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菱实在心思沉重,根本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闻言只是浅浅一笑,以作回答。
那厢,嫣然听到叶经韵的问话,震惊地瞪大了眼,嘴唇挪动了几下,却没说出一个字。
叶经韵也不急,就这么一颗一颗地让那珍珠掉落回箱中。房间一时只剩珠宝撞击的声音,啪……啪……啪……
嫣然眼见叶经韵张开手,掌中已经空无一物,终于是开口了:“公子,嫣然不敢说……你既然知晓刘家的内情,自然也该知道,对待叛徒,他们的手段有多残忍。”说到这里,嫣然脸色青白,身体都开始颤抖:“他们会让我生不如死,公子,求求你,嫣然可以为你做别的……”
叶经韵俯身,温存摩挲她的脸颊:“别怕,不说就不说吧。”
嫣然松一口气,却见叶经韵起身:“我也不需要你做别的。就此告辞,你保重。”就朝门口走去!
嫣然大惊,跪着快步爬去他身边,死死抱住他的大腿不放:“公子,公子!你别走!求求你帮帮我……”
她又开始哭。叶经韵蹲下,伸手帮她抹去脸上的泪珠,语调万般温柔:“嫣然,别哭。你说,我为何要帮你?”
嫣然一脸泪水看他:“看在我俩一夜夫妻的情分上……”
叶经韵一声轻笑:“我们没有情分。你给我身体,我付你银子。我不谈感情,只谈交易。你若要让我去向刘家要人,就得付我这条信息。”
嫣然缩在他的怀里,恐惧道:“可我不能说,他们手段太可怕……”
叶经韵继续微笑道:“我不逼你,你自己选择。你有主动权,说到底,这顶多也就是一命换一命。你不愿意为你妹妹舍弃这花花世界,就让她陪你,一起来这春风楼吧!往后你们姐妹俩还能做个伴。我也会考虑偶尔来一两次,一起点你们俩,让你们舒服舒服。”
嫣然呆呆看着他:“公子……你是,让我去死吗?”
叶经韵表情不变,掰开嫣然的手起身:“我什么都没说。我从不帮别人做决定。”
他干脆利落转身离去,全然不顾嫣然瘫在了地上。可就在他的手接触门的那一刻,却听见嫣然古井无波的声音:“公子留步。”
叶经韵转身。嫣然站起,整理了身上衣衫,居然风淡云轻一笑:“公子,你发个毒誓,我才敢信你。”
叶经韵挑眉看她。女子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却再看不出丝毫柔弱。那双直直看着自己的眼中,唯有淡然与坚定。
叶经韵收了笑,竖起左手四指,认真道:“苍天在上,叶经韵在此发誓,我若与嫣然达成交易,必尽力营救嫣然的妹妹。若违此誓,便让我一生孤苦,永失所爱。”
嫣然静默半响,忽然轻哼一声:“我不是相信你,我只是没有办法,只得孤注一掷。”她走到桌边,在宝箱中一番摸索,拿出了一把镶满了宝石的小匕首,拔刀出鞘,神情恍惚走去了床上。
嫣然的手抚过那匕首上的珠宝,淡淡一笑:“曾经有人和我说,匕首是利器,讲究实用为上,不需要这些花俏的装饰。我却觉得不然。”
她将那匕首举起,痴迷看着刀刃上的寒光,喃喃道:“我告诉他,相士说,我这辈子多苦难,是因为我上辈子死得太低贱。所以我有钱后,第一时间就打造了这把匕首。我想,等到我快死了,就要用这个自杀,至少下辈子,会活得更好一些。”
叶经韵表情深沉。嫣然将手指在那刀刃上一划,血立时涌出,滴滴落在她的白色裙摆上。嫣然看向叶经韵,昂起下巴:“叶经韵,说出只和女人谈交易这种话,想来你不曾爱过谁吧。”她骄傲道:“我爱过。我爱的人,也爱我。我们没法在一起,可是,我比你幸福。”
叶经韵心中微震。
说完这话,嫣然似陷入了沉思。她的表情恍惚,眼神爱恋而迷离,却终归淡然。
嫣然淡然道:“我是刘七的人。刘七让我从你这里,套出和大金谈判的底线价。”
叶经韵眯眼。他其实已经猜到了七八。现在却能确定了。所幸自己向来警惕,才没有中嫣然的招。
嫣然挥挥手:“带那箱子走,交给我妹妹。把门关好,叮嘱其他人两个时辰后再进来。我要……”
她握住那满是宝石的匕首柄,微微一笑:“……一个人静静的死。”说完,那匕首就扎进了小腹!血立时湿了她的衣裳。
嫣然痛得脸都扭曲了,她支撑不住倒在床上,却扭头看向叶经韵,断断续续道:“救我妹妹……否则……我变成厉鬼……缠着你!”
