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桥解释道:“就说让你回朝堂这件事吧;朝堂之上两派人马争得天昏地暗,但皇爷爷他就是连个表示都没有。请求让你复职的奏折被他按下不批,说他不想让你复官吧,但他又默许官员们每日早朝的时候把这件事情拿出来一次又一次地重提,丝毫没有显露任何的不耐。自你‘休假’之日起,迄今已近四个月了,皇爷爷的这种态度,令人根本琢磨不透他心里头到底是怎么想的。”
“……”
“但是,如我说过的,皇爷爷是看重你的。”江桥认真地看着柳雁飞,“让你重回朝堂,需要一个契机,皇爷爷他在等着这个契机。八皇叔把皇爷爷的想法看透了。现在,契机已经有了。他自然知道你必会回朝为官了。”
“诶?”
“南方明甘两省山林众多,山贼之乱一直是当地府衙所头疼的事。而今,那一带的山贼中出了个人物,居然统一了各寨,自立为王。前段日子竟大开山门,冲进县城,毁了县衙。附近卫所出兵围剿,竟被打得落花流水。”
柳雁飞看着江桥。
只见江桥的表情略微兴奋,他继续道:“今日一大早,关于此事的奏折就被呈上了朝廷。”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往南方,负责围剿行动?”
“对,怎么了?”
柳雁飞有点不可置信的样子:“你这么一说,我是明白皇上的想法了。他是希望我带功回到朝廷,这样也好叫那些反对的人至此闭嘴,今后都不要再提让我滚出朝堂之类的话。可是……”柳雁飞瞧着江桥,道,“宇楼,你可知围剿势力强大,在地方上已经盘踞多年的山贼需要多久?这可不是一两个月就能解决的事情。短则一年,长则三四年,你可曾想好?”
江桥一听,愣住了。
“山贼对地形熟悉,擅打游击战,而游击战对于只会大部队作战的正规军来说,就如一头猛象面对一群虫蚁,攻不了,守不住,只能东一点西一块地被其啃食。你以为为什么先前前去围剿的军队会被打得落花流水?”
“这……”军事是江桥的弱项,他根本就考虑不到这些,听到柳雁飞这么一说,他蒙了。
柳雁飞继续道:“那奏折呈上来的时候,可有武官主动请战?没有吧!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烫手山芋。”她叹了口气,“说实话,接下这个任务我没有什么意见,反而很高兴自己能够逃离这个该死的牢笼。只是,”她伸出双手勾住了江桥的脖子,盯住他的眼睛,嘴角微微勾了起来,“宇楼,你舍得我离开那么久吗?”
江桥被柳雁飞的这一番话震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终于,他才在乱糟糟的脑袋中理出了一点东西。只听他喃喃道:“我……我被皇爷爷摆了一道!”
“啊?”轮到柳雁飞蒙了。
江桥心乱如麻,有点光火了:“现在想来,皇爷爷对你复职一事始终不肯表态,不就是等着这么一刻!山贼之乱常年有之,去年年底时,就有奏章上表呈请朝廷出兵围剿,偏偏皇爷爷说‘无人可用’,把奏章打了回去!”江桥双目瞠圆,显然是越想越怒,“‘无人可用’!不就是那时候我们婚期未到,你等着嫁给我吗?!”他都快抓狂了,“现在我们已经成婚,他当然就‘有人可用’了!”
“……”柳雁飞见着江桥这个样子,想到了什么,一手捂住了脸,片刻无语,好半晌才问道,“宇楼,你不会已经指示你这边的官员上奏‘恳请柳将军出战’了吧?”
江桥的怒火好像霎时被冷水浇熄,他僵立了一会儿,一副没脸去看柳雁飞的样子,然后突然一甩衣袖,向寝殿外走去:“我去找皇爷爷!”
