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去想了,先睡一会儿,二表哥抱你去慈宁宫睡觉。”胤礽说着就抬步走。
萨楚日勒如受刺激般挣扎大喊:“不要!不去慈宁宫!不去!就在这儿,哪儿都不去!”
“好好,不去,就在这儿,二表哥抱着你睡,好吗?”胤礽急忙止住步子。
他心下狐疑,难道苏勒在慈宁宫发生了什么?往慈宁宫方向看去,并没有人来寻她,她身边常跟着的两个嬷嬷也不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萨楚日勒点点头,脸埋在他脖颈,她只想暂时抓住这小小的温暖,好好睡一觉,哪怕醒来依然要面对一切,至少现在她有个安乐窝。胤礽,面前清朗少年的怀抱,便是她短暂的安乐窝。对于此等亲密的举动,胤礽笑了,笑得真挚,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仿若要借此给她信心和温暖,以安慰她脆弱的心灵。
等萨楚日勒渐渐醒来时,她发现自己正躺在毓庆宫胤礽的床上,而守在床边的却是胤禛。
看到她醒来,胤禛缓缓扬起嘴角:“真能睡。”
萨楚日勒站起来,敲敲头道:“四表哥?咱们怎么在毓庆宫?”
胤禛按她坐下,边替她穿鞋边道:“太子二哥去慈宁宫照看太皇太后,碰到我时,他说你不开心,我就来看看,结果刚进来就看见你睡得很香。说吧,谁惹你不开心?”两年来,他在她身边经常无意识地放松,话也比以前多。
“秘密。”被他一提,她又想起太皇太后的话,小脸顿时跨下来。
“眼睛都哭肿了。”胤禛说着伸手探向她眼睛。
萨楚日勒赶紧拦住道:“哎,你刚给我穿鞋,手脏。”
那是她的鞋,居然还一脸嫌弃样,胤禛伸出双手去捏她的脸,萨楚日勒哪里肯,拔腿就跑,于是两人在毓庆宫开始玩起官兵捉贼的游戏。以胤禛的脾气秉性是万不会做这种事的,不过今天不知为何,他就是要逗这个一直关心自己,想让自己开心的小表妹高兴一回。
萨楚日勒才四岁的小娃子,若不是胤禛让着她,想逗她开心,她根本跑不出太子寝室。当然,萨楚日勒是明白的,所以没一会儿她就停下了。
“苏勒,我很奇怪,四岁的你,究竟会为什么事哭得厉害?”胤禛忽然很认真地看着她。
萨楚日勒撇着嘴道:“都说秘密了。”
“好,秘密,天色已不早,姑爸爸方才派人来催,快回慈宁宫吧。”
萨楚日勒小声唏嘘道:“可不可以在这儿住一晚?”
胤禛顿时夸张地瞪她一眼,严肃道:“不行!这是太子的住所,你是格格,觉得合适吗?”
“可。。。。。。反正我不想回去。”萨楚日勒背过脸去。
“你君前失仪,皇阿玛没治你罪,现在又不想回去,乌库妈妈究竟与你说了什么?”胤礽这时走进来,他一下午都在慈宁宫,萨楚日勒的事已经听端敏简单说过。
胤禛上前去给胤礽请安,顺便询问了下情况,才明白根本不是谁惹到她,而是太皇太后和她说了一些私己话,至于什么话,连康熙等人都不知道。
萨楚日勒突然转过身,一脸委屈地望着他们二人:“二表哥,四表哥,我想回家。”家在何方?
萨楚日勒自小比同龄人聪明懂事,绝不会在太皇太后病危的当口乱说话,二人闻此,猜想定是发生了严重的事。胤礽忙道:“怎么想回去了?不是在宫里很高兴吗?乌库妈妈和你说了什么?”他看她眼眶里又积满泪水,急道:“莫哭莫哭,二表哥不问了。”
怎料他话音刚落,她‘哇’地哭起来,越哭声音越大,直把两人弄个措手不及,面面相觑,旁边的太监宫女吓得哆嗦。
随着一声‘端敏公主’到,萨楚日勒向门口奔去,紧紧抱住刚进门的端敏,端敏脸上满是倦意,她挥退屋子里的宫人们,待只剩他们四人时,也流下泪水。对于端敏的行为,胤礽胤禛有些呆了,他们不明白,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敢跟他们皇阿玛发脾气的姑爸爸怎么会流泪?
