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将手伸进怀里,不住摩挲那几颗鹅卵石。
桂香听了他的话越发欢喜,见十斤也吃完了,端着空碗听得呆呆的出神,忙敲了他脑袋一下,嗔道:“你听什么?听得懂么?你不许往外说今天的话!来,把碗给我。”
十斤忙将碗递给她,又偷偷看了林春一眼,见他没留心自己,忙起身锯木料去了。
桂香收了碗正要走,林春忽然叫住她,问道:“上回你好像说,杜鹃说过她不给黄元做妻,也不给他做妾,是真的么?当时怎么说的?”
桂香忙又坐下,绘声绘色说起那天的情形。
林春道:“槐花也在?”
桂香点头道:“也在。”
林春问道:“她也劝了吧?”
桂香道:“劝是劝了,反着劝。哼,她还说杜鹃和黄元是前世的缘分呢。我就说‘狗屁的缘分’,有缘分还在外勾搭别的女人?!”
林春正听得专注,闻言瞪了她一眼,道:“你呀,别动不动就发火。你发火也没用,杜鹃自己的事,自己有主意。”
桂香笑道:“杜鹃也这么说我。”
又坐了一会,见他没问了,只顾沉思,便悄悄走了。
林春思索良久,才又拿起锯子开工。
当晚杜鹃他们没回来,林春担心桂香害怕,就和十斤就在新屋住了。
杜鹃是第二天傍晚才回来的。
当时,林春正埋头拉墨斗弹线呢,听见声音抬头,先看见如风,背上绑了许多野味奔进院门;接着就是杜鹃,对着他灿然一笑。
他便直起身子,笑问“回来了?”
杜鹃道:“回来了!”
声音里满是归家的喜悦和安心。
林春就上前,帮她卸下身上的东西,一面问打猎情形。
接着,二妮和癞子也进来了,喊“我们回来了!”桂香也从屋里冲出来,又笑又问,叽叽呱呱说不停。二妮则完全满足她,有问必答。省了杜鹃不少口舌。
说起分配,杜鹃道:“别拉拉扯扯了。二妮姐姐,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肉,分给我也是浪费。留几只鸡给我。剩下的都让癞子哥拿去。等你们成了亲,想照顾我多少都行!到时候你们不给,我还要上门要呢。”
二妮无法,也知道她说的真心话,就没推辞了。
把这安排好了,杜鹃飞跑去后院,跟着就大喊道:“出苗了!萝卜出苗了!菜秧子也活了!”
林春走过来笑道:“这有什么,也值得你高兴!”
然见她两眼闪亮、惊喜新奇,心情不自觉跟着雀跃。
这情形很奇怪,他们并不是没经过这些事。可这儿不同,这儿是她的小家!是他为她建立的小家!将来会是他们的小家!
上次他亲手盖了林家大宅,跟这是全然不同的感受。
现在每天他们都怀着蠢蠢欲动的热情,去营造这个家!
她每一份努力、他每做出一件东西,都充实完善着它!
杜鹃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在经历了那一连串的事后。看见新生命的破土而出,那感觉极振奋、极雀跃,从心底窜出一股子热情来!
林春在垄沟里蹲下来,问:“萝卜是不是种多了?”
杜鹃马上道:“不多!冬天就要吃萝卜。那些肉,没萝卜怎么烧?嗳你说,都这么迟了,这些菜长得蛮好的呢。还是那沟里的肥泥得了力?”
林春道:“那泥当然好。不过。也不算种的迟,这山里气候本就比外面暖和,冬天菜种早些晚些都不大要紧。”
杜鹃想想也是,这山里冬天下雪都少呢。
两人说些种植话题,忽然对望着发怔,又一齐微笑。
林春想。就要这样子,只要她开心就好。
杜鹃想,上次还教黄元扯菜呢。
她惊觉怎么想起他了,忙将这念头驱赶出去,问林春木工做得怎么样、功课怎么样。以至于饮食起居等等。
林春就告诉了她。
杜鹃听说又做了两样家具出来,忙又要回去看。
这个家,越来越有家的味道了!
到了九月底,林春已经将全部家用器具都制齐了,唯有拔步床、屏风,以及几样木雕——以备嵌在墙上和摆在房中做装饰的,尚未完成。
这些都是需要精雕细琢的,一丝不能马虎,因此他更加专心凝神;杜鹃也不再出去,只在家伺候他茶饭,全力照顾。
十月初,林大头和媳妇没那么忙了,偷了一天空,来杜鹃这混了一天,顺便看望儿子和杜鹃。
大头看着屋子这样齐整,笑得合不拢嘴。
他决意把杜鹃当闺女待,说往后多个闺女走动,他没事就来闺女这散散心什么的。这话招来媳妇一顿骂,说他老了老了,又脏又臭,还跑这来现眼呢,杜鹃看见你都吃不下饭了。
林大头不乐道:“我有那么邋遢么?”
杜鹃听了忍笑,叫他只管来。
她也没有特别的洁癖,老实爹那样的她都不曾嫌弃,林大头比老实爹还是要利索些的,怎会嫌弃呢。
那两口子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察看,一会叫“杜鹃,再种半垄包菜,你一个人半垄就够吃了。回头我帮你找些菜秧子来。”一时又喊“杜鹃,要喂只猫。家里没猫可不成。”唠唠叨叨的,尽显长辈关怀。
可是,他们也说不出更多了,只因杜鹃将小家安排得井井有条,连后园子都整得像模像样,凡秋冬所有菜都种了,只缺包菜,实在没他们发挥的余地。
林大头感叹之余,又唏嘘不已。
四处看完了,两人在前院坐下,看儿子干活。
第326章 布局等候
杜鹃端来茶和瓜子,给他们嗑。
林大头对院里四下一扫,又对杜鹃道:“回头捉几只母鸡来给你喂。一个人家,家常过日子没鸡蛋吃可不成。你又喜欢吃煮鸡蛋的。”
杜鹃还没说话,大头媳妇忙接道:“雀儿那天说了:杜鹃才安顿下来,没工夫喂;等屋里样事都弄好了,她就捉几只母鸡,还有小秋鸡送来呢。”
林大头撇撇嘴道:“谁稀罕他家的!”
