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觉得刚才实在好笑,忍不住回转头看向张腾龙跌落的地方。见张腾龙抖抖索索爬起,狠狠吐了口唾沫,叫嚣道:“你等着,有你求我的时候!”见苏家没人接口,不由觉得无趣,重重哼了一声,扒开人群走低着头快速闪躲离开。
可不等苏墨染收回眼神,清渠突然挡住苏墨染的视线,似笑非笑的淡淡问道:“小姐再看下去,就怕林大夫要遁走了。”什么林大夫,苏墨染挑眉,不解看向那满脸抑制着不爽却故意笑眯眯的清渠:“哎?哪儿呢?”清渠听苏墨染这么问,立马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内心窘迫了一下,面子上故作镇静的摇扇凉凉说道:“嗯?那林大夫可真是失态了,刚才他大约以为和小姐您对视呢,自顾自笑的。”
“哦,”苏墨染摸摸鼻子,想越过清渠的身形去瞧上一瞧,可不曾料到,看上去身形修长的清渠,挡在她跟前,居然能将她探看的视线堵的严严实实密不透分。苏墨染见怎么也看不见林大夫,倒没有放在心上,扶着苏夫人径直走着。
可刚才这两人的对话却让苏夫人听了个全。苏夫人虽然赞同了苏墨染和离的举动,但对女儿将来的出路担忧不已,如今却见清渠漏了心思,心里更是打起小算盘。这个清渠虽然身份不明,但要是他一辈子想不起往事,甘心入赘苏家,那对苏墨染来讲,说不准还真是个好归宿,只是这个人的人品却要好好试探。苏夫人既然拿定了主意,看清渠的眼神就开始不对了。
“清先生,你还是想不起什么来?”苏夫人笑吟吟的问道,清渠忙恭谨回应:“是,在下,在下实在想起不来。是不是,在下住在苏家有什么不便。嗯,在下和小姐商议过,等店铺运营,在下便搬出去。”苏夫人一听,忙瞪了苏墨染一眼,万一放清渠出去,一个不慎,被别人抢先,那可怎么是好!
苏墨染收到苏夫
人的眼神,心里纳闷啊,这是怎么了?哦,对了,苏墨染击掌,自己老爹苏三两一直以德服人,大约是怪自己救人不救彻底,还要赶人出去吧。忙讪笑道:“啊,清先生,你那么客气做什么。我们,我们都当你是自家人,不用搬出去呀。”
“嗯?”清渠听自家人三字,就觉得一股暖流洒心田啊,嘴角抑制不住的翘起,眼神却已慢悠悠绕着苏墨染说出自家人三字的绛唇兜了几圈,只觉得回味无穷。可不曾料,苏墨染或是为了加重语气或是为了显得更加真诚,刻意认真的直视那清渠双眸,极其严肃正经的补充道:“你和我们苏家真的投缘,倒像是我的哥哥。”
心,碎了,一地。
这天过后,当清渠再次出现在苏墨染的面前时,苏墨染隐隐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比如清渠伸手扶她上马车,比如去逛花园时总能恰好碰到清渠,又比如现在,苏墨染正趴在软榻上和薛小小聊天,那清渠似乎在无意中也加入了聊天群。
薛小小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言冷语,却在清渠开始主导聊天话题时,打了个哈欠站起身:“陪小姐聊了那么久,累的很。我先退下了。”咦,苏墨染一怔,什么聊那么久,明明才刚刚踏进房门而已啊。又见清渠淡然冲小小点头:“嗯,去吧。”什么就去吧啊,苏墨染瞪了清渠一眼,拍桌道:“不准走!”清渠呵呵笑了几声,刷的打开童叟无欺扇,笑眯眯的扫了薛小小一眼:“既然小姐不让你走,你就陪着吧。”
“哼,小小累了。”薛小小蹙眉说了句,头也不回就想离开。苏墨染一个鲤鱼挺身,快步拉着薛小小的手:“不准走。好,不聊天!咱们去看店铺。”扭头看向清渠:“如何?”
