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江桥就笑了起来,“不是这棵。这棵这么粗大,我怎么可能爬得上去。”
柳雁飞呵呵笑起:“也是呢!我想岔了。不过真想不到殿下你居然会爬树。”江桥怎么看都是个很温雅的男子。
江桥“嗯哼”轻咳了一声,苍白的脸上透出点红色,看来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说道:“这不都是被逼出来的么?”
柳雁飞点了点头,接着看向了他的腿:“那么这腿……”
“从树上下来时,不小心摔着了。”江桥迟疑地说着,同时把头偏向了一边,好像更不好意思了。
“恩恩,我明白了。”柳雁飞的眉眼弯了起来。她怀疑这皇太孙是一夜未眠,太困了,一不留神从树上给跌下了。当然,她没去说破。只是突然站了起来,在江桥面前弯下了腰。
“柳将军?”江桥愕然。
“我背你出去。”柳雁飞道,“本是和他们几个说好,无论是谁找到了你,都要发射信号让其余人知道的。但我想,与其现在发信号让他们一路找寻过来,还不如我把你背到方才我们分开的地方,在那里大家要集合在一起也容易些。”
柳雁飞的后背不似男人那样宽厚,但却给人以一种同样的安全感。可是江桥却迟疑了:“这……”
柳雁飞奇怪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后笑了:“殿下因为我是女子,觉得不好意思?”
“啊?”
“那你就别把我当女子吧!在战场上的时候,可没有人会把我当作女子!”
“……”江桥沉默片刻,后还是伸出手去,爬上了柳雁飞的背。
柳雁飞背起江桥,步伐稳健地向原路返回。
柳雁飞的身上,带着一种女子特有的体香,清新淡雅,便就她一身是汗,也无妨碍这种淡香有一下没一下地沁入江桥的心肺。“靠得太近了!”江桥深吸口气,强压着跳得快不能自已的心,让自己微微地直起身子,不那么贴近柳雁飞裸*露在外的颈部,“怎么可能不把你当女子,”江桥苦笑暗道,“分明就是个女子嘛!”
“殿下你很紧张。”不知走了多久,沉默之中,柳雁飞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她喘着气说的。毕竟就算是踩着原路返回,这原始密林也不会好走到哪里去,何况背上还背着一个人。
江桥怔了一下。
“你的肌肉一直绷得很紧,整个人都快僵硬了。”柳雁飞觉得自己有必要化解一下皇太孙的尴尬。
江桥唇角微微勾了一下,的确,这种场合下,紧张成这样确实显得很傻,他便想了想,接口道:“柳将军说的是,我确实太紧张了,毕竟……”
“殿下这个样子我背得也很累。”柳雁飞直接就说出她的不适,“把身子靠到我背上,手环在我脖子上。”她这就下令了,长年指挥作战,加上此情此景,让她丝毫未觉对本国储君这样说话有什么不妥。
江桥立时就愣住了。
“哎,扭扭捏捏干啥啊!”柳雁飞有点不耐了,方才给江桥固定患肢时的温柔全然不见。她的汗水早已模糊了她的眼睛,柳雁飞闭上双眼甩了甩脑袋,试图把汗水给弄下来。却是一只手出现在她面前,那手拽着袖子,以衣袖抹去了她脸上的汗水。——是江桥。
“抱歉,”江桥的声音带着涩涩的嘶哑,“给你添麻烦了。”
“啊,不……”柳雁飞微愣。
而后江桥就如柳雁飞所令的那样,身子靠到了她的后背,手环上了她的脖子。
一下子男人的重量就压了下来,这样反而更好走路了。柳雁飞深吸了口气,然后继续行进。
此后就再无说话。密林之中,唯有飞鸟的扑腾声和鸣叫声,还有偶尔传来的野兽嘶吼声。
这一回,柳雁飞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回到了那棵被她划下大“叉”的树下。她放下皇太孙,然后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边,重重喘着粗气。
她靠坐在树干,仰着头,张着嘴,胸口一起一伏。
眼前是几乎从未改变的被绿色割碎的天空,那一块块湛蓝,就似破镜,仿佛一直在那一动不动。这一去一回,要不是皇太孙就坐在她身边,只望着那天,她还会以为时间凝固了,什么都没发生呢!
柳雁飞突地就笑了。
江桥坐在她身边,一直默默地看着她。直到这时,才开口问道:“怎么了?”
柳雁飞转头看向他,明眸皓齿,灿烂得就像骄阳:“我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现在殿下坐在身边,才想到,原来竟如此顺利地找到了殿下,并且如此顺利地将殿下带了出来!”她说着,就深深一个呼吸,然后站了起来,自身上掏出了信号弹,“好了,该叫他们回来集合了!当然,对山的人见着这个信号,肯定也会过来,不过,殿下都被找到了,再有人想暗中搞什么鬼,也是不能了!”
很快地,信号弹腾空炸起,一声巨响。
“好了,”柳雁飞又坐了下来,看向身边的江桥一脸轻松地道,“我们就在这里等吧,很快就能回去了!”
