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性子您是知道的,这事瞒不过他,一旦他知道了,且出面了,那便没有臣媳插手的余地,并非臣媳不守承诺,实在无能为力。”
许是相信了魏黎春的话,又许是想起昔年安王之事,程氏一时之间陷入沉默,半晌后才重又抬起头来,说道:“你不过是皇上的傀儡罢了,哀家知道你的难处,也不指望你能拗得过皇上,只希望你能替哀家去求求皇上,让哀家与宁王见上一面,也全了我们母子一场的情分。”
“不必去求皇上,这点事儿臣媳还是能做得了主的。”魏黎春抿唇一笑,让兰泽将太后扶起来,说道:“母后身份矜贵,青天白日的,恐落人口实,您先回宫换身衣裳,再稍事歇息,待用过晚膳后,臣媳陪母后去死牢走一趟。”
侯太后的凤舆远去,兰泽不解道:“横竖死罪一定,太后亲去探视也无甚大碍,那死牢重地污秽之气甚重,娘娘又何必跟去?”
魏黎春冷笑道:“不亲眼瞧下仇敌的惨状,如何能平复的下胸口那团恶气?”
第47章 炼狱
傍晚时分,突然下起雨来,雨丝急促而又密集,不过小半个时辰,长春宫天井里的积水便能没过膝盖去,宫女们手忙脚乱的用木板加高门槛,而小桂子等太监则披着蓑衣,冲进雨幕里,用木桶一下下的往外剐水。
岳临柟负手站在窗前,静默了半晌,突然开口道:“爱妃的这个长春宫,也该修缮一番了。”
长春宫还是先皇登基第二年大修过一次,之后便没再动过,历经三四十年的光景,屋瓦难免有些陈旧,各种规划布置,也不及其他新修的宫殿,摄政监国之后不少人劝过魏黎春迁宫,可她是个念旧的人,住惯了一个地方,便不愿意挪动脚步,更何况其他的宫殿里边,除了太后居住的慈宁宫,旁的她也瞧不上。
“是该修一修了,待臣妾诞下小皇子后,便叫工部的人着手修缮事宜。”她点了点头,又笑道:“只是修缮期间,臣妾无处可去,恐怕要到皇上的乾清宫打扰些时日了,还请皇上收留。”
岳临柟嘴角微挑,说道:“朕欢迎之至。”
“娘娘。”兰泽自屏风后走进来,朝二人行了个礼,禀报道:“太后身边的甄嬷嬷来传话,说太后已经用罢晚膳,正在御花园的凉亭里等着娘娘呢。”
魏黎春问道:“车架雨具可都备好了?”
“都备好了。”兰泽连忙回答,又笑着建议道:“雨势小了些,天井里的水也剐的差不多了,现下起驾正好。”
魏黎春起身,说道:“那便走罢。”
岳临柟接过结香手里的披风,替魏黎春披上,熟练的将系带打了个蝴蝶结,嘴里调侃道:“大日头底下去劝说,又冒雨陪着去死牢,爱妃可真是个孝顺的儿媳妇,比朕这个儿子强多了。”
“皇上谬赞了,臣妾愧不敢当。”魏黎春福了福身,没理会他的调侃,搭着结香的手便出了内室。
马车停在寝殿门口,魏黎春踩着马扎上了车,见结香正提着裙子往上爬,抬手制止道:“死牢里腌臜事情多,你胆子小,就别去了,让兰泽跟着就行了。”
兰泽也踩着马扎上了车,转身对结香笑道:“姐姐放心,奴会照顾好娘娘的。”
*
去御花园接上太后与郑嬷嬷,马车横穿东西两宫,自东华门出来,拐入素有“衙门一条街”之称的桃李巷。
