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的自由。只好出了湘院,在府中到处逛逛,盼着可以解解闷。这么走着走着,就到了花苑。
花苑以湖为中心,辐射式格局。人工凿就的湖泊上,泛着点点涟漪,是风吹过的证明。常青木的倒影投于湖中,随着波纹的晃荡而摇曳生姿。
这让她想起了归月,归月庄内也有这么一个湖。一到夏天,便开了满池的荷花,幽香四溢。她住的竹苑凭湖而建,晚上只要一推窗,即可请进一室的芬芳,和着月辉,幽幽袅袅的。摘了新鲜的荷叶,还能做透绿的荷叶糕,清香甘甜,十分爽洌。
不知这里的夏天是否也会有那满池的荷花。即便是有,定也与归月的不同,少了自由,就如自己这般。月,不知你过得可好?想必是逍遥自在的吧。
蓦地转头,湘儿见不远处站着名十来岁的小男孩。一双圆眼眼角微翘,英气灵动,此时正愣愣地盯着自己。于是她友好地对他笑了笑。
卫洺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即使是二姐和四姐,也没眼前这位好看。那眼睛仿佛是可以吸人的,引得他都挪不开视线。噙在唇畔的笑意则明媚得好似镀了层阳光。府里何时来了这么位天仙似的姐姐呢?
湘儿见他那呆傻的样儿,不禁笑问:“你是谁?”
卫洺听得她发问,慌忙应道:“我叫卫洺。”
姓卫?莫非是自己的异母弟弟?湘儿步至他面前,蹲了身子,微仰头继续笑问:“你是哪个院的?”
卫洺被湘儿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忙往后退了小步,怯道:“北院,北院的秋阁。”
北院?那不是失宠的姨太太们住的地方吗?
湘儿虽也对相府不是特别了解,但内苑的大体布局还是知道的。南面是连接外庭的主干大道,坐落有花苑。东院是老太爷、老爷、夫人及一些得势的主子们住的地方,大家各自都有属于自己的院子。北院的面积则要比东院小很多,住的都是些不怎么受宠、没什么权势的姨太太及其子女。大家伙聚居在一起,每人一小庭阁,跟个大杂院似的。当然,饶是如此,比起那些个寻常之家,还是要优渥许多的。西院的话,只听说早年给封了,估摸着是有些渊源的地方。
湘儿拉起卫洺的手,接着问道:“你娘是哪位姨太太?”
卫洺乖巧回道:“春兰和嬷嬷她们都管娘叫‘七姨太’,管我叫‘八少爷’。”
湘儿听罢,心下了然,笑道:“原来是八弟,我是你五姐姐,刚从别院回府的,所以都不怎么认得人。”
原来她是五姐啊,卫洺莫名地开心起来。
突地,由远而近传来一阵叫唤:“八少爷,八少爷……”卫洺这才想起,自己方才是走岔路了,得赶紧回头找春兰去。
彼时,金妆和银妆的叫唤声也传了过来。湘儿听着那一声声的“小姐、小姐”,忽然玩心肆起。起身拉过卫洺,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笑道:“让她们找去,咱们自个儿去寻些乐子。”
卫洺呆愣,竟也忘了反抗,任由她拉着,一路跑开了。
待得金妆、银妆寻到湖边,哪还有湘儿的影子。银妆一跺脚,埋怨道:“小姐她怎么就尽喜欢给人添乱子呢?”
