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琅不无得意地点点头。
“想来日后蟾宫折桂也不是难事。”
裴琅的嘴角弯得更厉害些。
“只是日后殿试面圣时要小心些,长得这般面白无须,莫被人当成公公赶了出去。”
裴琅没想到沈江蓠在这里挖了个坑等着他,却没如沈江蓠期待般气急败坏,而是盯着她,一阵大笑。
沈江蓠见他不但不生气,还笑得这般开心,自己也有两分得意,不禁想到这个裴琅嘴巴虽刻薄些,心胸倒不狭窄。
只听裴琅又说道:“你这口舌之功倒是不在我之下,只可惜天公不作美,皮相上怎差我这么多?”
沈江蓠知道自己不够漂亮,可是如此被一个男人取笑到底有些气恼,拉长了声调说道:“老天若不给你这张皮,怎么遮掩你那张嘴?”
第22章 一见钟情的可能性
理论上来说,一见钟情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
但是,但凡有点理智的人也清楚,这样的事情只可能以非凡的外表为前提。譬如说,猪八戒对嫦娥一见钟情。但是我们的嫦娥姐姐对其则是弃之如敝屐。当然不包括《悟空传》里那个猪八戒,因为他在变成猪八戒之前,是风流倜傥的天蓬。
在本文里,目前最漂亮的两座高峰是沈江芷和杜若蘅。虽然萧栖迟是男主角,但是客观来说,论外表,他还是及不上裴琅的。
最英俊的裴琅,遇上了最漂亮的沈江芷,还有个一心希望两人能有点什么的赵夫人,可惜的是,目前为止什么也没有发生。
沈江芷确实偷偷看了裴琅几眼,裴琅在乍见到沈江芷时,目光也确实停留了几秒钟。但是十三岁的沈江芷还太小,一颗春心尚未发育完全,只觉得眼前的公子哥真好看,好看便多看几眼,有几分留恋,可是留恋之后,再翻不出其他风浪。
待她十五六岁,长发及腰,少年,便不是那么容易逃跑。
而裴琅这个人,天资卓绝,丰神俊逸,却偏偏生了一肚子的恶趣味。用裴琅自己的话来说,他不愿意太目下无尘,是以自嘲为“恶趣味”,事实上,却是众人皆醉他独醒。从他开始记事以来,他就发现在这个平凡的世间,他是如此高处不胜寒。
裴琅的人生从未有过任何挫折,不仅仅是在念书上,包括为人处事。过目不忘就算了,年纪小小的他,竟然世事洞明,人情练达。人生对他来说,实在太没有挑战性。当他在愚蠢庸俗的人类制造出来的人间里一直扮演着谦逊有礼的成功者时,心底也在不断累积着厌倦和冷笑。
所以,时不时的,他需要发泄一下。还好,他并没有去报复社会,只是讲几句刻薄话而已。他享受着自己从天使转变为魔鬼那一瞬间,人们的惊慌失措。
裴琅再聪明,到底还是个人。是人就会向往同类,裴琅亦然。只是,他从未遇到过能让他产生惺惺相惜之感的人。所以,他其实很寂寞。
沈江芷仅凭一副出众的皮囊自然难以入裴琅的眼。他对沈江芷的评价很简单,难怪绣工那么出色,别人要用绣花针,她用自己下巴自然驾轻就熟。
如果赵夫人知道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女儿竟然如此被人嘲笑,非吐血淹死裴琅不可。
至于沈江蓠,在目睹了裴琅的变脸之后,竟然没有大惊失色,相反还能唇枪舌剑一番,裴琅大为惊诧。当然,他不会因此就看上沈江蓠,只是觉得真难得,终于遇到一个稍微有趣点的人。
人生果然充满了变数。沈江蓠没想到重活一世还能碰上惊喜。
前一世虽然见过裴琅,但是因为她没有从宴席逃出来,自然没有遇上他,也就不知道在那副温良的面具之后藏了这么一张刻薄的嘴。
她不知道前一世时父亲是否有意将自己许给裴琅,分析一番,应该是有此意思的,毕竟二妹妹是庶出,以裴家的地位断然不肯娶一个庶女。三妹妹又太小,尚不到议亲的年纪。
看赵夫人那态度,很是希望将裴琅招为乘龙快婿。
不过,上一世时,裴家为何不曾与自己家结亲呢?按说,裴琅样样都比徐楚良强,父亲肯定钟意裴琅胜过徐楚良才是。
沈江蓠将右手的团扇换到左手,蓦的皱紧了眉头,心里呸了一声,按照裴琅那性子,哪能看得上前一世那个圆滚滚的自己?怕是连沈江芷都入不了他的眼罢。
她又想起了前一世裴琅出走时留下的那八个字,不禁想到,在他眼中,这天下,这众生,许就是一个笑话罢?