叶经韵终于动容。他看了嫣然半响,眼见她的血越流越多,湿了那床单,这才走到桌边,拿起那箱子,一言不发,出门离去。
叶经韵走在春风楼的后院。此时午时刚过。这个点数,春风楼中的姑娘多在歇息,后院里很安静。他心情不是很好。倒不是因为嫣然的死。这个女人既然是刘家的人,难保这一切没有后招。指不准刘家将嫣然当成弃子,就诱他去营救那所谓的妹妹,再设计陷害他。
他心情不好,是因为嫣然和他自己的话。嫣然说,他不曾爱过谁。
他明明爱过。他曾经爱得那么刻骨,所以失去后,才痛得那么蚀心。
想起对嫣然的誓言,叶经韵嘲讽一笑。
一生孤苦,永失所爱。这与其说是一个誓言,倒不如说,是一个已经实现的诅咒。
叶经韵站定。他想起了那抹淡绿色的身影,想起了五年前……
却忽然听见有琴音传来。
这人琴弹得很好,悲哀婉转,如泣如诉。叶经韵被这琴声勾起了千丝万缕的愁肠,一时站在那里没有动。
琴声却忽然中断,一个女人低低的斥骂声传来:“贱人!又来碰我的琴!滚去干你的活!”
琴声一停,叶经韵也稍稍回神。他不是多事之人,是以,继续自走自路。只是,他多扭头回望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他再次定住了步伐。
他看见了一个女子蒙着面纱,端着大盆的衣物,从他身后匆匆走过,消失在一个院子内。
虽然女子蒙着脸,叶经韵却看出了,那人的眉目,非常像他的夏菡。
叶经韵定了片刻,冷冷一笑:刘七也太心急了吧?后招这就来了?
他抱着箱子,朝着那院子走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个女人而已,他还怕了不成?
院子里晒了很多衣裳,红红绿绿的颜色,闪花了叶经韵的眼。叶经韵左右四看,没有见着那女子,这才朝那房中走去。
房中没有窗户,光线不好。女子在一角洗衣,见到有人进来,抬头望去。
叶经韵将箱子放在一边,直直行去了女子面前。
女子一愣,甩了两下手,站起身,朝着叶经韵施了一礼。
叶经韵笑得风度翩翩:“你是何人?为何在此洗衣?”
女子居然没有回答。她看着叶经韵,眨了眨眼睛。
她眨眼的模样瞬间和夏菡重叠。叶经韵心中一痛,忽然怒了,上前一步,就去扯女子的面纱,冷冷道:“别装神弄鬼了!既然要勾引我,还带什么面纱!”
女子没有反应过来,那面纱就在叶经韵的手上了。
叶经韵看到女子的那张脸,差点惊呼出声,连退两步,那面纱就掉在了地上。
那张脸上,尽是狰狞可怖的伤疤!有烙印,有刀疤,还有不知是什么的伤口,在昏暗的光线中,更显恐怖。
女子见着叶经韵的表情,也很淡然,似是已经习惯。她看看地上的面纱,又看看叶经韵,转身蹲下,继续洗衣。
叶经韵站了一会,这才平复了情绪,暗道:“这……这是刘七的人?怎么丑成这样?!”
