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思绪捋下来。楚定江对自己起了这种龌龊的心思十分懊恼。
静坐了半晌,他嘘出一口气,既然从一开始就存着利用的心思。就应该一直保持这种互利的关系,虽然为了救她不得已看了她的身体。但人家已经明确的表示了拒绝,就不应该再生旁的念想。
夜归于安静。
次日两人依旧保持着和平共处的关系,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只有一些淤青的痕迹还证明昨天打了酣畅淋漓的一仗。
隔天楚定江返回汴京述职。
他临走前留下一大包银子,即便安久不晓得这里金钱的计算方式和物价,也能猜到这是一笔巨款。
包袱里放了楚定江的留信,寥寥几个字:钱多无处花,帮个忙。
落款是一个威武霸气的“楚”字。
安久扯起嘴角。
她能理解钱多无处花的感觉,并不以为楚定江是在说笑。
安久从前也有很多很多钱,可是作为世界数得上名号的通缉犯,她的确是很少有消费的时候。
手上拿着这笔巨款,应该可以买很大一片地,可安久本身觉得了无生趣,现在她心里有了一丝丝的牵绊,找梅嫣然和莫思归,所以想也不想的便把它当做了盘缠。
不想死的人死了,不想活的人却活了。天意,真是没有顺人心的时候!
在小院里修养了五天,安久便启程往汴京方向去。
楚定江告诉她一直往东走,到达一个叫李家庄的地方,折道北上,别的什么都没有说。
他是存了再试探的心思,这种了无人烟的山区,不了解地形,没有任何路标,就算是控鹤军中相当有经验的人恐怕亦要费一番周折。
然而,安久的野外作战能力、生存能力极强,仅仅一天一夜的脚程便找到了李家庄。
安久在外围观察了一个时辰之后,才进入庄子,买了几件男装,找了一家客栈休息。
大宋对女子的管制比唐朝要严格,成衣店里的劲装没有一件是为女人缝制。安久的身量在女子中间算是比较修长,却也撑不起男人的衣物,她便在客栈里自己改造了一番,撕撕扎扎,弄得倒也很整齐。
次日,她买了一匹马,备了些许干粮,便开始北上。
买烙饼的时候,安久问了摊主,此处距离汴京还有两百余里路,快马三四天的路程,加上中间休息、补充干粮的时间,安久估计如果状况好的话,六天能到。
可是天不予人,刚刚出赵家庄半个时辰,她便发现有三十几人尾随。
这群人是从半道上跟来,不是庄子里的人。
空气中散发着的土腥味,吹过来的风带着淡淡的潮气,竟是要下雨的前兆。安久大伤初愈,淋雨容易染风寒,她急行七八里路发现路旁的林子里隐约有能见屋顶,便驱马赶了过去。
跟在她身后的一行人见状,勒马停在道旁,其中一人道,“大哥,这小娘子行事古怪,怎的往深林去了?”
另一个声音尖细的男人笑声猥琐,“嘿嘿,我就说她不是好人家的姑娘,谁家这样绝色的娘子独身一人出来转悠,肯定是哪家妓馆养的行首,你们瞧那脸蛋,那身段,她往树林里去说不定是想与咱们快活快活……”
为首那人道,“我手臂上的疤隐隐作痛,想必是快要下雨了,看这小娘子一举一动像是颇有在外游历的经验,说不定是什么武林门派的人,咱们跟上去看看,若情况一有不对便立刻撤退!”
“好!”众人齐齐答应。
那房顶看着近,其实颇有一段路。
天上黑云慢慢汇聚,这一群人跟到这边时,已经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
这是一间废弃的土地庙,常常有官道上赶路的人过来休息或避雨,今日便有两人坐在庙内休息,一个是书生,另一个是村汉,竟是独独不见女子。
书生捧着一卷书,目不斜视,村汉战战兢兢,往后缩了缩。
“喂!那汉子,可曾看见一个小娘子进来?”匪头朝那村汉问道。
村汉见这一行人凶神恶煞,忙老实答道,“并未见着。”
“怪了!”一人绕着屋内转了一圈,见果真没有藏匿的地方,“大哥,点子跑了。”
啪!
匪头朝着他后脑勺抡了一巴掌,狠狠瞪了一眼。
时下读书人的地位很高,瞧着书生独身在破庙寄身,但一身袍服崭新整洁,布料也是上乘,一看就是出身书香门第,说不定就是个举人老爷,至于他为何会寄身破庙,这很难说。
反正匪头是不愿招惹这种人。
眼见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有人自告奋勇到周围去查探一番。
过了片刻,那人牵着一匹马进来,“大哥,马还在!”
一个姑娘,能有多快的脚程?弃了马肯定跑不远。
像那种姿色的女子,卖到汴京能值几千金呢!他们一直都干的小单“生意”,一辈子也抢不到这么多。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那匪头沉吟须臾,终究是没能抗住巨才诱惑,“追!”
众匪得了令,全部都奔了出去。
过了两个多时辰,天色擦黑,外面雨势未减,村汉门口急躁的转悠几圈,咬咬牙,冒着雨离开了。
庙内,书生把一捆干柴解开堆到一起,在庙前的屋檐下捡拾落叶生火,捡到屋角处,忽觉手指触到一点温热。
他愣一下,手腕静静被人紧紧攥住,他使劲挣扎,从枯叶堆竟是露出一张美人脸来。
“喂。”美人镇定的与问他,“距离这里最近的庄子或镇子有多远?”
书生呆呆的道,“十里。”
安久皱皱眉,十里不算远,但是万一与那些人碰上……
安久能感觉的道,那群匪徒最多不过是二三阶的武师,可是人太多了,她自己的状况也没好到哪里去,所以不敢托大。
有人!
