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姨娘也是她的长辈,季悠悠想着,笑着颔首走近,行了一礼:“问姨娘安。”
莫姨娘见了,忙上前去握了季悠悠的手,只道:“玉儿,和我这样客气做什么,快坐下说话。”说着吩咐梅婶子将沈怀珠抱走。
沈怀珠年纪虽小,倒也乖觉,并不腻着自己娘亲,只是眼神直直望着季悠悠和自己娘亲,一脸的不舍。
既然她如此大费周章叫了自己过来,想必定是有事要和自己说。不知为什么,季悠悠总觉得莫姨娘的笑容底下是讳莫如深的神色。
见周遭只余下两人,莫姨娘这才缓缓开了口,只道:“玉儿,如今你换的这样一个好的姻缘,姨娘也着实为你高兴。”
客套话儿面上一摆,季悠悠知道接下来莫姨娘要说的才是重点。
果不其然,她手中的茶杯缓缓搁在了桌案上,这才抬眸望着季悠悠,只道:“玉儿,实不相瞒,姨娘这样叫你过来,是有事要请帮忙。”
季悠悠顿了顿,只笑道:“姨娘有什么烦恼事可与玉儿说说,先不说能不能帮上姨娘,再不济的,玉儿也能听姨娘唠叨着,为姨娘排遣派遣。”
莫姨娘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季悠悠一眼,这个怀璧嫁人不过是几天功夫,说话竟然变得如此滴水不漏,与之前那个喏喏不争的性子大相径庭,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因着,莫姨娘也是谨了心,只掂量着道:“事情是这样的,玉儿,斐儿半年前进京赶考,前几日收到家书,说是要回来了,这裴儿一回来……哎……”
季悠悠是知道莫姨娘口中的斐儿的,乃是沈怀璧的大弟沈斐,顾若娴的儿子,也是顾家唯一的一个男丁,只小了沈怀璧两岁。
沈家家底也算殷实,故而从小对沈斐那是千万个含在心口养的,顾姨娘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出人头地,捐钱给他出了个秀才,总以为自己儿子是人如其名,文采斐然,只可惜这个沈斐,不过是一个啃着老爹家财的二世祖,活脱脱的败家子。
此次上京,更是花了家里的大钱,只是还是无功而返。不过这一点沈家人都清楚,沈斐不是中状元的料,也没人对他抱有厚望,当然,他的亲娘顾若娴可不这么认为,一直是觉得自己儿子天下第一的。
至于顾若娴顾姨娘,单不说以前是如何挤兑沈怀璧的,只一点,为了填补自家兄弟的烂帐,想方设法将沈怀璧嫁给叶均山那个痨病鬼冲喜,只这一桩事,季悠悠和她也是结下了大梁子!
先不管这其中后来出现的重生穿越来搅局,最后成了这般模样,只是顾若娴心思恶毒,季悠悠怎会看不出来。
但是莫姨娘接下来说的事儿,季悠悠却是听得云里雾里,可以说是绕了一团麻。
“你也知道晚霜和沈斐那桩子糊涂事儿,如今晚霜还在家里,巴巴等着斐儿回来,可是我估摸着你顾姨娘娘家的反应,是定然不能允了晚霜和沈斐的。我在家里又不好说些什么,如今只有你,能够为我家晚霜说句公道话了。”
莫姨娘说着,又紧紧握住了季悠悠的手,激动道:“玉儿,如今你是叶家的少奶奶,身份尊贵着,咱们沈家又是有求于你夫家,只要你说服你相公帮衬着像你爹开句口,可算是救了我家晚霜了,姨娘求你,帮帮姨娘,好吗?”
等等等!!季悠悠不由大汗,这是什么和什么啊!莫姨娘说的什么晚霜是谁?什么晚霜不晚霜的,还日霜防晒霜BB霜呢!
