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雁飞讶异了。她去清江寻找皇太孙一事,可是禀报过鲁国公老爷子的。便就解下了披风,抛给了柳小五,自己朝那老爷子的书房而去。
鲁国公正在书房里焦急地来回走动,一见柳雁飞进来,他的眼睛就亮了:“雁飞,我的宝贝孙女!”他连连拍着自己的胸,好似一颗心才刚刚落下。
“爷爷,”柳雁飞走了过去,“昨日不就说了吗?我定会尽力将皇太孙殿下寻回,你操个什么心哪!放心好了,皇太孙殿下现已回宫。”
却是鲁国公吼了起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在担心那皇太孙了?我是在担心你!”他气哼哼地说道,“一国储君哪就会那么容易出事?反倒是你,你离他越近就越危险,你知不知道?我胆战心惊了一整天,就怕你在清江被他给克……”老爷子的脸一僵,接着立马,“啊呸呸呸呸,还好没把那个字说出来,总之,这次是个意外,以后少跟他接触!”
“……”
“啊啊啊啊——”老爷子又抓狂了起来,“太奸诈了!太奸诈了!大楚能干的武将那么多,为什么非要派你这个刚刚从边关回来的丫头去清江寻人!你人生地不熟的!能寻个什么人啊!”
“爷爷……我已经把皇太孙殿下寻回来了……”
“想让你们婚前多见面,增进感情么?啊呸呸呸呸,我不允许,绝对不允许,就算你非得嫁给他,也不允许你们在婚前见面!多见面一次,就多一次危险……”鲁国公颤抖着吐出最后一句,“没错,”他瞪大了眼睛,“就是这样!”
柳雁飞无语扶额,半响,在老爷子的抓狂声中,她无奈问道:“照爷爷这么说,待我嫁给皇太孙殿下之后,我岂不是天天处在危险之中了?”
却是老爷子瞪圆眼珠子,道:“不!根据我的推断,只要你顺利嫁给他,他那‘克妻’的命格就会不攻自破。”
“推断?”柳雁飞看着自己的爷爷,怎么看都不像是算命老人。
“没错!”鲁国公很坚定地道,“分析起来,被皇太孙克死的,可全是他的未婚妻!没有一个是他的妻子!”
“……”柳雁飞转过身去,想走了。她是傻了蠢了才会进这书房看她爷爷发疯。却是突然想了起来,道:“爷爷,常青住我们府上,怎么样?”
鲁国公挥了挥手:“什么怎么样,常青这小子不错,既是也留京城了,当然让他住我们府上,不然让他住哪儿去?他不是你的人么?你自去安排就是了。”
“好。”柳雁飞应了一声,便就转身要走了。
而那鲁国公又回到了他那所谓的“正题”上。“雁飞啊,可千万要记住啊,你绝对不能再与皇太孙见面了!”他不厌其烦地不断叮嘱着。
柳雁飞本想应下了的,但想了想,她说道:“爷爷,这……似乎不是我能控制的吧!皇上那边……”
鲁国公立马又跳脚了,吹胡子瞪眼睛的:“你就非得把这个说出来气我不成?不许!我就是不许你们再见面!”
这也太无理取闹了吧!柳雁飞嘴角抽了一下,她的爷爷,越老越像个活宝了!而且还是人后如此。不了解他的人,见他这副模样,怕是以为他被什么东西上了身也不定。
“放心吧,”柳雁飞道,“我和皇太孙,一个在京卫指挥使司,一个在工部,而且我也没有上早朝的资格。就如爷爷您所说的,这次只是个意外,我们应是不会再见面了。”她说着,便就告退出去了。
鲁国公老爷子看着她出门,然后捋着胡子边想边自语道:“说得也是,于公上,这两人还真没有什么交集……”却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越拧越紧,接着就一拍大腿,赶忙追了出去,急乎乎地嚷道,“雁飞啊!你给我回来!”可是,空荡荡的走廊上哪里还有柳雁飞的影子。鲁国公一脸的沮丧:“于公上,你们无法见面,可这于私上……”他跳脚大骂,“你这个混丫头!溜那么快做什么!还没跟我保证私底下不与那皇太孙接触哪!”
