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又客气,”大太太也翘起了嘴角,“刚刚都说了,自家的孩子,总是自家人疼。”
大太太一边和宋氏说话,一边细细观察梁氏,见她们婆媳之间亲近又有礼,不由暗暗点头。
等宋氏走了,大太太对三太太说,“白家那孩子能有这么一位婆婆,也是不错的。”
正说着话,外头传来一阵哭声,二太太哭天抹泪的撩帘子进来了,一手捏着帕子,一手捶着心口,两眼肿得跟桃儿似的,扑在大太太膝前,“大嫂,这日子过不得了!”
大太太和三太太吃了一惊,面面相觑,赶紧把二太太扶了起来。
二太太仍然在哭,“我怎么这么命苦哇——究竟前生造了什么孽!活不了啦!”
二太太这样子实在不好看,大太太挥挥手,把屋里伺候的人都打发了出去。
三太太上前帮二太太正了正头上歪掉的金钗,“二嫂,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呀。”
大太太皱起了眉,“到底怎么了?”
二太太也不是不会看眼色的,见大太太脸色不好,赶紧抽抽噎噎的把事情交代了一番。
竟还是二老爷的风流账。
这些日子二老爷领着那闵氏四处游逛,排场摆的极大,在街上若是看到什么中意的玩意儿,只要闵氏开口,就没有不愿意的,不到半个月就从账上支了两千两银子,今天更有银楼拿着二老爷签的单子来结账,二太太不敢让人知道家中丑事,又花了近两千银子才把人打发走。
依着二太太那只进不出的性子,怎么能容许这样的事发生?四千银子就这么飞了,简直就是啃她的肉喝她的血一般,尤其还是被二老爷拿去哄小妾,可二老爷躲着不见她,被她逼急了就发狠,她也没招儿。
“我们寻常过日子,一年的花销才多少,家里能有多少产业?还不是平日里一点点俭省下来的!他倒好,为了那小娼妇大把大把的撒银子!这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呀!”
大太太和三太太听了,脸色都不太好。
大太太沉着脸色,“二弟人呢?”
二太太抹着泪,恨恨道,“他这些日子见天儿的带着那小娼妇出去,东西一堆一堆的买,银子流水似的花,夜里回来把门一关,谁也不见,这家就跟个客栈似的,就是个让他睡觉的地方!”
大太太就叫人去各个门上吩咐,不论哪个见了二老爷回来要立刻来回话,大太太对二太太道,“二弟回来我说说他,你快去洗把脸,仔细孩子们看到。”
二太太一拧腰,捂着脸哭道,“我还要什么脸面!里外都让他给作践没了!”
“住口!”大太太恼了。
三太太赶紧拉着二太太往外走,“我那新得的香胰子特别好使,让人送来给你试试?……”
二老爷直到天黑之后才回来,搂着闵氏醉醺醺的往后院走,西侧门上看门的赶紧往管事那里报,管事得了大太太的令,不敢就这么把二老爷放走,一边派了人往大太太那边报信,一边跟在二老爷身边,“二老爷,烦请您去一趟外院书房,二老爷?”
二老爷又晃悠了几步,才停下,斜愣着眼看向管事,“——谁找我啊?”
管事陪着笑,“是大太太找您,下午就传下话来,只要见着您就告诉您一声,请您赶紧去!”
二老爷眯着眼想了一会儿,冷笑一声,“不去!”
闵氏笑嘻嘻的扶着二老爷,顺便给他揉了揉胸口,“老爷您累了吧?咱回去歇着!天都黑了——”
管事心道不妙,还想再争取争取,“二老爷?您——啊哟——”却是被二老爷一脚蹬到一边,扶着墙半天没能站起来。
“混账!”二老爷横眉竖目,骂道,“你也敢管老爷我?没听见啊,天都黑了!”搂着闵氏拍拍她的脸蛋儿,“乖,有我呢,谁也不能欺负你!”头也不回的走了。
眼见着二老爷走远了,一旁赶紧过来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管事扶了起来。
大太太等得心焦,谁知二老爷却不愿意过来,还把家里的管事给打了,听了这消息立时气白了脸,运了半天的气,想了想,叫人去传话,“去请二奶奶来!”
