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央见自家小姐急急忙忙转身就拉着自己的手,像是没有发现安家公子一般,不觉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季悠悠哪里有时间解释,她只是不想面对这个男人……一个她根本不认识但是对她情深几许的男人。
安淮生见状,更觉狐疑,只以为自家玉儿妹妹嫁入叶家后肯定受尽了委屈,这才连与自己说上几句话也不肯了,见她疾快离开,忙加快了脚步追了上去。
“玉儿妹妹,你究竟要躲我到何时?”
季悠悠猛一抬头,只见安淮生正定定站在了自己面前。一袭白衣胜雪,身子看着却有些单薄。他痴痴望着自己,眼中尽是哀愁之色,就连说话,也是宛然情深,让人听了不觉心酸怆然。
真当是我见尤怜啊。季悠悠向来对文质彬彬的男人没什么太大的抵抗力,尤其是安淮生这样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
但是她现在没空想这些啊!!她也不知道安淮生是什么时候站到自己面前的,当然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她现在刹不住车!
嘭!
季悠悠本以为自己一把撞到安淮生怀里的时候两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他一个弱质彬彬的男人怎么经得住她季悠悠这么汉纸的人冷不丁撞过去呢?
可是事实上,季悠悠就这样安安稳稳躺在了安淮生的怀里。他的确被她突然一下的撞击而撞到在地了,就在两人即将跌倒的那一瞬间,他竟然一把搂住了即将倒地的季悠悠,生生用自己的身子垫在了她身下,只为护住她不受伤害。
季悠悠只听得咣当一声,安淮生结结实实倒在地上,而自己则是稳稳当当落在他的怀中,除了接触到他的胸膛,与其肌肤之亲以外,最大的伤害应该就是自己脑子还在短路中……而身体,自然是毫发无损的。
季悠悠忙起身,见安淮生面露痛苦之色,忙道:“你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傻啊……”
她气的直跳脚,本来两个人最多是摔一跤,可是如今这样一来,一个人承了两个人的重量,又是这样猝不及防的时候,安淮生显然是受伤了。
可是这一句带着责备的话语落在安淮生耳中,却是说不出的亲切。他与玉儿妹妹认识十多年,她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何曾责备过自己,可是她这样的一句话,却让他觉得无比温暖。
这些时日日日思念她,哪怕她已经嫁为人妇,说到底,她心里也是有自己的。
“我无碍的,玉儿妹妹,你没事吧?”他勉强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腰用不上力道。因为学医,立刻就做了判断,怕是一下闪了腰。
季悠悠见状,忙轻轻去扶了他,见他勉强支撑起来,但是脸色却十分苍白与痛苦,心里也知道定然是折了腰,只怨道:“何必为了护住我用自己挡住,如今伤了你,我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
安淮生原本黯淡的神色,因为季悠悠的这句话而变得熠熠有神,只道:“玉儿妹妹没事就好,原本我就是皮糙肉厚的,受点小伤不打紧,只是要劳烦妹妹送我回了回春堂去。”
皮糙肉厚……季悠悠手指接触到安淮生的手,那是一双极为细腻好看的手,纤长的手指,乍一看更像是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再看他的脸颊,虽然有些苍白,但是肤色细致,是要逊色掉多少女人的节奏啊。
安淮生见自家妹妹盯着自己入了神,面颊不觉有些泛红,怔怔地抓住了她的手。
季悠悠这才反应过来,慌乱之间,忙一把推开了,只道:“绿央,你也来搭着一把手。”
安淮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讪讪缩回了自己的手:“玉儿妹妹,我原是无心冒犯的。”
季悠悠和绿央一前一后扶着安淮生,幸而转过这个角就是回春堂,路途不远,也不怕一路招摇。方才安淮生正在药堂里头抓药,见沈怀璧和婢女从门口经过,这才忍不住追上了前。
此刻药堂里人烟稀少,负责采药的钟伯见安淮生如此,忙问道:“淮生,你怎么了?”
他赶紧从季悠悠和绿央手中接过了安淮生,扶着他坐下,又道:“方才还好好的,究竟是怎么了?”
安淮生只缓缓笑道:“钟伯不必为我担心,不过是摔了一跤,扭伤了腰,休养几日便是了。”
钟伯的神色往季悠悠身上一扫,许是因为关心则乱,故而说话也加重了语气,只摇头道:“你说你一天到晚惦念着人家,人家哪里有半分想着你,这世上竟有你这样的浑人!你爹泉下有知,不知是不是要骂你不肖。”
季悠悠听了,也觉不是滋味,想起方才他舍命护住自己的那一幕,更觉愧疚难当,这才缓缓道:“安大哥,前尘往事如烟,玉儿如今已为人妇,早不似当年。还请安大哥早一些断了念想吧。”
安淮生还未说话,钟伯便是道:“既然沈小姐知道,也就不该再与淮生有牵连。淮生为了你,日日夜夜只求上进,却不想你一朝嫁入,竟然毫无音讯,你也真是狠得下心。”
绿央听钟伯这样误会自家小姐,忍不住辩驳道:“钟伯,我家小姐嫁给叶家少爷的时候,生受了多少委屈你可知道?如若你不知道,就不要随便评判我家小姐。安公子如今这样,我家小姐也是不愿意见的。可是事情讲求你情我愿,你又何必事事责备我家小姐?”
安淮生忙止住了钟伯和绿央的争执,只道:“都别说了。我与玉儿妹妹的情谊,是无须计较那么多的。”
钟伯无奈,这傻孩子,究竟要痴傻到什么时候啊!