柳雁飞所说的“回去”,指得是回京城。至于清江府里的事,她问都懒得问。对于是谁那么大胆竟敢刺杀本朝储君,她认为作为一个军人,军令如山,一切听从上级指挥就是了。上级的命令是“带回皇太孙”,并未命她去彻查此事,那么此事就与她无关了。军人,最重要的是,做好自己的本份。
“好。”江桥点了点头,微笑地看着她,没有再言语。
风乍起,树影摇曳。树下的一男一女,肩并肩而坐。尘埃落定,两人都很放松。江桥甚至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毕竟他一夜无眠。
江桥的头渐渐地就靠上了柳雁飞的肩膀。柳雁飞一动没动,静静地给他当枕头。她看着前方,耐心地等待。
却是突然,“嚎——”一声巨吼震天响起。
柳雁飞眼睛一瞪,立马就站了起来。
江桥身子一歪,差点摔在了地上。“怎么了?”他惊地无以形容。
“嚎——”又是一声吼叫,叫声自左方传来。
接着,就在柳雁飞和江桥惊恐的目光中,一只壮硕的老虎扭着矫健的腰肢自密林之中一步一步地走来,并于他们十五米远的地方站定,张开血盆大口,便又是一声巨吼:“嚎——”
对上那老虎闪着凶光的大眼,柳雁飞的脸抖了抖。她身如铅重,一动不动,只瞥眼看向江桥,干笑道:“我……刚才说,我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这……是错觉,错觉。”
第7章
原始森林里,一虎二人,对峙着。
一丝风也没有,一切静得恐怖。
柳雁飞死死盯住那好似有着自己的智慧,正在盘算着什么的森林之王。她深深地吸了口气。
“殿下,”柳雁飞没有动,依旧注视着那猛虎,却低声对江桥道,“你别动,千万别动!不要回答我,头也不要点!”她不放心地叮嘱着,“记住,一下都不能动!不管发生什么!”
江桥配合地一动没动,连转头应她都没有。却是柳雁飞没有注意到,他应是猜出了她想要做什么,虽是动作不变地靠坐在树干之上,可那双手,已经死死地握了起来,十个指甲几乎要抠进了肉里。
江桥冷汗淋漓,紧张却死咬住牙,尽量让自己在那大虫的视线中如同一个死物,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动,必然给柳雁飞带来麻烦,而一动不动,才是对柳雁飞最大的帮忙。
果然,骤然之间,柳雁飞动了,她就像一股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三步并作两步,窜离了江桥,奔到了猛虎的右前方,同时拔刀,扔掉了刀鞘。刀面上寒光乍现。
“嚎——”虎啸又起,那老虎锁定了柳雁飞,向右一跳,继而利爪在地上抓了抓,身子向后一弓,才不过下一秒,就“唰”的一声,如离弦之箭,冲向了柳雁飞。
没有动弹的江桥注视着这一切,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只见那猛虎一跃而起,张开血盆大口,眼见着就要咬上柳雁飞的脑袋。
江桥的脸已经白得不能再白了,但他仍睁着眼睛,死死盯住那生死一线的战场。
老虎的速度快得惊人,却是柳雁飞的反应更快。她双手握刀,就在那具庞大的身躯冲过来之际,也向前快速跑了两步,接着,就在那老虎跃起即将咬过来的时候,突然双膝跪地,整个人仰躺着自地面上滑过,老虎,从她上方跃了过去,竟被她躲过,没能将她捕食。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柳雁飞在离那猛虎一米之处停住了,她手中的刀“哐啷”一声落地,那刀上,竟然鲜血淋漓。接着,柳雁飞真就双臂大张地躺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睛,喘气不断。
而她后边的猛虎,竟趴在地上,“呜呜”哀叫着,居然无力爬起。渐渐地,其身下,骇然地渗出了一滩滩血迹,土地,很快猩红一片。
空气中溢起了血腥味。
“柳将军,”江桥的声音响起了,带着浓浓的焦急,“你没事吧?”他注视着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的柳雁飞。
半晌,那柳雁飞才开口了:“我没事。”她的双眼还是紧闭,“只是方才一瞬之间*和精神都紧张到了极致,现在休息一下而已。让我休息一下。”她的声音轻轻的,若非亲眼所见,无人能够相信,这个躺在地上的女子,在刚才刹那间,竟用那种方式,解决掉了一只猛虎。
江桥长长地呼出了口气,顿时放松了下来,天知道方才他也以为自己就会死去,因心跳过快,呼吸不畅而死去。“柳将军,你很厉害。”江桥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啊。”柳雁飞这样应他,“恰好曾听闻有这种杀虎之法,情急之下想到了罢了。”
江桥注视着她,笑意渐浓,眼中柔光渐起,只是自己浑然不觉罢了。
这边信号弹发出去约莫半个时辰后,江对岸的搜索人群先到了。
那边分拨了一半的人过来,五十来号官兵将柳雁飞和江桥围了个密密实实。但是每个人都不免愕然地看向地上那只早已经死透的大虎。
“皇太孙殿下!”一个身着大内侍卫官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单膝跪在了江桥身前。
自这群人出现之后,江桥就宛然变了一个人,高高在上的威压像天生而来一般,令所有的人都不敢直视。
“张大人,免礼。”江桥道。
这位四方脸,一脸严肃的张大人便就站了起来。他看向了柳雁飞。柳雁飞朝他拱了拱手:“张大人。”
作为大内侍卫,自然没有在大军回朝之日见过柳雁飞。但是,瞧这张大人的神情,显然猜出了柳雁飞的身份。果然,只见他抬起了手,也朝柳雁飞拱手道:“柳将军。”而其下一句就是,“柳将军果然女中豪杰,竟单枪匹马解决了这样一只大虫!”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哗然。本觉得极不可能的猜测变成了现实,顿时一个个如看天外之人一般瞧着柳雁飞。
柳雁飞一脸淡然,接受着这些好奇的目光。
却是江桥突然出口了:“张大人,”他话一出口,所以人便不敢直视,全都低下了头。只听江桥道,“还请张大人令几个人将这大虫抬回清江府。”
张大人道:“这是自然。那么殿下……”他看向了江桥的腿,接着道,“臣这就差人做个担架。”说着便就下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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