第9章
鲁国公还想将柳雁飞叫回来,继续对她一番唠叨,可是派人去寻,哪里还有她的影子。原来这柳雁飞才刚一出那鲁国公的书房,柳小五就又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二小姐,石大人找。”竟是这石澈连自己的家门都没进去,便集结了一班昔日在边关的兄弟们,浩浩荡荡地来鲁国公府里寻找柳雁飞了。柳雁飞连话都没说上两句,就被他们给拖出去吃酒,美名其曰,为即将回到边关的弟兄们饯别。
“饯别个鬼啊!”某酒楼里,柳雁飞一手托着腮帮,一手拿着酒杯,双颊微红,眼色迷离。她翘着二郎腿,唇角微翘,双眼眯起,以修长的手指捏着那小巧的酒杯,如赏玩艺术品一样,瞧着那盛满美酒的杯子,微微轻晃,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她没去看那群呼来喝去,干杯牛饮的汉子们,只对坐在身边的常青说道:“半个月后才出发回去边关,现在就来个‘饯别大会’,骗小孩啊!你们这群男人,打战的时候就说了,‘若能生还,定要去那烟花之地,把那些美娇娘上个遍’,怎么了?现在战打完了,京城都来了,这里的烟花之地可绝非昔日那边境小城可比,不去上你们的美娇娘,反而跑来找我同你们吃酒?一个个脑袋都被驴踢了?”
“……”常青默默地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说起来,我不去找你们,不是在给你们机会寻花问柳吗?居然一群人冲过来指责我不顾兄弟之情,回到京城后就当你们不存在!难道你们就当我存在了吗?这几日来,也没见有个人来找我!”柳雁飞话虽不满,不过懒洋洋的神情依然,她将酒杯放至唇下,轻啜了一口,继续道,“还是说,你们打算让我陪你们一起去逛青楼?”
这里是酒楼的二楼,宽敞的大厅被财大气粗的石澈给包了下来。一群长年累月在边关作战的汉子们,在此非常随意地饮酒作乐。生死战场出来的他们,更懂得及时行乐这个道理。觥筹交错,甚至有人抱着酒坛子拼起了酒。还有三三两两划拳的,甚至有人将赌具掏了出来。
石澈作为组织者,拿着酒杯跟这群人一个个喝了起来,等到一轮喝下来后,已经脸红脖子粗,连话都说不溜了。
柳雁飞扶着脑袋,斜眼看着明明已经喝醉,却仍然一杯接一杯的石澈。“哪,常青,”她说道,“其实今日这所谓的‘饯别大会’,是少游这家伙想要大家陪他喝酒而故意捣腾出来的吧!我说,这一年不见,他真的变得很奇怪,莫不是这一年里他在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柳雁飞揉了揉额头,“他真是精力旺盛,我就不明白他为什么非得选在今日喝酒?早上才刚从清江赶回来呢!”
“将军,难道你累了?”常青还未说什么,却是王宗放的声音突然在柳雁飞身后响起。
柳雁飞回过身去。只见这王宗放抱着一大坛子的酒,满脸通红,一身酒气,笑嘻嘻地看着她。
“你也……”柳雁飞有点头大了。
王宗放摇摇晃晃地坐到了柳雁飞身边,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笑道:“这一个人喝酒忒无聊了点,不如大家一块儿喝。”说着就提起坛子,猛灌了起来,然后一抹嘴,“啊,太爽了!”然后,“咚”地一声,一头砸在桌子上醉了过去。
简直不忍直视!王宗放这家伙的酒量全军皆知!偏又爱豪饮!
