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八十大板。”众人又笑起来。
不一会儿热粥、小菜端上来,八姐领着弘旺、弘惠用罢,撤下去碗碟。打发屋里伺候的人到外头站着,八姐这才小声说道:“今天一大早,太上皇那边传来消息,说太上皇已经神志不清,说话都听不清了。”
说着,八姐慨叹一句:“你们皇阿玛昨天一夜都守着,到了凌晨,才回来睡了一会儿。刚刚又去上朝了。他也是年近半百的人了,再这么熬下去……,唉!”
弘惠作为新媳妇,不好多说,只得在旁劝了两句。倒是弘旺,陪着八姐说了几句。八姐只说担心康熙跟四爷身体,别的一概不提。
接连几日,弘惠忙着在皇宫各个宫院拜山头,康熙的病情却稳定下来。然而,情形更加不容乐观。众人私底下商量,康熙已经油尽灯枯,大概就是这几日光景了。
消息传出去,各方都在做打算。就连弘昼的婚事,也悄悄地停了下来。
年秋月看康熙身体确实无奈,除了命太医们精心治疗,别无他法。只有整日里带着后宫嫔妃诵经念佛,祈祷康熙多活几日,好多看顾她们这些后妃一时。
至于皇太后乌雅氏,则是每日里奔波在乾清宫与慈宁宫之间,没过几日,也累病了。如此一来,八姐带着公主、儿媳们守在慈宁宫伺候乌雅氏,四爷领着儿子、弟弟们在乾清宫照顾康熙。每日里忙个不停。别说弘旺跟弘惠新婚夫妻鲜有照面,就连八姐跟四爷,也有半个月不曾说上一句话了。
倒是弘旺因为常常跟着四爷伺候康熙,父子俩交流比前几年多了。而弘惠,则面临着婆婆摆出来的一道难题。
八姐坐在佛堂里,一面念着清心经,一面敲木鱼。旁边弘惠坐立不安,看着一炷香即将燃尽,终于还是开口问道:“八叔,您——您这辈子跟皇阿玛感情不是很好吗?怎么——怎么还要跟他斗啊?”
八姐头也不回,冷笑:“好?让你给弘旺压,压完给他生孩儿,你跟弘旺的感情也能这么好。”
弘惠默然,半晌方说:“那——您就不怕我跟他说?”
八姐扭头笑了,慢悠悠说道:“儿媳妇啊,你要是想跟你八婶娘学,一辈子因为男人的事憋屈。现在就可以去养心殿找你皇阿玛告密了。”
弘惠迟疑,低头不答。八姐叹气,软语劝道:“你呀,知道你们爷俩儿感情好,我也没让你做什么。不就是给他下点儿巴豆,让他虚弱虚弱么。再说了,此事若是成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若是不成,咱们娘几个一块儿遭罪。还有我陪着你呢!”
弘惠低头问道:“您果然还是忘不了上辈子遭的那些罪吗?”
八姐扭头,去看菩萨。佛祖庄严,金光在昏黄的光下,依旧那么熠熠生辉。
良久,八姐才回答:“惠儿你错了。如果可能,我不希望还记住上辈子的事。我宁愿我就是乌拉那拉氏,平平安安地跟着四哥过完这一辈子。看着他把国家建设的清明富强。可是,谁叫我偏偏记得呢?有太上皇在,我能暗中保住八贝勒府。等过些年月,太上皇没了,我一个人,能有多大力量,护住那么多人的性命?这么做,是我所能想到最好的法子。”
弘惠陪着叹息,劝道:“那——您是准备学武则天,逼宫摄政了?”
☆、95康熙驾崩
第九十五章康熙驾崩
八姐淡淡看了弘惠一眼;扭头望着佛像幽幽说道:“我累了。这么多年,我是看开了。老四没有十三;能过的很好。可是;我若没了老四这个对头;那么,人生还有什么追求。我之所以决定动手;不过是觉得,身为皇帝;权利不能太大了。任何权利;一旦失去制约,必将滥用。太上皇这个位置——不能或缺。”
弘惠张口结舌半日;这才支吾问道:“您是想——让皇阿玛做太上皇?”
