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冷风吹来,天空中一团灰云游过,太阳被遮掩了严严实实,大地一时间暗了下来。柳雁飞拧眉闭唇,无视那刮在脸上的厉风,速度只增不减,她的这副神情,于她的战友们而言,是极其熟悉的,每当她心情不悦,她必是这副模样,而这个时候,必定有人要遭殃了。
南郊离城门约有三里地的地方,孤零零地伫立着一座废弃的破庙,庙在山脚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庙前一株巨大的枯树,树干上野鸟休憩。那些鸟也不怕人,柳雁飞急驰而来的时候,它们竟是动也不动,睁着那豆粒大的鸟眼盯着柳雁飞,顶多只是拍了拍翅膀,“啪啦啪啦”两下却不飞走。
倒是庙里有人听见急促的马蹄声,惊得跑了出来:“他娘的!大过年的!怎么还有人跑这来了?!今个儿这城隍庙被我们几个给包下了……”
却是那“了”字几乎被他给吞回了肚子里,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柳雁飞如煞神一般地在离他不过五步远的地方跳下了马,接着一步步地走近,那脚步,就像踩在他心头上,让他差不多连呼吸都疼了,他瑟瑟抖了起来。
柳雁飞走到了他的面前,那气势,排山倒海,压得那人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柳雁飞便就蹲了下来,一张脸阴沉得似如地狱魔鬼,她伸出手去,拍了拍那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子的脸蛋,一字一句问道:“柳青荣在里面吗?”
那小子的嘴张得几乎可以塞下一个鸡蛋,当然不是吃惊的,而是害怕的,他的眼角就这样莫名地流出了泪,浑身抖得如同筛栗,结结巴巴地哭道:“在……”
话音刚落,柳雁飞就站了起来,扔下他不管,大步朝那庙内走了进去。
那胆小的小子一脸煞白,半晌才想到应该站起来逃命去,但是,双手软得连撑地而起的力气都没有了,那腿,就更不用说了,几乎没了知觉。他顿时咬着唇“呜呜”地哭了起来。
庙内大堂里,柳青荣正被人拿着粗大的板子打着。打他的人显然不是柳小五口中所说的那三个将他劫来的狐朋狗友中的任何一个。拿着板子一下下打着柳青荣的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彪形大汉,大冬天的,却光着膀子,幽暗的光线中,那结实的肌肉泛着微微的光。这家伙显然是个练家子的。
柳雁飞进来的时候,柳青荣已经不知道被打了多久了,没有了惨叫之声,只传来他那低低无力的呜咽声。
柳青荣被打着,而边上则坐着一个人,其身边还站着五个人。坐着的那个人,柳雁飞居然认识,竟是当初在羽林军操练场上被她教训的那个酒鬼!
柳雁飞的神情就变了,先是恍然大悟,继而双眼眯了眯,接着骤然瞪起,如利剑一般地射向了那个人!
