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了呆,在雨中,懵然明白了这红豆的意义。
奈何桥上等三年,这是花子萧给她的承诺。所以,她要为花子萧,攥上三年的红豆。
每一颗红豆,都是一个纪念,三年为他将红豆磨成沙,酿成相思酒。这——就是她的思绪吧。
从小到大,他都很喜欢抢花子萧的东西。
只要他想要,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他花子月得不到的。因为就算花子萧再怎么优秀。只要自己轻松的学一下,那些本来属于花子萧的东西,就会变成他花子月的。
可是,花子萧却曾经自信的对他说:我的珍宝,是这个世上,你花子月争不到的。
雨神死了
江湖上,继花子萧死后,又卷起了一荡波浪。雨神命绝云崖岭,从此黄泉独饮酒。
自此,一代红颜杀手,香鬓消陨。
六月荷堂边上的客栈,从外面送来传信息的叫声,响彻整个客栈。
客栈里的客人纷纷议论。
“雨神死了啊,听说是个很美的女子呢,真可惜了。”
“唉呦,你不知道吗?江湖上已经传出来了。她杀了很多人,连往日的朋友都背叛了她。被秘密处决于云崖岭了。”
“啪嗒”酒杯掉落的声音响起起来。
在客栈里,惊得一圈的客人。只见一个俊秀的男人,惨白着脸色站起来,冲出了客栈。
上官遥看着夜晚风的背影,轻声对一动不动的柳行云道:“行云,你不去吗?”
柳行云的脸色,异常的难看,艰难的摇头,接着低下了头。
去……去哪里?
去找她的尸体,还是她的墓。
她……走了啊,再也寻不到了……
在上官遥看不到的地方,柳行云的手,被一只紫色的簪子,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狠,可是柳行云依旧死死的握住那只簪子。
仿佛,那东西重要到,他死都不会松手。
————————————
夜晚风,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的跑着。
他想去她身边,想要再看看她。
可是他不知道他在那儿啊!
为什么她会死?为什么?
她的师兄,不就在山上等她吗?
那么她……
想到这里,夜晚风突的虚弱的跪在了地下。
她与他的师兄从来都不和啊。
他怎么就没想过,那会是一个假象。
其实,什么都不重要。
夜晚风,开始痛恨自己的懦弱。
如果当初选择站在她身边,如果当初选择背叛桃源,顺从自己的心。
那么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可是,村姑,我喜欢你……却再没有机会反悔自己的决定。
天黑了,夜晚风走在大街上,来往的行人那么多,他却觉得,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渐渐的,四周的人少了,有个穿着橙色衣衫的人,提着个花灯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擦肩而过的瞬间,男子叫住了他,道:“这位公子,想是夜晚风吧。”
夜晚风回头,依稀记得眼前这个男子。
想了一下,夜晚风想起,他就是那日,落雨要追的男子,这个打扮,和那时的却不一样。
这个男子,便是花子月。决心重新为自己而活的花子月,换了衣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来找夜晚风。
他不会说出全部。
但是,有件事情,他不吐不快。
花子月摇摇手中的花灯,说:“不用怀疑了,我就是那日的那个人。不过,那一天,我在扮演另一个人。”
“谁?”夜晚风本能的问他。
“花子萧。你知道落雨为什么要追我吗?就是要问一问,我是不是花子萧。夜晚风,告诉你件事情吧。落雨与无云楼毫无瓜葛,更不是什么无云楼主。之所以落雨会接下花子萧的仇恨,是因为花子萧与落雨彼此有着别人无发揣摩的感情。”
若是她死了,尸体也要带回来
“我虽然不知道是怎样的深情,却知道,这感情很纯粹。还有,虽然落雨没有叫我带遗言。但我还是要告诉你,落雨说:若违此誓,绝于云崖。晚风,行云,你们都被我骗了。我想谢大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什么意思吧。”
他提的花灯上,画着成片的云株,似是那日,血色的花开在她身上,艳丽凄美。
夜晚风脸色白的吓人。花子月见目的达到。
走了几步,身后又传来了夜晚风的声音:“是你……杀了她吗?”
无风的胡同里,黑漆漆一片,只有那花灯,闪着刺眼的光。
花子月在心里,默默的对花子萧说:这辈子,欠了你这么多。这一把让你讨回来吧。你最爱的珍宝,我替你守着。不过,这一次,是以花子月的身份。
花子月轻笑出声,刺穿夜空寂静的,是他最后的话语。
“夜晚风,亲手杀了她的,不是你么?”
夜晚风跌倒在地上,融入了黑暗。
亲手杀了她的,不就是你么。
没错!没错!是他亲手杀了她。
为什么,自己不肯信任她。
为什么,眼看着她的血,染满了整条通往云崖岭的山路。
夜晚风,那个女子说她骗了你啊!
