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爹爹连忙堆笑着叫人带她们去雅间坐着,扶苏挥袖掩住口鼻,不耐道:“这味道还是这么呛人!”
俩个人坐下吃酒,不多时一排进来五六个清秀小倌,挨个站在她们身后。
一人抱着琵琶走在最后,他眉目清秀,进来便坐在雅间的一角。
柳颜喊道:“弹个曲子听听!”那人这便弹起琵琶来。
扶苏心中不快,她脑中翻来覆去都是连城那张碍眼的脸,怒意借着美酒都下了肚儿。
身后小鱼儿早被挤到一边去了,他贪图小桌上面的点心,寻思公主可算开窍知道找男人了,也乐得自在。
几杯酒下肚,柳颜便调戏起身边的小倌,那小倌许是经常陪酒的,一边躲着也边逗弄着她,扶苏冷眼看着,正觉得无趣,帘子一挑,一个略微眼熟的男子提着把剑就走了进来。
她仔细打量,还没等想起这人是谁,他站在一边,一人美服华冠,手执藤鞭已然走到眼前。
连、连城!
本来是生气,可在这个地方,却偏就生出了一点心虚。
连城右手一挥,藤鞭轻甩,那弹琵琶的男子登时扔了琵琶,跳了起来。
扶苏目瞪口呆。
他坐在她的身边,也不看她,凌厉目光扫向柳颜,低声喝道:“女皇赐我良缘,夫妻二人举案齐眉,琴瑟和鸣,想来公主是不会来这个地方寻欢作乐的,怕是有人教唆。”
柳颜早就吓得站了起来,她连连摆手飞快道:“将军误会了,没有的事!我和公主……我和公主这是走错门了,哦对,走错门了!”
扶苏抚额,她这个将军驸马,果然有威严!
惜君楼的爹爹闻讯赶来,他连连作揖,连城却只坐在扶苏身边,对她笑道:“公主喜欢哪个?不如咱买回府去?服侍不好公主,明个儿本将军亲自去女皇面前告罪!”
扶苏只觉头疼,她扫了一眼屋内忐忑的所有人,自己也觉得忐忑了。
这算是被抓了个现行么?
连城只需动动手指头,雅间里面的人就走了个干干净净,就连小鱼儿也被那个木头随从驾走了,扶苏是不想在这个地方把事情闹大,这里只剩她们两个人,她觉得无法呼吸了,喝下手边的酒,这便也想快些出去,切,不和他一般见识,反正见识了也只会丢自己的脸。
岂知人刚起身,连城已到了眼前,他目光灼灼,眼中是蓄起的怒意,一绺黑发垂在黑眸前,他不耐拂去,仍旧盯着她不放。
“你、你看什么!”扶苏低喝着,她暗自嘀咕着,这也没抓/奸/在/床,至于么。
连城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她,这个已然成为他妻主的三公主,精致的容颜,娇美的身段……她好像还没弄清楚状况,就跑到惜君楼来了。
他向前一步,贴近她,她却似受了惊吓一般退到了桌边,他不愿就此放过她,步步紧逼,直到伸臂抓住了她。
“我的公主殿下,”连城挑眉道:“你来这里是因为本将军昨晚服侍得不好么?”
扶苏挣扎着叫道:“我要回府了,你干什么!”
他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瞪大眼睛看着他贴近自己的脸,连忙扭过头去,连城冰冷的唇落在她的脸颊,他手下发力钳住她的腰身,扶苏呜咽一声,转过头来刚要发作,他双唇堵个正着。
“你……”她刚吐出一个字就被他吞了下去。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连城沉醉其中,直到想起这是什么地方,这才松手放开了她。
“你放肆!”
