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掩人耳目,只怕等不到那时候。可是又不知搬去哪里,黄石镇倒是自在,可惜太远。不便于往来。
到底有些犯难。她预备等米铺上了轨道,再想法着手这件事。
罗矩去了江浙,她则拿着清苑州和河间府的舆图看了两日。
到程渊再进来时,她就道:“程先生对于开米铺的选址有什么看法?”
程渊默了默,说道:“三之近大路。二之近闹市,一之近菜市,三者皆有利弊。全看姑娘胸中乾坤。”
谢琬扬唇笑了笑,“知道了,下去吧。”
等程渊走了,她叫来罗升:“河间府内最有市场的自然是府州一带,可是天底下开米铺最有市场的却是京师。你抽两日去京师顺天府学附近的胡同看看,找间现成的菜米铺子盘下来。最好是前铺后外住的小院子。”
罗升听说她居然把米铺直接开到京师,而且是在府学附近,不由愣了愣:“程师爷不是说开在菜市附近么?”
谢琬扬唇道:“那是因为在他心里,我的乾坤只有菜市那么点大。”
罗矩默然无语,立时打点启程去京师。
谢琬这里则要准备让他顺路带去给赵贞的回信。
赵贞最近又有信来,谢荣果然似有与魏家联姻的想法,而魏暹最近则并不在府里,而且魏彬的夫人戚氏似乎也不太赞成这门婚事,谢葳虽然出色,但在与魏家交往的那么多世家千金里来说,却并不是独一无二的,所以目前成功的机率极小。
谢琬之所以突然决定把铺子开到京师去,也是因为这封信。
魏夫人虽然疼爱幼子,不肯随意替他订亲,可是到底双方年岁不大,时日一长也难保没有可能。
她需要深切地摸到谢荣的动向,那就少不得要常往京师走动,只靠赵贞传递消息那是万万不成的,她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万一赵贞那里遇到什么意外,比如被谢荣发觉而下了对策,那她整个消息网络岂不整个瘫痪下来?
所以,要往稳妥里做的话,不但要扩展她的眼线。还要解决她的长期落脚点。总是去住客栈,到底太扎眼了。有间铺子却好多了,一来有个走动的名目,二来都是自己人。就不怕什么被人盯梢。
如今京师大多数人家都没有了良田,尤其那些勋贵及权贵之家因为朝廷已经停止了赐田的福利,吃食来源几乎全都是靠籴米。
顺天府学那带不是衙门就是官家贵门,在那里开米铺,还能愁了吃喝么?虽说地价贵些,可如今的趋势是米价只会上扬而不会下跌。
更何况,未来还会有几场无可避免的天灾。她清楚记得,庆平十年米价还只有一百文钱一石的米价,到了庆平十四年,米价已经升至了一百五十文一石。再经过几场天灾,庆平二十年的时候已经到三百文一石了。许多老百姓当时都改吃粟米了。
自然,这也是因为谢琬有着重走一遭历史的先机,这才能狠得下心来投资。如今那些因年初扩林削地之风而动的商户,就是有触觉敏锐的。大多也还在观望罢?
待办的事情都上了轨道,谢琬在内宅里走动的时间便多起来。
谢桦最近在议亲,女方是县北开油坊张家的长女,没读过什么书,但张夫人这几年久病缠身,都是这张小姐在操持家务。据说两厢家长见过之后都还算满意,于是已经换了庚帖。就等着纳吉。
这是谢府孙辈里头一桩婚嫁喜事,大家兴致都高,最近说的谈的都是这件事。虽然不关谢琬的事,但是因为将来谢琅的婚事也得她拿主意,所以从旁听听看看也好。
王氏擅于伪装,就算明明恨谢琬恨得咬牙切齿。面对她的时候也还是客客气气。谢琬从善如流,心安理得地在上房吃着她从各处搜刮来的珍稀瓜果点心。对于一屋子里表面上的和谐下,所藏有的暗涌汹潮视若不见。
谢棋跟任隽打得火热。虽然有时候明明看得出他不耐烦她,却也从来不曾明确地表示过拒绝。
大约就是因为谢桦的婚事带来的刺激,府里少男少女们都开始对婚事二字产生了异样的感觉。所以谢任二人的情形就连谢琅也看出了端倪。
吃晚饭的时候他露出一脸的八卦跟谢琬说道:“你有没有发现。棋姐儿似乎很喜欢跟隽哥儿在一起。难道当年那块玉她真的是故意拿走的?”