第243章 一惊又一乍
每月最后一天是休沐日;颜恕在头一天中午就收拾好了行李,索性书院的夫子们这一天下午就没怎么安排紧要的课程;好不容易熬到钟点儿;颜恕连住处都没回,直接领着书僮下了山。
山脚下大路旁已经聚集了不少车马;颜恕兴冲冲找到自家来接他的马车;上了车才要走,就听见有人喊他。
楚濂撩开车帘子,一脚踏在车杠上;“你跑得可够快的,”
颜恕的心思早就飞回家了,“少废话,我有要紧事。”
楚濂脚一蹬就上了车;舒服的往车座上一靠,伸了个懒腰,掸掸袖口,“我去给姨母请安,这你也要管?”
颜恕斜睨了他一眼,“你的喜事也快了,不回家帮忙?”
楚濂年前定下了亲事,未婚妻是宣国公家的嫡女,婚期在今年六月初二,颜恕是经历过的,知道迎亲之前的这几个月郡王府必定十分忙碌。
“有什么好忙的,”说到这个,楚濂却显得有些不太在意,“回去不是被她们扯着量衣裳,就是看礼单,没意思!”他跺跺脚下的车板,示意车夫,“走了走了!”
颜恕道,“先说好,我可没功夫招待你。”
楚濂大爷似的占据了大半个车厢,从小抽屉里摸出一把瓜子,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小爷我用得着你陪?”自得其乐的嗑着瓜子,东拉西扯,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邓平羽这回跟夫子请了好几天假,我问他,他只说家里亲戚要回乡,他要去送行,”瞧着颜恕没什么反应,他来了精神,起身坐直了,“你必是知道的——”
颜恕道,“唔,是他老家的亲戚,上京来赶考的,在他家住了有一阵子了。”
楚濂却不信,“嘁,有送客送几天的吗?”伸指点点他,“你也不跟我说实话啊,表弟——”
颜恕不理他,他就跟唱戏似的高一声低一声的催促,这动静一路引来不少人注目,颜恕的小厮海茶骑马跟在车旁,见状赶紧勒了缰绳靠近车窗,提醒着咳了一声,颜恕也不是第一回被这位表兄坑了,伸腿踢了他一脚,咬牙道,“闭嘴!”
楚濂无赖道,“跟你表哥就得说实话啊,表弟——”
颜恕嘴巴动了动,总算蹦出俩字儿,“相亲!”
楚濂立时来了兴趣,“哪家的小娘子?什么时候?”
颜恕瞥他一眼,“你闲的?”
“哎?何必这么无情,”楚濂凑近了,笑的见牙不见眼,“来,告诉哥哥,咱们去瞧瞧热闹。”
颜恕警告的盯了他一眼,“那是我妻兄。”
“我还是你表哥呢!”楚濂理直气壮地翻了个白眼。
“反正是不行。”
楚濂哼了一声,“不告诉我,我也能猜着,三月三上巳节,赏花宴,是吧?”
