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是昨儿夜里去的,全身都被分成了一块块的碎片,可偏偏脸好好的没有动,所以他们才能认出那个人是秋菊。”石榴犹豫着,斟酌着比较不太刺激的说辞,“仵作后来去看的时候,说是像秋菊自个儿从腹中炸开了一般。可是不管是这般的死法,还是被人切开的死法,都应该是有大动静的,然而那些跟秋菊同住一屋的人都跟睡死了一般,没有人发现。”
说到这儿,她抬起头不安的看了一眼洛青菱,见她依然一副面无表情不受动摇的模样,便只能继续往下说,“后来那仵作又说,若是被人切开的,那人必定十分了解人身子的结构,不然那些筋骨是极其难以切的如此干脆利落的。若是换成普通人,只怕一把刀下去就拔不出来了。”
“所以……她是被人谋害的?”
听到洛青菱问的这句话,石榴摇了摇头,“并非如此。那仵作原本没有细看的时候是那么说的,可是细看了之后便改了说法,说是绝对不可能是利刃所伤。伤口并不平滑,仿佛是撕开的一般,倒更像是野兽所为。”
“不过……”
“不过什么?”
石榴咬了咬下唇,有些犹豫的说道:“可是那仵作又说,秋菊的那种样子,反而更像是腹中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才导致如此的。可是他也不明白,为何炸开了之后,整个头还是好好的,身子却全部碎了。”
不论怎么尽力掩饰,可是谁都能从中听得到其中的惨烈和恐怖。
那份血腥的气息,似乎怎么抹都抹不去。在这般阳光和煦的夏日,似乎人人都能感觉到身后一股凉意袭来。
所以许久,都没有人说话,这院子里的气氛变得沉默又压抑了起来。
洛青菱掩住唇咳了两声,打破了这种静寂,“这种事情自有官府操心,出了这种案子,府尹想必也会前来找老爷的。金陵多少年没有出大案子了,这一任的府尹大人想来会很不是滋味。”
她这般说,便是想让气氛轻松一些,可是谁都笑不出来。
只是由于这话是从洛青菱的口里说出来,所以几个丫鬟都勉强让自己笑了笑,想要附和一下她所说的话。
正当她们沉默的时候,映画那个小丫头从外头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样子。她的到来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气氛,紫鸳白了她一眼,心底却是松了一口气的。
“你这丫头怎的做事如此毛毛躁躁的?没瞧见姑娘正在这儿么?”
映画扒着她的手臂,连连喘了好几口大气,才算是缓了过来。她面上的表情有些惊慌,一开口便把众人给惊到了。
“柳姨娘……柳姨娘上吊了”
听得这话,洛青菱刷的一下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映画被她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回话,“柳姨娘上吊了我……不是,奴婢去后花园的时候,碰到了柳姨娘院子里的丫鬟,我看她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就十分的好奇,随口问了一句。她理也没理我,便直接往前跑。奴婢就更加好奇了,于是跟在她的后头,然后就……就看到柳姨娘吊在横梁上……”
她一会儿说“我”,一会儿说“奴婢”的,简直乱的不成样子,还一边说一边喘气,听的人心急。
想来是因为看到柳姨娘死状的关系,映画有些被吓到了,如今看到了熟悉的人,这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洛青菱不由得皱起眉,今儿是什么日子?怎的全是一些坏消息?而且死都死在一堆去了,这接二连三的死亡,究竟代表了什么?
她猛地站起来的时候颇有一些头晕,刚刚一股子气撑着倒还没察觉到什么,这站了不到一会儿,她便腿软了,歪歪的往后倒。幸而紫鸳几个丫鬟站的近,赶紧把她给扶住了。
“姑娘,您莫要多想了”紫鸳皱着眉安慰道:“该来的来,该去的去,咱们又不是菩萨,不能起死回生的。既然如此,那姑娘就不要多想,好好养身子才是正理。那秋菊……能伺候姑娘一回,也是缘分,姑娘给她多添置些陪葬,给她家里多送些银子,也算是对得起她。至于柳姨娘……”
她顿住,接着说了下去,“至于柳姨娘,不是奴婢刻薄,可在姑娘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这结局,也算是她咎由自取了。”
知道紫鸳是想安慰她,洛青菱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想表现出自己压根就没有受到影响。
可是看着她勉强的笑脸,紫鸳心中便愈发的明白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人做事儿啊,老天爷是在看着的,所以什么人有什么样的结局,那都是老天爷给的。若是平日做的都是善事,又怎么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呢?”
说到这儿,紫鸳便想起洛青菱之前说的,秋菊是柳姨娘的人。
到了这时她才觉得,姑娘当初说的必然是真的。而那对主仆都落得这般下场,想来也是天意。
听得她这么说,洛青菱不由得沉思了起来。她原本是不信鬼神的,可是在经历了重生这般诡谲神秘的事情之后,她又不得不相信了起来。这世间似乎真的有一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在掌握着世人的生死命运。所以说……那柳姨娘和秋菊的下场,是真的早已注定了的么?