柳雁飞的出现是光明正大的,因此,当她进入这庙堂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看向了她。那个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摇头晃脑,一脸得意的酒鬼,霎时就放下他的腿,屁股就像装上了弹簧,一下就跳了起来。他瞠目结舌地瞧着柳雁飞。他身边的人,两个年轻的,衣着光鲜,显然和之前跑到外头的那个少年是一伙的,都是柳青荣那所谓的“朋友”,而另三个人,则是一副家仆的打扮。他身边的五个人,愕然的看着柳雁飞,显然不知柳雁飞是谁。
打柳青荣板子的那个彪形大汉停了下来,手中举着板子,看了看柳雁飞,又看了看那个酒鬼,竟不知该不该继续打下去了。
庙堂里的空气骤然凝结,气氛一下紧张了起来。不到一会儿,就有脑袋转得比较快的人猜到了柳雁飞的身份,他约莫二十岁左右,柳雁飞猜过去应就是柳小五口中所说的率先出手打柳青荣的那位“年长的公子”,只见他原是站在那个酒鬼身边的,但不过多时,就一点一点地向后挪去,看来像要缩到一角,尽量让自己不被柳雁飞注意到。
柳雁飞嘴角撇过一抹讽刺的笑。
“你……你……”终于,那个酒鬼开口了,“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在这里?”柳雁飞冷冷地道。她一步步走了过去,走到了柳青荣身边,无视那个惊愕到了极点的彪形大汉,低下头去,细细看起了他的伤势。柳雁飞皱起了眉头。只见这柳青荣趴在地上,从屁股到大腿,竟是血肉模糊,他是被脱下外裤打的,现今这亵裤早就一片猩红,布料都已破碎,与那烂肉混在了一起。柳雁飞的拳头便就捏了起来,捏得“咯咯”直响。庙堂里一片寂静,这样细微的“咯咯”声竟一下显得响亮了起来,听在周遭那些个男人的耳里,居然令他们不约而同地抖了一抖。
那酒鬼的脸色早已惨白如纸。他的腿在抖,想必上一回柳雁飞给他带来的惨痛回忆已经全部从他脑海里井喷了出来。但他还是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地不让自己瘫软在地。他的上牙打着下牙,结结巴巴道:“你……你快说……你怎么会跑来这里?”俨然还想在他的爪牙面前做出一副老大的样子。
柳雁飞瞥了他一眼,只那么一瞥,就几乎让他冻住。他好似被冰刺穿了身子,动都不敢动了,只有牙齿依然在打架,瞳孔睁得老大,那副模样,若有看戏的人站在边上,必定大笑出来。柳雁飞道:“难道你这些愚蠢的小弟们没有替你问一问,为何柳青荣今日会迟上这么久才去赴约?”接着,她也不待他做何反应,就把答案告诉了他,“因为这个蠢小子今日被我给逮住了,他一直跟我在一起!”
那酒鬼便就倒抽了口气。只是这个时候,他连埋怨那几个小弟的胆量都没有了。眼见着柳雁飞如看死人一般地看着他,他不由地倒退一步:“你……你想干什么?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贵妃娘娘的嫡亲弟弟,你说过了!”柳雁飞十指捏得“咯咯”响。
“你……”
那酒鬼抖得不成样子,突然,他大喊:“阿成,拦住她!”说着,转过身就要逃跑。可是他的腿早已软了,“扑通”一声,居然摔在了地上,他不顾形象,连滚带爬地朝门外逃去。
那个叫做阿成的彪形大汉便就拦在了柳雁飞面前。看来只有四肢发达的他显然无法理解自己的主子为何这样害怕一个女子,他自信满满伸出大手就要抓住柳雁飞。
柳雁飞神色一狠,躲开他的狗爪,拱起右腿,膝盖就朝他的下裆砸去。“啊——”男人的命根被砸到,这个阿成捂着裆部,惨叫一声就蹲了下来。柳雁飞顺势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拎起来,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一个铁拳就砸了过去,顷刻间,这阿成的脸就如烂西瓜迸裂一样,鲜血喷涌了出来。接着,柳雁飞的手一松,根本无需再做什么,阿成就“扑通”跪地,后一秒便“啪”地倒在地上,如死人般一动不动了。
而这个时候,那个酒鬼才不过挪了几步而已。他知晓阿成已经战亡,恐惧的泪水便就如注涌出,他彻底瘫软在地。
柳雁飞煞神般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于他而言,就好似地狱的招呼。柳雁飞只在他身后站定,他就不住地磕起头来。“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突然间,他的眼睛一亮,仿佛临近死亡却找到了生的气息,一下子想到了什么,急急地道,“我、我知道一个与你们国公府有关的秘密,我告诉你,你、你大人有大量,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
“哦?”柳雁飞挑了挑眉。
“是、是关于你们国公府大姑爷的……”想不到这个酒鬼居然说起了柳雁飞的嫡姐,柳如月的丈夫。
柳雁飞只那么一愣,但接着就冷冰冰地打断了他的话:“这又与我何干!”
