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亲王说完,就有两名龙禁卫上前将黄元拉了出来。
黄元犹在挣扎,不肯随二人去。
顺亲王笑道:“黄元,别人去向如何,本王先不管。你除了跟随本王,还有退路吗?你妹妹亲手杀了当今皇上,你只有投靠本王。才能免除黄家灭九族之祸,反得拥立之大功。不然,任哪一位皇兄皇弟或者侄儿登基,你都只有死路一条!”
黄元停止挣扎,呆呆地任凭他们拖了出去。
太上皇大叫一声“孽子——”
眼一翻,喷出一口血。晕倒在殿堂上。
勇亲王等人急忙上前查看,高呼“父皇!”
老白虎王、王丞相等人一齐起身。一面护着太上皇往殿后退,一面喝斥顺亲王大逆不道、天地难容。
顺亲王哈哈大笑。命守住殿门,待将外面顽固抵抗的龙禁卫清理干净,再来处置这些人,那时大局已定,不愁朝臣不服。
正在这时,一股龙禁卫从殿内杀了出来。
顺亲王吃惊不已,急忙后退,命手下迎敌。
此时皇城内杀声四起,皇城南门、东门、东宫、乾阳殿前都展开厮杀;皇城外,顺亲王府也是喊杀连天;京城外,京西大营三支人马分别等在西华门、东华门、和南华门附近;再远些,西边飞虎关前的铜岭山内也有一支人马飞速往京城赶来。
顺亲王精心策划,想要控制皇城,却发现各处都有人应战。
而且那些人丝毫不乱,井然有序。
他狐疑不已,问黄元道:“黄翰林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黄元被卷入这场谋逆,十分愤怒,闻言没好气回道:“今日公主大婚,林阳生身为龙禁卫左将军,自己堂弟成亲,自然不会懈怠。这些人应该都是他布置下的。要不都守在皇城南门附近,那是公主出嫁要经过的路线!”
顺亲王道:“不对。龙禁卫动向本王都一清二楚。”
不等黄元和属下回答,他就知道答案了。
只见从乾元殿方向过来一队仪仗执事,簇拥着一辆皇辇缓缓而来,明黄宝伞下,坐的不是炎威帝是谁!
旁边,大批龙禁卫追随,领头的正是九儿。
顺亲王瞪大眼睛,颤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答他,追随他的朝臣都惊呆了,仿若大祸临头。
只有黄元巍然不动。
然随着炎威帝一挥手,说“一个不留!”他也顿时色变。
他看见了炎威帝眼中杀机!
※
再说东宫,黄鹂拖着杜鹃进入暖阁后,杜鹃立即站了起来。
这时赵晴张均宜几女也跟了进去,她急忙拦住,低声道:“别动手!晴妹妹,这是计策。灵隐,你快出去看外面怎么样了。”
灵隐灵烟忙一齐退了出去。
原来,昨天下午小顺探望陈青黛后满腹狐疑。因为黄鹂觉得他没有武功,怕他吃亏,就把自己倒腾的那些玩意,比如迷药什么的,都给他备了一份,要他紧急情况下使用。小顺推却不得,只得接了。黄鹂不免帮他试验药效,所以他才察觉青黛病态异常。
等黄元回来,他就告诉了黄元此事。黄元悄悄为青黛解开迷药,得知内情,然后逼问黄鹂。黄鹂才说了实情。
黄元这一惊非同小可,也顾不得斥责黄鹂“与虎谋皮”,且静静思想对策。很快他想出一个主意,也不落在纸上,只口述给展青听。然后展青借故去了公主府,将这一切告诉了任三禾。任三禾遂连夜进入皇城,求见炎威帝。
于是炎威帝定下了这计中计。
具体计划黄家兄妹也不知晓,只接到命令,要黄鹂只管按顺亲王吩咐行事,该杀的杀,只除了没真给杜鹃下药,那是杜鹃装出来的。
赵晴张均宜不知内情,满面呆滞。
赵晴结巴道:“皇……皇上……怎么回事?”