而另一边。
“来!再喝!”醉得几乎快站不起来的石澈一手勉强撑着桌子,一手还拿着酒杯,大声嚷着还要再喝。
柳雁飞看着他,终是叹了口气,对常青说道:“看着老王。”然后就站了起来,朝石澈走去。
石澈手上的酒杯被抽离。他愕然回头,迷离的双眼里出现的那个身影,让他心痛了起来。“雁飞……”他喃喃道。
却是柳雁飞“啪”的一声,一掌就将他劈晕了。
全场因此陡然安静。
“少游他连日奔波,再这样喝下去,身子都喝坏了。”柳雁飞解释道,“没事了,你们继续。”说着,柳雁飞就抓住石澈的后领,准备把他拖走。
“不是吧!将军!”一个壮实的年近三十的汉子叫了起来,“你过来一趟就是为了把他弄走?太伤我们的心了吧!”
“就是,就是。”一群喝得醉醺醺的“酒鬼”跟着起哄。
“伤你们的心?”柳雁飞将目光从他们脸上逐一扫过,“你们这群混蛋,好歹也是军功在身的将士,结果谁不是一到京城就去花天酒地的,嗯?我窝在府里给你们机会寻花问柳,竟然还好意思唧唧歪歪!说吧,要不是少游特地把我叫上,你们是不是打算把吃酒的地点放在烟花巷里?”
“嘿嘿嘿——”一群男人,全都尴尬又猥琐地笑了起来。
“吃酒我在行,寻花问柳,不好意思,你们再把我当成男人看,我也老早就跟你们说了,我对女人不感兴趣。”柳雁飞瞥了一眼那个最先开口的家伙,“不过,在边关的时候我也曾同你们一起去过青楼吧,怎么来到京城就一个个把我给忽略了?还好意思说‘伤你们的心’!”
柳雁飞说出这番话,无非是反驳这群家伙“将军没把我们当兄弟”的控诉,就像往日的打闹玩笑一样,她也没想要他们去当真。谁料,她话音一落,这些人竟面面相觑了起来。
接着,那个被柳雁飞瞥到的家伙,被身边的同伴轻轻撞了几下,意思就是“你既然爱出头,就由你来开口吧”。只见他为难地摸了摸脑袋,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这、这不是将军你快要成为皇太孙妃了吗?”
柳雁飞一听,不由地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的,她快成为皇太孙妃了,再陪着这帮兄弟大摇大摆地吃花酒去,成什么样子!她竟然神经大条到都没有想到这一层!仅以为这帮兄弟是因为她回到了鲁国公府,成为了“二小姐”,才不好意思找上门去的。柳雁飞自嘲地笑了笑,她是有多无视“皇太孙妃”这个身份啊!
全场一片缄默,没有人发出一丁点声响。
皇太孙妃,柳雁飞将会拥有如此高贵的身份,在场却无一人为她高兴。皇太孙克妻之说天下闻名。关于这次赐婚,这些和柳雁飞一起出生入死的汉子们,无一不是认为,皇帝老儿是实在没有法子了,才想到要利用柳雁飞的煞气,去抹掉皇太孙的克妻命格。柳雁飞根本就是个牺牲品。
“将军……”见到柳雁飞沉默着,一群人都不由地你看我,我看你,半晌才有人不安地开口了。
“喂,我说,你们怎么都这副表情?”被那一声“将军”从思虑中唤醒的柳雁飞,见到他们都是一副惴惴不安,以为自己说错话的样子,顿时就笑了。
众人挤出了一点笑容。
柳雁飞叹了口气,干脆坐了下来:“算了,看你们这副傻样,都不忍心走人了。”她把放在地上的一大坛子酒,提到了桌上,“咚”的一声震得桌子都动了一下。“喝酒!”柳雁飞掀开坛盖,酒香瞬间扑鼻。
扫开小巧的酒杯,直接摆上大碗,柳雁飞提起坛子就倒起了酒。
大碗的酒,举碗干杯,柳雁飞很快就三碗下肚。却是在她准备喝那第四碗的时候,酒楼的对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打闹声。柳雁飞皱了皱眉头,将碗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