“啊?”那酒鬼傻眼。然后,才一瞬间,他的后领就被柳雁飞抓住,整个人被柳雁飞从地上拎了起来。他被迫转了个身,被逼着与柳雁飞面对面。
明明就是一张颇为漂亮的脸,但在这酒鬼的眼中,却比那十八层地狱里的恶鬼还恐怖。他抖得不能自已。接着,居然尿裤子了。
尿骚味一下就在庙堂内散发开去,酒鬼的脸因恐惧而扭曲了起来,他的泪汩汩不断。
柳雁飞目光骤然狠戾,挥起铁拳,就像方才对付阿成那样,一拳就砸向他那张愚蠢可笑,肥肉里布满眼泪的白痴脸。
“呯!”柳雁飞特地保留了力道,但那家伙的鼻梁还是断了,上齿四颗牙也都被打掉。
“啊……”他就这样被柳雁飞擒在了半空,一脸的鲜血。
柳雁飞一手将他甩了出去,令他如沙袋一样“扑通”砸地,但不过一会儿她就走了过去,一脚踩在他的身上,用冷得几乎能杀人的目光扫视了一下站在边上抖得快抱做一团的几个人,道:“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21章
“扑通!”有人跪下求饶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有谁会猜不出他们眼前这位杀气煞人的女子是谁。但是,更有人虽然苍白着一张脸,却鼓出一股勇气,突然向大门外飞奔而去。于是,几人随即跟上,他们应当存着侥幸心理,认为柳雁飞不过一人,定是无法将他们一网打尽。却是柳雁飞速度更快,几乎闪电般地几步就窜到了第一个飞奔向大门的家伙身前,抬起一脚就是一个猛踹。那家伙胸口被踢到,整个人立即飞了出去,直直地撞上了后边跟上的一个人,那个人居然被带得跌出了至少两米,仰翻在地,身上死死压着被柳雁飞踢地一口血呕出的倒霉之人。
一片死寂,寂静得就好像阴沉的会把世界吞噬的夜。
没有人敢再动一下了。
太阳西去,渐渐没入山头。天空由曙光般的淡白进入了黑暗,只剩下日影没处的一点深紫了。废弃的破庙就像远海失航的孤舟,于荒山野岭中形影相吊。无人经由这座破败的城隍庙。若有人路过进去歇上一歇,或许这里边的人就会得到解救了。
只见这偌大庙堂里,俨然一个羁押惩罚犯人之所。两个运气最好的,家仆打扮的年轻人,身上并没有什么挨打的痕迹,只不过被麻绳结结实实地绑在了一起而已,可是虽然嘴上没有塞上破布什么的,他们却低垂着头,好像没有什么力气说话似的。而他们的另一边,又有三个年轻人被绑在了一起,这三人公子哥装扮,本该一副纨绔子弟模样,此时却面目全非,鼻青脸肿的,就像猪头。低低哀叫声不断从他们口中传出。还有一人,躺在他们中间,身高马大却被五花大绑,他一动不动,只有那痛苦的呻*吟不绝于耳,看他那手,显然是被折断了的。当然,最为悲惨的是被吊在庙堂正中央的房梁上,一身尿骚味,几乎体无完肤的大胖子。只见他浑身被扒得一干二净,身上布满了一条条血红的鞭痕,那鞭伤就像粗大的蜈蚣,恐怖曲扭,几乎是深深嵌入他的体内,令他那本该白腻的肥肉,全部绽裂出一道道的沟壑。他双手被麻绳捆绑,高举过头,手腕被勒得厉害,眼见着那爆出来的白肉都要裹住了麻绳,让人不禁担忧起他的手会不会因此而断裂。他的脑袋垂到了胸前,披散下来的乱发遮盖了他的面目,他几无声息,只那么悬在半空,形同死人。
庙堂里头,再没有其他人了。
早在一个时辰前,鲁国公府的人就到了,小心翼翼地将柳青荣给抬了回去,而柳雁飞,也就毫无顾忌地开始将这群人给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特别是那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