那样的人,看重的是什么?活一世,求的又是什么?
第二日,在给老太太请安时,沈江蓠又见到了裴琅。
他来的早,请过安之后,老太太留他一起用早饭。沈江蓠往常也是跟着老太太吃饭的,是以在饭桌上看着这个温文有礼的裴琅,心里忍不住直翻白眼。
待吃过饭,裴琅也不好多留,说了几句话便告辞了。
沈江蓠倒是陪着老太太说了好一会话才起身回自己院里去。流夏和颂秋跟在她后头,沿路走来,桃花、杏花都落了。
“也没留意,日子过得这样快。花都落了,不多时该结果子了罢。”流夏说到。
颂秋满面笑容:“小姐爱吃桃,老太太总是派人将第一起新摘的桃子送过来,连我们也能尝个鲜。”
沈江蓠轻轻一笑。她现在的日子过得舒服不少,自己院里诸人严谨,又有老太太的疼爱,虽然赵夫人时不时添个堵,可跟前一世时却大不一样了。如今老太太跟她父亲心里都有数,知道赵夫人待自己不过面子功夫,并不是真心疼爱,是以对自己特别维护。
几人脚步轻快正走着,不想半路里突然蹿出一个人来,站在枝头下,笑意盈盈地瞧着沈江蓠。她跟两个丫鬟都吓了一跳,惊魂甫定才发现原来是裴琅。
他是刻意在这里等着的?
饶是沈江蓠一心认定裴琅不过一个毛头小子,不过架不住人家帅啊,不经意间仍是飞红了双颊。
她故意咳嗽了两声,掩住一时慌乱,在丫鬟跟前还得端出小姐的架子:“不知琅表哥在此,冲撞了。”说着赔礼的话,目光里全是挑衅,跟飞刀似的。
裴琅哪能看不出沈江蓠这点心思,连那转瞬即逝的脸红都没逃过他的眼睛。对于自己的吸引力,裴琅那可是再清楚不过了。打小,府里的女眷就都对他爱护有加。在他尚为幼童时,仆妇、大些的丫鬟就爱捏他的脸,或者抱一会,领着他玩儿。
等再大些,他敏锐地发现丫鬟也罢,刚出嫁的年轻媳妇也罢,见了他,没说两句话就先红了脸。更有些心大的,不怕死的丫鬟直接尝试过勾引。
还记得有那正当妙龄的娇俏小丫鬟,站在裴琅身侧,一面研磨,一面看着他写字。只有这样纤长有力的手指才能写出那样龙飞凤舞的字罢?
小丫鬟一脸歆羡,抬起头,一双翦水秋瞳楚楚可怜地望着裴琅:“公子,能教我写字么?”
红袖添香就算了,还有如花少女主动求j□j,这在多少文人墨客那里便是韵事一桩?于是裴琅微微笑着,轻言细语:“传闻王羲之为练字,将一池水尽染成墨色,终得‘书圣’之名。以你的天分,便是找龙王借了西海,估计也不济事。”
小丫鬟望着裴琅,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应许了还是婉拒了。
话说回当下,裴琅不过略瞧了两眼,便认定这沈江蓠与她人一样,终是难逃自己的魔力。
沈江蓠哪里知道自己不过一时荡漾,在裴琅眼中,就坐定了对他有意的事实。
流夏与颂秋也赶紧屈身行礼,默默想到这裴家公子真是一见惊艳,再见更惊艳!
