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公中出的东西,杨氏是能不让自己出就不出,像祭祖用的纸钱香烛,过年用的炮仗、红烛、窗花等等,都是老大或老三两家备好了给送过去。其实这也就是花几个小钱,老二老三家倒也没什么怨言,就当做是孝敬了。刘氏是坐享其成的,顺便享享老人的福,刮些油水,连祭祀用的供品水果猪头什么的也要顺手捞一把,她也懒得张罗这些。
萧景天走后,萧景土让范氏香烛之类的多备些。清明祭祖剩下的,留着老宅里的平时拜菩萨用,范氏自是没有二话,回屋张罗去了。
过了清明,萧玉涵中间来过一封信,说他在州府一切都好,正安心备考,让家里人莫挂念。算算日子。离考试的时间不久了。范氏收到信后,让萧玉珠回了信。
范氏在旁边说话,萧玉珠拿了笔写在纸上,加以润色,说的也就是些用功读书的同时,要记得保重身子。不要忘记了时辰,要按时好好吃饭。让他万事小心,平时莫要一个人出去。要是需要去街上买些什么,别舍不得花钱,并且要同人结伴而行。还让他考试那几日。别吃坏了东西,以免考场上拉肚子。
萧玉珠拿着笔发愣,范氏絮絮叨叨的,光是嘱咐别吃坏东西,就说了三遍。害得她把这一条写了两遍后,才反应过来,最后范氏的话说完了,萧玉珠把信重新用簪花小楷抄了一遍,加上了她自己想说的一些话。
说东西很乖,家里来了生人它就叫,看家看得好着呢。它每日吃饭也吃得多,骨架也长宽了,她前两天抱着,感觉又沉了不少。家里的小黑马,天天跑江东,跑得格外欢实,再养半年,速度说不定能赶上枣红马了,等他回来就能骑着去溜圈了。最后让玉涵放轻松,这回考不上下次再考就是了,不过还是在心里预祝他旗开得胜。
古代考取秀才和现代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是一样的,千千学子削尖了脑袋,要往那个门槛上挤,这里面的竞争力有多大,可想而知。考上了秀才,意味着可以走上一条光明大道,往后光宗耀祖或者在官途上飞黄腾达,这是第一步。
写好信,用信封装上,写上萧玉涵的名字和冯家的地址,托给送信来的人,让他后日启程回去的时候带过去。范氏拿着信正要去找信使,崔素素和她娘,母女两个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急匆匆地来了。
原来她们娘女两个收到了崔云写来的信,找了识字的人帮他们读了信,可又不好劳烦人给写一封,只好找到萧家这里来了,崔家的听说萧家二姑娘是认得字的。
“这又不耽误什么功夫,让玉珠写一封就是,你们来的真及时,我刚要出去托人送信,晚点可就赶不上趟了。”范氏笑着道,让崔家的平下心坐下来,有话好好说。
萧玉珠拿了一张信纸刚打开,崔素素便拿了墨柄把砚台里剩的一点墨搅匀了,用毛笔蘸了蘸,在砚台沿上撇去多余的墨汁,笑着递给玉珠,看她的动作,是做惯了的。
萧玉珠含笑着谢过,崔家的一边说她一边写,先预备着打一遍草稿,再重新抄一遍,她不能保证崔家的不同她娘一样啰嗦。然而崔家的是另一番情景,说着说着很是动容,她丈夫和儿子两个都不在,她心里挂念得紧,眼圈一会就红了,范氏劝了两句,被打断了,崔家的收拾心情,却忘记了说到哪里了,萧玉珠只好把前面的内容念给她听……
忘了又念,说了又哭,哭了又忘,一封信写了近一个时辰,才写好,范氏不敢再耽误,袖子里揣着信,冲冲忙忙找信使去了。
