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宁,沙陵城中有竹叶青吗?”西门晨风帮沙宁倒了一杯酒,忽然问道。
沙宁挑了挑眉,酷酷的笑了笑道:“我们沙国没有这种清淡的酒!只有烈酒。”
“竹叶青虽然清淡,却是酒中极品,味甘微涩,不知道你们沙国的烈酒味道如何?”西门晨风饶有兴趣的问道。
沙宁斜睨了西门晨风一眼,淡淡道:“等会你自己进城便能尝到了。”
“沙太子,品酒赏月,也是一件极惬意的事情,难道你不想跟在下讨论一下世间的美酒吗?譬如竹叶青,需要春日竹叶甘露为引……”西门晨风今晚有些反常,竟然追问道。
“我没有兴趣!你越来越讨厌了!”沙宁瞪了西门晨风一眼,粗鲁的打算了西门晨风的话。然后,将手中的杯酒一口饮尽,便倏然站起身来,巡视军营去了。
西门晨风看着走远的沙宁,空濛的目光幽深难言,却似乎隐隐透着期待。
“西门晨风,你似乎对论酒很感兴趣啊?!”夜清看到西门晨风脸上的神色,不禁笑问道。
西门晨风见沙宁已经走远,他收回目光,朝夜清看来,笑道:“我只是想让沙宁轻松一点而已!他现在身上的煞气越来越重了!”
原来,刚才西门晨风要跟沙宁论酒是为了帮助沙宁,想要平复一下他心中的煞气啊!怪不得西门晨风变得这么罗嗦了!
“可惜他不接受你的好意呢!”夜清苦笑一声,刚才沙宁满脸厌恶的神色,他肯定对西门晨风的这种心理疗法很反感。
“算是为了天下苍生,我不过是尽一点绵薄之力。”西门晨风也苦笑了一声,手中轻晃着琥珀杯,目光盯视着晶莹的杯中酒,淡然笑道。
夜清有些默然,在知道了西门晨风幼年时候的遭遇之后,不想他竟然还有这样的悲悯之心,的确让人震惊。
时间过得很快,黑沉沉的天幕上镶满了寒星,像是无数双明亮的眼睛俯瞰大地。
子时已到,绿林军已经集结完毕。全军整肃、钢刀出鞘、锋芒狰狞,让这阴暗的黑夜更添上了一层血色。
一身黑衣的沙宁驻马在军阵最前,满身肃杀,带领着两万五千军队朝沙陵城而来。
夜色中黑沉沉的沙陵城屹立如铁,远远看去,只见高大的城墙、壁立千仞,宏伟而厚重。
待绿林军出现在沙陵城下的时候,只见沙陵城墙上方原本驻守的守城卫士已经不见了,城墙上的旗帜尽数倒折,墙头上零散的站着一些黑衣人。
隐隐的、能够闻到风中飘洒出的血腥味。厮杀已经进行了一段,沙陵城墙上的守城卫士已经尽数毙命,沙宁的沙家堡杀手已经解决了城墙外围的所有兵士。
沙宁冷眸扫视着城墙,见自己派出的杀手已经将城守军尽数斩杀,他轻轻勾了勾唇角,脸上露出一抹阴冷、诡异的笑。
“夜清,杀戮已经开始了。”西门晨风在夜清的耳边低语一声,空濛的眸光变得迷蒙,透着怜悯。
夜清早已经注意到了沙陵城墙上的变化,她默默点了点头,心中不由的闪过一丝寥落,她知道,今夜的沙宁将是从九幽地狱挣出的阎罗,必将掀起沙陵城的腥风血雨。
“发射火箭!”随着沙宁的一声令下,他身边的副将连忙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火箭,射上了夜空。
明亮的火焰撕破夜空,带着长长而灼亮的尾巴,让整个夜空显现出几分狰狞。
轰隆随着那支火箭射上天空,沙陵城厚重而巨大的城门缓缓开启。
城门开启的沉闷声响像是魔兽的低吼,撕裂而狰狞,在这沉重的暮色中,那样沉重的声音透着一种诡异。
坐在马背上的沙宁看着厚重的城门开启,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阴厉,脸上露出那种诡异、摄魂的笑容,让人胆寒。
“所有人跟我冲向皇宫!一个不留!”沙宁高举手中沧澜刀,高呼一声,一马当先。
