值得你这样。这些都是我咎由自取,你不必为我难受担心。”豪格喝了口酒,掀起袖子看着那划痕,冷笑道:“从成亲到现在,我和她一直是这么过来的。名义上,她是我福晋,可在我心里,她不是,也永远别想是。你放心,她做过的事,我一直记在心里,这笔帐终究要算。”
“可她毕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一日夫妻百日恩……”无悔刚开口,豪格立刻打断道:“我说过,从未当她是我的妻。我与她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光是因你,还有其他的,总之,她逼我,我恨她,迟早一天,我会被她逼疯的。不过,她和她后面的靠山也高兴不了多久了。”
无悔无话可说,这其中牵扯的绝不仅仅是儿女恩怨,更多的是政治。在政治这个大局下,豪格,乌春,都是身不由己的棋子而已,布局的人只有那坐在最高处的人。
“还——还疼吗?”无悔犹豫着问。
看到无悔这样关心自己,豪格忽然觉得这伤痕就算再深些也没关系,他展颜一笑道:“怎么会!这点伤算什么。不过是争吵时懒得理她,她恼羞成怒扑上来,我一时没防备罢了,她该庆幸我从不打女人的。”
这一会儿工夫,豪格已经几杯酒下肚了,无悔连忙道:“慢些喝,等会儿喝高了我可不管你。好不容易坐着说说话,你难道想让我和一个醉汉说话吗?”
“我有数。”豪格凝视无悔道:“其实,有时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无悔凝脂般的脸庞上微现红晕,眼眸含嗔,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没喝就说醉话。这种混话少在我面前说。”
“好,好,不说这些。”豪格转移了话题,道:“其实平日在大营里,练兵之余喝点红高粱酒真的很痛快,有时赶上过节,营里给士兵们打牙祭,还会破例发一些酒,我最喜欢跟那些兵们席地而坐,大口酒大碗肉,喝到兴起时,还要轮流唱歌,呵呵,别提多畅快了。”
“哦?还要唱歌吗?唱什么歌?”无悔来了兴趣。
“呵呵,不能和你说,都是那些大老粗们爱哼的调子,你们女的可不会想听。不过说真的,喝高兴时扯着嗓子喊一曲,哪怕是荒腔走板的也痛快。”豪格痞痞得笑着。
无悔瞪他一眼,道:“早知你整日与那些大头兵们混在一处,学不了什么好东西。”停了停,她又道:“你不告诉我,我还不乐意听呢,我也知道一首酒歌,既好听又上口,比你们的强。”
“那现在唱吧,我倒想听听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