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此事之后,贾家荣府虽逃过了预想中的大难,到底还是大伤了元气,而贤德妃在康熙六旬万寿之后的终于薨逝,更是给了他们一个沉重的打击,虽然还有一个做了王妃的三姑娘,却远在海外,又只是一个被圈禁人家的义女,能凭借此事脱了大难已经是万幸,再想指望什么,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其实这样也好,”讷敏对来府中拜望的林黛玉说道,“他们心里没了倚仗,也就不会再胡为,而只能安分度日了。”
“希望他们真能如此吧。”林黛玉想想自己前几日去看望祖母时的情形,不禁微微皱了皱眉。
“你外祖母还好吧?”讷敏自然将林黛玉的神情看在眼中,也很关怀的问道。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外祖母的精神当然不可能如往日般旺盛了,”林黛玉轻叹着说道,“不过,身子倒还好。”
“你那个二舅母呢?”讷敏又问道,“她对你的态度如何?”
“二舅母对我很和蔼。”林黛玉回想着二舅母自自己进京到贾府之后,所难得一见的“亲切”有加的态度,不禁搓了搓当时被她拉着摩挲的自己的手。
“她终于醒过味来了吗?”讷敏微微一笑,“还是想求着你办什么事儿?”
“二舅母是觉得二表哥也大了,”林黛玉面色淡淡的说道,“虽小时候与我玩乐,耽误了些时候,到底也是读了好几年的书,是该到为朝廷出力的时候了。”
“是你那个一向瞧不起国贼禄蠹的表哥吗?”讷敏又一笑,“难得他也回转了,想为朝廷效力是好事,既然读了好几年书,就参加科举吧,那才是读书人正经的进身路子。”
讷敏当然知道王氏跟林黛玉说这些话,是想四阿哥提携一下贾宝玉的,但这却是不可能的,且不说贾家现如今的处境如何,也不说贾宝玉的才学怎样,只说最表面的,万一他再讲出什么“禄蠹”、“女儿清,男儿浊”之类的混话,身为他的举荐人,脸上也是要跟着无光的。
“我也是这么跟二舅母说的,”林黛玉笑了笑,“二表哥天姿聪慧,一旦用心,读起书来就如有神助,待到来年科举,必将有一番作为。”
林黛玉并不相信贾宝玉能参加科举,他可是一向憎厌八股文章的,其实自己的丈夫对这个也未必就是喜欢,不过,为了家族,为了责任,为了自己,他还是坚持去学了,而宝玉,他少的恰恰就是这份担当,他遇事,只知道去找老太太和太太,却从不想想,万一老太太和太太指不上了,他又该如何?
以前自己年纪小,又是寄人篱下,遇到有人呵疼着关心,心中就觉温暖不已,当然,宝玉的关怀也确实是难得的,是支撑自己抗过那起子闲言碎语的温情之一,但同样,自己的伤心也来源于他,他的见了姐姐,忘了妹妹,他的徒有惜花之心,却无护花之力,甚至连一争的勇气都没有,反倒是见势不妙,就溜之大吉。
不过这些对自己都不再重要了,自己已经有了丈夫,他才是自己真正的知己,他懂自己,他惜自己,他爱自己,他会为了自己能在家中有一席之地,而去努力攻读。至于贾家,看样子以后也要少去了,二舅母居然还想让自己去劝宝玉应试,话中隐含的意思,好象是说宝玉就是被自己带坏的,所以自己要再负责将他转回来。
真是可笑林黛玉在心中叹息,为自己有这么一个看着象是有心机,其实心机却真是不深的二舅母无奈着,王家的女儿可能也都是如此。
二嫂子王熙凤,是个人都说她厉害,说她心眼多,可这些都显于明面上了,别人与她打交道时,自然就会加几分提防,比那些面上不显山露水,心里却另有乾坤的人,先就落了下乘,看人看事的见识也不足,好在后来能有所悔悟,并及时改过,这才使得现在的处境不至于更糟。