高大而漆黑的战马载着沙宁风驰电掣一般朝沙陵城门冲去。
巨大的沙陵城门已经开启,黑黝黝、像是巨兽张开的嘴。马背上沙宁的身影化作一道黑色的旋风,带着阴森的气息、带着摄人魂魄的阴暗、冲了进去。
“杀!”浑厚的喊杀声陡然响起。
沙宁身后的两万五千绿林军宛如一道黑色的风暴,紧紧跟在沙宁的身后,随着他杀进了沙陵城。
刀光血影、赤血飞溅、战马的呼啸、人类濒死的呐喊……夜风萧瑟、明月凌然……
“夜清,我们迟一会再进去吧。”看着跟随沙宁冲上前去的疯狂军士,西门晨风勒住了战马,扭头冲着夜清说道。
夜清默默点了点头,目光冷然的看着潮水般的铁甲卫士涌进了沙陵城,她能够想象到城中的惨烈,尸山血海、修罗炼狱,血腥而残暴。既然如此,便在城外稍等片刻再进城吧。
西门晨风见夜清沉默不语,目光朝她看来,见她脸上神色凝重,他不禁笑道:“其实你也很在意城中的那些生灵。”
夜清闻言,心中悠悠长叹了一声。城中的那些人都是鲜活的生命,说不在意那是假的!但是这些生命不是她能够主宰的,即便是在意又能怎么样?!
“我是有些怜惜那些生命,但是那些生命并不是我能够主宰的!”夜清浅笑一声,水眸迎上他空濛的眸光,淡声笑道。
西门晨风心头释然,笑道:“你能看得开最好,世上有太多的无奈,并不是你我能够阻止的,人生在世难得逍遥自在!人生不过数十年,人死的时候一了百了,生前所有一切都幻如云烟,抓不住也带不走。何必太在意,一切都会过去的。”
“一切都会过去的……”夜清听着他温润的话语,重复着他的最后一句话,仿佛心中蓦然惊醒一般,怅然若失。
他的眼睛很美、眸光空濛而迷蒙、一眼望去、幽深不见底,却又像是带着万千色彩,耐人寻味。夜清迎视着他空濛的眸光,心中莫名的松弛、慵懒而恬静的感觉浮上心头。
“既然一切都会过去,何必太在意,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带着你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天地为庐,逍遥一生。”西门晨风目光越发的空濛,声音清越动听,仿若一道清澈的溪流、潺潺于眼前,让人心醉。
夜清看着他空濛的眸光,听着他的话,承认自己有片刻的心醉……
“哈哈哈!”忽然,夜清仰天大笑,笑容璀璨而灼亮,大笑中的她浑身散发出一种难言的威势,让人心折。
看到夜清的大笑,西门晨风眸光楞了片刻,旋即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没有改变夜清的心意,她,还是想成为王!天地间的王!
“虽然你说的这些很美,我也很期待,但是我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我的张狂、我的野心、没有达到我要的目标,我不会罢手的!”夜清大笑着,水眸前却浮起一层雾蒙蒙的水色。
夜清承认自己喜欢那样无忧无虑、逍遥自在的生活,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已经不再奢望那种恬静的生活了,她现在更喜欢炽烈、刺激的生活。
她会一路披荆斩棘、登上万人敬仰的王座,睥睨天下!
“好吧,既然如此,我便帮你!”西门晨风柔柔一笑,语气十分温和的说道。
“你真是一个好人!”夜清浅笑一声,水眸盯视着西门晨风,心中莫名的动了。
西门晨风身上那种柔中带刚的气质,孑然而立的淡然,让夜清心醉。而更难得他不会忤逆她的意思,若是她想,他便会倾尽全力的帮助她!