端敏抱起萨楚日勒,擦着女儿的泪水道:“额娘都知道了,苏勒乖,不哭。”
“额娘,我不。。。。。。不想在宫里待到十八岁,我想在草原。。。。。。陪着。。。。。。陪着额娘和额祈葛。”萨楚日勒的声音断断续续。
胤礽胤禛总算明白今天发生的事情,原来,是太皇太后要萨楚日勒留在宫里,直到她十八岁。但,这是为何?皇宫是一个深渊,太皇太后理当最清楚,两年来萨楚日勒没少带给她欢笑,太皇太后如此喜欢她,没理由将她推下深渊,究其因,却无人能猜透。
端敏同样带着哭音:“乖,额娘知道,额娘知道。额娘也舍不得你,可你乌库妈妈是额娘的皇玛嬷,她这么做必有原因,况且,你乌库妈妈说这是她最后一个心愿了,额娘怎么能。。。。。。”
胤礽胤禛不知该不该开口,他们是矛盾的,一来希望萨楚日勒留下,不止为了答应太皇太后,还因为,他们舍不得她走。一来希望她回草原,因为那里才是她的家,在那里她可以做她自由自在的草原姑娘,而非时时被拘束的格格。
“去年,我亲眼看见一个宫女上吊死了,皇宫,好可怕。”萨楚日勒说得悲伤。
兄弟二人感到一阵无力,皇宫就是这样,而萨楚日勒确实不适合生活在这里。
端敏叹道:“你乌库妈妈说,去留你自己决定,所以,无论你怎么做,额娘都站在你这边。”
闻此,萨楚日勒先是一愣,然后明显松口气。她很怕太皇太后最终不给她机会,颁懿旨命她留下;亦怕她的端敏额娘为尽孝道,让她留下;更怕她的端敏额娘为了她而做出不孝的事。不过,她随即又紧张了,去?留?她究竟该如何?
然而还没等萨楚日勒考虑清楚,太皇太后的病迅速恶化,看着大家担忧的模样和太皇太后每日期盼的目光,她难以再犹豫,十八岁便十八岁吧,就当完成一直对她宠爱有加的老人一个心愿,替端敏额娘和宫里形形色色对她好的人尽孝道,反正十八岁以后她还有大好时光,而且宫里不是也有亲人陪伴么?
康熙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五,太皇太后病逝,宫中上至康熙下至宫人无不哀恸。二十七年,端敏公主和阿图长公主回蒙古,死别过后,萨楚日勒再一次接受生离。
☆、待遇
将近一年的过渡期,康熙二十八年正月,宫中气氛得以缓解,不过有件事萨楚日勒很郁闷。那天突然接到的圣旨,令萨楚日勒烦到几乎脾气暴躁,于是来找她的胤禛被抓住。
“四表哥,有事请你帮忙。”她调皮道。
“什么忙?”他闻到阴谋味儿。
萨楚日勒狡黠一笑:“我去跟那克出求个恩典,你在旁边帮我说好话。”
“皇阿玛对你宠爱有加,何须我帮忙?”胤禛说着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你往往花样百出,我倒要听听你想求什么恩典。”
“还不是找陪读的事儿。”萨楚日勒嘟着嘴。
胤禛笑道:“那是皇阿玛对你莫大的恩典。”
“正因为我知道,才找你帮忙嘛。”她讨好地笑着。
胤禛脸上没有丝毫动摇:“不行。”
萨楚日勒垮下脸,摇着他的胳膊说好话:“四表哥,好四表哥,你最好了,帮我吧。”她使劲闭上眼睛,然后缓缓睁开。
胤禛看着好笑道:“挤不出眼泪就甭挤了。”
萨楚日勒听他这么一说,哪还有面子?她赌气地甩开他胳膊,似威胁道:“哼!你不答应我就没你的香囊了。”
“什么香囊?”他有些兴趣。
萨楚日勒得意:“本格格亲手做的香囊,兄弟姐妹们人人有份,你嘛?就看诚意了。”
谁知胤禛无所谓地扫她一眼:“随便。”
“喂!”萨楚日勒没脾气了,好声好气地央求:“四表哥,你帮帮我,帮帮我。”
“我可不想挨训。”胤禛没好气地扭过头,坚持不上钩。
萨楚日勒并没打算放弃求助:“不一定会挨训啊,我告诉你,我现在刺绣技术提高很多了,到时候专门给你做一个最漂亮的,可是如果你不帮我,以后你生辰或者过年的礼物我就免送了。”
“小格格,你公平点。”胤禛表示无奈。
萨楚日勒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本格格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她见胤禛神情软化,于是施软招,求道:“四表哥,你平时最疼我,帮帮我啦。”
实在受不了她的软磨硬泡,胤禛只得答应试试。不过在他答应前问了个问题,得到答案后,直使他一阵后悔,刚才他是哪根筋不对,非得来找她啊?