“好。”清渠轻摇扇子,站起身,“正好,那铺子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小姐正好去瞧瞧。”苏墨染连连点头,拉着站在一边看热闹的白芍:“走,给我和小小换衣服去。”薛小小冷笑,故意抽出一条艳色手绢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细汗,媚笑一声:“难不成小姐要变装成俊俏小子?那小小可不换衣服了,正好和小姐演一对才子佳人可好?”
苏墨染见清渠要开口说话,顾不及和薛小小斗嘴,拉着白芍就往房间走去:“等我回来。”
果不其然苏墨染换了男人衣服后,活生生的就成了个俊俏书生。白芍变身成了书童,跟在其侧。薛小小见苏墨染如此模样,故意上前轻抚苏墨染的脸颊:“哎哟,哪里来俊书生?”本是戏耍的言辞,却听清渠在侧冷哼:“小小
。”薛小小带着点幽怨的扫了清渠一眼:“清先生,小小不过和小姐闹着玩,你又何必管头管脚的。难道你对小姐。。。。。。”
清渠期盼这个直话直说的薛小小说出口,不由期待的看着她,内心呼喊,说罢,说出来。哎呀,清渠的愿望是美好的,只是他却总忘了那个不是一般姑娘的苏墨染。苏墨染见薛小小要说什么,脸上一红,心道,要是小小说出什么暧昧的话,那自己和清先生就会相处尴尬了。忙接口道:“清先生对我是舐犊情深。”
“咳咳,”清渠就觉得胸口一团名为郁闷的鲜血,蹭蹭蹭窜到脑门,又蹭蹭蹭窜到嘴边,脑子却在当时灵光一闪,“小姐词用错了。对了,要是生意不忙,不如在下和小姐多探讨下用词?”清渠本意是显而易见的,无非就想创造机会和苏墨染相处。原先他还顾忌着苏墨染是有夫之妇,又担心她对张腾龙还有念想。可经过关门,押送衙门,和离,以及门外掌掴等等事件后,清渠确定以及肯定,苏墨染和张腾龙没有半点复合的意思。
可是清渠却忘记了苏墨染极其厌恶她自己当初为了张腾龙,故意附庸风雅的事情。那讨论学问,已经成了苏墨染内心深处鄙夷她自己的一个伤疤。
“哈,我就是个粗人,”苏墨染冷冷笑道,“商贾之女,粗通文墨。和清先生探讨,岂不是污了清先生的雅兴。”此话一出,清渠立即晓得自己踩到了雷区。他反应是极快的,特别如今苏墨染又是他极上心的人物,挥扇笑道:“如此最好。我刚听小姐开口成章,还担心我的文采太差,配不上和小姐说话呢。听小姐这么一说,我也放心了。”
谄媚,无耻。薛小小如是想。
善解人意,性子相投。苏墨染如是想。
我完全听不懂。白芍如是想。
她笑了。清渠如是想。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一个人,看到她笑,才会心满意足呢。
☆、商铺行
商铺之行在苏墨染低声笑起时,这四人开始踏上行程。苏墨染心里激动啊,不晓得那茶楼给清渠整理成什么模样了,期待着试探问道:“清先生,你一直在管茶楼的事情,那,那都弄的差不多了吧。”
清渠轻轻摇扇,掩盖眼中得意光芒一闪,轻描淡写说道:“嗯,瞧着倒还算是齐整。”薛小小掩嘴嗤笑一声,又若无其事的抬起头,掀开车帘悠哉哉往外探看。苏墨染听小小笑声,心里不由有些紧张,要是清渠弄的和之前的茶楼差不多的样子,那有什么意思?揪着衣角,就纠结结想问,却担心伤了清渠的自尊心,哈哈干笑几声:“那倒不错。”
薛小小肩膀可疑抖动几记,继续聚精会神的看着车外。苏墨染摸摸鼻子,想不出什么话题,一时间车厢里沉默起来。
清渠淡淡笑了笑,收了扇子,抱臂靠在车厢边,而苏墨染正是在他视线直视范围内。清渠舒服的靠着,大大方方看着前方,也就是大大方方看着苏墨染。见她微微抿嘴,眼波流转,湍湍流过白芍,似乎朝着清渠方向流动,却在还没接触到时,一个逆流,快速收了回去。再仔细看去时,见她脸颊已略见红晕,顺着白玉般的脖颈蔓延下来。