“是你让我成为了好人!”西门晨风忽然扬眉而笑,清攫的脸上笑容灿烂而灼亮。
“难道你以前是一个很阴暗的人?”夜清心中不免好奇,追问道。
西门晨风浅笑,淡然道:“江湖中人只要听到我西门晨风的名字,第一感觉不是敬佩,而是忌惮!”
“哦,原来如此!”夜清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她一直都认为西门晨风能够在江湖上扬名不仅仅是靠他绝世的武功,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狠辣是必须的。
“走吧,沙宁应该杀进皇宫了。”西门晨风抬头看了沙陵城一眼,见城中火光四起、而杀声渐小,便冲着夜清道。
夜清抬头,看到火光四起的沙陵城,点了点头,跟西门晨风并驾策马朝沙陵城中而去。
刚走进城门,浓烈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几乎让人作呕,双目可及之处,尽是积尸血滞、残肢断臂、数不尽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满了整个街道。
整个沙陵城已经变成了一座修罗场,殷红的血、苍白的人骨、束束火把下,零落散开的弯刀弓箭上,冷光孤耀犹带噬血之残色。
“夜清姑娘,沙太子已经进了皇宫!请姑娘随我来!”夜清刚走进沙陵城,一身夜行衣的沙鱼便出现在了她面前,冲着她恭谦的说道。
夜清点了点头,目光在沙陵城街道上扫视了一圈,见街道上虽然躺满了尸体,却都是军人的尸体,并没有普通百姓的尸首,她心中平静了几分,问道:“你带领沙家堡的杀手潜进了王都?”
沙宁默然点了点头,道:“太子吩咐,城中军人、王公、大臣、一个不留,在太子率领军队进城之前,我已经发出消息,让所有的百姓闭门不出,不会伤及到无辜的百姓的。”
“哦,带路走吧。”夜清淡淡点了点头,便让沙鱼带路朝皇宫中走去。
自沙陵城门开始,一路走到威严的皇宫,道路上堆满了沙国将士的尸体、陈列如山。这场厮杀竟是如此惨烈,沙陵城中的军士、王公贵族数以万计,都将丧命在沙宁的刀下。
“太子!夜清姑娘跟西门公子到!”到了皇宫大殿门前,沙鱼首先朗声喊道,并没有直接走进去。
“进来!”大殿中传出了沙宁暗哑而阴厉的声音,语调中透着慑人的阴森之气。
夜清听到沙宁异样的语调,不禁蹙眉,她感觉的出来,沙宁已经杀红眼了。
“夜清,尽量不要在这个时候触怒沙宁。”西门晨风随在夜清的身旁,低声说道。
“我自然明白。”夜清淡笑一声,便跨步走进了大殿之中。
殿中气氛沉闷、地上跪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其中有不少后宫的妃嫔、沙国的文武,却无人敢低泣,甚至听不到这些人的喘息声,人人目光呆滞、满脸死灰,他们已经被阴厉的沙宁吓傻了。
这些人就那么跪倒在地上,全身瑟瑟发抖,像是等待屠戮的牲口,不少人已经瘫倒在了地上,或是吓晕了过去。
夜清抬头,便看到一身黑衣的沙宁正端坐在王座之上,黑衣染血、冷厉的面孔更加阴森,一双眸子如刀锋般犀利而明亮,周身萦绕着一股让人不敢轻掠的锐气。
他整个人如一把出鞘的绝世宝剑、锋芒毕露,满身霸气、却又满身杀戮之气。
更要命的是,夜清分明看到他脸上带着一种诡异、阴森的笑容,他嘴角勾起,露出森白而整齐的牙齿,目光沉寂如冰渊,却又透着烈火般的狂热。
此时的沙宁的确已经杀红了眼,全身上下无一不透着冷酷、暴戾的煞气。
“夜清,你想试一试我沧澜刀砍下人脑袋的快感吗?”沙宁忽然抬头朝夜清看来,眼中的狂热更浓,声音诡异而暗哑的说道。
西门晨风看到形态异样的沙宁,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空濛的眸中闪过几分警觉。
“我看你杀便好了!没看到我身上穿的是新衣服吗?!我怕弄脏了我的衣服!”夜清冷笑一声,精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