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摆着棋案,这局显然是考棋艺了。
这时候只有围棋,楚蝉的棋艺并不怎么样,或者说是非常差,她前世没接触过这个,这一世,原主对围棋也无兴趣,更是没有接触过,她如今可以说算是连怎样为赢都不知晓。
澹台和凡霜观察着三十位少女的表情,见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澹台玉笑道,“眼前这局显然很清楚了,对弈,两人为对手,自行组队。”
有人忍不住道,“公子,可是我们有些人对对弈并不在行,这样是不是有失公平?”
澹台玉冷脸,“我是先生,出什么题,你们照着做便是,若是不愿,可自行离去,我不强求。”
那少女自然不敢再开口了,眼看着澹台玉不说话,三十位少女自从挑选了对手,都不认识,所以对手都是随意挑选的,却无一人跟楚蝉做对手,楚蝉看着最后剩下的那少女惊恐的看着她,楚蝉忍不住苦笑,“别这般看我,我也就是演算厉害些,至于这对弈,我之前连棋盘都没摸过。”
那少女神色渐安,还是不怎么相信,“你真是不懂?”
楚蝉点头,“是真的,不会诓你的。”
澹台玉和凡霜都是一楞,没想到这演算如此厉害的少女却不懂棋艺。
澹台玉道,“既然不懂,我把这围棋讲解一遍,且听好了,盘面有纵横各十九条等距离,垂直交叉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盘上几个小圆点乃是星位,中间的星位称之为天元,黑白棋子,黑子先落,交替下子……”
澹台玉把规矩讲解一遍,楚蝉已经听懂,剩下的只凭着她自己罢了。
那少女这才相信楚蝉是真的不懂棋,心中欢喜,忙坐下等着楚蝉。
楚蝉坐下后看向澹台公子,方才澹台公子说这局是以对弈为题,并没有说胜出者为胜,那么显然是以别的为胜,自然不可能是输者胜利,这对弈怕只是澹台公子想要考验他们其他,而并不是棋艺。
“开始吧。”澹台公子道。
院中无声,只有棋子落在盘发出的清脆声。
澹台玉和凡霜也席地而坐,仔细看着这三十位少女的神色。
楚蝉第一次接触围棋,方才澹台公子也讲解过,她现在倒不至于一点不懂了,知道什么算输赢,剩下的凭着就是脑子罢了。
她执黑子,先落,对面少女还沉寂在楚蝉不会下棋的欢喜中,每局棋子落地都很轻松,楚蝉却会思虑好一会才会落子。
一个时辰后,已有人胜出,胜出着有欢喜也有神色平淡,输了之人神色颓败也有神色淡然。
很快楚蝉这边也渐渐进入尾声,越到最后,对面的少女越是惊慌,满头大汗,等楚蝉棋子落下,抬头去看那少女,“你输了。”
少女愤怒起身,指着楚蝉嚷道,“你不是说你不会吗?为何如此诓骗我?明明棋艺不错,竟然还骗人!不就是想我放松警惕好赢了我吗?”
楚蝉也跟着起身,神色平淡,“的确是第一次对弈,这位姑娘不相信我也无法。”
那少女气愤不已,转头去看澹台玉,“澹台公子,她明明会棋艺,却说不会,害我掉以轻心,我不服!要从来一次。”
澹台玉神色冷淡,“且先坐下,待别人完局后再说不迟!这样吵闹妨碍别人可如何?”
少女愤愤坐下,楚蝉也默默坐在一旁。
随后剩下的几局也都很快对弈完毕,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凡霜把方才记下的人员名单递给澹台玉,澹台玉看向上面的几人,随后点出上面十人名字,有楚蝉也有那穆家少女,还有其余八人,澹台玉点完名字这才道,“你们留下,其余二十人可以离开了。”
剩余二十人之中有人不服,“我们明明有的才是胜出者。”又指着澹台公子说留下的人其中的两人,“她们两人明明就是输了,为何还能留下?”