“我怎么知道。”谢琬才懒得跟个书呆子探讨这些。
谢棋很胆显是冲着任家的家世来的,谢琬没有对谁动过心,可是即使这样,她也想象不出来,因为虚荣而这样坚持不懈地去讨好一个人,真的不会痛苦吗?如果任家有一天变成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她还会这样追着任隽跑,按他的喜好伪装着自己吗?
她一直觉得儿女之情这种东西离她太远,世间男子不是与她无缘,就是跟她没份。
所以,这辈子她也没对这方面期翼过什么,一直也把精力放在了如何避免前世之悲苦之上。
但是她忘了她还有个哥哥,看到她这么不在意的样子的谢琅可不像她这么想。
“琬琬,其实我觉得,你比她们任何人都强,将来你也一定会遇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君。”
谢琬没料到他突然说到这个,虽然未经人事,但是也不至于因此脸红。她知道哥哥这是因为看到大伙不是把注意力放在了谢琬身上,就是放到了谢棋身上,而自己的妹妹却无人过问,心里难过。
她说道:“未来的事谁知道呢?我还这么小。”
谢琅拍了拍她的手背,并没有再说什么。
079 姨娘
但是翌日起,他却总是有事没事带着她去任隽院子里串门,然后得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总是第一时间让银琐去叫他。谢琬先时没在意,后来看他在任隽面前有意无意地总夸赞着自己,便也明白了几分,合着哥哥这是要把她跟任隽送作堆啊!
前世好歹是任家老爷自己找上门来的,怎么这一世反倒要他们找上去么?
谢琬严肃地跟谢琅说道:“以后你们的事别把我掺和进去了,我不喜欢任隽!”
她不会让谢棋高嫁的心思得逞,但是也绝不会自己凑过去。自从因为那块玉的事险些被任隽拖下水,她就再也不想与他有任何交集了。
“琬琬!”谢琅不理解了,明明任隽又温柔又细心,而且还风度翩翩,怎么说都是门好亲事。而谢琬居然不喜欢他!“琬琬,你别以为自己还小,这些事就可以不上心。咱们没有父母作主,就提早一步先行。我总要替你挑到个好归宿才会放心的!”
谢琬十分无语。“就是眼下订了亲,就代表着高枕无忧了么?订了亲也能退亲,眼下无人问津,也好过被人退亲打脸。哥哥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要是功课不紧,就也学着看看帐本,虽不用你当家,可总不能什么也不懂。”
“琬琬!”
谢琅盯着她背影高喊,无奈她已经进了房,啪地把门关上了。
谢琅虽然深觉受挫,但他是个妹奴,所以这事只好不了了之。至于他心里怎么想,却没人管得着。
罗升去京师还有阵才回来,谢桦这里在七月底已经纳吉完毕。
接下来就要准备过大礼了。
油坊的千金虽然不比谢府的姑娘金贵,可到底是娶进来的少奶奶,过五百两银子的大礼,按例对方的嫁妆也只会翻倍成一千两,如今一般乡绅家嫁女儿都起码是两千两银子起跳。一千两银子的嫁妆嫁进谢府这样的人家,哪有什么体面?
