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张圆圆的胖脸上五官几乎扭成了一团,焦急,紧张,势在必得等表情全部显露了出来,令他整个人看起来难看得就像从天上摔了下来,恰好脸着了地一样。
开了门的方管家才想上前说些什么,就被那程千户长一把给推到了一边,一句“给我搜”才刚一出口,他就乍然后悔了,一把抢过身边一个士兵的弩箭,就第一个朝那前方的前厅大堂冲了过去。
方管家赶忙跟了上前,却是右手伸到了左袖里,悄悄地握住了暗藏在那里的一把匕首。
程千户长冲进了大厅,却是厅内早已空无一人。
他焦急万分,全然不顾后边跟上来的士兵,冲动地向后走去,掀开那门帘,就要进那里屋去。却料不到,黑洞洞的屋里,突然一个大脚踹了过来,将他给直直踢飞了出去。
“千户长!”后边的士兵们惊叫起来,手中的大刀立时就亮了起来,全都紧张兮兮地盯着那黑洞洞的屋门。
柳雁飞走了出去。
“刺客!”有人喊了起来。可惜那程千户长被踹飞在地,许久动弹不得,只待那李天择随着柳雁飞走出后,他才吃力地直起身子,想要把脱手飞到一边的弩箭给捡起来。
柳雁飞的身形刚一暴露在火把之下,大喊一声“刺客”的兵士就张着大嘴呆住了。其余一哄而上的人等,也提着大刀呆若木鸡。他们怎会不认得柳雁飞!柳雁飞无数次地去那西京卫所布置防卫工作,就是等级最低的士兵都已经把她记熟了,好歹她也是本朝唯一一名女性武官啊!
程千户长的手还摸摸索索地想要捡回那落地的弓箭。可惜柳雁飞大步上前,一脚踩住了他的手腕,吃痛得他不禁大叫出声。
柳雁飞嗤笑道:“程千户长!你太心急了!连脑袋都不去用了吗?怎么,杀死二皇子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
在场本是呆若木鸡的士兵们,顿时一片哗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中都是一片莫名,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这个时候,只听“嗖”的一声,箭声突起,一柄利箭猛然从外头射了进来,带着风声,呼啸着,射向了李天择!
柳雁飞一惊,猛然回头。
却见那李天择反应极为迅速,挥起手中的刀就是一挡,那柄利箭,“呯”的一声被弹开了去,应是生生拐了个弯,射入了李天择身边的房柱上去了。
外面还有一个家伙知晓李天择的身份,想要他的命!
柳雁飞抬起脚,狠狠地踹向了倒在地上犹在挣扎的程千户长。程千户长的胸口被柳雁飞一踹,宛如千斤大石高空落下,“噗——”他立时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竟是肋骨被踹断了三更,接着就疼昏了过去。
柳雁飞这才飞速地从门口奔了出去,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被人当作枪使的一群士兵。
而这个时候的李天择倒也乖巧,知晓出去了若碰上一堆想要他命的敌人,只会无故给柳雁飞造成困扰,因此他站在原处,没有一并追了出去,而是冷眼扫着那些不知该如何行事的士兵们,冷笑道:“刺客?你们知道你们追杀的是谁吗?!”
这边李天择留在了屋里,而那边柳雁飞奔到了屋外,却见那放冷箭的家伙竟然已经被方管家给制服了。原来是这方管家见到那家伙放了冷箭,喊了一句:“柳大人在里边!谁敢胡来!”然后趁着留在外边的几位士兵们发愣之际,陡然飞扑了上去,几招下来,就将那从左袖中抽出的匕首抵在了那家伙的脖子上。
柳雁飞感激地看了那方管家一眼,便走至了那个家伙的面前。却见那家伙根本就不是西京卫所的军官。西京卫所的几个百户长哪个是她不认识的?可这张面孔她却见也未曾见过!他只身穿着小兵的军服,但那气势却全然不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在军队里领军饷过活的士兵!柳雁飞眯了眯眼睛,问道:“你是谁?”
却令她大惊的是,这个被方管家制住的家伙,竟然眼中闪过一种决绝。她才是心中暗道“不好”,就见那家伙用力一咬,竟是咬破了牙缝里的毒药,不过几秒,就嘴吐白沫,头一歪,死了。
这种骤变令人大震。方管家放开了他的身子,他的身子“扑通”一声倒地,把周围几个士兵震得不知该作何反应。柳雁飞其人那些士兵是认识的,在柳雁飞走出来那一刻,近距离一瞧,他们才知晓那方管家讲的是真话。正是莫名其妙之际,就见那被柳雁飞审问的人自杀身亡了。有点脑袋的士兵,开始觉得事情不对劲了。甚至有人开始发抖起来,他们已经怀疑,最先要射杀的那两个所谓刺客,是不是就是眼前的柳大人和某位不知名的人士!
所有人低下了头,一片缄默。空荡荡的四方院子里好像只有火把默默燃烧的声音。
“柳大人;这……”方管家开口了。
柳雁飞蹙着眉头盯着那地上的死尸,半晌道:“把他收拾好,看看能查出什么来吧!”
“是!”方管家躬身应道。
再接下来,就是把那程千户长给绑起来了。还有程千户长的几个亲信,都被柳雁飞给下令抓了起来。
五个人跪在了柳雁飞面前。
粗暴的动作早就令程千户长从昏死中醒了过来,此刻,他浑身抖如筛栗地跪着,嘴角还都是鲜血,就是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恐惧而发抖了。
程千户长跪在最中间,四个百户长分别跪在他的旁边。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四个百户长皆是头冒冷汗,纷纷磕头求饶。“大人,大人饶命啊!我们不过小小武官而已,一切都听程千户长安排。先前进了那西姜国使馆,程千户长带着刚才自尽掉的那个家伙先去了二楼,结果我们上去后却被告知二皇子已经被害了,刺客逃入了巷中,要我们追上刺客,将其就地正法。我们、我们怎知道他所谓的刺客,指的是大人您啊!”