“宇楼!”柳雁飞赶忙唤他,可是哪里拉得住他。
江桥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大门之外。柳雁飞望向窗外那小小的天,心里有点乱,什么感觉也说不上来。渴望飞出去,但是,真要和江桥离别那么久……
她想到了丁贵妃和婆婆太子妃,她们一心想给江桥选纳良娣。
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个该死的事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话说回来,就算真的选纳的良娣又怎样,只要江桥不变心,她就有办法让那些倒霉的女人竖着进来,横着爬出去!
柳雁飞目光一凛,双拳一握,狠狠地捏了捏。
而接着,在担心江桥在皇帝老儿那边会怎么样的时候,她莫名就想起了那个八皇子。这个八皇子,不但摸透了皇帝老儿的心思,就连江桥,也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啊!
柳雁飞揉了揉太阳穴。江宇楼,果然还太年轻,跟老狐狸比起来,真是太嫩了!
且不管柳雁飞这边在想着什么,那边江桥已经到达了皇帝的乾清宫。却是他经过通报,才一脚踏进寝殿外厅的时候,就听见里边传来了丁贵妃那娇滴滴的,可怜兮兮的声音:“皇上,您瞧瞧您那孙媳妇儿,她、她竟然把紫檀靠背椅的扶手都给拗断了,臣妾,臣妾,可被她吓坏了!”
“……”江桥在外头这么一听,顿时脸黑了大半,拳头不自主地就狠狠地捏了起来。
第67章
江桥在外厅并未等待多久;他的皇爷爷就出来了;一同走出来的还有那丁贵妃。江桥向皇帝老儿和年轻貌美的丁贵妃行礼问好。
“免礼吧;”皇帝老儿懒洋洋地道;“桥儿你这会儿跑来做什么?”
丁贵妃坐在皇帝边上,斜着眼睛冷冷地看着江桥。
江桥忽视那丁贵妃的目光,只看着他的皇爷爷道:“皇爷爷;孙儿是为了雁飞的事而来的。”
皇上一听;捋着胡子哈哈大笑起来:“你小子果然是以国家为重,才新婚没多久,就自愿夫妻分离;把那丫头送去明甘山区剿匪。”
江桥的脸色极其难看;实话实说:“皇爷爷,我原以为这不过是三四个月的事。”
可那皇帝就像没听见他的话一样,自顾自地说道:“这确实是让那丫头重回朝堂的一个很好的契机啊!”
“我想请皇爷爷就当没看到那些推荐雁飞的奏折,另找理由让雁飞重回朝堂。”江桥也当作没听见他爷爷的话。
结果他这话一出口,皇帝老儿就一掌拍在了扶手上,喝道:“胡闹!”
江桥不为所动,那丁贵妃却吓了一大跳的样子,脸都有些白了。她抚摸着心口,但是还娇声宽慰皇帝道:“皇上莫气,皇太孙新婚不久,不愿与皇太孙妃分离也是人之常情嘛!不过……”她瞥眼看向江桥,“依臣妾看,这皇太孙妃也确实不适合呆在宫中,”接着轻轻地推了推皇帝撒起了娇来,“皇上……臣妾方才说的那件事,您还没给臣妾做主呢!皇太孙妃她……”
却是皇帝老儿不带什么感情的眼神淡淡地扫向了她。丁贵妃一下就震住了,继而大骇了起来,那张脸,可真是白得犹如墙纸了。
只听皇帝说道:“爱妃啊,前头朕在行宫里说的话你都当成耳边风了不是?朕宠你没错,但这不意味着你就可以没边没际地什么事情都去插上一手。下去吧!”
丁贵妃的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双唇抖得连话都说出来了,好半天才见她从皇帝身边站了起来,行礼告退了。出去的时候步履都有点不稳。
江桥冷冷地看着她离去,然后又面向他的爷爷乖乖地站好了。
皇帝老儿拍了拍身边:“坐。”
江桥走了过去,坐在他的边上。
皇帝老儿用长辈教导小辈的口吻,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做皇帝啊,就像盖房子一样,盖一座很大的房子。无需自己亲自动手,但人事安排一定要到位。谁负责设计,谁负责采买,谁负责搭盖,都要安排妥当。合适的人员到位了,自己也就轻松了不是?”