她算是更是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你也知道晚霜和沈斐那桩子糊涂事儿”,是哪桩子糊涂事儿!她是真不明白啊!季悠悠有些捉急了,这事儿,绿央没和她说呀。
她有些犯了难,要是真的要帮这个传闻中和自己关系还算不错的姨娘,她倒是也愿意,可是现在是哪儿打哪儿啊?季悠悠可不敢随便应了。
见她不说话,莫姨娘差点要抹了眼泪,只怔怔道:“玉儿,晚霜本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可不能被斐儿毁了呀。”
季悠悠见其如是,更是不知道要怎么办,忙安慰道:“姨娘莫着急,怎和我说这样见外的话呢。这事儿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这话也是随意胡诌的,季悠悠很想掐自己一把,这这这……谁能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吗?捶地!!
莫姨娘听他这样说,只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眼中生生噙着眼泪,只道:“爹娘膝下如今只有晚霜一个女儿了。我娘家不如她的娘家,本就是守着一亩三分地辛苦耕耘的,家中又无男丁,爹娘本就落了人口舌,我又给人做了小,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更是抬不起头做人。”
“二老年纪又大了,晚霜心里虽苦,却还是照顾着爹娘,她曾在我面前哭成了泪人儿,说要不是有年迈的爹娘在,真想寻一条白绫,了结了自己。玉儿,姨娘实在是没法子了……”
纵然季悠悠不知道莫姨娘娘家的情况,只听她这样说来,也颇觉得心酸。在云朝这个时代,寻常老百姓都是紧着腰带过活的,她沈家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也是个有妻有妾的大户人家,而一般的人家,怎可能会有这样的吃穿用度。况且家中无子,更是惹了左邻右舍诟病。
话儿说完,莫晚晴见季悠悠还没有反应,更是难过,只哽咽道:“不过……这事儿,原也是晚霜不当心咎由自取的,怨不得别人,你若是觉得不愿意染指,姨娘也不会怪你。
季悠悠心里一横,只道:“在家时候颇得姨娘照顾,可别和玉儿生分,玉儿若能帮姨娘一把,定当尽力就是了。”
季悠悠就是这样的性子,莫姨娘声泪俱下的恳求,她饶是知道是个坑,也是硬着头皮应承了下来。这事儿她虽然知道得不清不楚,又不能明着问,好歹还有绿央在,等回头一定要弄个明白才是。
009 冤孽
季悠悠回了自己里屋,叶均山还没回来,估摸着还在和沈衍聊着。沈衍好容易得了这样一个富贵女婿,自然是想着法子巴结着,就连顾姨娘也是对叶均山十分客气,招呼得那是面面俱到。
绿央见季悠悠一个人在,忙挑着帘子入了内,季悠悠正想找她,见她前来,忙唤住了,只正了神色问道:“绿央,你可好好与我说说,晚霜与沈斐的事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方才莫姨娘来求我帮忙,我却是记不清晚霜是谁。”
绿央知道季悠悠如今是什么事儿也不记得,有时候她也觉得奇怪,总觉得自己面前的小姐就像是活脱脱换了个人似的,可是这眉眼之间,却依旧是以前那般模样,不曾有变。
绿央顿了顿,这才开口道:“小姐难道忘记了,莫姨娘闺名乃是唤作晚晴的,这晚霜小姐便是三夫人娘家的亲妹妹。”
原是如此,这一茬季悠悠在莫姨娘的哭诉中也是猜到了几分,只是一个是三房的妹妹,一个是二房的儿子,这其中又有什么瓜葛呢?
绿央在季悠悠身边坐了下来,这才摇头道:“原也是一桩冤孽。大半年前,晚霜小姐在沈家小住,也是那时候惹了大少爷。大少爷的性子,见了女人总爱扑上去,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勾搭了她,一来二去的,两人竟然暗生情愫。只是大少爷的性子,哪里真的是喜欢晚霜小姐,不过是闲来无事的勾搭,这两人违了辈分,私相授受,偏偏这事儿不知道给哪个多嘴的人传了出去,为此,老爷也是发了大脾气的。”
一个大龄未嫁女,一个是轻佻阔少爷,这两人生出的,可不是冤孽情债吗?
季悠悠这才了然了几分,只追问道:“然后呢?”