“为什么让我帮你在皇阿玛面前说好话?”
“我决定找那克出的儿女帮忙,而你是我决定后第一个来找我的人。”
“。。。。。。”
萨楚日勒兴致高涨的拽着胤禛往乾清宫行去,路上经胤禛几番提醒她注意身份,才换得短暂安宁。来到乾清宫,经过梁九功通报,二人进去时,康熙正在批阅奏章。
“你们来此何事?”见两人请过安后,康熙问。
萨楚日勒笑嘻嘻地走到他身边,帮他捶背道:“那克出,舒服吗?”
康熙无奈地放下奏折,端起一杯香茗:“莫献殷勤,有事就说。”
萨楚日勒讪笑两声:“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想求您,我能不能不去书房和公主姐姐们一起上课?如果不成,我就当哪个姐姐的陪读。”
原来,萨楚日勒已满六岁,康熙几天前下旨将萨楚日勒改封为和硕纯和格格,享和硕公主俸禄,并让她自己挑陪读,待过年之后与公主们一起上课。
一般的格格能够入宫给公主当陪读便已经是不小的荣耀,而她,竟然能享受公主待遇,可谓是康熙对她天大的恩典,她理应感激涕零,此时居然请求康熙收回成命,在别人看来就是忤逆圣意,颇有些不识好歹之意了。
“为何?”抿一口茶,康熙喜怒不辨。
她回道:“树大招风,那克出一心对我好,可是我不想让自己变得特殊。”
萨楚日勒说完,冲胤禛使眼色,胤禛正要替她说话,就接收到康熙审视的目光,立即低下头,这一幕,她自然看到了。康熙将注意力再次放在萨楚日勒身上,久久凝视,不知在思考些什么,神色千变万化。
最终他缓缓开口:“有些事,不是单凭你想不想。”
他说话的时候面上微微含笑,然而萨楚日勒心中却是猛地一震,她又想起梦中的话,又想起孝庄的话,难道,孝庄对康熙说过什么了?
心中的担心在康熙说下面的话时稍稍释然:“你三岁和胤禛他们学识字,生来招人疼,在宫中早已是标新立异的存在。”
“那克出,现在别说这些,您同意我的请求成吗?”萨楚日勒开始撒娇。
胤禛见状忙跟着劝:“皇阿玛,既然您疼苏勒,便答应她吧。”
“君无戏言,圣旨已下,怎能收回?”
萨楚日勒知道康熙会这么说,她当然找好说辞:“您就说我顽劣不堪,收回先前旨意,观其后效。”
康熙轻笑:“你倒不介意外人的看法,还肯贬低自己。”
“皇阿玛,您心疼苏勒,让她享受公主待遇是您的恩典,但她与其他皇室格格相处时相互会产生包袱和隔阂。”胤禛上前一步。
康熙颇有深意地看他一眼,道:“苏勒出什么条件让你来给她当说客?”
闻言,萨楚日勒立即红了脸,胤禛忍住笑意,见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