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都不管了?”雁姬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努达海,声音里满带着怨恨的问道,“我的感觉,额涅的感觉,珞琳的感觉,骥远的感觉,我们一大家子人的安危,你都不管了?”
“我管不着了”努达海深抽了一口气,“当我站在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中,觉得天不容我,地也不容我的时候,却听见新月的呼唤声,看见她骑着碌儿向我飞奔而来,你不能想像那对我是怎样的一种震撼,在那一刻,天地化为零。我眼前只有她那一个身影,她变得无比的巨大,充满在我那荒寂的世界里。”努达海抬眼看雁姬,眼中盛满了忧伤和痛楚。“我再也无法放掉她,即使我会让儿女心痛,让你心碎,我也无可奈何雁姬,请你原谅”
雁姬听不下去了,她无法站在这儿,听她的丈夫述说他对另一个女人的爱情,听他讲着那些自私之极的话,在他的心目中,只有他的新月是重要的,只有他们的感情是重要的,而她,她的子女,也包括努达海的老母亲,在他的心目中,就是一个零。为了新月,他不管儿女会如何心痛,不管自己会如何心碎,不管他们这些人会被带累到什么地步,他都要定新月了。
这还是那个让自己爱了二十年的夫君吗?这还是自己心目中那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吗?这还是自己儿女那个英雄的阿玛吗?雁姬转过了身子,冲出了那间房间,脸上爬满了泪,她知道,自己以前的那个夫君,已经不存在了,现在屋子里的那个人,心里、脑里、嘴里,全是新月,他已经中了魔、入了障。
努达海“战败”了,不是败给十三家军,而是败给新月,没有新月,他不会贪功冒进,没有新月,他不会色令智昏,没有新月,他不会一门心思的带着一家人往死路上走。自己也“战败”了,也是败给了新月,败给了她的身份,败给了她的年经,败给了她的无耻,自己一家人都败给了她,在这场战争中,唯一的胜利者就是新月,只是新月。
现在要保住自己这个家,要保住自己的一双儿女,雁姬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皇上,新月做下这样的事儿,损害的不只是她自己的名声,不只是克善的名声,不只是端亲王府的名声,更损害了皇家的名声,皇上应该也是不会容她如此的,如果皇上那边将新月处置了,让努达海没了指望,让他闹腾也没了源头,这样,他就只能老老实实的俯首认罪,求皇上宽大处理,他如何被处罚,自己都认了,只要孩子们能受的牵连少些就好。
现在,他们一大家子的性命和命运会将如何,就全看皇上的了。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死而无憾
第六十六章 死而无憾
雁姬在指望着康熙,康熙则正在延禧宫听着小佟佳氏和宜妃的禀报,这里离皇太后的宁寿宫远,关于端亲王府格格的这些不堪的事儿,现在还瞒着她老人家呢。
小佟佳氏和宜妃却希望自己也不知道这些,今天她们问那个格格话的时候,那可是大大的开了番眼界,真是从生下来就没见过这样的,她居然在战场上,在努达海的帐篷之中,就那么与努达海苟合了。虽然说经过她这么一出情奔天涯,已经没几个人会信她是冰清玉洁的了,但那帐篷里面纵使没点灯,却也不是隔音的啊,他们那么着,是将外面的那些将士们视若无物吗?
而那个格格对这事儿的解释是:“奴才一路追过去找努达海的时候,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希望能与他彼此拥有、彼此奉献,但求能这样活过一天,奴才也死而无憾了,而等奴才见到努达海的时候,正是他要一死以谢天下的时候,奴才觉得,我们已经没有明天了,所以就将最最完整的自己,还有整颗最最虔诚的心,毫无保留的交给了他。”
“好一个‘死而无憾’,”宜妃想到端亲王世子这些日子四处打探他姐姐的消息,却四处碰壁的情形,不禁冷笑一声,“那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呢?”
“奴才们会回来,并不是怕死,”新月仰起头,以一副殉道者的大义凛然之态说道,“奴才连克善都丢下了,就是为了与努达海同生共死的,是努达海想着奴才的生命才刚刚开始,将剑夺下了,因此奴才就请求他,请求他陪我一起活着,虽然注定要受苦,注定要受惩罚,但是至少我们会拥有彼此,即使是苟且偷生,也是偷得一天是一天偷得一月是一月,偷得一年是一年实在偷不下去的时候,我们再一齐死”
看着这位格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小佟佳氏和宜妃觉得自己也不需再多说什么了,反正她也不可能听得进去,只会徒然让说的人窝火罢了,只是即使不说,这心里的火还是窝下了。
康熙却不会将火窝在心里,在听到格格与努达海已经行过苟且之事后,他狠狠的一拍桌子,将桌子上的碗碟震得叮当作响。
“皇上息怒。”小佟佳氏和宜妃忙起身行礼。
“息怒?”康熙来回急走几步,又猛然停了下来,声音里满是火气,“朕怎么息怒?我爱新觉罗家的格格都成这样了,你们告诉朕,朕怎么息怒?”
“都是臣妾管理皇宫不善,”小佟佳氏和宜妃又跪了下去,“请皇上治罪。”
“罢了,你们先起来了吧,”康熙压了压心头的火气,又问她们道,“那格格,除了跟你们讲她与努达海的那点子龌龊之外,可曾问过她弟弟?”