大头媳妇瞪眼道:“你说什么?”
林大头忙道:“我又不说雀儿的。”
林春停下手,抬头问道:“爹,你今儿来干嘛的?”
林大头气道:“你小子,爹没事就不能来了?哼,爹还真有事:就是你二哥的好日子定了,定在腊月十八,把雀儿接家来过年。我跟你娘过来告诉你和杜鹃一声。”
杜鹃顿时满脸惊喜,道:“真的?都定好了?”
大头媳妇喜滋滋地回道:“都定好了。”
林春也笑了,想想道:“到时候我早些跟学里告假,回来就不去了,等过年后再去。”
林大头拍腿道:“爹就是这么想的。本来想定初八的,我就想要是定了初八,害你跑回来又要赶出去,净跑冤枉路去了。”
林春点头,确是这么回事。
问明了,他又低头雕刻。
杜鹃就问道:“秋生哥哥的事定了没有?”
秋生是老大,要不是等他,夏生早就娶了。
林大头和媳妇对视一眼,咳嗽一声,道:“我们想跟王家求槐花……”
一言未了,林春手一抖,木锉刀打滑,差点坏了小屏风。
他急忙停手,断然道:“不行!”
杜鹃心里也“咯噔”一下——
槐花喜欢林春。不可能答应这门亲;就算她肯委屈,秋生也不应该娶。从她那天求自己的那番话看,足见是个偏执的人,这要进了林家。还不知闹出什么事来。
因见林春阻拦了,且听他怎么说。
林大头两口子奇怪地问道:“春儿,怎不行?”
林春面色阴晴不定,想了一会才道:“几个媳妇都是家门口人,容易惹事;还有她那个娘,那一张嘴,没事也折腾出事来……”
他边想边说,越说越顺,历数槐花娘的不是,仿佛这不是帮大哥找大嫂。而是帮他找丈母娘,差一点都不成。
杜鹃听得忍俊不禁,低下头去。
大头媳妇道:“我也想了这事,就是看槐花不错,差不多村里女娃都跟不上她。不只好将就些了。”
杜鹃心下一转,道:“大头伯伯瞧我外公家怎么样?我大舅二舅的闺女都长大了,像春兰表姐、翠儿表姐,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无论怎么阻拦,还要从根本上解决才是。
林春立即道:“对,对!翠儿就不错!我见过的,长得也好。说话也大方,做事也麻利,爹就托人上门去说。冯外公人最是豪爽的,冯大舅人也爽快,大舅母最是贤惠……”
他只顾夸翠儿,全没想到这样不合适。
林大头心里骂“死小子也不怕杜鹃听了难受。还以为你看上翠儿了呢。”于是慌忙道:“你才见过人家几次,说得好熟的样子!”
杜鹃却帮腔道:“春生没说错,我也最喜欢翠儿表姐。”
林大头和媳妇对视一眼,心里已经有三分意动了。
大头媳妇道:“别人我不晓得,她大舅母我是知道的。杜鹃洗三的时候来过的,最贤惠和气一个人。”
林大头高声道:“别人怎不晓得?她外公和大舅你没见过?那是好爽快的人。最讲道理,比黄家人强多了。”转向杜鹃,“我不是没想过,就是冯家在外面也算好人家了,你小姨嫁给任兄弟,那是多有出息的人。你外公和大舅能看上秋生么?”
杜鹃失笑道:“哎呀,大头伯伯还是头一次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怎么忽然谦虚起来?秋生哥哥多好的人,你也别把他说得太差了。——真不好我能说给翠儿表姐么?”
林大头听了心里那个美,通体舒泰!
大头媳妇也笑得合不拢嘴。
林春朝杜鹃看了一眼,出主意道:“人生大事,急不得。大哥已经耽误了,索性再等等。等二哥成亲的时候,冯家肯定要来给雀儿姐姐送嫁——”杜鹃抢着道:“翠儿表姐早说了要来的。”——“那正好,等她来了,大哥也能见着翠儿了,他们也能见着大哥了。到时候爹再托师傅在中间一说,没有不成的事。”
林大头一想,果然妥当,忙说就这么办。
总算阻挡了槐花,林春看着杜鹃松了口气。
他不会娶槐花,也不会让林家其他兄弟娶她!
以她的心机,还有她对他的心思,若是进了林家门,将来跟杜鹃是妯娌,肯定会给杜鹃添不痛快的。可恨的是,他虽然怀疑昝水烟落水是她捣鬼,甚至上次小莲和八斤的事也是她推波助澜,却找不出有力的证据来,只好闷着。
杜鹃也松了口气,然心里又有些别扭。
怎么说呢?
这门亲要是成了,她们姊妹表姊妹岂不汇聚一家去了?光听着就别扭。可林家确实不错,秋生也不错,不算委屈了翠儿姐姐。
算了,成不成的最后还得外公和大舅拿主意。
当下说定这事后,杜鹃就去做晌午饭去了。
大头媳妇忙也跟了去。
桂香回家了,她娘儿俩一边煮饭做菜一边说话。
大头媳妇想黄雀儿年底就要进门了,然后其他儿媳妇也陆陆续续要进门,她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从此肩上担子轻松了,可以安享尊福了。别的不说,这煮饭做家务的活计,是再不需她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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