裴琅如春风般一笑,说道:“是在下鲁莽,本是在此赏春光,不想惊扰了妹妹。”
沈江蓠礼尚往来地一笑:“那不扰表哥雅兴,告辞。”正要走,不想裴琅又说道:“既然遇上,在下送妹妹一程,也顺便看看这园子风光。”
没等沈江蓠拒绝,裴琅自己先走了过来,还做了个“请”的姿势。
沈江蓠只得迈开步子朝着摇月馆走去。她不知道裴琅打的什么主意,又见他一脸笑意,心里越发发毛,忍不住问了句:“你是不是觉得天下人都挺可笑的?”
纵使裴琅再聪明,也想不到沈江蓠是个重生的,知道自己将来的人生走向。一听这问话,直如心事被击中,是的,一直以来他就像一个局外人一般,看着世人扰扰如看一场笑话。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诧异地打量了沈江蓠一番,莫非……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十六岁的裴琅,自以为得天独厚。一向眼高于顶的他,第一次因为内心一个猜测红了脸。
他可没搞咳嗽那一套,红了便红了,待红过以后才正色说道:“是都挺可笑的,难得几个不可笑的,俱已作古。”
沈江蓠一个白眼,脱口而出:“那你怎么不去地下找他们?”
裴琅一听这话,不仅没生气,反而露出了一个羞涩少年才有的笑容,倒把沈江蓠震得一跳,想不明白这裴琅怎么又变纯良了。
殊不知此刻裴琅心中悲喜交集。喜的是终于遇上了一个自己瞧得上眼的,兴许与自己是同类的人。悲的是,自己长这么好看,怎么这沈江蓠长成这样?看来自己当真是得天独厚,可是被老天爷如此厚爱真的是一件很寂寞的事情唉。
沈江蓠哪里知道自己又被裴琅无意中鄙视了一回。什么叫“长成这样”?若是沈江蓠只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那天地下多少人不如跳河算了。她虽没有倾城之色,也绝对是个清秀小佳人哪。
裴琅从大悲大喜中复苏过来,终于肯正常说话了,于是对沈江蓠说了一番江南的风土人情,以及进京一路上的见闻,末了,总结道:“我读万卷书,过目不忘,书中千字万言待见到山川之时,流民之时,才知学问是学问,现实是现实。我想,这一世,总有一件事情是需要竭尽全力,是值得万死不辞的。”
沈江蓠的心微微一动。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人生匆匆数十载,为何而来?以何而生?她自重生而来,为着她的重生,也许天地颠倒,难道就仅仅只是为了复仇?
她抬起头,望着裴琅,轻轻说了一句:“你挺有趣的。”
接连几日,沈江蓠早晨在老太太那里总能遇上裴琅。后来赵夫人听说裴琅日日去给老太太请安,便督促沈江芷也要每日一大早过去请安。
老太太年纪大了,老人家早上都醒得早,早饭也比主院摆得早些。隔三差五去一次,沈江芷还能接受,可是天天一早起床,她就难免有气了,冲着赵夫人嘀嘀咕咕:“老太太都说过了不用每日去请安,太太自己不去,反打发我去。这里离老太太的院子又远,哪像长姐那样,走个几步就到了。”
赵夫人拍了沈江芷一下:“就这几日,待以后再让你好好歇一回。”赵夫人也不好把话说得太明白,她看中裴琅做女婿是一回事,可是断断不可能煽动自己女儿去勾搭男人,那也太没脸了。
她只想着与梁夫人处好了关系,让梁夫人取中江芷。若是江芷能与裴琅熟络些,小孩子之间融洽了便更好。
梁夫人这几日被赵夫人捧得甚是开心,还叫裴玥跟着沈江芷一处做女红。在她看来,裴琅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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