江桥把头扭向了一边,好一会儿,才颇为不高兴地说道:“皇爷爷你摆了我一道。”
“哈哈哈——”皇帝老儿大笑了起来。
“若早知剿匪需要这么长的时间,我根本就不会提议让雁飞出战。”
“你太心急了,”皇帝拍了拍孙子的肩膀,“这对你来说是个教训。”
江桥听着都想磨牙了,他怒道:“皇爷爷!你分明早就想让雁飞负责这剿匪之事了!偏偏设个套子让我自己把雁飞给推出来。我、我……”他声音小了去,“我不想和雁飞分离那么久!”
皇帝满是笑意的眼睛看着把头扭向一边的江桥。
江桥喃喃道:“我们才刚新婚三个月啊!”
“你很喜欢那丫头?”皇帝老儿突然说道。
江桥一手托着腮依旧不去看他的爷爷,却是脸微微地红了。
皇帝老儿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朕早就知道了。”
“皇爷爷!”
“从你十五岁那年第一次在战报上知晓这个丫头后,只要是她所参加的战事,哪一个不是你所关心的?你这小子明明在军事上狗屁不通!”
“皇爷爷……”江桥无力地捂住了脸。
“不过啊……”皇帝老儿突然背手站了起来,“桥儿!这江山今后可都是你的,作为一国之主,儿女私情可要不得。”
江桥一愣,抬起头来看着他。
“那丫头是个将帅之才,她的位置不在后宫。”
“我知道,所以我才……”
“不,你不知道。”皇帝老儿打断他的话,非常认真地告诉他,“作为一个皇帝,怎么能对自己臣子用情至深呢?就像这次剿匪之事,若那丫头仅仅是个普通武官,你会不愿放她离去?这剿匪任务还不算重的,若哪一日边疆战火再起,桥儿,你会下令让她带兵重回边关?”
这几句话下来,江桥的脸霎时就白了,他的身形晃了晃:“我……”
“那丫头是臣子,不是你后宫的女人!”
江桥脑中空白,好一会儿才找到了一丝清明,他问道:“可是皇爷爷,为什么你……”
“为什么朕会给你们赐婚?”皇帝笑了笑,“这说起来,原因可多了。你喜欢他,你需要一个能解除你克妻之命的女人,还有,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神深了起来,“那丫头是个能征善战几乎可以在边关军中一呼百应的女人!”
“皇爷爷!”
“柳全那家伙脑袋里想什么我怎会不知道?为了保住他这宝贝孙女,他要么就是让她承袭爵位,招婿入赘,要么就是逼她终身不嫁。但是,就算是前朝那样的,女子也仅有另行封爵而从未有过从父辈手中承袭爵位,本朝,更绝无可能!而逼她终身不嫁……”皇帝老儿笑了,“一个年轻女子,一个感情如同一张白纸的年轻女子,若真有个风度翩翩英俊非凡的男子使出浑身解数来勾引她,她岂会不心动?不要说她被别国男人勾引去了,就说被本国男子吧……难说哪个用心险恶的会想利用她来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江桥怔怔地看着他的皇爷爷,好一会儿才接口道,“所以,与其让她爱上别人,还不如让她爱上我?让她只能为我们皇家所用?”
皇帝老儿伸出手去,摸了摸江桥的脑袋:“桥儿,你很聪明,可惜陷得太深了。朕不是说你不能喜欢她,只是,这个喜欢,不能成为你作为一个优秀帝王的绊脚石。”见江桥不语,他又继续说道:“让她做你今后的皇后当然可以,那只不过是一个称谓罢了。但是,桥儿,你要记住,她首要的身份,是一名会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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