安久远远的便能察觉有不少人往这边来,想必是那帮人没追到她,去而复返了!
“这帮人若是问一女子去处,你便指李家庄那边!”安久匕首出鞘,抵在他脖颈上,“不照做的话,后果自负。”
说罢,她拎起包袱和斗笠,借助廊柱,翻身上了梁。
书生还是木愣愣的手里抓这一把树叶,尚未从惊艳中找回魂来。
那群匪徒雨夜疾奔,到庙门前,瞧见书生失魂落魄的样子,匪头心中一转,“这位先生,可曾瞧见一个小娘子?”
书生吓了一跳,转身看见他们,想到安久刚才交代的话,忙指了李家庄的方向。
“哈!”匪头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一双眼睛却四处查看。
这书生在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神态无异,这会儿却显得有些慌张,实在是很可疑。他们把周围方圆二里都细细的搜查了一遍,没有见着蛛丝马迹,人肯定还在庙里!
“我们小姐私自跑出来,先生若是知道去向,还望实话告知。”匪头朝书生抱拳,紧接着又道,“可先生若是执意不肯说,莫怪我们兄弟得罪了。”
他说话的同时,有几个人已经走到廊下。
第一百一十章 跟踪
第一百一十章
安久仔细思量一下,她精神力瞬间爆发的时候连楚定江那种化境高手都能镇住,区区二三阶的武师应该更没有问题。
她很清楚自己一旦开了杀,情绪就容易失控,虽然在梅氏遭袭时还是比较平静,但她毕竟有过精神方面的疾病,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发作?
纵使永远成不了梅久那种人,安久却也不想继续做杀人机器。
“别不知好歹!”安久说话之间,汹涌的精神力骤然席卷在场的每一个人,“我不想开杀戒,你们却一再逼迫,不想死的现在就给我滚!”
滔天的杀意仿佛一只巨手死死掐住全身,随时都能将他们捏碎。众人面无血色,禁不住浑身瘫软,从马上掉落下来,脑海中竟是连逃跑的念头都不敢有。
安久撤去精神力。
咬牙强撑的匪头双脚一软,噗通一声从马上坠落,跪伏在地,“多谢前辈饶命!”
结结实实的磕了几个响头之后,连滚带爬的逃离,有些落马的人几次没有爬上马背,便拔腿狂奔,连坐骑都丢在原处。
安久也没想到精神力威吓竟然这么管用,早知如此,何必还要玩捉迷藏的游戏!这精神力似乎无法对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唬一唬人足够用了。
她想着,忽然察觉一道视线,垂眼却看见书生正抬头望着她。
这书生的面色有些发白,但并不像那帮匪徒那样恐惧慌张。
“这位……”书生斟酌了一下用词,“娘子不知是何方高人?”
安久暗生警惕。悄悄握住了匕首,“你不是书生。”
“书生?”他神情痴痴,却未忘了礼数,拱手道。“在下魏予之。”
“魏予之……魏予之……”安久觉得有些耳熟,不禁在记忆中搜索这个人。
是了!莫思归曾经同她讲过缥缈山庄的事情,庄主叫魏储之,他还有个弟弟。就叫魏予之!
“缥缈山庄?”安久印象中,这种地方就像她以前呆的组织一样,都是干杀人的不法勾当,心中便很是抵触,声音亦冷了几分,“井水不犯河水河水, 就此别过。”
安久借助残破的镂花窗跃下,从那批匪徒留下的马中择了一匹壮马。
“娘子贵姓?”魏予之追问道。
安久翻身上马,戴上斗笠。驱马离开。从始至终未曾瞧过他一眼。
魏予之忙返回庙内取了自己的行李。策马跟随。
茫茫雨夜,寒气逼人,呼出的气体都是一团团白雾。
“娘子。在下这件蓑衣赠予你吧。”魏予之解下身上的蓑衣递到安久面前。
安久神色冷然,心中对此人更加提高警惕。因为她为了在这种黑暗的密林里辨识路,精神力遍布四周,可是对他似乎没有什么影响。而她也丝毫感受不到这个人的实力。
难道魏予之也是化境高手,并且在精神力上高过她?
安久瞥了他一眼,是个清瘦的男子,目测只有二十三四岁,冰冷的雨里他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嘴唇发紫,手里握着一件蓑衣。这样一个人,也能是化境?
“在下虽是缥缈山庄的人,但是并不会武功。”魏予之道,“在下根骨不好,一身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义父给我用药养了这么些年,性命无忧,只是再不能习武。”
缥缈山庄的名头,就算是平头百姓亦有耳闻,人人都知道二庄主不会武功,可是就算魏予之独身大摇大摆的出来晃荡也没有人敢动他一根汗毛,因为若是惹上一个杀手窝,就算有一百条命都不够他们报复。
曾经就有缥缈山庄的仇人想杀魏予之泄愤,然而报复不成,却被一夜之间灭了族,就连祖坟都被掘了暴尸,从此以后再无人敢招惹魏予之。
而缥缈山庄的狠毒也可见一斑。
“你跟着我到底想干什么!”安久勒住马缰,扭头盯着他。
魏予之苍白的面颊泛起两团怪异的红晕,“在下对娘子一见倾心……”
安久嗤之以鼻。
一见倾心这么玄妙的事情,就连正常人都难以参悟,何况像安久这种情商。
“别跟着我!”安久不愿惹上这种麻烦,而且就算魏予之不是缥缈山庄的人,她也不会考虑,因为在她心里根本对婚姻没有任何向往。
魏予之倒还真的没有纠缠,说了一句“后会有期”便默默落到安久后面。
安久行上官道,使劲揉了揉脑袋,心觉得还不如面对三十多个劫匪,至少能够一次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