绿央道:“虽是乱了辈分,但是莫家只有这样一个小女儿了,平日也是乖巧的,被大少爷坏了名声,自然只得嫁过来沈家。可是二夫人哪里肯依,二夫人娘家是商贾之家,虽然不算大户,家境殷实,她向来是看不起三夫人的娘家的。这不,便是寻了理由花了钱,让大少爷上京应考去了,也是为了躲了这一阵风头,二夫人可不希望大少爷娶了贫农家的女儿。”
季悠悠从绿央的口中,总算是了解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士农工商,在那个时候有着严格的等级划分,只是殷实的商人,虽比不过佃户中农,却也是看不起贫农之家的,说到底便是嫌弃莫家没有钱财。加上两房素来有些恩怨,就更不许出了这一档子事情。
于是,莫家的女儿就这样生生被耽误了,如今流言四起,这女儿家又要怎样做人?沈斐不日即将回沈家,莫姨娘这才着急了。
季悠悠皱眉,只道:“不消说这桩子事儿顾姨娘是铁定不会应允的,我想,我那个大弟弟,估摸着也并不是真心喜欢莫家的小妹。”
绿央颔首:“大少爷就是那个性子,哪里是真心对待人家的,可怜了晚霜小姐声名扫地。这事儿恐怕就算姑爷出面和老爷讨人情,也最多能让大少爷娶了莫家小姐做一个偏房罢了。若是如此,也是耽误了人家,何况顾姨娘也不肯,小姐和顾姨娘的关系必然要闹僵。”
季悠悠有些头疼,正是发愁之际,抬眸却看到叶均山铁青着脸直直瞪着她。
她也不知道叶均山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这样一副谁欠了他钱的欠揍样子,季悠悠也只是撇了他一眼,并不想搭理他。
倒是绿央识趣儿,见了叶均山,忙起身行了一礼,只道了句:“姑爷好。”说着便是俯着身子下去了。
小姐姑爷在,自己这样呆着,总不是一回事儿吧?
见绿央下去了,叶均山这才流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目,嘴角一勾,挑衅地望着季悠悠,只道:“我是不会出面帮着你讨人情的。这些小事,轮不到我出手。”
季悠悠听了不禁气结,自己还没有说什么呢,他就眼巴巴赶紧回绝自己,她原本也没想要舔着脸求他啊!
“不帮拉倒,我也没指望你。”她微微抬眸,也对叶均山瞪着眼睛。
叶均山轻巧地绕开季悠悠,往床上一躺,并不想和她多说话。今晚他被沈衍缠着,又不能脱身,本就有了一肚子怨气,况且就季悠悠这种态度,要他帮忙,那是门儿都没有的事情!
季悠悠见叶均山只顾着自己躺下,不觉扬眉道:“你睡那儿了,那我睡哪儿啊?”
叶均山也是没好气:“谁让你家这么穷,只有一床被子,我身子刚好,可不能受寒。”言下之意便是不肯将这床被子给季悠悠盖,也不想把床让出去。
季悠悠见她如此霸道,不觉暗自咬牙。好吧,结婚那么多天了,每次都是自己抱着被褥在地上将就的,他叶均山一个大男人没有一点点怜香惜玉之心也就算了,今晚居然霸占着床又霸占着被子,是不是太欺人太甚了!
季悠悠不肯,只道:“被子和床,你只能选一样。”
叶均山不理她,仿佛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是自顾自盖上了被子躺下睡了。
靠,不带这样的吧!季悠悠也真动了气了,怎么这个冒牌叶均山对着自己总是这样一副牛气冲天的样子,凭什么呀。
她咬咬牙,本姑娘忍你很久了!
季悠悠一个箭步冲到叶均山身边,掀起被子,双手叉腰:“叶均山!被子和床,你只能选一样。”
叶均山见状,眉头已经拧了起来,这妞今晚是没完了是吧,今日被她爹缠着他已经很不爽,硬是忍着没爆发,可如今她又要闹哪样?
叶均山挑眉:“我都要!你别来烦我!”说着便要拉上被子。
“不行!”季悠悠一把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