金妆无奈道:“再去别处找找看吧。”
再看湘儿和卫洺,跑着跑着,居然一路跑到了西院。只见院墙高耸,墙体上爬满藤蔓,墙根周围则是一丛又一丛的杂草。院门上贴着两张交叉的封条,破损并泛黄。再看门环上那把粗链宫式大锁,也早已锈迹斑斑。
“姐姐,我们回去吧。”卫洺怯怯地说道。
湘儿边拉着他沿墙根巡视,边说道:“别怕,出了事有姐给你担着呢。”才说着,她就眼尖地发现了一扇隐门,嵌于一面藤蔓缠绕、杂草丛生的墙体上,伪装得极好。拨开藤蔓,推开石门,感觉还挺活络的,看来这门平日里用得很是频繁。怪了,都给封了的院子,怎么还有人进出?而且用的还是这么隐蔽的出入口。里头定是有什么文章的。
走进里头,湘儿更加纳闷了。这常年弃置的庭院怎么会收拾得这么齐整呢?花草树木显然是定期有人修剪的,石板场院上也未积着成堆的落叶。而且这里的空气一点也不腐浊,必定是住了什么人的。
拉着畏缩的卫洺到处转着,忽然脖颈一阵发凉,猛地一回头,什么都没有。奇怪,方才明明感觉有视线盯着这边的。湘儿纳闷地继续走着。
毫无预兆地,她又一次转了头,速度快得让人来不及躲藏。然后,她分明瞧见树干后藏着个人,衣摆的一角还露在外面了。
“出来!”她厉声道:“鬼鬼祟祟的算什么,给我出来!”
见对方不动,她便放开拉着卫洺的手,径直走了过去。刚转到树干后,瞬间就睁大了眸子,不觉惊叫出声,也顾不得形象地跌坐在了地上。
卫洺刚要跑过去,却听她喊道:“别过来!洺儿你别过来,就在那边呆着!”
卫洺听罢,立刻止了脚步,只担心地瞅着湘儿。只见她跌坐在地上,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树干后方,也不知瞧见了什么,满是惊惶之色。
☆、世间绝丑
湘儿惊诧了片刻,然后快速地起身跑至卫洺跟前,拉了他就往外跑,也不管后头到底是什么情况。
待沿着原路出得西院,又狂奔了一段,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卫洺经她这么一折腾,早就累得双脚疲软,连话都说不得了。
碰巧春兰寻卫洺至此处,因她在上个月举办的筵席中见过湘儿,所以自然地行了礼。心下却不住纳闷,自家少爷性子最是羸弱,怎看着却和这位得势的主子相交甚欢的样子?
待湘儿走后,卫洺仍依依不舍地望着她远去的方向。直等春兰催了好多次,才挪了步子。一路上还不停地问道:“春兰,你知道五姐的事吗?”
春兰疑惑道:“五小姐?知道是知道些,但也只是下人们之间传的。八少爷怎么打听起了这事儿?你不是一向对这些不感兴趣的吗?”
卫洺缠道:“春兰,你快把她的事说与我听听,我想知道呢。”
春兰无法,只得依道:“好好,我说我说……”
…………
湘儿回到湘院,只见金妆、银妆两丫头候在里头。金妆表情还算正常,银妆则是满脸的怨气。她只好哄道:“哟,瞧瞧,是谁惹我们家银妆妹妹了?快,快说给爷听听,让爷替你去出出气。”
银妆轻打她的手臂,嗔道:“就你老是这么不正经,难为我们姐妹俩在外头寻了你那么久,就怕你给风吹着了,犯了那老毛病。你可好,尽会耍着我们玩。看我以后还理不理你。”
湘儿忙道:“好银妆,你就饶了我吧。我今儿个累着呢,只想好好地休息休息。”跑了那么多路,确实是有点腿酸。最关键是被吓了一回,心脏超负荷了,得睡会儿缓缓劲。
听她这么说,银妆忙急道:“难道又要发作了?等着,我去请大夫!”
湘儿拉住她:“没发作,就是累的,躺会儿就行了。”
银妆听罢,赶紧进到里屋去给她铺被子。金妆不放心,犹自问道:“小姐,真的不碍事吗?”
湘儿笑道:“没事没事,有事还能瞒着你们俩儿吗?”
金妆这才跟着进了里屋,帮银妆铺整被褥。
躺在床上,湘儿辗转反侧,烦躁间便摸上了食指的水玉戒。真的很神奇,每次只要心绪不宁时,只要摸着这枚戒指,就能静下来,仿佛戒指能吸走自己那过于波动的情绪。
但这次却不可以了,因为戒指居然不在食指上!湘儿惊得忙抽出右手,不见了!水玉戒不见了!她急得坐了起来,掀了被子找寻,可戒指并不在床上。于是,她又下了床在屋内各处查找,仍是不见水玉戒的影子!