兰泽将窗帘掀开一条缝,新奇的打量了一番,然后退回车厢内,对魏黎春说道:“桃李巷戒备森严,奴久闻大名却不曾进来过,今日一见,果真十分的气派。”
气派与否魏黎春无法置评,因为她也是第一次来桃李巷,当着太后的面,也不好去掀窗帘,便笑道:“灯下看美人,自然要比其他时候美上几分,作不得数。”
兰泽掩唇笑道:“那娘娘回头可要白日里再带奴过来趟,也好叫奴瞧个仔细。”
“这有何难?”魏黎春抻了抻腿,随口应道:“待天气凉爽了,本宫便带你过来,将各个衙门都逛上一遍。”
“还是娘娘最疼奴。”兰泽顿时笑靥如花,绝色的容颜让人无法直视,程氏鄙夷的扭过头,换作平时少不得要借此训斥魏黎春几句,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下只得识趣的保持沉默。
多年以来被程氏压迫的阴霾消散不少,魏黎春得意的眯了眯眼睛,对兰泽抱怨道:“怎地还没到,本宫腿都酸了。”
“奴给娘娘捶捶腿。”兰泽忙凑到魏黎春跟前,熟练的敲打起来,粉白的拳头落在茜色菱纱裙上,一个低眉顺眼,一个闭目宁神,画面是那样的和谐,放佛天生便是如此,让人生不出任何的歪思来,却又十分的眼热。
程氏嘴巴张了几张,终是没能说得出话来,只得恼恨的再次转过头,好在马车很快停了下来,车厢外马夫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禀太后、皇贵妃,到了。”
*
刑部死牢有天字与地字之分,两字之间又有号数来区别,而天字一号无疑是顶顶重要的所在,等闲不放人进去,正适合关押宁王这种通敌叛国的重犯。
马车停在天字一号牢房前,将护卫的御林军留在原地,魏黎春搭着兰泽的手,径直走了进去,程氏在郑嬷嬷的搀扶下,快步跟了上去。
门房处两个衙役就着一盘花生米在喝小酒,听见动静后,醉眼蒙胧的抬起头来,赶苍蝇一般,没好气的说道:“死牢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快走,快走!”
兰泽走前几步,将刻着“御前秉笔内侍”的腰牌往桌上一拍,哼道:“若是闲杂人等,又岂敢送上门来自找没趣?”
一个衙役将腰牌摸过来一端详,立刻吓的酒醒了大半,“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不知公公大驾光临,还请公公恕罪!”
魏黎春嘴角抽了抽,碍于太后在跟前,不好训斥这些没眼色的,只能委屈兰泽,暂且当一回太监了,她朝兰泽使了个眼色,兰泽会意,背负着手,冷声道:“得了,杂家身负皇命,有话要与宁王说,没空同你计较这些有的没的,还不赶紧带路?”
“是是是。”那衙役连忙爬起来,点头哈腰道:“公公随小人这边走。”
顺着甬道走到尽头,拐弯之后,又是一条甬道,甬道的尽头,如田埂般纵横交错的牢房便呈现眼前,同时女子凄厉的尖叫声与哭泣声夹杂在一起,魔音般在耳畔萦绕,惊的魏黎春猛的抓紧了兰泽的手腕。
她不解的皱眉道:“关在这里的犯人,已经定了罪,只待秋后问斩便可,怎地半夜里又审问起来?”