八姐不置可否,反而说道:“我不逼你,只是希望你想一想孝敬宪皇后。想想自从你去之后,她一个人过的那许多年日子。你慢慢想,想好之后,再来找我。”
弘惠点头,站起来躬身行礼,慢慢退出去。退到门口,这才转身,抬脚迈出门槛,出了门穿过院子,到了门口上了轿子。等轿子走出老远,一阵清风吹来,弘惠这才觉得如同刚从水捞出来一半,浑身里衣汗湿透了。
等到轿子进了阿哥所,宫女们上前打开帘子,搀扶弘惠出来,弘惠才安定心神,端着一副高贵祥和的模样走回屋子里,一面走,一面笑问:“四爷可回来了?”
门帘一挑,弘旺自屋里出来,笑对说道:“刚回来,衣服还没换呢,听见福晋来了,就赶紧出来迎接了。”
弘惠笑着说声不敢当,伸手做个请,弘旺谦逊,与弘惠并肩入内。宫女们伺候着二人换了衣服,捧了茶,打发众人下去,弘惠这才收了脸上笑意,冷声说道:“你跟谁学的这幅做派,这么着对我,不怕传了出去,叫人说我拿大,欺负你堂堂皇子吗?”
弘旺笑语:“皇额娘都不计较了,你还争经什么?再说,我自幼养在王府,当日里阿玛怎么对额娘,看的一清二楚。耳濡目染之下,还用学吗?”
弘惠撇嘴,当年八叔对八婶,确实跟如今弘旺差不多。只不过,弘旺如今只是面上差不多罢了。正想时,就听弘旺说道:“纵然只是面上罢了,总比当年四大娘过的日子强啊。福晋,您就满意了吧。”
弘惠看弘旺一眼,低头喝杯茶,说道:“皇额娘今日——叫我去念佛了。”
弘旺笑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福晋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咱们夫妻俩,总要荣辱与共的。”
弘惠沉默半晌,说道:“罢了,额娘当年的日子,我不想过。若是可能,哪怕日后青灯古佛,也比那般强颜欢笑好上太多。”
弘旺瞧她一眼,沉默良久。看手边茶凉了,方才不怎么有诚意地安抚道:“想开些吧。当年我亲娘那日子,比你娘亲差了不知多少。虽说生了我,可说到头不过是替别人生的。平日里行为稍有张狂,便是一通训教。如此日子,倒不如一个人,过的清净自在。”
弘惠扭头看他一眼,冷笑:“那倒是。别看你府里就你一个男孩儿,日子怕也少不了担忧。若是八婶一旦有孕,给你添个弟弟。那你的地位,便骤然下降了。得了,不说这些废话了。我在这儿也不方便出去,你什么时候有空,找两粒巴豆来。”
弘旺听了这话,便知弘惠同意了。正色点头,说道:“这你放心,交给我就是。左右不急,皇爷爷那里——怕是要等几日。咱们方可成事呢。”
弘惠忍不住嘲讽两句:“等过几日没了太上皇,又推了一位太上皇上去,你们爷俩儿,可真是让国不可一日无太上皇啊。”
弘旺大有遇到知音之感,只管真诚点头,说道:“那可不?有了太上皇的怀抱,当皇帝的才是块宝么。”
弘惠忍了忍,终究还是忍耐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手捂着帕子,一手指着弘旺,笑道:“得了吧。你放心,别的不说,对八叔他们,皇阿玛就算当了太上皇,也不会轻易动手。只要他们安分些,就成了。”
弘旺呵呵笑笑,回答:“我自然是放心的。可惜,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皇额娘不放心,我有什么法子?”