王氏这几日对谢启功殷勤得很,谢宏投其所好,也不知从哪淘来几副字画敬献给了他。
所以谢启功最近在府的日子居多。正院也时常听得见他与王氏言笑,就连谢棋也得了他一副好棋子。
谢琬让玉雪去打听谢启功最后答应了王氏给谢宏多少钱银子操办谢桦的婚事。庞胜家的亲自过来说,“老爷还没定下来,但是似乎已经在琢磨这事了,昨儿让大伯去拿了库房的帐本来翻,然后又问了任公子一些任家嫁娶的事。”
谢琬微笑,让玉雪抓了两把钱给她。
庞胜家的笑着塞进怀里,“三姑娘总是这么客气。回头有了讯儿,我再来告诉姑娘。”
春蕙给她打帘子,也得了她一副笑脸。
这些日子玉芳经过了玉雪的劝说。明白了心思错托在谢琅身上,都不曾再在谢琅屋里出现过。而谢琅没见到她出现,居然也并没有问起。这使玉芳更加心伤,因而见了谢琬,也总是咬唇低头。一副黯然伤神的样子。
同作为女人,谢琬理解她的心情。于是这几日也没叫她上前侍侯,而是让春蕙负责她的衣着。
春蕙是府里派过来的丫鬟,这两年倒也凡事谨慎,没出过什么错儿。除了最先的时候被王氏叫去问过两回话,事后并没见异常,后来竟是再没跟王氏的人接触过。算是这批人里头的老实人。
可是到底是半路才来。用着不顺手。
她这日闲着无事,出到前院溜达,见钱壮在院里大槐树上高来高去地摘槐豆荚当暗器掷着玩,心下一动,便就招手唤了他下来,问道:“不知道有没有像你这样。会些工夫的,又需要找份差事做的小姑娘?”
钱壮道:“这样的人自然有。只是不知道姑娘要做什么用?”
她说道:“我是个姑娘家,有些时候总是不那么方便带着你出入。玉雪她们也都大了,顶多再有两年就要放出去。要是有这样的人,既可以像玉雪她们那样替我料理些琐事。又可以会些功夫防范一下,岂不两全齐美?”
钱壮听完恍然笑道:“原来是这个意思。小的手头倒是没有现成的人。不过,沧州我师父那边倒是可以打听打听。那里许多百姓人家祖上都是有武功传家的,特别高深的兴许没有,但几手防身功夫还是不难找的。”
谢琬大喜:“如此甚好!”
钱壮当即就往沧州去了信。
谢琬也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才有了这样的想法,毕竟两世里头她都没见过会功夫的女子,如今从钱壮口中得知这想法竟然并不是天马行空,自然喜出望外。
有了会功夫的丫鬟,那么就算搬出府去的时间需要相应延迟,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飞快到了八月,院子里已经能闻到浓浓的桂花香。
庞胜家的来告诉,谢启功批了三千两银子给谢桦办婚事。是夜谢启功宿在偏院邓姨娘屋里,王氏还亲自让人去添了被褥。
谢启功先后纳过三位姨娘,都没有子嗣。一位已经死了。一位十年前就送到了乌头庄,如今也是一身病,请了庄户娘子照看着,庞鑫每个季度都会去送些补品和药材。
剩下这位就是邓姨娘,邓姨娘也有四十多岁了,常年沉默寡言,就住在正院后面的小偏院,平日并不怎么出门,谢琬只有在每逢过年或大的年节才会见到她在餐桌上露一露面,因为妾侍不能见外客,所以就是谢荣唱大戏那回也不曾出来。
谢启功似乎也是想起才会去一回。
算起来邓姨娘比王氏只小了两三岁,应该是王氏再嫁之前已经纳进房的。
谢琬当然不会相信谢启功当初会看中一个死气沉沉的人作妾,想当初定然也曾巧笑嫣然过的,至于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那要问王氏才有答案。
谢琬无意去插手他们内宅之事,她也犯不着去利用着这些去达到她的目的,不过是近来办事顺利,心情愉快又闲得慌,才会留意到她罢了。
但是她没想到,她居然会