扶苏咬牙瞪着他,她冷哼一声扭头就走,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呆一刻。
出了雅间,小鱼儿正一脸担心地等在门外,这动静闹这么大,也不妨有看热闹的,只她一出来,又都各自躲了去,一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偏她就眼尖,认了出来。
连城手握藤鞭,他走出雅间之时,刚好瞧见扶苏冲上三楼,他连忙跟上,只见她一脚踹开了一个屋子的房门,快步走过去,扶苏正拉扯着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子,那女子捂着脸干嚎着:“三儿你听姐解释,这是个误会,误会啊!”
不是扶颖又是哪个?
☆、 乌龙乌龙错
皇宫内院,女皇坐在御案前面,左首坐有将军府的老太君,然后是原鹏宇将军连旭,右首是是三公主扶苏,然后是咱们的护国大将军连城。至于下面跪着的两人,当然就是逃婚的小公子连玉以及所谓的一同私奔的相好,二公主扶颖。
“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女皇沉声道:“扶颖!你妹妹大婚在即,你却带着新郎走了,该当何罪!”
她问罪已然习惯了,何曾为这样的事操心过?一张口就变成了公事公办的腔调。
扶颖披头散发的跪在下面,她在惜君楼被扶苏按住一顿撕扯,也不敢还手就成了这幅鬼样子,抬头飞快的看了一眼依然沉默的连玉,她叩首道:“母皇息怒,老太君息怒,这件事吧……这件事其实是个误会!”
老太君当年对女皇有救命之恩,为此在东晋,皇室子女对他亦要礼让三分,他手中的凤杖就是女皇所赐,上打奸臣下杖贪官可先斩后奏,他听了扶颖的话连忙对连玉说道:“玉儿你说说是怎么个误会,若是有人为难你了才做出这等事,直接说了就是,女皇陛下会为你做主的!”
“嗯,”女皇狠狠瞪了一眼扶颖,转头看向连玉:“你说了朕为你做主!是不是下面那个不争气的老二的事儿?”
连玉轻轻磕了一个头,再抬眼时已然泪眼朦胧:“请陛下责罚,此事皆因连玉一人而起,二公主只是送了我一程,那封信……”他咬唇道:“那封信也是个误会,这件事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真的不知道……”
“误会?”女皇道:“什么误会?你且细细说来。”
连玉:“请女皇责罚!连玉知道错了,可这件事我只想和三公主一个人说,希望陛下成全!”
扶苏抚额,她看着跪着的连玉微微出神。
扶颖见他一个男儿家将责任全揽了去,心中过意不去,此事若是张扬开来,她不过又添一笔桃花而已,可连玉却是要背负上不洁的罪名,再难好嫁。
一咬牙,她大声道:“母皇罚我吧,都是女儿的错,妹妹大婚在即,不管因为什么事,都不应该参合一脚!”
“有你罚的!”女皇冷冷道:“用不着你急!”
连旭起身撩袍跪在一边:“臣教子无方,请女皇责罚!”
那将军府的老太君将手中凤杖往地上狠狠一杵,也哆嗦着跪了下来:“皇上啊,老臣有错!这件事不能再追究下去了啊!这孩子死心眼,回来之后就一直说要见三公主,除了这个什么都不说,也不吃东西……”
“报!”外面传来通传:“太女求见!”
女皇朗声道:“传!”
太女扶靖进来看见地上这几个跪着的人,心中就猜了个大概,其实老二她先扶苏找到,不过是睁一眼闭一眼,想叫女皇消消火再叫她出来,没想到,扶苏误打误撞竟然将人逮了个正着!
“母皇万岁!”规规矩矩的跪下,扶靖道:“暗探传来消息,西晋使者日夜兼程,不出明晚就能到京!”
女皇皱了皱眉头,心中暗惊,来的好快!这么着急难道还有别的事?
“靖儿起来吧。”
看着连家几代人都在跟前,那个凤杖就在眼前杵着,心思一转,又和颜道:“老太君连将军快快请起!孩子们的事就让孩子处理吧,扶苏你说呢?”她转向扶苏,眼中是浓浓的警告之色。
扶苏站起来深深躬身:“全凭母皇做主!”