考试日这几天,范氏天天在神台面前拜菩萨,絮絮叨叨地也不知道她念得是啥,听不清楚。周婶过来倒泔水,想问下院子里丢了的一堆菜叶子,见叶子还青,以为是要的,想进来问一下,一头闯了进来,见范氏正拿着三柱香拜佛,唯恐冲撞了神明,又出去了。
范氏拜完佛,见周婶还没走,问找她什么事儿。
周婶指着地上的菜叶子,“也不知道这些是要还是不要的,二姑娘也不在,我找不着人问,要是不要的,我就清走了,拿回去喂猪。”
范氏看了一眼,“是择出来不要的,二姑娘去卖糕点了,来不及同你说一声。”
周婶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夸道,“你们家的二姑娘看起来像个干大事的,一个姑娘家不是整饬庄子,就是出头露面的卖糕点,这样灵巧的姑娘,咱们石雨找不出第二个来,不像我家的那两个丫头,叫她们出来和我一起来萧家来认认门,都是扭扭捏捏的,不敢出门。”
“安安静静地才有姑娘家的样子,我家的这个打小在乡下野惯了,到了城里也闲不住。”范氏道。
“打打闹闹的才好呢,胆子大些,不像我家的,整一个闷嘴葫芦,那才无趣哩。”
两人拉出自家的姑娘说上了,周婶夸萧家大姑娘顾家,二姑娘主意多,范氏夸回去,说周家姑娘针线做得好绣花功夫了得。周婶夸萧家二姑娘会识字又会算术,是个精打细算的,往后啊是当家娘子的份。范氏却道,姑娘家的不用多读书,周家姑娘知书达礼,才貌双全,以后啊定能找一门好夫婿。
两人说得忍不住的笑,乐呵呵的,爽朗的笑声飘得老远,周婶笑出泪来了。阿彩端着簸箕从旁边经过,不明所以地望了望。
周婶看见阿彩,收住了笑声,等阿彩走进厨房去了,拉过范氏小声道,“阿彩年纪也不小了……她就这样甘心为那男人守一辈子活寡?”
范氏望着厨房的方向,默了一会,才道,“我劝也劝了,要怎么做那是她的事了,那个男人又娶了两房,看来是个喜欢新鲜的,阿彩年纪不大,但也快满三十了,她再不打算就迟了。”
“说的也是,眼下还好,她能干得动养活自己,要是老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膝下又无儿无女,那怎么过啊?”周婶看着阿彩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悲从中来。
范氏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年纪轻轻,容貌又好,趁着年轻嫁人总归是容易些,要说无生养,找个膝下有儿有女的丧了妻的,把儿女过继到她的名下,只不过是帮别人养孩子罢了,总比老了无依无靠的强多了。”
“说起这样条件的,还真有一家。”周婶凑近了范氏耳根,小声说,“我有个叔伯侄儿,是表亲,不是同一宗的,人也年轻,不到四十岁,膝下有儿有女,三个小子一个姑娘,只可惜,结发妻子生最后一个小子的时候,落下了病根,小儿还没满月,人就走了。最大的小子快二十了,还未娶亲。我那侄儿早年考了秀才,是个读书人,常年在大户人家府里教书,就在咱们城东头的钱家,他在外头又置办了院子,衣食不缺的,只是下边的儿女没人照顾,大儿子的亲事也没人操心,到二十了还没说上一门亲事。”
这人的条件还算好,又是读书人,置办了院子家底也是有一些的,范氏觉得还行,想给阿彩留意着。
“我那侄儿早几年就想找一个,照顾家里,操心下儿女的亲事,对方有没有孩子,他都没所谓的,他每月有十两银子,还怕养不活人?”周婶继续道,阿彩刚好走出来,同人打了个照面,周婶笑了一下,等人走远了,意味深长地道,“我看阿彩人还好,脾气也好,是个会照顾人的,只是要收了她的歪心思,才好!”