“这可不是在审问犯人,而是……”那衙役转过头来,别有深意的眨了眨眼,脚步加快一些,嘿嘿着说道:“不消小人多说,待会姑姑就明白了。”
又拐了一个弯后,眼前的场景让魏黎春彻底的震惊了。
*
七八个衣不遮体的女囚被十几个衙役摁在地上,因僧多粥少,每碗粥前都围了三四个淫僧,得势的那个正挺动着身子,在柔软的甬道内进出着,在旁排队等候的亦不干落后,或者柔搓胸前的耸起,或者大力拍打后面的嫩臀,等那得势的熄了火,立刻有人凑过去,掰开那正流淌着黄白混合物的□,便将身下的坚硬塞了进去。
偌大牢房变成了修罗场,在这之中最惨烈的那个,恰恰是昔日趾高气扬的宁王妃,此刻她身上的衣裳被撕成了碎片,头发稻草一般凌乱,双手被捆了麻绳,吊在房梁上,正面水路被一个胖子侵占,背面旱路袭来一个虬髯大汉,麻绳每一次的晃动,都引来她震天的嚎叫。
兰泽触景生情,昔日诸多灰暗的记忆涌上来,登时脸色苍白如纸,浑身抖个不停,若不是手腕还被魏黎春抓在手里,只怕就跌到地上去,而魏黎春也好不到哪里去,前世宫破那日的场景再现眼前,一会是手持大刀的流民四处追赶手无寸铁的宫女,一会是宁王拖着光果的自己在东西两宫行走,一会是满身箭矢七窍流血的太子,一会是火光冲天的望月小筑,胸口钝疼的让她喘不过气来,眼前一黑便载到了兰泽身上。
“娘娘小心!”郑嬷嬷眼疾手快的扯了一把,这才没让魏黎春摔到地上,兰泽顿时回神,帮忙将魏黎春搀扶起来,一下跪到地上,边自抽耳光边忏悔道:“奴走神,险些让娘娘伤着,奴该死,奴实在该死……”
“娘娘?”郑嬷嬷这一声惊叫,不但让魏黎春与兰泽回了神,还引来了宁王妃的注意,她高声哭喊道:“娘娘,皇贵妃娘娘,救救臣妾吧,您救救臣妾吧……”
“宁王妃?你怎地……”直到她开口说话,程氏才认出眼前这个被吊在绳子上蹂躏的女子是宁王妃,满脸的不可置信。
听到太后的声音,宁王妃登时找到了主心骨,连忙哭道:“太后,太后您来了,快救救臣媳吧,臣媳快被他们弄死了。”
“皇贵妃娘娘?太后?”牢房里的衙役怔愣了下,连忙提着裤子爬起来,在前引路那个衙役反应倒也快,回转过身跪地磕头道:“小人见过太后娘娘、皇贵妃娘娘!”
程氏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奸/淫皇室家眷,脖子上的脑袋不想要了?”
“太后息怒。”整装完毕的衙役里走出一个年纪稍长的来,他跪地磕头道:“小人叫冯大牛,是天字一号牢房的牢头,给太后娘娘请安。”
程氏哼道:“有你这样的牢头,哀家哪里还能安的起来。”
冯大牛倒是个有胆色的,虽低垂着头,却不见任何惧色,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天字一号牢房关押的都是要犯,为防节外生枝,从犯人迁过来,到秋后问斩,期间所有看守的衙役都不得离开死牢,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长久不碰女人身子,如何能忍得住?不得已,只能拿女囚泻火。”
顿了顿,他又说道:“其实这也是各处死牢默认的规矩,横竖都是要问斩的,只要拿捏好分寸,不将人玩死了,上头也不会过问。”
“哀家不管你什么默认的规矩,她们是哀家的媳妇跟孙女,从前哀家不知道也便罢了,往后你们若是再敢动她们一下,哀家定不罢休。”程氏一甩袖子,满脸狠厉之色,见冯大牛应了声“是”,她又斥责道:“还不快把人给放下来!”
“去,把人放下来。”冯大牛吩咐了一句,立刻有衙役小跑着过去将宁王妃放下来,其他人也松了绑。
宁王妃光着身子,一步一瘸的走过来,抱着程氏的大腿,哭了个稀里哗啦:“太后,王爷是被冤枉的,您救救他吧,也救救臣媳吧……”
冤枉与否程氏心里明白的很,闻言沉默不语,魏黎春瞥了宁王妃一眼,虽然她很可怜,可是前世时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前世因,后世果,一报还一报,哪怕来世受尽苦痛,今世她也不会心软。
她转过头,对程氏说道:“宫门快要下匙了,母后还是先去瞧下宁王吧。”
先前引路的衙役立刻爬起来,殷勤的向前走去,程氏犹豫了片刻,便将宁王妃踢开,抬脚跟了上去,宁王妃还想上前纠缠,兰泽冲冯大牛使了个眼色,冯大牛立刻叫人将她拉回了牢房。
*
妻妾们生不如死,宁王却过的十分惬意,有单独的牢房,牢房里有石床,石床上堆着干净的换洗衣裳,石床旁边是石桌,桌上有解渴的茶水,并且有解闷的话本子,除了不能自由出入,与外边并不太大区别。
程氏脸色缓和不少,对魏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