她不信,这杀死人也能假装。
杜鹃听了黯然神伤,“那不是父皇!”
她本来想要用鸡血灌肠绑在父皇脖子上,如同几年前她演过的一样再演一场戏,可是炎威帝不肯,说此事非同小可,竟用了个替身。
张均宜看着黄鹂,目露惊恐。
黄鹂明白,她是觉得自己小小年纪杀人毫不手软,因此畏惧了。可是,跟哥哥的命比,这算什么!再说,自己是奉命杀的,那人是自愿替皇帝死的,与她有什么关系?
这时灵隐进来禀报说,乾阳殿那边已经杀起来了。
杜鹃立即带着三女杀了出去。
随顺亲王叛乱的人臂上都缠了白绢。
这是他异想天开,觉得自己登基之日就是九弟丧命之时,虽说成王败寇,但九弟好歹做了几个月的皇帝,为他戴孝是应该的。
而平叛的禁军都臂缠红绸,因为今日靖安公主大婚!
这么一来,两方人泾渭分明,倒也省了事。
杜鹃右手持剑,左手持鞭,正要动手加入厮杀,却见林春一身大红喜服,杀神一般左冲右突,冲她跑过来。
她忙迎上去,刚要开口,就听他压低声音急促道:“快跟我走!皇上要杀黄元!”
杜鹃顿时肝胆欲裂,也不说话,就随着他大展轻功,一路杀出东宫。
林春声音虽然低,可是黄鹂也听见了,顿时泪水激涌,也跟着他们杀了出去。
于是,正反两方禁军只见身着大红喜服的公主和驸马如疾风一般从乱军中扫过,那情景既震撼又唯美。所过之处,叛军被二人杀气腾腾、锐不可挡的气势惊得连连后退,而平叛的龙禁卫却振奋不已,高声呼喊“公主千岁”,跟着两人冲杀。
这情形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那两人翻墙越院如履平地,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第524章 大婚(2)
乾阳殿广场上遍地尸体,厮杀惨烈,鲜血染红了灰白石面。
护在顺亲王周围的禁军越来越少,他们节节后退,退到宫墙下便再无可退,而宫门处却无援兵进来接应。
最后,厮杀停止,乱箭齐发。
顺亲王此时已明白计划泄露,想来定是黄元作梗,见状对他嘲讽道:“这就是你忠心的皇上!本王说过,无论怎样,你都只有死路一条!”
说完将他推到面前,挡住乱箭。
黄元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然眼帘盖下来的瞬间,恍惚一团红云飘来,带着一股醉人的清香,就像这阳春三月花草的芬芳,还是清晨时散发出来的最清新的味道。
他心中一跳,猛然睁开眼睛,只见那个一身大红喜服、凤冠霞帔的女子一手持鞭,舞得密不透风,将乱箭搅落;一手持剑,接连刺向顺亲王身边的护卫和大臣;嘴里还厉声叱喝“都给我住手!”
那叱喝是对九儿手下的禁军喊的。
在她的身边,是手持长枪的驸马林春。
他护持着她,负责将所有射向她的箭支打落。
炎威帝看见杜鹃,急叫“不许伤了公主!”
九儿也大喊“都住手”。
于是,禁军停止射箭,重新杀了过来。
杜鹃也没有停手,依然在击杀叛军乱党。
黄元心神一松,跟着涌出涩涩苦苦的滋味,眼中却漾起温柔的笑意。他好整以暇地站在那,欣赏起她杀人的风姿来。
正看着。她却举剑向他疾刺过来,眼中煞气逼人。
他吓一跳,把脖子一缩,双手抱头,脱口叫道:“杜鹃!”
不过没有预料中的刀剑加身的凉意和疼痛。倒是背后响起一声闷哼。扭头一看,只见顺亲王手握剑身,咬牙望着他身后,“好侄女!”那剑尖已经刺入他胸膛,剑柄正握在杜鹃手中,她还在用力往前送。
黄元看得嘴角抽了两下。觉得这情景很不协。
怎么说那也是她五伯父,而且,今天是她大婚的日子,穿一身大红喜服杀人,还杀的是长辈。真不大好!