弘惠不说话了。任谁被那样对待之后,能心中毫无怨恨,给人家生了孩子,还愿意一心在人家背后默默无闻地支持,做个贤内助,弘惠都觉得那人绝对不是人,是佛祖,是圣母,是白莲花。八叔能熬到现在才决定动手,其中隐忍心酸,绝非常人能体会。或许,只有真正的乌拉那拉氏,才有可能体味一二吧。
弘旺与弘惠在这一事上达成一致,管关起门来,二人少不了你讽刺我一句你爹怎么怎么样,我说你一句你阿玛如何如何。出了门,则是夫妻和睦、举案齐眉,称得上新一辈夫妻中的典范。饶是康熙重病,得知孙子、孙媳关系好,也能宽慰一二。愿意无他,如今弘旺是四爷膝下实际上的嫡长子,弘旺家和万事兴,娶了个贤德的媳妇,朝廷也能沾光。
这日,天气晴朗,四爷来乾清宫探望康熙,看到康熙精神尚可,心中高兴,便坐在一旁,与康熙说些闲话,讲讲如今朝政。
对四爷明里暗里那些创举,康熙不置可否。说到底,大清朝是自己的,但也是爱新觉罗家的,若是能在老四手里发扬光大,康熙自觉,死后也不算愧对列祖列宗。过了一会儿,康熙看看外头阳光灿烂,便对四爷说道:“扶朕去外头坐坐。终日在屋里,没病也要憋出病了。”
四爷得令,赶紧张罗底下人搬龙椅,摆靠枕。不多时,摆放停当,康熙左手扶着四爷,右手扶着大太监三毛子。三毛子也老了,伺候康熙有三十多年,眼看着头发将要白完,康熙舍不得他出宫后孤独过日子,便留在身边,平日里端茶倒水做些轻活儿,没外人之时,便留在身边说说话。三毛子熟知康熙习惯,伺候起来,倒也不是太难。
等康熙蹒跚着坐好,抬眼皮看看三毛子,点头说道:“到院子门口守着,朕与皇上好好说说话。”
三毛子答应一声,弓着腰离开,顺手带走了院子里众人。出了院门,大开着两扇大门,三毛子带着众人守在外面伺候。过了不少时候,听见里面叫唤,三毛子这才重新带着人进去。就见康熙依旧坐在椅子上,满脸祥和晒着太阳。四爷则跪在一旁。看众人来,四爷急忙小声说道:“去传午膳,太上皇想吃冬笋炖老鸭。”
康熙也跟着点头,慢悠悠说道:“跟他们说,炖的烂一点儿。朕岁数大了,牙口不好,喜爱软烂的吃食。”
这一顿,康熙一反素日简朴常态,一口气点了三十多道菜,敞开肚子大吃一顿。吃不完的,则是分别送给众位皇子、皇女们,从老大直亲王胤禔,到老二十四,从最大的三公主,到底下最小的九公主,每个都能尝那么两口。几位公主都是各自一道菜,儿子太多分不均,康熙则命好几个人一道菜。老大跟理郡王府分,老四跟老五、老七分,不一而足。至于四爷,本以为自己是皇帝,怎么着也能独霸一盘。哪知道康熙一挥手,“皇上吃剩了,就给老八分点儿吧。想当年,你们兄弟还小的时候,就数你俩最好了。至于老十三吃剩的,就给十四他几个孩子吧。”
这么着说完,不用四爷带着兄弟侄子们谢恩,康熙就摸着肚子,扶着三毛子晃晃悠悠回里屋去了。
四爷心里再嘀咕,也不至于眼皮子浅到跟老八争一盘菜,答应下来,随意挑了一筷子,便让人送到八爷府上。老八见了宫里来的钦差,做出一副诚惶诚恐模样,谢了恩,开了食盒一看,眼泪就落了下来。抓起筷子,就着凉菜一面吃,一面哭:“多想皇阿玛,多谢皇上四哥!”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这位爷家里日子不好过,多少年没吃肉了呢。
就在众皇子皇女们接到宫里赐食,商量着一起去谢恩的时候,宫里传出云板,紧接着哭声震天:“太上皇驾崩了——”
是日傍晚,康熙病逝于紫禁城乾清宫。
皇帝他爹没了,举国哀痛。四爷哭了一天,到了半夜,依旧守在灵柩旁,不肯离开。众大臣劝了又劝,始终不能劝动半分。就连直亲王仗着自己是大哥,要四弟回去歇歇,都给驳了回来。
此时八姐不宜出面,倒是太上皇后年秋月与皇太后乌雅氏一同命人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