方才同楚蝉对弈的少女也不服气,指着楚蝉,“还有她,明明诓我在先,让我放松警惕,她好赢了对弈,澹台公子不是说给我一个机会吗?如今这般又是为何?”
澹台玉生来最讨厌这般不明事理还伶牙俐齿的小姑娘了,冷哼道,“谁说我这局考的是棋艺的胜负了?我何时说过这字儿?让你们对弈无非是想观察你们性子可是沉稳,赢了便骄横,输了便沮丧,我要的学生不管何时都要不亢不卑,不能时时刻刻把心中所想表露在脸上,可瞧瞧你们?有那个资格做我的学生?她们十人当中不管输赢,却都有输赢的风范,再看看你们,牙尖嘴利的来质问我?”
澹台玉也懒得这和这些少女啰嗦了,冲凡霜道,“把她们都给我赶出去!”
等人离开,澹台公子看着剩下的十人,“还有一轮测试,今日一块儿完成吧,来人备笔墨和竹简!”
很快有仆人拿来笔墨和竹简,澹台玉道,“一个时辰之内写出一片文章来,以家为题,随你们自由发挥,写完后附上名字,三日后过来就行了,你们也知我只挑选四名学生,其余着会被淘汰。”
十个少女坐下,这十名少女几乎算是澹台公子精心挑选出来的,心性沉稳,也极聪慧。
坐下后,研磨,思考,便开始书写。
澹台玉和凡霜观看着这些少女,澹台玉的目光落在楚蝉身上,暗道真是个好苗子,聪慧,心肠也慈悲,该果断时也不会手软。
虽是以家为题,楚蝉围绕着家和国写的一篇文章。
‘无规矩不成方圆,读圣贤书,所学何事?无非便是明事理……’
从规矩到方圆到所读的圣贤书,再从家到国,家着?何也?国着,何也?最后呼应开头的无规矩不成方圆结束这篇文章。
一个时辰后,十名少女都已写好,搁笔,卷好竹简,上交。
澹台玉笑道,“好了,各位可以离开了,三日后记得过来。”
“是,谨记。”十名少女应声,这才离开。
出了宅子,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穿着一身海棠色衣裙,鹅蛋脸大眼的少女笑嘻嘻的道,“今儿咱们十人也算是有缘,不如留下名字做个姐妹,也不管是谁能成为公子的学生,咱们都不能沮丧生气,以后大家都是好姐妹如何?”
九人附和,这鹅蛋脸少女最先道,“我叫邹婧,今年十四了,家住夷州,父亲是夷州一个小县里的令史。”令史,管理文书档案。
楚蝉笑道,“我是楚蝉,家住垵口县,只是普通庶民。”
自然不会有人嘲讽什么的,这里头有好几人都是普通的庶民人家。
楚蝉身边站着一个人绿衣少女,神色温婉,“我叫唐沁瑶,是徐州人士,父亲和兄长都在经商。”徐州也是秦国的城池。
其他几人也都相互说出名讳,最后才到了那穆家少女,她淡淡道,“我叫穆长絮,家住邺城,父乃丞相。”
纵然在场的各位姑娘都已很沉稳了,听到穆长絮是丞相之女,面上还是不由的起了丝变化。
十人算是都互相认识了,邹婧性子有些活泼,忍不住挽着楚蝉的手臂笑道,“阿蝉妹妹,昨儿那演算你是如何做的?你可是嘴快算出来的,好厉害。”
楚蝉笑道,“我生来对数字敏锐些,都是心算。”
心算?众人惊讶,这应该是与生俱来的能力了,邹婧双眼灵动,“那我来考考阿蝉妹妹……”随意出了好几道题目,楚蝉都是在一个鼻息间就把答案说了出来,众人还要演算了好一会才算出答案,都不由惊慕起来。
十个少女闹了好一会才都各自回了家。
楚家先去食肆吃了东西,昨儿救的老者已经在食肆弹琴了,这老者姓崔,楚蝉唤她一声崔老。
崔老换了一身白袍,头发胡子都已全白,坐在哪儿弹琴自有一番仙风道骨,楚蝉还未进门就听见崔老的琴声比昨日完全不同,昨儿的琴音大概也就算是还不错,可今日听起来,楚蝉只觉自己会被这琴声影响,声调高扬之时,自己的心也随之起伏。
楚蝉心中震撼,崔老的琴声不过两日之别,竟有了如此大的差别,现在完全能得大师的称号。
进入食肆吃饭的客人也很是震撼的,觉得食肆竟能够请出这样一位琴师来坐镇,又见琴师面前放着的瓷碗,都会珍而重之的往里面丢些银钱。
楚蝉也神色震惊的走了进去,崔老瞧见她,琴声中断,冲楚蝉笑道,“阿蝉姑娘过来了?”
