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从牧无歌坚定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
他不是个胆小鬼,只是那个时候,他不能与牧无歌争着去死。因为一分一秒都是生命。
他们想要的,是落雨活着。
落雨想笑一笑,眼泪却顺着眼角流出来。
恨么?有资格么?
亲手葬送了无歌的人是她。无歌是为了她死的。
为什么,那些人全部要为自己而死呢?
为什么?为什么?
她还记得啊,记得那一日,阳光不散的午后,扬州城里柳絮纷飞,他在马背上,气宇轩昂的对她伸出手。就算再过几年,几十年,几百年,她还是会记得那个时候他的样子。扬州城内,没有一样风景,能比那个时候的牧无歌还好看。
他是个孩子,总是任性。任性的为她做任何事情,任性的说:“因为爷是牧无歌。”可是这样一个孩子,却总在她难过的时候,给她安慰。
他是个庄主,银月山庄最无可替代的人。明明拥有一切,却愿意跟在她的身边。
为什么啊,拥有这一切的无歌要为了什么都没有的自己去死。
手指颤动着,落雨摸了下脸,牵强的勾了勾嘴角,落雨挣扎出了夜晚风的怀抱。
“啊,怎么了呢,一定是风沙太大了吧。晚风,我要去找无歌了,那家伙又任性了,现在是不是在对我抱怨,抱怨我没有抓紧他的手呢。没、没关系呢,我这就去他身边。”
在雪地锒铛着走了几步,落雨又跌倒在地。
夜晚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心如刀割。
在刚才的逃亡中,她的体力已经透支了,这个丫头,到底要逞强到什么时候。
“牧无歌死了。”夜晚风望着雪地上挣扎的人儿,闭上眼睛说。
为什么死的人要是无歌!
落雨颤抖了下,咬着下唇,挣扎的站起来,向前走去。
“你胡说,无歌没有死,他一定在等我去救他。”
“落雨,牧无歌死了。这样的雪崩下,能活着,算是奇迹了。”夜晚风跪在雪地上,坚持说。
别再骗自己了,落雨,你明明知道他不可能活着的。
落雨再也忍不住了,崩溃般的哭了起来,转身控诉道:“那你要我怎么办?呜!为什么是无歌!为什么死的人要是无歌!不公平啊,这样太不公平了。你知道么,就算是尸体,我也要找到。”
我不能,不能放那样孩子气的无歌在冰冷的雪里。
他会怕冷的,一定会怕冷的。
落雨说着,转身刚要走,眼前便一片晕眩晕了过去。
“落雨!”夜晚风惊叫着跑过去接住她。
伸手,落雨的额头烫的吓人。
发烧了,一定是刚才逃亡累的,再加之心疾引发了风寒。
四处根本没有人家,储蓄的粮食也早就不知道埋在了什么地方。夜晚风四下看去,一片茫茫的白。
咬咬牙背起落雨,夜晚风向着山下走去。
“落雨,对不起,我现在不能去找牧无歌,因为我现在更想要你平安。”
“落雨,我是混蛋,我可恶,可是牧无歌一定会支持我这么做的。”
“落雨,还有要告诉你,对不起,我知道牧无歌死的很不公平。那个时候,我也是可以去死的。但别怪我,行吗?下次吧,下次有这种事情,我会先去的。”
雪地上,留下一行雪白的脚印,和一排,落雨看不到的血迹。
那是在逃亡中,替她挡下飞射而来的树枝造成的伤口。
她看不见,眼里只落下无歌死的她看不见。
原来,在爱情中,有许多的伤口是必须默默的心甘情愿的承受的。在对方比你更痛的时候,你就要独自舔噬自己的伤口。
夜晚风突然有些自嘲的笑了,啊,搞什么啊,自己也有这样委屈的时候么。
夜晚风,比起牧无歌,你一点都不委屈啊。
——————
另一座山峰上,有两个女子静静的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姐姐,出乎意料吗?”落落握紧身旁女子的手,有些担忧的问。
从刚才开始,离离就一直都在发呆。
离离望着那远处,没有回答,突然站了起来,说道:“只是没想到,那个男子,会以那样的形式放开自己的手。”
“是个好男人呢。”
“恩,没错啊,世间仅有的好男人……可惜不属于我们。”离离说着,转身向着山下而去。
关于嫉妒什么的,都让它随风而去吧。
终于明白,有些东西,属于别人的,就是属于别人的。永远不会成为自己的。
落落跑了几步,追上前面离离的身影,小声说道:“姐姐羡慕吗?不要羡慕啊,为了姐姐,落落也是什么都可以做的。”
“呵呵,傻丫头,既然这样,就陪我去天涯海角吧,可能要吃很多苦哦。”
“我不怕。”
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
不能说是谁对谁残忍。有太多人,只能对自己的世界温柔。
艰难回程
“雪崩了,雪崩了。”清晨,整个楼云城内,突然的热闹了起来,不知道谁在大街上叫着这样的话语。
一时间,城里的人纷纷奔走相告。
花子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不能够动了,手中的杯子滑落了下来。
“小二,外面在说什么?”百不唯豁的站起来,抓住一旁的小二问道。
小二一脸怜悯的道:“客官,这是在说雪崩呢。唉呦,您说这天灾人祸的,整日的不断,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就希望了,昨个夜里不要有人出去狩猎的好。不然,就完喽。”
苍白着唇,柳行云起身就要向外面跑去。
“你去哪儿?”花子月急忙拉着他问道。
“我去找他们。”柳行云焦急的道。
“哪里也不准去。”花子月冷冷的说道。
柳行云一怒,反手挣脱他的束缚,大声道:“我要去找他们!”
