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广整个人还未来得及喘过气来,蓝娅便已经亲自带着数名侍者前来。别看蓝娅的声音宛若银铃儿般轻快,可若这张广敢有丝毫的反悔,这荣德商会可不是吃素的。
“请!”,张广狠狠地咬着牙,“蓝主事请稍等,本官已经派人回去取相关的房契和地契了!”
一千万两啊!
要让他知道是哪个家伙居然敢坑他张广,他一定一巴掌拍死那个人。
“这是小姐拍卖后扣除手续费后剩下的银票七百八十万两,城内一套价值二十万两的豪宅,城外一个价值十万两的庄子,另外还有价值一百八十万两的金银玉质藏品,皆经过我荣德商会鉴宝师的鉴定,小姐若是不放心也可让人鉴定之后再做结算!”
蓝娅的声音仍旧宛若银铃般欢快,可是却没有让人觉得又丝毫的不妥。
沐九儿摇摇头,“无妨,我们相信荣德商会的信誉”,说着转头看向白青,“让人搬回清风阁去吧,记得小心些!”
“是!”,白青本来就沐九儿安排去准备趁机与张广抬价的,可是最后却没有派上丝毫的用场,一株千年人参居然能拍出一千万两的高价,让沐九儿始料未及。
胡老和薛巿对视一眼,嘴角带着一丝让沐九儿看不懂的笑容。
“可是累了?”,云岫拦着沐九儿的腰,她摇摇头。
这场拍卖会虽然只有一样拍卖品,可是却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
看看天色已经时近午时了,再加上还有一些事情要办,最重要的是,去找云重把云山买下来,这才是她这次进城的最终目的。
“这天色可不早了,丫头回去吧!”
胡老看着两人腻腻歪歪的,直摇头,倒是薛巿一点反应都没有。
沐九儿还在满心满眼地思索着,那个黑衣男子到底是谁,居然做得比他还狠,一千万两啊。当初两株四百年的山参才得了八千两,这翻了多少番啊?
清风阁,清泠院中。
“来来来,九儿丫头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家那不争气的大孙子名唤薛遥,你要是不嫌弃就唤他遥哥哥便是!”,几人刚落座,薛巿从房间里拉出一名黑衣男子,给沐九儿介绍到。
“是你?妖孽!”,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可不就是今个儿早上再荣德商会拍卖会场上看到的那名与张广挑衅的男子吗!
薛遥听到沐九儿的称呼,鼻翼微不可查地抽了抽,“你才是妖孽,你全家都是妖孽!”
沐九儿理亏在先,耸了耸肩,看着面前之人,长眉若柳,身如玉树,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明明是极好的,可整个搭配起来活脱脱的就是一株烂桃花,放荡不羁,尤其是剑眉下那双细长的桃花眼,微微一瞟,让人不由得打一个寒颤,明明俊美至极,可是偏偏有一股让人说不出来的妖媚之感。不是妖孽是什么!
“咳咳”,薛巿咳嗽两声,薛遥狠狠地瞪了一眼沐九儿,还以为这位老祖宗口中的女子有多么的了不得,却原来是这么个不懂礼貌的,“算了,看在你还年幼的份儿上,哥哥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沐九儿心中腹诽,你大爷的,是姑奶奶不跟你计较好不好。
胡老看出两人之间的暗涌,出口调停道,“九儿,今日你可得好好感谢感谢小遥,没有他你可得不到这么多好处!”
说的也是,这肯出百八十万两来买千年人参的就不多了,更遑论是上千万两。
“你到底带了多少银子?”,这个是沐九儿比较好奇的,在拍卖会场的时候,看这个人气定神闲,丁点不像是没钱人的样子,可要说他身上有五百万两的银票,却是打死她都不相信,谁没事带这么多银票上路,有病吗不是。
薛遥学着沐九儿的样子耸耸肩,双手一摊,“应该有个百八十两的吧,你知道从云都到这儿还是挺远的,路费不太便宜!”