他无言以对之际,只得叹了一口气,拂袖转身离开。
031 断情缘
季悠悠见安淮生还是怔怔望着自己,索性也不管不顾,只是直接道:“安大哥,如今我已是叶家的少奶奶,你我之间再无瓜葛,你若是在惦记着我,反而会害了我。叶家是高门大户,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便是有捕风追影的人跳出来说事,所以还希望安大哥能多为怀璧考虑考虑,方才钟叔的话要说给叶家任何一个人听到了,我沈怀璧都吃不了兜着走。”
这样狠心而自私的话,虽然听的人难受,但是她却不得不说。先不说自己并不是沈怀璧,就算是,也断不能犹犹豫豫。
季悠悠知道安淮生对沈怀璧的心意,但是木已成舟,一切都已然不同。也唯有这样,才能避免日后更多的争端。想起当日芸姨娘那讳莫如深的眼神,她便忍不住从心里打起了寒战。
是啊,叶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怎可容得下一个安淮生?况且安淮生的回春堂,说到底,还是叶家的产业。她也不希望因为他,而过的穷困潦倒,这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
那浸猪笼什么的,应该也只是电视剧的桥段。只是万一应验了,想想也是后怕的。
“玉儿妹妹……”安淮生闻言有些痴怔,顿了顿,方是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重重点了点头:“你的话我听明白了,我一定不会给你惹麻烦。”
这样的话一说出口,便是痛在心底。
季悠悠望着他的眼神也有些不忍心,只是启唇道:“安大哥,从小,我只把你当做我的亲哥哥一般。如果让你误会了我的情谊,实在是怀璧的错。”
这话更是把安淮生生生打入了冰窖之中,他的脸色旋即变得惨白,这么多日的牵挂思念,原来也只有自己这般?呵呵,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不自量力,一厢情愿。
他颤抖着手,微微抬起,末了,才缓缓道:“玉儿妹妹,若是没事的话,还是先回去吧。叶家人见你不在家,恐又生了是非。”
季悠悠点点头,与绿央互视了一眼,这才起身离去。
两人虽然还是闲逛着,却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兴致,季悠悠也变得恹恹的,并不想说话。倒是绿央先开了口,只缓缓道:“小姐,小姐明明是知道安公子的情谊的,怎么说了这样的狠话去伤他的心?”
季悠悠顿了顿,微微抬眸,只道:“前尘往事,我早已经忘记了。绿央,虽然那日上吊未死,但是我已然是新生。”
见绿央不解,她又是缓缓一笑,再解释道:“安淮生对我的情谊,我不是不知道,刚才他拼命也要护着我,我很感动。正因为我知道他是个好人,才不希望他在我身上继续蹉跎时间,只有彻底死心,他才能够找到属于他的幸福。”
绿央展颜一笑,只重重点头:“恩,绿央明白小姐的苦心,希望安公子也能够明白。”
其实在这之前,季悠悠对安淮生都是能躲则躲的,而此刻她却不这样想。安淮生之所以对她好,是因为他对沈怀璧有情,而她其实根本不是沈怀璧。既然如此,还是让他早一些断了念想吧。
如果她本人没有重生成沈怀璧,她可能会做出撮合小两口私奔的事儿来,但是现在她身处其中,这有情人终成眷属,肯定是不妥当的。
何况,她也是人,不可能大公无私,她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她轰轰烈烈的新生活可不能因此而断送了。
※
叶家大宅。
从回春堂离开,季悠悠一直若有所思,这些日子自己过得浑浑噩噩,似乎已然融入了沈怀璧生活之中。
每每与叶均山拌拌嘴,在叶家过着打打酱油,奉承婆婆的悠闲生活,她突然觉得有些厌烦这样的日子。
她想,等到晚霜的事情告一段落,她也应该处理完毕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她与叶均山这桩乱七八糟的狗屁姻缘,也应该到头了。她不能再这样继续呆在叶家,她不属于叶家,她也不是沈怀璧的代替品,她要过她季悠悠自己的生活。
季悠悠拖着腮帮子等着叶均山,她要好好与他说说!
可是叶均山怎么还没有从冯官人那里回来?
季悠悠瞧了瞧天色,也已经很晚了,虽然她不是很关心叶均山会不会出事,但是她很想知道这事儿叶均山到底有没有摆平啊!
等人神马的,最苦逼了。
而此时季悠悠等来的,却不是叶均山,而是一步一婀娜的芸姨娘孟如芸。
“怀璧,我远远从外头经过,见你一个人眼巴巴望着,便是好奇进来了,怎么?均山不在吗?”孟如芸微眯着凤眼,上下打量了季悠悠。
季悠悠忙起身,赔笑道:“问姨娘安。姨娘快屋里头坐坐吧,怀璧一时间心思不在,倒是没瞧见姨娘。”
孟如芸听了,敛衽侧身落了座,只道:“这些日子老爷又去了凤阳镇,我这不今就空闲了下来,想着今晚儿月色不错,便出来走走,倒是看到你一个人,小两口本应该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都这会子了,均山怎么还不在?”
季悠悠只吩咐绿央去看了茶水,笑道:“老爷才刚把几间铺子交给了相公,所以相公找刘账房核对账本去了。现下趁着有空,可不得多学着一些。”
孟如芸听了心里虽然不爽,却也未曾发作,只是笑道:“均山倒是用功,以后也要劳烦均山这个长兄好好教导教导一下我的均辰才是。”
这话听着虽然是客套的,可谁人不是私底下说,这会子叶家大少病愈,那小少爷继承家业,便是化作泡影儿了。孟如芸如今却佯装不甚在意的样子,难免让人生了狐疑。
季悠悠缓缓拨了拨茶壶盖儿,去除了茶水中的茶叶末儿,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芸姨娘突然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只得不动声色,笑道:“姨娘客气了。均辰聪明伶俐,长大了肯定是栋梁之才。”
孟如芸应声而笑:“小孩子家的,能不能成大器,尚且不能说了,只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