柳雁飞尚未说什么,反而是那李天择先开口了,他的口气阴沉地就像来自地狱的使者:“那个‘二皇子’死了?你们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我、我们随后进去的时候,见着那屋子里的人早已死透了……”一个胆大的百户长低垂着头道。
却是李天择厉声喝道:“抬起头来说话!”
那个百户长一个激灵,抬起来头,看向那李天择,回道:“其实程千户长也就比我们早进去了那么两步路的功夫,我们进去的时候,程千户长和那个人正在……正在检查那二皇子的尸体……”他这说着,头又垂了下去,声音渐低了去。
却是柳雁飞厌恶地瞪了他一眼。这个百户长,虽瞧着胆大,其实最为怕死!一个堂堂大楚的军官,竟然对着一个外国的侍卫打扮的人低头,简直是丢脸至极!她却浑然没有察觉,此时的李天泽,浑身那高高在上的威严已经完全表露出来,像他那样的气场,有谁会觉得他仅仅是个侍卫而已?
李天择不再看那百户长,而把目光投向了程千户长。
颓败的程千户长跪在地上始终抖个不停。但他却死咬着牙关,俨然一副不想说出任何真话的样子。果然,在柳雁飞和李天择威胁的目光中,他颤抖着开口了,却是道:“见到二皇子死于非命,下官便带兵前去追击刺客,天地可鉴,这月黑风高的,下官真不知站在那边的是柳大人和这位、这位侍卫大人啊!”
“那个‘二皇子’怎么死的?”李天择似乎对他的辩解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件事上。
“下官不知……”程千户长道,“我们进去的时候,他就死于非命了!天地可鉴,下官绝无虚言,他们,他们都可以作证,”他指了指边上的百户长们,“虽然我比他们早到了那么一会儿工夫,但我差不多前脚进去,他们后脚就到了,这期间,若二皇子还活着,他们绝对不会看不到啊!”
听着程千户长这么一说,似乎那假二皇子之死,根本就不可能出自于他手了?
却是李天择冷哼道:“你说那屋里之人早已全部死光,那你怎就知道‘刺客’是朝这边的巷子跑去了?”
“这、这……”程千户长结巴了起来,但他眼珠一转,很快就找到了说词,“这不是使馆里头还有活口吗?有人指证见着刺客朝这边的巷子跑来了。”
柳雁飞盯着那满口胡言乱语的程千户长,眼神越发地冷了起来。但是,眼下这种场景,显然是无法从他嘴里翘出什么了。于是,柳雁飞挥了挥手;命道:“来人,把这五个家伙压下去,给我看牢了!否则……”她狠戾的目光在在场的士兵们的脸上一一扫了过去。
“是!”众位士兵们站直,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
而正是士兵们要将这五个武官压下去的时候,宅子外又传来了一队整齐的跑动声,紧接着,这大门又被敲了起来。
方管家急冲冲地跑了过去。“谁啊?”他不放心地问道。
这一回,外头的答应声令他大松了口气。
“皇太孙殿下驾到,还不速速开门?!”
江桥带着人马过来了。他寻着痕迹一路追进巷子,然后按照猜测,来到了这处他特地为柳雁飞买下的宅子。
黑夜之中,众多火把红红的火光之下,江桥的那张俊脸被照得如同神仙一样耀眼。但只有在见到柳雁飞的那一刹那,他整个人才放松了下来,微微的笑意难免就浮现了出来。
“雁飞!”他大步走到柳雁飞面前,看着她,仿佛世界仅有她一人而已。
“殿下。”柳雁飞嘴角弯起,向他行礼。全院子黑压压地跪了一大片,只有那李天择傲然站立着。
江桥扶起了柳雁飞,然后才将目光投向了李天择。他并没有开口说什么,但眼中所蕴含的意思不言而喻——他对他的身份有所猜测,但需要一个肯定。
便听柳雁飞说道:“殿下,这才是真正的二皇子。”
江桥点了点头,大手牵过了柳雁飞的,抓得很紧,他说道:“我自是信任雁飞的。先前在使馆里见到‘二皇子’的尸体,我就相信,雁飞你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样的事情,指的是,二皇子死去。两国九年前才开始邦交,若让一国的皇子死在另一国里,那后果可不堪设想!江桥绝对不相信柳雁飞会让那二皇子就这样死去。但之前在那使馆里,那样的一幕又令人非常震惊,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死去的并不是真的二皇子,而柳雁飞,定是在复杂的形势下,去保护真正的二皇子了。
“我没见着雁飞你,又听到这片巷区犬吠不断,就猜到这边定是发生了什么,便带兵过来了。”江桥说道,他没有讲的是,在四通八达的巷子里,不时地发现有箭支在地,他就有种隐隐不妙的感觉,但又觉得柳雁飞定会成功解决,指不定已经来到了这处他特地为她所买的宅子里。他就带着兵过来了,而正如他所料,柳雁飞就在这里。
江桥、柳雁飞、还有那李天择三人坐了下来,开始认真地谈及今夜这件大事。这总算是可以把事情的前后经过理了个清楚了。
说话者基本是那李天择。他倒不再隐瞒了,说他为了自身安全着想,当然,更是为了揪出使团内部那边的人(李天择只用‘那边’一词来指代他在国内的敌人,而无需他多做说明,江桥和柳雁飞都心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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