那女子也只是自顾自的洗衣,根本不理他。
叶经韵想了想,道了句:“姑娘,对不住。”他捡起面纱,放去女子的木盆上,抱了那箱子,就这么出了洗衣房。
叶经韵丝毫不停留,直接走出春风楼,上了马车,命令车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通过乌代丝,获得了不被监视的时间、不在场证明。
改变自身特质:利用光线和简单的装扮,做出一张被毁容的脸;在叶经韵清醒时,不亲自开口说话。
利用嫣然转移叶经韵注意,顺便谈谈情爱,扰乱叶经韵的心。
好吧其实许菱根本没打算色诱啊……她深知自己技术肯定不如嫣然咳咳咳……
59章
叶经韵已经离开春风楼之事;自有人来向许菱汇报。许菱听言也只是垂眼片刻,捡了那面纱重新戴上,认真洗衣:“让他走;你们原地待命。”
她自然不是真的淡定。她刚刚只有不到一炷香(5分钟)时间吸引叶经韵;她甚至没有开口说话。这人不将她放在心上,就这么走了也很有可能。
可叶经韵心思多;做得多不一定就好。若是她想个法子拦下他,激起了他的戒备心;后续也不过是白费心机。
想到诗酒会那日,那人会撇下一众官员跑来调戏她,足见他对侧妃的执念。许菱觉得;她还是可以等上一等。遂又加了句:“行了,你走吧。一刻钟(30分钟)后;他若还没有回来……我便是失败了。到时,你直接过来接应我离开。”
街上。马车不急不缓行了一盏茶(15分钟)时间,叶经韵终是开口道:“停车。”沉吟片刻:“回春风楼。”
他都离开春风楼这许久了,却没有任何异常。叶经韵觉得,应该是他多虑了。他心情不好,难免有些草木皆兵。想来,那瑞王和刘七又不傻,他刚刚才在春风楼见过嫣然,若是再设计他,怎么也该换个地方,好降低他的戒备,又怎么可能继续在春风楼生事?
叶经韵回到春风楼,洗衣房中已是空无一人。他站在晾衣服的院子里,仔细查看了那些新晾晒的衣裳,确认就是刚刚他见那女子洗的无疑,心中稍松,这才转身,朝着初时传出琴声的院子走去。
叶经韵来到小院,便见着那蒙面女子正跪在地上拧毛巾,心中一动:这是个干粗活的丫鬟。
却有另一女子开口道:“哟,这位公子,这个时辰,您怎么来这呢?”
叶经韵转头看去。就见一仪态万千的黄衣女子斜斜倚在门框上,正在磕瓜子。
叶经韵没心情与她多话,只是缓步上前,指着蒙面女子问:“她是谁?”
那黄衣女子上下打量了叶经韵一番,嘻嘻笑道:“公子,我是凝秋。”
叶经韵从怀中摸出一锭银两,放去那女子手上。
凝秋看了看那银锭,随意答话:“她是我的丫鬟,我叫她哑奴。”
叶经韵想起她在洗衣房中不答自己的话,不动声色问:“她是哑巴?”
凝秋一声轻笑:“本来不是。但她自残后,就基本是哑巴了。”
叶经韵微微变色:“她为何自残?”
凝秋纤纤玉指拈起那锭银子,举在面前看着,歪头俏皮道:“她清高呗,不似我们这些俗人,眼中只剩这些阿堵物。”
叶经韵扭头看那哑奴。哑奴听了两人的话,停了手上的活,警惕望着他。她的眼神有些茫然,有些戒备,这让她看起来分外纯良无辜。叶经韵只觉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撞了一下,愣神片刻,朝那凝秋道:“我要她。”
凝秋吃吃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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