此时清渠看的有趣,而苏墨染却如坐针毯,心里暗暗埋怨那个清渠坐的位子实在是可恶。不由自主往白芍身边挪了挪,却收到白芍疑虑的眼神,又不能说破,心中一急,脸上先红了,渐渐有些细汗从额头上冒出。正在此时,薛小小收回目光看向苏墨染:“咦,小姐很热吗?怎么都出汗了。”
话音落下,斜睨向清渠,正巧和来不及转移目光的清渠对个正着,心里了然。本想嘲笑这两人几句,却猛地想到自己的心思,不由有些自感凄楚。心中幽幽叹了口气,掩嘴笑了几声,却不多话。
马车颠簸,大约又过了半柱香的时候,才算到了兴州河边。此时临近中午,行人不多,只有几个挑担子的生意人驻足河边树荫下。清渠让全福停了马车,自己先下了,伸手来扶苏墨染。苏墨染犹犹豫豫的推白芍先下来扶自己,却见清渠极其自然的站开几步,将那个位子让给了全福。又在白芍下车后,先下手为强,不顾苏墨染正在犹豫纠结什么,伸手就将她给扶了下车。等她站稳后,迅速放开苏墨染的手,双手负后,满脸正人君子模样。
“小姐,”白芍踮起脚,凑近苏墨染耳边,轻轻耳语,“奴婢觉得你是不是有点误会清先生了。奴婢觉得清先生和那个人不同,对你没有坏心。
何况清先生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多可怜啊。”苏墨染摸摸鼻子,难不成自己刻意躲闪表现的那么明显?扭过头看向白芍,指着自己,无声问道:“真的?”白芍皱着脸点点头。
苏墨染叹了口气,嗯,说不准真是自己多心了。这世上有一个张腾龙就够受了,自己哪里还有这个运气,能再遇一个。
清渠走在前头,见苏墨染主仆走的极慢,回头微微笑着摇头:“少爷可要走快些,今天下午,我寻了些唱曲的人来试试。要是晚了,只怕要让人多等。”苏墨染一听,有热闹看,雀跃起来。对白芍的劝告也放进心里,告诫自己不要草木皆兵了,笑眯眯的点头:“咳咳,那本少爷是要好好去瞧瞧。”
那茶楼本就在河边,只是位子不算顶好。门面前还有别的店铺把它给挡的严严实实,这大概也是之前生意不佳的原因之一。苏墨染虽然之前没做过什么生意,但耳熟目染,也晓得一些大概。那些什么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话,都是说已经成名的商家。若是新开的,都没人看到知道,再香的酒也是白费。
苏墨染走了几步,果然还是同先前一样,连茶楼的门都没瞧见。心里哀叹,这个生意可真是难做。就听白芍小声惊呼:“呀,小,小少爷。您瞧,那是哪儿呀,上面的灯笼可真好看。”苏墨染抬头看了过去,就见原先本是两层的茶楼,却多了一层出来。这么一来,原本被挡住的门面,如今倒是显示的清清楚楚。
“咦,清先生,”苏墨染快步走上前,“你,你加建了一楼?”清渠“嗯”了一声,“当时少爷烦心琐事,我就没多禀告,擅自加了。”“不不,”苏墨染笑眯眯的摇手,“加的好,加的妙。我只想着,怎么让人看得到茶楼的大门。却没想到,原来还能变高。现在可真是显眼。”清渠淡淡“嗯”了一声,走了几步低头弯了弯嘴角。
那茶楼的门面没有过多装饰,只是摒弃了之前花里胡哨的木雕,反倒是多做了一圈白墙,又是黑瓦,门外立了两个镇宅石狮。乍一看,倒不像是人来人往的茶楼,恰似那大户人家的宅院。
清渠轻叩大门铜环,门应声而开。一个梳着双髻丫鬟,笑吟吟恭敬道:“少爷回来了。”苏墨染本来踏了一半的脚,快速收了回来,见清渠神色自如的往里走,复回头疑惑挑眉:“快点进来。”苏墨染不明白这葫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