范氏见周婶对阿彩满意,有心想说成这门亲事,答应私下里同阿彩说说,成不成就看阿彩的意思,她要是一根筋,拧不过来,别人也拿她没辙。
第两百零二章 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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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婶走后,范氏进了厨房,同阿彩一起包起饺子来,两人略说了几句闲话,范氏见阿彩身上穿着去年的旧衣裳,袖口处磨了边,微微泛白,联想到阿彩住的那个小院子,她虽是搬出来住了,日子并不好过,听人说,她哥哥嫂子会经常去找她麻烦。
阿彩见范氏盯着她看,缩了缩手,转过身去添蒸笼里的水,一揭开蒸笼盖子,蒸汽热腾腾地冒出来,升起一阵白雾。
范氏跟了上去,说道,“你一个人过,日子过的清苦了些,可是每月也有月钱,要知道对自己好点,给自己置办两身好衣裳,否则你这钱不用,倒头来进了谁的腰包还不知道,听说你哥哥嫂子经常去找你?他们要是找你要钱,你不给就是了。”
阿彩低着头,“他们当初把我赶出去,就已经撕破脸了,也别怪我无情,他们一口一个亲人,呸!谁是他的亲人,需要钱的时候,我就是他的妹子,不需要的时候就用扫把赶出去,也不管她死活。他们来找我要钱,我咬牙不给,他们总不能来硬的。他们不为我打算,我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我无儿无女的,老了还得继续过下去,只能趁年轻的时候多挣些,别人是指望不上了。”
范氏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啊?你如今还年轻,要嫁人还来得及。”
阿彩摇摇头,“我这个身份,被人休了妻,又无生养,谁愿意娶一个无所出的人回去?一个人过,却也清净自在,我也习惯了。”
范氏又说。“要是有人膝下有儿有女,只是早年丧了妻,又不嫌你,愿意八抬大轿地抬你过门,让你做正房?”
范氏见她愣了一下,不是不动心,继续说,“那人是周婶的叔伯侄儿。是个秀才老爷。年纪不大,还不到四十,下边三儿一女,大的二十岁,最小的十来岁,同玉涵差不多大。那人是读书人,给大户人家教书,又有家底。听说在外头还置办了院子。读书人知书达礼的,又是教书先生,想来脾气也好。”
阿彩低着头。有几分羞涩,“人家是读书人,不一定能看得上我……”
范氏打住她,“你说的什么话,你年轻。容貌又好,又不是个难相处的。那人只不过是个穷酸秀才,不是什么举人老爷,又没有官职在身,什么看不看得上的,咱也不算是高攀了。”
阿彩沉默了一会,才小声道,“只是他下边的儿女不知道会怎么想,怕是会难以接受,突然之间来了一个后母,是谁都接受不了的,以后相处起来怕是很难,我也不想背着后母恶毒的名声。”
这是个问题。
范氏在厨房里走了几圈,思考一番,忽然停下来,“那人在城东头的钱家教书,钱家给他留有住的地方,要是同几个子女处不来,你大可以搬到钱家去住,顺便照顾他的起居,只是几个孩子的亲事,你得多操心。”
阿彩内心十分纠结,有些犹豫,范氏让她考虑考虑,说罢便出去了。
…………
萧玉珠在集市上卖糕点,因今日不是赶集日,担心会卖不完,糕点每样少做了一笼,没想到卖到大半晌午就全卖光了。腊梅家的豆腐才卖了一大半,萧玉珠把小摊收好,在一旁给腊梅打下手,递个碗递个划豆腐的竹签什么的。见旁边卖菜婶子家的小女孩,正仰着脖子望着她,偷偷地做了主,拿了半块压碎的豆腐塞到小女孩嘴里。
被大婶看见了,拍着小女孩的头,面上很不好意思地对萧玉珠说,“家里孩子多,我又照顾不过来,只能把最小的闺女带在身边,其他的几个就放羊,让他们疯去了。”
大婶粪箕里的菜有青菜,菜薹,莱菔好几样,每样数量不多,看来是自家种的,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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