在哪儿?到底丢哪儿了?今早还戴在右手食指上的,怎么到了晚间就不见了呢?回忆着今天一整天去过的地方,兀的,一个可能性窜入脑海:西院!
再三思忖,没错,多半是落在那儿了。怎么办?要回去拿吗?必然是要拿回来的,那可是月给的东西,说什么也不能丢了。可是,那地方……而且现在还是晚上,白天都把自己给吓到了,要是现在去,保不准会给吓抽过去。要不,明天携了人去?不,不行,那地方古怪得很,必定藏着什么秘密,带了人去反倒会出岔子。也不能让那两丫头知道,要是她们知道自己没事跑去那种地方,日后定会更加严密地看顾自己,恐怕耳根子要有一段时间不能清静了。
越想越烦躁,管它什么白天黑夜的,她只想尽快拿回戒指。于是把心一横,穿了衣服便悄悄出了房门。
相府到底是富贵人家,晚上这个时候府里仍是灯火通明。但一路从东院步至西院,还是能感觉得到灯光明显变暗的趋势。到得西院门口时,更是漆黑一片。疯长的植被,看似破旧的石墙,这一切都让整个西院显得阴惨惨的。
湘儿深吸了口气,推开石门,走入院中。一路走到石板场院,场院借着月辉,显得格外清冷幽亮。她屏着气,只站在场院中。
来了,她可以感觉到对方就在自己身后一丈远处。再次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回了头。果然是他!白天见到的那个人!
怎么说呢,湘儿是从未见过长成这样的人,其样貌已不单单是丑可以形容的了。他的脸部器官扭曲变形,眉毛、眼睛、鼻子、嘴唇,这些全都胡乱地堆挤在他脸上。大约山林猛兽也不会比他的长相更为骇人了吧。她甚至都怀疑眼前的这位是否是人类了。如果换作别人,绝对会在第一眼看到他时便大喊“怪物”,然后晕倒过去。所幸,她的定力还不算差。
此时,对方正远远地看着她,或许是不带什么恶意的,但配上那种外貌,愣是把湘儿给看出一身冷汗。她试图转移自己的视线,好减轻心脏的负荷感。蓦地就瞧见了揣在他手中的那个小物什,不正是自己苦苦寻找的水玉戒吗?湘儿喜得几步便跨了过去,抓起他的手就将戒指夺下。一番巡视之后,发现并无破损,这才安心地重新戴好。
等她戴妥戒指,才又想起眼前站着的人,僵硬地抬头,天啊!近距离观看居然还要骇人!湘儿往后连退好几步,又是一个没注意跌坐在了地上。那家伙连忙跑过来抓住她的手,吓得湘儿猛地推了对方一把,直把对方推坐在了地上。
湘儿的力量是用得比较大的,所以那人吃痛地低呼了声,坐在地上一个劲地揉着被磨破的手掌。抬起头来,只委屈地说了个“痛”字。
湘儿虽惧其面容,但生性本善的她还是忍不住凑上去,查看起了那人的手。不同于其相貌,这个人有着一双修长白皙的手。看那指骨架构,应是男子没错。手细白如玉,平日定是被人服侍着的。这般皮薄肉嫩的,也难怪经不起摔。
那人见湘儿查看自己的手,越发委屈地呼“痛”起来,神情语调像极了稚龄小童。看其身高,明明已不是小孩了,却依依呀呀的,连话都不怎么说得连贯,全然一副孩童的样儿。莫不是个痴傻儿?
于是,湘儿壮着胆子问他:“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的?”
那人也不答,只歪着头呆呆道:“谁?怎么会……这里?”
湘儿明白了,眼前这个至丑之人果然是痴傻的。至于他为什么会被秘密地安置在这个院子里,估计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缘由吧。
方低头思索着,忽觉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