楚蝉点头,笑道,“崔老的琴声实在是让人惊叹,只觉会让人心随着琴音而动,从未听见如此动人心的琴音,崔老真是厉害。”
☆、第42章
“阿蝉姑娘有所不知,”崔老感慨,“我也不知有生之年琴艺竟还会有如此的进步,原本还以为就停留在那道坎上了。自昨日得了阿蝉姑娘相助,心中忽然感悟,竟连琴艺都大有进步了。”
这世间许多琴师到了一定的进步便停滞不前,他也是如此,弹了几十年的琴了,一直突破不了最后那一层,总感觉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可是到底差了什么?
这些年,他见惯了捧高踩低的事儿,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姑娘却帮了他,他感慨,心中感激感动,没想到最后却还成全了他的琴艺。
楚蝉是晓得人在有大经历后会突然有所感悟,这崔老怕就是如此了,不过如今崔老的琴艺实在不必在此卖艺了。
楚蝉不由笑道,“崔老如此怕是不必待在食肆了,就算是去王宫做琴师也不足为奇。”
崔老摆手,“要不是阿蝉姑娘的话,我今儿怕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卖艺人,除非阿蝉姑娘要把我赶走?”
楚蝉笑道,“自然不会。”
崔老感慨,“如今我已看清,这世间的人情冷暖啊,只想留在这里弹琴,好好照顾小儿长大。”
崔老最后还是留在食肆,也因如此,有不少人慕名而来。这时代对于像崔老这样弹琴的大师还有那些思想学术的大师都有着无比的崇敬,觉得他们高人一等,也正是这时代文化的一个特征。
当然了,楚蝉也不可能让崔老继续待在门口了,而是专门给崔老弄了个隔间出来,一天弹一两个时辰,每月由她给崔老支付银钱,光是崔老每日引来的客人都有不少了。
吃了饭回去了宅子,谢氏还在楚珍房间,听见动静就出来了,楚蝉问道,“二伯母,小妹如何了?”
谢氏道,“有些严重,不过还好及时看症,大夫说了,只要好好的休息几日就能缓过来了,这几日要注意着,只能吃着粥类米汤的。”
楚蝉点头,“那这几日就多劳烦二伯母。”
谢氏道,“都是一家子,阿蝉不必说这种话,不过……”朝着楚珍房间看了一眼,“你如此,不怕阿珍回去告状?”
楚蝉笑道,“二伯母猜猜她敢不敢?”
谢氏笑道,“你这孩子……”不过想想也是,娘都不喜楚珍,就算得知阿蝉如此了楚珍,只怕也不会说什么,反而还要因为楚珍想要谋害阿蝉,训斥楚珍一顿。
谢氏对楚珍是没有半点同情的。
楚珍这会儿连床榻都起不来,也听见外头两人说话的声音,她只觉听见大姐姐的笑声就心惊胆颤的了,就算再给她几个胆子,她日后也不敢得罪大姐姐了。
三日后,楚蝉去澹台公子的宅子,其他几人也都来了,随着凡霜来到澹台玉的房间,澹台玉面前放着十份竹简,瞧见十个少女进来,点点头,“都坐下吧。”
十位少女依言坐下,澹台玉道,“今日你们来,只有四人能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