连城也一同起身。
连家几个人相继离去,女皇留下了姐妹三人,扶颖本以为此事就这么乌龙着算了,结果却没想到,苦的都在后面。
她断断续续讲了那日发生的事,原来就在大婚的前两日半夜,连玉就红着眼睛找到了她,说只能信任她了,求她将他带走,他什么也不说,她平日与三妹要好,连玉也是相识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藏好了小公子,本想回来告诉扶苏一声,可路上耽搁了一日,结果等她回来了,她的侍卫却将她拉到一边,告诉她,女皇凤颜大怒,正派人到处抓她呢!
说是二公主与连玉私奔了!扶苏成亲了,洞房了,指定出事了,她哪敢露头,太女抓到她时候也担心母皇气极会打死她,她这才不敢出来,寻思连玉回来了他解释一番就无事了,结果这小公子罪责全揽到身上,别的什么也不说,这不是难为她么。
五十大板还是太女和扶苏求的情,扶颖最后是被人抬着出去的。
混乱,扶苏觉得可笑又混乱,连玉临走时一直看着她,连城在身边垂着头也默不作声,她庆幸母皇将自己留下,得以逃避一切,荒谬的婚事,可笑的一切。
小鱼儿守在宫外,她一出来,登时迎了上来:“公主!”他笑得神经兮兮的。
扶苏在他的搀扶之下上了马车,小鱼儿随后爬了上来,车夫甩起了鞭子,他只管看着扶苏傻笑。扶苏冷眼看着,疑惑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小鱼儿呵呵笑道:“公主猜猜?”
“我猜不到,”扶苏叹息道:“我现在哪有心情啊,这几日就像是做梦,不如也出海去了!”
“哈哈哈!公主您别这样说啊,就是阿三他们回来了啊!”小鱼儿兴奋道:“你刚进宫他们就回来了,听说带了好多好东西呢!”
“真的?”扶苏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看到小鱼儿郑重的点头之后,对外面大叫道:“车夫!快点!”
她不喊还好点,这一喊之下,马车竟然停了下来,小鱼儿捂着嘴偷笑,正是恼怒之间,车帘一挑,那青衫车夫竟然进了马车里面,他在扶苏惊呆的目光中摘下了斗笠,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露了出来,偏就那双冷清双眼直直看着她,他双唇微勾,淡淡道:“我的公主,阿三回来了。”
几日来的迷茫,萦绕在心头的委屈登时划开,扶苏双唇微抿,本是想笑,却终是撇了嘴低叫道:“你怎么才回来!”
夜已深,连城在窗口的桌前坐着,回来的时候连玉一直不说话,老太君恼了连他都骂了一顿,娘亲还暗示他,怕是有意将弟弟也嫁进公主府,这算是什么事?
正是在低低叹息,忽听偏院那边一片喧闹之声,他侧耳细听,回头道:“连碧,去看看怎么回事?”
连碧点头应下,转头去了。
连城站起身来,他将公主赶到偏院不无示威之意,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扶苏竟然真的入住了偏院,她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么……曾同床共枕,曾亲密无间,却陌生无比。
不多时,连碧便回来了,他脸色古怪,躬身道:“公主回府了,先前那两个进府的侍卫将全府的小厮丫头都召去了,每人都送了些东西,嗯……我也给了。”他晃了晃手中的物件,连城扫了一眼,是一个精致的琉璃链子,物价不菲。
那两个侍卫?他回府之后就有小厮来禀报他,说是公主的侍卫进府了,原以为就是普通的侍卫,看来倒是小瞧了他。
思索片刻,连城起身道:“去看看。”
连碧愕然,他不解道:“去、偏院?”
“嗯,”连城点头:“小厮侍卫都送这个东西,人手一个,我倒想看看,这侍卫见了本将军有什么好礼相送!”
站在镜子前面,仔细拂去了前身的灰尘和小褶,连城扶了扶头上玉冠,这才转身而去。
两个人走得不快,院中不时传来叽叽喳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