薛宝钗的母亲,对唯一的儿子不知好生教导,反纵得他横生事非,视人命如草荠,到了京城还不知安分,且也犯了跟王熙凤同样的错误,太过相信自己的姐姐,还没怎么着呢,就让宝钗频繁与宝玉接触,经常不带一个丫环就过去了,留连到夜深的时候也有,甚至还有坐在其床边,为其绣肚兜赶蚊子的荒唐事儿,若不是听惜春提起来,自己都不知道一向以端庄自许,总以“女儿家要如何如何”之语来对自己和其他姐妹行教导之语的宝姐姐,居然还会干出这么多的事儿。
只是薛家母女却是忘了,宝玉的婚事,可不是他妈的一个人就能做得了主儿的,他还有父亲呢,而他父亲上面,还有一个祖母。这是后来薛蟠的事儿发了,薛宝钗不得不进了九阿哥府,成了他的一个小妾,否则一旦与宝玉的婚事落了空,后面的事儿,就不知道会是如何了。
再说回到二舅母,她平时总是念佛,又被外祖母说成是“木头似的”,看来象是个能“藏拙”的,其实却是不然,否则也不会在自己刚一入府里,下马威使得那么明显,平日里的冷淡,与对宝钗的热络一相对比,也是十分能让人看得出来。
而后四福金对自己有所照应,稍一寻她的不是,她就忍不住编起歪理,又仗恃着是贤德妃的生母,对外祖母的话也不太放在眼里,现在失势了,要来拜托自己了,架子却还是放不下来,不过,她放不放得下来架子也都无所谓了,反正自己也不打算要给这个二舅母的面子,会劝宝玉一句“外祖母年纪大了,不要让她失望”,为的并不是她,也不是宝玉,只是外祖母,太医说她没多少时候了,虽然她之前对自己也有算计,但毕竟对自己也是疼爱的,自己也希望她在最后的日子里能有所安慰。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一段佳话
林黛玉对贾宝玉是了解的,他虽然因为大观园里群芳凋零而痛心,因为宝姐姐、林妹妹和云妹妹的相继嫁人而难过,但对国贼禄蠹的厌恶却还是依旧,也十分不愿意参加科举去写那个无味的八股文章,只是贾政却容不得他再荒唐混日,贾母这回也不再宠溺他了,毕竟他现在亲都已经娶了,不是小孩子了,再无所事事下去,前途就堪忧了,而府里眼下这个样子,也需要他能有些作为。
贾宝玉也确实是聪明的,虽然满心的不情愿,虽然只是临时抱佛脚,最终却还是得中了,名次比与他同考的侄子贾兰要高出几十名,但比起林黛玉的夫婿来,则又要差上许多了,他只是中了举,林黛玉的夫婿却是和他的岳父相同的今榜的探花,,一时间也被传为佳话,而在翰林院历练过之后,他被外放到扬州去,就很难说是不是仅是个巧合了。
“你确定此时候就要跟着他一同去吗?”讷敏问着林黛玉,“你现在可是双身子呢,可不能托大。”
“婶婶放心,”林黛玉笑着说道,“大夫给我看过了,说我现在的身子稳得很,夫婿去上任,总要有人操持内宅,其他倒也罢了,与官眷们来往,就不是谁都能担当的。”
“也罢,”讷敏点了点头,“好在这一路基本都是在坐船,并不会颠簸,否则我是必不可能同意的。”
“没想到我还能再回到扬州,”林黛玉感喟着说道,“父亲离世后,我还以为自己再不能回去了呢。”
“说什么傻话?”讷敏笑着摇头,“就算他没被外放,选个时候陪你回老家看看,也是可以的。”
“他倒也跟我这么说过,”林黛玉也笑了,笑中带着甜意,“却不想皇上会给了这个恩典。”
“只要他能好生办差,皇上的恩典就算给对了,”讷敏知道林黛玉话中带着试探,却也只是笑着说道,“你也要提醒他记着一条,到什么时候,听皇上的话,按皇上的意思行事,总是没错的。”
