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儿忙上前询问:“娘娘,是身体不舒服吗?”
一旁的宫女早已上前,轻拍起她的背,替她顺气。
挥退了宫女,良妃努力平复气息。面容仍有些虚白,她气息不稳道:“没事,老毛病了。”
湘儿忙道:“娘娘,还是宣御医吧。”
正说着,外头就传来一道男声:“母妃,儿臣今儿个去郊外狩猎,您猜都猎到了什么……”话到一半,却戛然止住,急切道:“母妃,你怎么了?又犯病了吗?”
湘儿认出来,那是早先见过的五殿下,沐云驰。
良妃一见到自己的儿子,眉眼便带上了笑意:“都猎到了什么?跟母妃说说……”又是一阵轻咳。
“母妃!”云驰忙止住她,“儿臣这就去传御医。”脸上神色紧张。
良妃拉住他,浅笑道:“就是看了,也还是开同样的方子,喝同样的药,无用得很。与其折腾,不如你坐下来,陪母妃说说话。”
云驰仍是满脸担忧,良妃笑着拉他坐下:“好了,母妃没事。你皇嫂也在呢,快打声招呼。”
云驰这才注意到湘儿,讶异道:“皇嫂?你怎么会在这儿?”
良妃浅笑道:“是我请她过来的,话话家常。”
听罢,他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云驰见过皇嫂。”
湘儿颔了颔首,笑道:“既然五殿下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了。”
云驰忙挽留道:“皇嫂,我也就是来看看母妃,不碍事的。”
良妃也笑道:“不如,就留下用顿午膳吧。”
湘儿笑着婉拒:“娘娘的好意,湘儿心领了。只是,方才出来得匆忙,未及知会仆婢,怕一会儿殿下回来了,寻不到人,有失稳妥。”
云驰笑道:“原来是心念皇兄,这你就勿需担心了。方才我经过勤政殿,得知皇兄正与父皇商议要事,一时半会儿的完不了。”
就在这时,门外进来一名宫女,低声禀报道:“太子妃殿下,华清殿的人来报,说是有人找你。”
有人找她?湘儿不解道:“可知是谁?”
宫女回道:“奴婢不知。”
云驰无奈笑道:“看来,是不能留下用膳了。”
良妃笑看他一眼,复又看向湘儿:“既然有人找,那就赶紧回吧,别让人久等了。”
湘儿点头应道:“那湘儿就告退了。”简单地行了礼,她方才往殿外走去。
走出永宁殿没多远,就迎面碰见二人,正是林贤妃和她的女儿——六公主云霓。上次闹新房时,她也在场,隽秀的模样让人印象深刻。
贤妃看到湘儿,便停下脚步,笑道:“是你啊。”
一旁的云霓也笑道:“云霓见过皇嫂。”
湘儿点了点头,笑回:“见过贤妃娘娘。”
贤妃温和笑道:“你是从永宁殿出来吗?”
湘儿应道:“是的,和良妃娘娘说了会儿话。”
贤妃复又笑道:“真是巧了,我也正要去永宁殿呢。听说良妃姐姐身子不大好,就寻思着过来看看。”
湘儿低眉道:“贤妃娘娘仁善,湘儿受教了。”
贤妃笑了笑:“改明儿得了空,再上我那儿坐坐。云霓这孩子,和你差不多的年纪,也说得上话。”
湘儿点头应下,复又目送贤妃离开。
回到华清殿,云谦果然还没回来。一走入正殿,就有人扑到她怀里,埋怨道:“姐姐,你总算回来了。”
湘儿讶然道:“洺儿?你怎么来了?”
“是我带他来的,这孩子,一直吵着要见你。”旁边,蕙兰笑道。
“娘?”湘儿看向她,神色诧然。
蕙兰笑道:“皇后娘娘给了我一块宫牌,说是可以时常进宫,与你相聚,我就想着过来看看。”
原来是皇后给的宫牌,看着蕙兰,她笑道:“既然来了,那就一起用午膳吧。”回头捏了捏洺儿的鼻子,“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乖,竟也学会了吵闹?”