她骗了你那么多次,你怎么还是不长记性。
伸手,夜晚风想去摸那腰间,象征着她来过的印记。
空荡荡的腰侧,却没有那块血月。
夜晚风在黑暗里,滑落在地。
渐渐的蜷缩成一团,抱着膝盖,崩溃的哭了。
村姑,是不是因为一开始太过信任,所以我才会在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如此惶恐。
惶恐到忽略了一切。
忽略了,你从来没说过你就是凶手。
忽略了,你从来都没说过你是无云楼主。
我真的是很差劲的人,居然还要从别人的嘴里,给予你相信。
可是,就算是如此差劲的我,你也……不要丢下我啊。
天涯海角,说好的一起去。你怎么,丢下我了呢……
夜晚风的心刀割一般的痛着。可是,没有用呢。
那个女子,再也回不来。
回不来听他说一句:对不起……
又或许,她根本不需要那句——对不起……
“你说她死了?”
王府的午后,一道清冷的华光闪烁而过。剑未看透出来时痕迹,已横在乌鸦的脖子上。乌鸦的汗染满额头。
王爷的声音诡异的平静,这正是暴雨来临之前的征兆。
咬牙,乌鸦忍着恐惧,连忙补充道:“江湖上是这么传言的,但请王爷息怒,此事还有待追查,据属下所知,落雨是被轻云带走的。当时除了轻云,没人能定其生死。”
乌鸦脖子上的剑挪开了点,安少寒俯视着他,冷冷的说:“我给你三天时间。去找她,若她活着便罢。若死了,尸体也要给我带回来。”
乌鸦一惊,不自觉的抬头:“王爷……难道要用还魂丹?”
眉毛一挑,安少寒的剑飞快的划破了他的脸颊。
“你还有其他问题吗?”冷冷的眸子扫过他的眼,带着警告的意味。
乌鸦浑身一震,低垂下头:“属下遵命。”
我要所有伤害她的人死
安少寒在满是桃花的院子里走到树下坐好。
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满满的都是她的样子。
抚向胸口,那里放置的,是一把桃木梳子。
小雨,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要那么倔强?
我都说了,只要找到你了,就放你走了。可是现在,你要我如何放手?
左胸口处,又传来了阵阵疼痛。
院子外,丫鬟的声音小心翼翼的传来:“王爷,清云郡主邀您一起赏花。”
安少寒没有动,只淡淡的说:“告诉她,我没空。”
开过了季节的桃花,纷乱的散了一地。
安少寒在桃花树下,梦回往昔。
梦里,满是那个女子的身影。
她笑着,眸子里水波流转,唤他:“少寒。”
小雨,我好想你。你一定不会死的对不对。
我要杀了那些人,杀了那些胆敢动你的人。
安少寒明白,就算此时,他的未婚王妃就在身边,却也不能入住他的心。
因为,只要那个女子的名字有一出现,所有的假象都会被打破。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闺秀,明白事理的清云郡主,已经在他眼里留不下任何色彩了。
他的眼,他的心,满满的,都是一抹消散不去的红。
就算安少寒给予落雨的,只有痛。他也不准许别人伤害她一分一毫。
所有伤过她的人,都要死。
————
空气里,又流动着这类迷人的香。柳行云张开双眼坐起来,推开门。门外的影子晃动,一刹那的错觉,以为是那个女子。
“行云,你醒了?”上官遥的声音响起,打碎的幻觉。
柳行云甩了甩头,警告自己,清醒一点。
那个女子死了。
那一日,他没有跟夜晚风打招呼,就与上官遥一同来到这山间小院住下了。
上官遥很热情。有好几次,故意勾引他。
可是柳行云却完全不想碰她。
他总是会想起,某个清晨,他的唇碰触到另一个女子的唇时,那满心满肺的爱恋。
那个吻,不够缠绵,不够深情。或许可以说,只是淡淡的蜻蜓点水。可是,却引的他灵魂都在颤抖。
他本以为,就算那个女子不在身边,柳行云也还是柳行云。直到知道她死了以后,柳行云才发现,他再也不是他自己了。
他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无法思考。每日,都似是行尸走肉。而且,就算是上官遥穿着薄如蝉翼的纱衣在他面前晃动。他也完全没有感觉。脑海里想到的,是灯火不灭的扬州城,她璀璨的笑容。
“行云,我们今日去放风筝吧。”上官遥在他身边坐下,摇着他的手臂说。
他病了。大夫说,他受了很大的刺激,在矛盾中挣扎,心神有些不清醒。
其实,柳行云的病是怎么落下的,她最清楚。
但她不想他清醒,因为一但清醒了,他就不再是自己的了。
所以,她宁愿柳行云在渐渐的迷失中,忘记落雨这个人。
柳行云的眼眸动了动。
风筝?
对呵,落雨最喜欢放风筝了。
行云,我爱你,所以放过你
记得他们曾经在江上放过风筝呢。三个人,在风筝上写了字,比谁飞的高。
柳行云突然灿烂的笑了。
上官遥有些开心,这是这些天来,他露出的第一个表情。这样下去,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落雨,这次,你要在风筝上写些什么呢?”
他灿烂的笑着,带着以往上官遥熟悉的笑。
这样对她说。
上官遥呆了呆,整个人如坠冰窖。
默默的看着他无意识的笑容,上官遥将脸埋在手中哭了。
这么多年,她最喜欢的,就是柳行云灿烂的笑。
如果这一刻,他没有唤着别的女人的名字,露出这样的笑。她真的可以接受,他从此以后都不再露出这样的微笑。
可是他笑了,即使在神志不清的时候,依然唤着那个女人的名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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