“噗”,沐九儿刚喝尽嘴的茶悉数喷了出来,好在她对面没有坐人,“你说什么?”
薛遥嫌弃地看着沐九儿,又往后退了两步,“你,你这个丫头也太不爱干净了,我带了多少银子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云岫从怀中取出丝帕,轻轻地替沐九儿将嘴角的茶汁擦拭干净,又招来白晓将一片狼藉的石桌都收拾了。
“你就带了百八十两,却去跟人家吼五百万两?”,沐九儿终于喘过气来,看着薛遥满脸的不可置信,她以为这人就算没有五百万,也至少有个百八十万两的吧,“就这点儿银子,你也不怕那张广突然叫停,你拿什么跟荣德商会交代?”
就算薛家是云都的大世家,也不至于会拿给他五百万两扔着玩儿吧。
“呿,那张广的独子等着千年人参救命,他怎么舍得叫停”,薛遥鄙视地看了沐九儿一眼,“你当我跟你一样傻子啊!”
沐九儿狠狠地抽了抽,“傻?我哪里傻了?”
“居然把千年人参这样救命的宝贝拿出去拍卖,不是傻是什么?”,对于沐九儿这种暴殄天物的作法,薛遥可是鄙夷到了极点,“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帮你,如果不是祖爷爷吩咐,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行啊,我的茹雪阁挺凉快的,我一边呆着去了,今个儿的午饭你给他们俩解决啊,顺便说一句,府里的厨娘都给爷爷放假了!”,沐九儿说着,拉着云岫便朝着茹雪阁走去。
薛遥看着薛巿,眉头微蹙,不懂这丫头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这小子啊”,薛巿狠狠地戳了戳薛遥的额头,“你可知道她是谁?”
薛遥眉毛微挑,“她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对女人没兴趣,都跟这个祖爷爷说过很多次了;以往也就罢了,好歹给他介绍个身家清白的,这次更好,居然是个有妇之夫。
“你想到哪儿去了!”,薛巿知道这小子从小就跳脱,长了一张比女人还要妩媚的桃花脸也就罢了,偏偏还不近女色,前些年居然还传出了龙阳癖,“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你的忆儿妹妹吗,怎么十年不见就认不出来了?”
说起秦忆,薛遥脸色一沉,“不,不可能,慕寒明明传信告诉我忆儿已经被沉入怒江了,怎么可能是她?”
“你这小子”,薛巿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他的额头,“我和胡老都不知道为何忆儿会出现在距离兰州万里之遥的云州并且失忆,等我们确定她身份的时候,她已经嫁人了!”
“怎么可能?”,薛遥想到当初那个脆生生叫着他,遥哥哥,要抱抱的小女孩,如今转眼都已经嫁为人妇了么,“如果是她,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慕寒?”
胡老摇摇头,“时机未到!”
“什么狗屁时机,我不相信你们不知道秦叔找忆儿都快找得发疯了!”,薛遥有些激动,“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遥儿!”,薛巿一声厉喝,薛遥顿时冷静下来,又恢复了那张清冷中透着慵懒的表情。
“我和胡老也是前天才确定她的身份,恰巧你过来了,所以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办!”,薛巿想到那个人所说的话,连胡老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兰州动荡,青州孤立无援,如今连云州这坛死水都开始波动,就只剩下济州!”
薛遥的脸色有些难看,想到刚才那个与自己拌嘴的女子,真的是自己惦记了整整十年的小妹妹吗?
“那祖爷爷的意思是?”,薛遥慵懒地往后斜靠在雷榕上。
薛巿点点头,“济州与其他三州来往向来不多,胡老又,哎,如今你且去济州暗中调查一番,若那人真的想收回外权,只怕这天下又会是一番动荡!”
薛遥低眉垂首,心中更是晦暗不明,“我知道了,什么时候出发?”