颜恕闭目不理他。
温华最牵挂她三哥的婚事,要是邓三的相亲会被表哥一时兴起给搅合了,他可真没法儿交代。
被颜恕这么冷了一会儿,楚濂也是个脸皮厚的,并不气馁,上下打量了颜恕一番,“啧啧”两声,唰的一下打开折扇摇了摇,又合起在掌心敲了两下,忽然换了话题,“其实我也知道,今儿我就是去了你们家,姨妈也未必有工夫管我,她忙啊,今天她一定会很忙。”一副“你来问啊!你问我,我就告诉你”的表情。
这是他的习惯动作了,颜恕一看,就知道今天准没好事儿,不定是家里哪一位要倒霉,被他知道了要去看笑话,当即叫停了车子,拽着楚濂的衣领子就要把他往外踹。
别看两人身形差不多,楚濂也就言语上能略占上风,若是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被踹下了车,说不定就要走着回城了,他赶紧抱住车框,挨了两脚,屁股悬在外头,就剩下一条腿还搭在车杠上,“凄惨”大叫,“要掉下去了!表弟,我错了,松手松手……”
颜恕总算大发慈悲的把他拎回车里,“说吧。”
楚濂整理着自己被揪的皱皱巴巴的领口,嘟囔着,“这可是明月美人给我做的新衣裳,看看让你给揪的……”
颜二老爷前半辈子这几十年虽然不怎么顺遂,却也富足安康,妻子经营有道,儿子虽然来得晚了些,到底还是聪慧的,又知道读书上进,前些日子纳的美妾闵氏十分得他的喜欢,妻子虽呷醋闹了几场,到底还是怕他的,这样想一想,竟没有什么不如意的。
今儿二老爷带着美妾在玉石行看中了一块半尺高的玉山子,檀香木的座儿,开价一千七百两,好不容易讲到了一千五百两,因这店是新开的,不认识自家府上,只收现钱和银票,他只好写了条子让人回去拿钱。
在店里坐了一会儿,闵氏想再看看这家的玉钗玉镯,店里的伙计便捧了两个一尺长、二尺宽、高约四寸的木盒摆在柜台上请闵氏挑选,二老爷只管坐在一旁喝茶。
这时,门外又来了新客人,来客一身绸缎,腰上挂着玉佩香囊,手里一把洒金折扇,显然是位有钱的主顾,掌柜的见伙计正忙着,便上前亲自招待。
那客人扫了一圈店里的摆设,微微点了点头,侧首问那掌柜,“有没有好做工的送子观音?”
“有,巧了!”一听是大买卖,掌柜沉住气,说道,“最近有人来寄卖一尊六寸高的,上等的羊脂玉,玉工极好,但凡见过的没有不夸赞的,只是卖家要的贵了些,要五千两银子,但东西确实是好东西。”
二老爷虽然一开始就是奔着玉山子去的,可他的玉山子只一千五百两,掌柜的却对这新来的客人推荐了价值五千两的玉观音,比他的玉山子的价钱多出两倍还多,不由让他有些尴尬,觉得失了面子。
那人道,“不必多说,先拿出来看看,若真是好,几千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说罢笑了两声,一扭头正看见闵氏,愣了一下,不由目露异色。
掌柜的把那尊送子观音搬了出来摆在桌子上,果然是极精致的,连二老爷和闵氏都忍不住立在一旁观瞧,那客人绕着桌子细细察看,看得目不转睛,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道,“掌柜的做生意总要让我们还还价吧,三千两如何?”说话间,眼角余光却是扫向闵氏。
掌柜的赶紧摇头,“客人说笑了,您在这京城里四处寻摸吧,再没有这样好的了,便是真有,也未必能再叫您遇上,美玉无价,何况又是这样好的玉工,实话和您说,这是卖家定下的价钱,不许降的。”他笑了笑,面上神色丝毫不见怠慢,“您若是一时银钱不凑手,我们这儿还有一尊比这个小些的,也是好玉,只是底面儿略有瑕疵,然而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只要两千两银子。”说着,伸出两指比了比。
那客人微微变了脸色,恼道,“咱是那缺银子的吗?就这个了,我要了!”
掌柜的笑笑,“客人别气,是在下眼拙。”
闵氏转了个身,仍然看那些玉钗玉镯,却侧对着那男子,偶尔举起手里的玉镯对着外头的光仔细看着,她这样一动,手腕子就露出了白皙的一段。
二老爷有些不高兴,端起茶杯轻轻咳了一声。
那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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