讷敏用不着提醒林黛玉夫妇要帮着四阿哥,这个话,她不说,林黛玉夫妇自然也会这么做,说了,反倒把关系弄夹生了,而听皇上话,更是让他们可以得到康熙的信任,反正康熙最后也是选择四阿哥的,听康熙的,也就等于帮四阿哥了。
“婶婶的教诲,我记下了,”林黛玉郑重的点着头说道,“也会时时提醒他的。”
“你这一去,”讷敏轻叹着说道,“我却是有日子要见不到了,本来还想着你的孩子生出来,我给他好生办个满月的。”
“我也舍不得婶婶,”林黛玉感激的看着讷敏,“黛玉能有今天,全是因为得了婶婶的眷顾,等到将来有机会回京,自当带这个孩子来给婶婶磕头。”
“其实你现在离开京城也好,”讷敏笑笑说道,“也省得贾家那边再去多烦你。”
太子再度被废了,贤德妃也薨了,虽还有个王妃,却远在海外,想捎个信都是千难万难,所剩下的就只有和雍亲王府有故的林黛玉这头儿了,除逢年过节之外,平常时候也常有人去探访,或者多数是增进感情的,但所求肯定也不少,只是林黛玉没跟讷敏提罢了。只是讷敏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不过是看她们做得还没到太过分的程度,这才没出面干预罢了。
“也还好,她们只是关心我在婆家的生活,有时也会跟我回忆一下在外祖母家时的过往。”林黛玉微微的笑着,对贾家人的作为,她也实在是无奈,自己减少了去那边的次数,她们就上门来探访,一再的避而不见,也还是挡不住她们的前赴后继、锲而不舍,虽然经过几次态度明确的坚拒之后,她们不再多提什么要求了,但依然如故的时常登门,也还是影响了自己和婆家的正常生活。
“她们倒是会用软刀子磨人了,”讷敏摇了摇头,“这是想着和你打好关系,以备将来之用呢,现在你这突然一走,却是要乱了她们的方寸了。”
贾家的方寸是乱了,主要是贾母,这些年来,一件一件的事情对她打击太多也太大,宁府那边败落了,自己府的爵位也被降了,降到除非有恩旨,下一代已经承不上爵了,所能依靠的势力也一个接一下的倒下,这些都让贾母深觉身心俱疲,还好宝玉和贾兰双双中了举,这让她很是振奋,身子也跟着有所好转,可林黛玉这一要随夫上任,却让她最后为贾家盘算的一个依靠落了空,而受到了这个刺激之后,她的病情又加重了。
林黛玉听了贾家来人的报信之后,放下正在收拾的行装,来到贾家看望外祖母,贾母拉着她的手,表达了好一番的不舍之情,“玉儿,我最疼你母亲,她临终前我们母女没能见上一面,是我最大的遗憾,如今我这身子不争气,你若去了,只怕这就是咱们所见的最后一面了。”
“外祖母快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林黛玉忙说道,“您的身子好着呢。”
“林妹妹,”王熙凤在一旁插进话来说道,“你不必非一开始就跟着去吧?你正怀着身子呢,哪里能去受那一路的奔波?就算是坚持到了,又一切都要从头张罗,那种费心操持,可不是你现在该做的,知道妹夫一个人去你不放心,可以派个小妾跟着,若再有不放心的,我选个人暂代着过去也行。”
“多谢二嫂子关心,”林黛玉对王熙凤笑笑,“我们一路是坐船而行的,并不会有多少奔波,那边也有人去打前站了,等我们到了,也不用太费心操持,我过去,也是因为我们爷初去上任,必与许多人家要有应酬来往,我这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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