“越早越好!”,胡老接过话头,“济州胡家虽然早已经与我没有任何干系,但毕竟,若是有难还请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施以援手!”
“这是晚辈该做的!”,薛遥起身,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去收拾一下,晚点就走!”
“倒也不用这么急”,到底是最得自己心意的孙子,薛巿还是有些不忍心,“你快马加鞭而来,就在这里休息一日吧,明日再上路也不迟!”
只怕是这小子心中有了魔障,自己惦记了十年的小丫头,居然给别人先下手了,这种心情,薛巿摇摇头,与当年的自己何其相似,但愿这孙子能比自己运气好。
薛遥脚下一顿,“嗯,知道了!”
“遥哥哥,忆儿要抱抱!”
“嗯!”
“遥哥哥,陪忆儿玩儿好不好?”
“好!”
“遥哥哥,为什么妹妹有娘亲,可是忆儿没有娘亲?”
“……”
“遥哥哥,你对忆儿真好,忆儿长大给你当新娘子好不好?”
薛巿双手枕在脑后,仰靠在雷榕上,脑中却不断浮现当年的场景。
那一年,她尚未五岁,他十岁刚满。
她从小失去亲娘,而他从小父母双亡。
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或许是因为她当初那脆生生又带着软软糯糯的童音,五岁的她天真不知世事,十岁的他已经知道了什么叫做人情冷暖,已经知道了什么叫做名利地位。
所有的人都认为他生带不祥,甚至连族主都嫌弃,以探亲的名义将他送到青州的娘舅家,可惜,就算是亲娘舅,对他也还算好,可终究抵不过他的枕边人。
当时若非她将他带回城主府,或许他早就已经客死他乡,又怎么会遇到这位薛家的老祖宗,从此身份大变,地位大涨。
可是十年,他却从未忘记当初那个宛若糯米团子般的女孩儿。
薛巿早已经习惯他这个样子,只胡老摇摇头,却不想九儿那丫头与这薛家小子居然还有这这样一番纠葛,只是九儿已经嫁为人妇,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薛遥闭上双眼,在心中长叹一口气,她终究是忘了,他们之间的美好,他们之间的过往,独独留下他,一个人担着两个人的回忆。
忆儿,忆儿,你当真记不得遥哥哥了吗?
“爷爷,薛爷爷,妖孽男,吃饭了!”,沐九儿与云岫两人端着托盘出来,看着那慵懒靠在一处的薛遥,不禁气打一处来。
薛遥睁开眼,看着那个与云岫一起忙碌的沐九儿,记忆又回到十年之前,罢了终究是回不去了,如今的她过得很是开心,那些记忆,只要他记得就够了,她,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
看着那一双白衣,男的俊女的俏,虽然忙碌着,可从那偶尔的对视的眼眸却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情分,只要她过得开心便好。
虽然不断地安慰自己,可左胸腔里为何还是隐隐作痛。
“遥儿尝尝,九儿的手艺可是不错的!”,薛巿替薛遥夹了一筷子的青笋,轻声提醒道。
有些事情,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尤其是这个丫头,她的命格已经变得越发的奇怪。他仗着年轻时曾学过几手奇门遁术,可对这丫头却越来越看不懂了。
“嗯”,薛遥看着碗中那青翠欲滴的青笋,拈了放在嘴中细细嚼着,这是她做的菜吗?早就有耳闻,兰州城主之女刁蛮跋扈,是个只知道花痴的草包,她怎会有这般手艺,又夹了一筷子,“忆……九儿的手艺果然不错!”
沐九儿身子一顿,狠狠地瞪了一眼薛遥,“没听说过食不言,寝不语?”
话音刚落,在看到胡老和薛巿同时投射过来的目光时,面色微微泛红,心中有些恼怒,她自认对情绪的把控一项非常到位,可为何这个妖孽男总是能轻易挑起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