他把目光投向林春,仿佛谴责他“杀人不该男人出面吗?”
林春扫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的暗示,只关注周围。
殊不知杜鹃心中的恨汹涌滔天——
若不是顺亲王贼心不死,哪里会有这场乱子!
要说皇子争夺储位那是难免,可她父皇已经即位了,而且是名正言顺由太上皇下诏禅位的,顺亲王还要反。就是罪不可赦!
这一场叛乱不知多少人牵连,这些罪孽都是他造成的。
所以她愤激之下要亲手斩杀他。
然积攒的一腔激愤却被黄元抱头缩脖子的恐惧样子给逗乐了,劲气一泄。手上劲儿就松了,长剑居然没有刺进顺亲王胸膛深处。
顺亲王单手死死握住胸前长剑,鲜血从指缝中流出,盯着杜鹃连声道:“好!好!只可惜你不是男儿。”
龙禁卫已经将剩余不多的叛军都制住了,大势已去。
这时炎威帝下了皇辇,走过来喝道:“靖安住手!”
一面对九儿示意。将顺亲王等俘虏都押解下去。
林春这才握住杜鹃的手,猛一用力拔出长剑。带出一蓬鲜血。
顺亲王踉跄后退,一手捂住沁血的伤口。将目光投向走来的炎威帝,呵呵笑道:“老九你真养了个好闺女,一下勾住几个文臣武将,宁死也对你忠心不二。养了这样的闺女真是值了!”
炎威帝本就满面煞气,闻言眼神更冷,根本不理会顺亲王,只对九儿喝道:“将他堵上嘴,押入死牢!任何人不得探视!”
九儿抱拳应是,遂带人将残余叛党一齐押走了。
当一个禁军过来拉黄元的时候,杜鹃往前一站,瞪眼道:“你想干什么?”
那禁军抬眼一扫她,便惊得倒退两步,“公主殿下……”
既摄于她的严厉,又震惊她的美貌,竟不知如何应答。
炎威帝沉声道:“靖安,此事你莫要再插手。吉时已到,你还不赶紧回去,再晚就误了上轿的时辰了。”
杜鹃看清了他眼中的冷漠和决然,同平常的父皇完全不一样。
她心中“咯噔”一下,明白他果真要杀黄元,她并没有救下他。
她走近炎威帝,认真问道:“父皇,黄元有何罪,要被关押受审?要不是他提前告诉我们顺亲王要谋反,我们还不能这么顺利铲除隐患。怎么到头来他没有功劳却要被问罪?儿臣实在不懂。”
炎威帝冷冷道:“你可知黄鹂之前真的要刺杀朕?”
杜鹃失声道:“这不可能!父皇你要相信黄元。”
炎威帝道:“朕的确信他!”
杜鹃道:“那父皇为何还不放过他?”
炎威帝道:“朕是信不过自己!”
杜鹃奇道:“这……什么意思?”
炎威帝道:“这一次朕信了他,下一次再有这样的事,朕不敢保证自己还会信他!顺亲王利用此事策反他,焉知别的人不会?甚至敌国的奸细也会。朕不是神仙,不能每一次都明察秋毫。”
杜鹃听得目瞪口呆,觉得这逻辑很荒谬。
这时黄鹂才赶了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皇上杀了民女吧。都是我糊涂,才听了顺亲王的话。这事哥哥一点不知道。求求皇上,杀了我吧,放了哥哥……”
杜鹃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她全说出来了。
炎威帝低头看着黄鹂,冷声道:“杀了你,不是还有黄雀儿吗!你这么聪明都受人挑唆,那要是黄雀儿。黄小宝,黄小顺,黄子规,还有你那糊涂愚蠢的爹娘和愚顽不化的奶奶,他们不是更容易被人挑唆?还是黄元死了干净。别人没有指望了,自然就不会找你们了。”
黄鹂尖声哭道:“不!皇上,都是我一个人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