“没有。”小佟佳氏摇了摇头。
“问是没问过,不过,在她说话间倒也提过世子一次。”宜妃补充道,并与小佟佳氏一起将格格所说的其他话转述了出来。
“她倒真是全豁出去了,”康熙冷笑一声,“很好,既然如此,那朕若是不能让她好生明白明白什么叫苟且偷生,岂不枉费了她这几次三番的折腾。”
端亲王这个爵位在册封的时候,可是明说了要驻守荆州的,那边虽然城被破过,也还有旧部在,现在克善还小,荣养在京城很正常,就怕过几年他长大成人了,请旨要回荆州,虽然并不是不能找理由将他留下,但到底也是麻烦,不如在这几年将这个爵位降下来,让他没法提这个请求来得省心。
所以对端亲王府这位格格的作为,康熙本来也是想利用的,可她做得这么过份,康熙就不想让她好过了,正好这错儿不是克善犯的,端亲王一家又有着为国殉难的名声,自己若一下子处置的太过,也容易惹人非议,倒不如让那格格再接连不断的多惹出些事儿来,看这个亲王之爵能让她折腾到什么地步。
在没见到努达海之前,康熙心里就已经有决定了,而见过了他之后,这决定就更坚了,真是难怪他和那格格能搅到一起去,这两人是同样的不知礼法为何物,不知羞耻为何物,听听他说的那些话,对战败之责只简单的说了几句,绝大多数都是在讲他与格格的情情爱爱、苟苟且且,他还说,他要定了新月,他倒还真是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好,既然他说他知道他们已经万劫不复,那就让他们好好的体味一下这种滋味吧。
康熙虽然有了决定,并没有马上宣布,为的是要拉长对那格格和努达海的心里折磨,却不想就在这拉长的两日内,却出了个岔头儿,他塔喇夫人提出,要与努达海和离。
雁姬本来是觉得自己只有指望皇上的恩典了,可是在一夜一夜不能入眠的时候,她不停的回想着努达海绝情的样子,不停的想象着一双儿女会受到什么样的牵累,也想到了四福金一再提点她的话,对努达海不要再抱有指望,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一双儿女。
到了现在,雁姬不得不承认,四福金的年纪虽不大,对世情却看得比自己透,至少在对努达海的看法上,她比自己这个妻子还要看得清楚明白,也是的,当努达海与格格有了私情的同时,不管他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就已经意味着他将家人的安危抛诸于脑后了。
努达海可以对家人无情,雁姬却不能,她已经失去了夫君,不能再失去儿女了,但事实证明,送出去已经是不可行的了,而指望着皇上能从宽,也太过渺茫,想来想去,雁姬决定跟努达海和离,并将儿女们都过到自己名下,他们与努达海没关系了,自然也就不用受牵连了。
雁姬的这个决定,是与努达海的额涅商量过的,老夫人乍一听,当然是坚决不同意,还认为雁姬这是气疯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胡话来,等雁姬耐心的对她讲明其中的缘由厉害之后,她也沉默了,宫中的斥责,老夫人是跟着雁姬一起去受的,而儿子对新月的用心,她也是早就领受过的。
在带格格出去骑马散心,以致骥远的脚摔脱了臼,老夫人数落珞琳,却引得格格跪地求情的那回,她就感觉到了儿子态度上的不对,因而晚些时候就叫他来说话,结果他却先去看新月格格了,这让老夫人的心更不安了。
可因为知道儿子一犯起轴劲儿来,就很有些不管不顾,老夫人对他最先说的还是表扬的话,说他救了这对姐弟,又主动提出代为抚孤,这的确是件聪明事,然后才进行提点,说这对姐弟在家里一天,他们就一天责任重大,格格也就罢了,等到持服满了,就可以指婚嫁人,那世子可是要等到成年赐封分府的,这少说就是十年,能平平安安、无风无浪的度过,才最是要紧,将来飞黄腾达,荫及子孙,也才不枉这份辛苦。
老夫人的这番耐心劝导,却引得努达海生了脾气,他恨恨的看着自己的额涅,并嘭嘭的拍着自己的胸膛说道,“你以为我接他们回家来,是为了仕途顺畅,登龙有术吗?我哪一次进封不是凭自己的战功,凭自己的真本事,我头上的顶子完全是由自己的血汗所染红的,又何用讨这虚荣?”
发完了脾气之后,努达海又用一副忍耐的样子对老夫人说道,“请额涅也能善待遗孤,让儿子做个忠臣吧。我只是希望额涅能用对待骥远和珞琳同样的心来对待新月和克善,因为他们是那么坚强而勇敢,善良而懂事的好孩子,他们并不是养尊处优,娇纵难处的,你简直无法想象,他们对人生的体验是深刻到了什么程度?”
饶是老夫人再不想惹努达海犯性子,也不能容忍他对自己是这样的态度,更重要的是,不能让他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于是先是用严厉的语气质询着他,“你是怎么一回事啊?我并没有说他们不好哇,我只管一样,他们身份尊贵,这是不争的事实,简单的说吧,如果今天摔脱臼的不是骥远,而是新月,你倒告诉我,咱们该怎么跟皇上和皇太后交待?”
见努达海的神情是有所触动了,老夫人又放柔了声音,语重心长的劝道,“交待还是小事儿,暗箭难防那才兹事体大,官高厚禄,自会有人忌妒和眼红,树大招风,也是难免的,因此咱们的言行,就更加要小心谨慎,叫人拿不住痛脚、抓不住把柄才好,待抚遗孤,你没心眼,可是有心人都在那儿虎视眈眈的,你说咱们该不该小心翼翼、战战兢兢?为了全家着想,我希望咱们跟这对姐弟顶好是保持了距离,保持着尊卑之分,分寸乱了,就会出岔子,我希望,特别是你要带头做起,你先以身作则,那么骥远和珞琳就会跟着规矩。”
老夫人本想着自己这番话,是可以让努达海清醒的,却不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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