洺儿嘟了嘴,拉着她弯下腰,附在她耳边悄悄道:“我可是很听话的,还替姐姐照看十一哥哥呢。”
这孩子,敢情是来邀功的?笑睨他一眼,她笑道:“行了,一会儿让人做好吃的给你,先去偏厅吃些糕点,垫垫肚子。”
洺儿听话地往偏厅走去,湘儿这才挽起蕙兰的手,笑道:“娘,洺儿这孩子,没给你添乱吧?”
蕙兰笑道:“他倒也乖巧,就是老念叨你,所以我才带他进宫的。”仔细瞧了瞧湘儿,她复又问道:“怎么样?在宫里还住得习惯吗?娘怎么觉得你瘦了?”
湘儿笑道:“哪有?吃穿用度,没一样差的。”
蕙兰点了点头,复又问道:“那太子殿下对你如何?”
湘儿听了,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点头应道:“殿下对我挺好的。”
蕙兰这才放心下来,沉默片刻,她试探性地问道:“你表哥……有来找过你吗?”
“表哥?”湘儿不解道:“娘,你犯糊涂了吧?表哥他人在归月,又怎会跑来南楚?”
蕙兰神色有些闪躲,笑道:“没事,我就问问。”
湘儿不疑有它,吩咐了人准备午膳,复又和蕙兰闲聊起来……
☆、画眉深浅入时无?
凤仪殿,沐思寰侧卧于榻,正闭目浅眠。姚琴拿了条薄毯,想要替他盖上,以免着凉。
或许是因为睡得浅,沐思寰醒了过来。看着眼前的姚琴,他睡眼惺忪道:“什么时辰了?”
姚琴笑答:“亥时了。”
“都这么晚了?”他忙坐起身,揉了揉眉心,浅道:“不知不觉就睡沉了。”
姚琴笑道:“近些日子,皇上一直忙于国事,许久未好好休息了。不如,今晚就留宿凤仪殿吧?臣妾已命人备下热水,以供皇上沐浴更衣。”
沐思寰抬眼看她,眼中带了笑意:“有劳皇后了。”
姚琴笑道:“为皇上分忧,本就是后宫中人职责所在,又何来‘有劳’之说呢?”
沐思寰点头笑道:“皇后端庄淑仪,实乃后宫表率,朕很是宽慰。”
姚琴掩嘴而笑:“皇上就会说笑。”顿了顿,复又状似无意道:“听说,三殿下明日便要出征了?”
沐思寰眸色微变,仍旧笑道:“是啊,明日就要走了。”
姚琴叹息道:“臣妾自小便看着他长大,如今年纪轻轻就要上战场,臣妾心中真是万分不舍。”
沐思寰浅道:“出去历练历练,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朕老了,这江山也守得越发力不从心了。将来,等朕百年之后,还是得靠他们这一辈啊。”深邃的双眸,尽是沧桑的意味。
姚琴眸光微动,笑道:“皇上心系江山社稷,臣妾就怕你劳累了身体。谦儿他虽才疏学浅,却也挂念你的安康。依臣妾看,不如,就让他替你分担些吧。”
沐思寰笑意微减:“难为皇后了,如此替朕着想。”顿了顿,复又道:“朕想起来,还有些奏折要批阅,今晚就不留宿了。皇后早些歇息吧,朕改日再来看你。”
看着往殿外走去的沐思寰,姚琴忙出声挽留,却仍是留不住。捏紧了丝帕,她眸中神色莫辨,气息渐渐不稳起来。
此时,宫女上前禀道:“娘娘,热水已经备好,可要沐浴?”
看了眼宫女,她怒火难遏:“退下!都给我退下!”