她有些迷糊了,可是这么想着,心里却好受了一些。
至于另一边,老夫人正在大发雷霆。
她站在院子中间,看着柳姨娘被人抱下来躺平放着的尸体,面色愈发难看了起来。那边秋菊的事情还没完,这边柳姨娘又自缢了这府里今日还真是多事之秋,什么人都赶着一块儿死了
偏偏这一对,还是主仆
秋菊死的那般凄惨又诡异,已经是压都压不下去的事情了,这般重大的案子,往往都会传到京城。而柳姨娘又偏在这个时候自缢,柳家那边还不知会是怎样的反应。
想到这儿,老夫人额头的青筋便不由得跳动了起来,只觉头疼无比,就跟要裂开了一般。
原本她留着柳姨娘的性命,便是不希望事情闹大。可是如今,事情却越闹越大,已经全然不受掌控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便让柳姨娘自刎了清静
这一任府尹刚去了秋菊那边,又听得这边死了一个姨娘,抹了抹额上的冷汗,颠着一身肥肉又跑了过来。
心中埋怨的很,怎的这洛府今日事故不断?想到今年的绩效,他便怨念无比。这般案子,想来是压不下来了,如今便已经有人写了奏折传到京城去了。也不知道到时候上头会有怎样的反应,可是他知道,无论如何,自己这个责任是甩不脱了。
可是在面对洛老夫人的时候,他依然十分的恭敬,没有把自己的这份怨念表现出来。
毕竟这是当今皇太后的亲妹妹,洛庄妃的亲娘,三皇子的外祖母,与皇室沾亲带故的,哪里是他这个府尹能得罪的起的人物?
所以他堆起满脸肥肉,挤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洛老夫人,您不必忧心,这些事情咱们都必将处理好”他拍了拍胸脯,以显示自己的能干,可惜只把肥肉荡起了一阵一阵的颤动,“只是这接二连三的死了人,府里想来会有些晦气。下官倒是认识一个十分有名的师父,念经超度的法事做的极好,不如请他过来给府里做做法事,也好去一去晦气。”
老夫人瞥了他一眼,颇有些冷淡的说道:“如此便好,劳您费心了。”
实际上,老夫人此时的心情颇为不安和烦躁,更是没有心力去应付他。尤其是在她得知洛老爷此时不在府里的原因,是因为去百花楼里喝花酒醉倒在那儿的缘故,心情便愈发的烦躁了起来。
这时已经检查了一下柳姨娘尸体的仵作走了过来,恭敬的向二人行礼。
府尹大人摆了摆手,用汗巾擦了擦面上不断冒出的汗珠,许是他肥肉太多,所以在这样的季节便汗流不断。那仵作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根据脖颈的伤痕来看,的确是自缢。而且那些官差大人也已经问过了,有人亲眼目睹了这位姨娘自吊而死的过程,所以这一件案子大抵是没有多大疑点的。”
他说话十分深思熟虑,不太用那些肯定的词汇,想来是老油条了。
不过听到他所说的,老夫人的怒气愈发升腾了起来,沉声问道:“那个亲眼目睹的人究竟是谁?”
明明她已经嘱咐过所有人,要看好柳姨娘,不要让她出事。可偏偏还就有人胆敢明目张胆的违背她的命令,眼睁睁的看着柳姨娘上吊而不救下来她倒还真想看看,如此大胆的人究竟是谁
第一卷 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111 怀恨
111 怀恨
就在老夫人大发雷霆的时候,贾三悄悄的走到洛老夫人的身边,扯了扯她的袖子,在她的手心写下了几个字。原本震怒的老夫人冷静了下来,眉头不由得皱得紧紧的。
接着贾三附耳与老夫人低声说了些什么,让老夫人的面色变得愈发差了起来。
不过也因为这个,老夫人没有再继续追究那个所谓亲眼目睹的人是谁了,而是转过身去对着府尹大人屈了屈身,“真是不好意思,我那儿还有一点儿私事要处理,不得不怠慢您了。这些事情有大人帮忙,自然会水落石出,老身放心的很。府尹大人若是不嫌弃,可以留下来吃顿便饭,也算是咱们府里聊表一点心意。”
听她这么说,府尹大人心中颇有些不满,可是他面上却不敢说些什么,只是抖着一身的肥肉点头。
在老夫人走后,他隐隐约约的听到老夫人身边的那个婆子说的话,似乎有“长公主”三个字。他背后一冷,浑身颤了颤,幸而他为人油滑,并没有表现出不满来。
想来也是,听闻这个洛老夫人年轻的时候与长公主是闺中密友,如今二人都在金陵,想来也是会相互探访的。
他瞪着一双绿豆眼,不动声色的把目光收了回来。这些事情若是搁在别家只怕会是大祸,可若是搁在洛府,只怕是动不得洛府分毫的。那些隐藏在背后的黑手若是想借此扳倒洛家,也未免太过于异想天开了些。
洛老夫人这边正低着头与贾三和许家婆子讨论了起来,她转过头去问贾三,“你说那个目睹之人不是我们府里的?”
“正是,在那仵作询问的时候,某也在一边看着。那人并不是府里的任何一个人,可却穿着府里丫鬟的衣裳。那人似乎并没有易容,可是他并非是女子,却看上去长的十分像女子的面容。”贾三回话,仔细回想着那个人的样子,“只是那人虽然喉头不明显,可是手脚毕竟粗大,只是他遮掩的极好,似乎十分有经验。”
听她这么说,老夫人挑了挑眉,“男生女相?”
许家婆子在一边插嘴,“主子,老奴曾听人说,有些窑子里的小倌便是天生如此,更是从小着女衣,描眉绣唇,同女子一般无二。除去这个地方,还有梨园里的旦角,也往往有些这般的男子。更是有些老爷嗜好此道,从小养了清秀的男子,将之当成女人来养……”
听着这些,老夫人的脸上出现了厌弃的神色。
“真是有够龌龊,因为一己之私就扭曲了那些男子的一生……只怕那些人今后长成了也会困惑甚至被人唾弃罢?那样的人又如何能够娶妻生子?年轻之时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年老色衰了便只会愈发凄凉。”
许家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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