花子月豁然站起来,手中筷子飞快的向前窜行,在柳行云喉咙处停了下来。
柳行云顿时怔住了。
好快。
花子月盯着他,严肃道:“山上雪崩,一切情况不稳定,你是想他们回来再去山上寻你吗?”
柳行云想要反驳,却找不到话说。
百不唯看不下去了,分开两人,说道:“我们再等等吧。若明日再不回来,再去寻找。现在我们该找的是雪崩的原因。无缘无故的,又不是危险期,怎么突然就雪崩了。”
抱着担心,三个人又坐了下来。
心里都在默默祈祷。
千万不要出事啊。
而上天,依然没有听到几个人的祈祷。
————————
“夜晚风,你们这是怎么了……”颤抖的看着那狼狈的男子,柳行云呆呆的问。
在客栈里等待了一天一夜,终于等到了人影,却怎么是这副样子。
夜晚风浑身血迹斑斑,头发凌乱,唇与脸都呈现惨白色。身后背着的落雨昏迷不醒。
“救落雨。”夜晚风说完这一句,就倒了下来。
左衣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呆楞的几个男人,再看看地上倒着的两个人。心里一惊,皱眉头道:“快点把他们两个抬进来。”
听到她这么说,几个人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急忙将两个人弄进了屋子里。
落雨的伤并不重,但是烧的厉害,用针灸为她去了火气,左衣便差人去弄了药。
发烧只能灌药,看着脸色苍白的落雨,左衣只剩下摇头了。这个女人,怎么总把自己弄的这么惨啊。
“左衣,左衣,晚风吐血了。”柳行云豁的闯了进来,哆嗦着说道。
左衣急忙站起来,跑到夜晚风的房间里。
刚才看他的情况,就觉得很糟糕。这下子看来更糟糕了。
□□的人似乎没有意识,还在昏迷中,但是嘴里不断的吐出血来,身体也痛苦的抽搐着,要花子月按着才不会从□□滚落下来。
左衣几步冲上去,手在他的身上挪动了几个位置,转身对柳行云道:“准备一下,我要给他开刀。”
“什么意思?”花子月站在一旁,簇眉问道。
雪莲花,云株,救晚风
开刀,如果没想错的话,那是很危险的。这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牧无歌呢。
有个可怕的想法正在脑海里扩大,在扩大。
左衣一把扯开夜晚风的衣服,顺手弄了麻药塞在夜晚风嘴里。
□□的人,暂时安静了下来。
左衣满头大汗的回头道:“夜晚风危在旦夕。”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不,应该说,为什么夜晚风会变成这样的男人呢。
“左衣,你不是说真的对吧。”柳行的手抓着门边,不相信的问。
左衣起身,双手紧紧的抓着衣服道:“雪崩的时候,身体该是受伤了,之后可能又遇见了雪狼。他被雪狼咬了,伤口很多。最主要的是,他的胃里,堆积了很多的血,血已经将胃弄坏了。所以才会一直吐血。”
要承受多大的痛苦,他才能背着那个女子下来。
屋子里一刹那变的安静了。
门外,有人挣扎着倒在地上。
“落雨,你醒了?怎么自己下来了,快回去。”
百不唯回头,吃惊的走过去扶起落雨。
虚弱的倒在百不唯的怀里,落雨颤抖的向着左衣伸出了手。
左衣眉目一动,快走几步过去拉住她的手,轻声道:“别着急,你慢慢说,我听着。”
百不唯担忧的抓起落雨的手腕,为她传送着真气。得到了一些力量的落雨终于开口了。
声音沙哑的说道:“雪莲花,云株,救晚风。”
张着口,落雨停顿了下,还想要表达什么,左衣伸手挡住了她的唇,点头,郑重的说:“你放心,我答应你,一定会救他。”
落雨安心的点点头,目光轻转,看向花子月。
花子月走到她身前半跪下身体,侧耳靠近她。
落雨努力的靠近她,声音断断续续的说:“哥……哥,无歌,求你,去找找无歌……”
说完这句话,落雨也用完了所有的力气,晕倒在百不唯怀里。
“落雨,落雨。”百不唯焦急的摇晃着她的身体。
左衣叹息一声站了起来。
“送她回去吧。她本是不可能这么快醒来的,已经该用了所有的力气,才醒过来的。”
房间里,一阵混乱后,又一片安静。
柳行云留下来帮左衣,而花子月则穿戴好衣服打开门走了出去。
牧无歌一定是遇难了。
走到客栈门口的时候,花子月遇见了月流。
月流走到他面前,仰头对他说:“不要去找牧无歌。”
花子月不解的看着他,月流看着他道:“不是我不让你去找。是刚才有个人,告诉我他会去找牧无歌,要你安心的跟着落雨的身边就成。说危险还在后面。”
花子月四处搜寻客栈周围,并未有可疑人物。
花子月不禁问道:“那个人还说了什么?”
月流想了下,说道:“还说自己是公主的人,你知道是什么公主吗?”
花子月心一跳。
公主?
难道是东辰清云?
仔细想了下,花子月转身回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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