殿内宫女皆被她的怒火所波及,忙下跪行礼,纷纷退了出去。
再说沐思寰,他出了凤仪殿,便往养心殿走去。行至一半,迎面瞧见一个宫女。这个时候,走动的人本就少,那人又穿了浅杏的衣裳,立刻就引起他的注意。
金妆端着个托盘,正往华清殿走去。太子殿下熬夜看公文,太子妃命她去御膳房,熬些杏仁粥送去。不料路上遇见皇上,她忙退到路边,屈膝静候皇上经过。此乃宫里的规矩,为回避之举。
低着头,那双明黄的靴子却走到她面前,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抬起头来。”
金妆素来处事谨慎,此刻也不免有些紧张,听话地抬了头,却不敢正眼看他。
沐思寰瞅着她的脸,端详起那双眼睛,心中泛起阵阵涟漪。微抬手,他将她扶起,笑问:“你是何处的宫女?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息?”
金妆越发不安起来,竟也忘了答话。
一旁的魏喜见了,忙责备道:“皇上问话,怎么还不回答?”
金妆忙欲下跪,急道:“皇上恕罪,奴婢乃华清殿的直属宫女,本名金妆。冒犯了圣驾,还望皇上恕罪。”
沐思寰再次伸手扶住她,浅笑道:“无妨,朕就随口问问,你无需惊慌。”
金妆一刻也不敢松懈,低头恭谨道:“皇上,奴婢急着回华清殿复命……”
话还没说完,便被魏喜打断:“大胆!皇上问话,岂容你说走就走?如此没规矩,是要去敬事房领板子吗?”
沐思寰微抬了手,制止他,复又笑问:“你手里端了什么?”
金妆低眉答道:“是杏仁粥,给太子殿下用的。”
沐思寰点头笑道:“是吗?那就快些回吧,别耽搁了。”
金妆恭谨地行了礼,这才离开。
沐思寰远远地看着她,直到她消失于视线之中。长叹了口气,他吩咐道:“今日,就宿承欢殿吧。”
魏喜忙低头应道:“是,老奴这就派人去往承欢殿,通知淑妃娘娘。”
华清殿
金妆一路疾走,直奔华清殿,就差用上内力了。
湘儿从她手中接过托盘,瞧她那模样,即问道:“怎么脸色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金妆微愕,复又神色平静道:“无事。”
听她这么说,湘儿便也不再询问,只笑道:“这么晚了,你也早些休息吧,这里有我就成。”
金妆心中慌乱,遂也没多说什么。行了礼,便告退回屋了。
湘儿端着托盘,进了偏殿。云谦还在埋头忙碌,她便放轻手脚,将托盘放在了桌上。盛了碗热粥,她缓步走到书案边,低声道:“吃些东西吧,别饿着了。”晩膳用得早,现在该是饿了。
云谦抬头看她,嘴边笑意浅浅:“这次做了什么?”
湘儿笑道:“做了杏仁粥,杏仁苦辛性温,能降肺气。你如今熬夜,喝这个,既可解饥饱腹,又可止咳平喘。我还让人加了些冰糖,能解苦味。”
喝了一口,他浅笑:“这么下去,我该胖了。”
听他孩子气的话,她不住笑道:“要真胖了,那才有趣。”
夜深人静,华清殿灯火依旧。屋内的烛光,透着温馨的感觉。
翌日,湘儿起得有些晚。本以为云谦和以前一样,早早去了宣政殿,谁知他并未早朝。
看着一脸茫然的她,云谦笑道:“快起来吧,一起用膳。”
湘儿不解道:“你不用去早朝吗?”
云谦浅笑:“今日三弟出征,父皇免了朝政。现在,正在太和殿为他祈福。”
一听到关于那人的事情,她的表情就有些僵滞。扯了扯嘴角,她喃喃道:“是吗?”
见她脸色不大好,他关切道:“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脸色有些苍白?”
湘儿忙摇了摇头,干笑道:“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
闻言,他歉然道:“对不起,让你陪我到那么晚。”执起她的手,他浅笑道:“来,我替你画眉。”
坐在梳妆台前,她由着他给自己描眉画黛。由她的视线看去,只能瞧见他的鼻子。可能是遗传的因素,他们几兄弟的鼻子,都那么削挺,很漂亮。其实,云谦的模样是很不错的。只是他气质清雅,浑身不觉泛着清冷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